瓦格纳教授的发明-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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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咖啡厅和商店的大橱窗,可以看到这些来自地下室和城郊的家伙们吃光了沉睡顾客们的残羹剩饭,抄起啤酒瓶磕掉瓶颈就灌。他们到了成衣店里,扒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换上跟他们憔悴枯瘦、没有刮过的脸一点儿也不般配的时装,然后背起包袱,匆匆忙忙地系着纽扣奔向另外一家商店,一路上背着包袱不断跳过睡在地上的人的身体。
      到了那儿他们又瞧上了另外的东西,于是就扔掉了包袱里的衣服,装上糖果、点心、罐头,这些东西也在他们手里待不久,到了珠宝店就得让位给黄金宝石。
      他们发财了,他们称王称霸了。没有任何人来制止他们。碰到他们的宿敌——在地上横躺竖卧的警察,他们免不了要泄泄愤、开开心:在睡得死狗一般的警察脑袋上套上一顶女帽,在他们大退上绑上几条无家可归的野狗,给他们手里塞上几个空酒瓶……
      在选帝侯桥上的选帝侯雕像旁睡着两个姑娘。整座桥上都是呼呼大睡者的身体。
      瓦格纳好不容易走到皇宫广场。
      这里没睡觉的衣衫褴褛的人成群结队。在皇宫前的喷水池前,瓦格纳看到一群人似乎是在开群众大会。瓦格纳想瞧瞧是怎么回事,就穿过睡在地上的一具具人体,挤到了海神涅普土诺斯的雕像前。拱卫着海神的四个人像分别代表莱茵河、易北河、奥得河与维斯瓦河。这个喷水池是柏林市献给威廉二世的礼物,“海神”当然就代表他,恺撒①……“德国的未来在海洋上!……”
      ①恺撒,公元前102或100-前45,古罗马独裁者;后古罗马皇帝用此作为皇帝称号;德皇亦用此作为称号,故在此也可译为“德皇”。
      “啊,一个人的命运变化是多么巨大呀!”瓦格纳在迈过躺在地上的人时想道,“‘海神’的威风而今何在呢?……一次革命①就把‘神’的王位给剥夺了,威廉二世的纪念碑也立不住了,以前光在胜利大道就有33尊呢……”
      ①威廉二世在1918年在德国11月革命中被推翻。
      一个工人模样的人登上一个高台,对人群讲道:
      “同志们!住手吧!你们是在干什么呢?等到我们的敌人——那些银行家和工厂主们——醒来,等到那些警察醒来,你们的一切通通会被夺回去,而你们自己则会被关进监狱!解除了武装的敌人就躺在我们面前!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应该到军火库去,拿起武器!应该把政府官员、将军、警察们……都抓起来。应该马上行动起来——政权就会掌握在我们手中!”
      有人稀稀拉拉地叫几声好。
      但是,等到开始讨论行动计划时才发现夺权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儿。首先,谁也不晓得这古怪的睡眠能持续多久。大多数醒着的人都是些受够了穷罪的流氓无产者,突然见到城里的无数财富可以随便拿,早就乐晕了。很难让这些人放弃随心所欲的抢劫,在几个钟头之内把他们组织起来,强迫他们按既定方针办事。
      “请允许我插两句话!”瓦格纳教授说道。“您想知道城市什么时候醒来吧,我可以给您提供非常准确的情报。所有睡着的人至少要八九个小时之后才能醒来。他们是在早晨9点左右睡的。现在是1点40分。可以预计,他们在晚上7点至9点之间苏醒。你们还有4个来小时可以支配。”
      “4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要弄到卡车,打开监狱,把睡着的敌人关进去……莫阿比特的监狱能盛得下他们吗?就算我们在柏林能找到地方关他们,可上哪儿去找司机呢?他们想必和所有人一样全睡了……”
      “听我说,卡尔,我们能不能向我们在莫斯科的同志们求援呢?要是这城市还得好几天才醒呢?”
      “城市很快就会醒来!”瓦格纳教授又插言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是第一手资料:这种睡眠现象就是我搞的,他们,”瓦格纳用手指了指睡觉的人,“并没有中毒。他们只是没有服用我通常制造的那种药丸罢了,他们现在是正常睡眠,要多正常有多正常。而正常睡眠只能持续8个钟头左右。这是显而易见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获得莫斯科的援助是连想也不用想。更甭说还有一些外交上的障碍或是在莫斯科起码也得讨论讨论了。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飞往莫斯科。我不能留在此地。我把整个城市‘催眠’,只是为了从贵国一个好战的反动组织的囚禁中逃出来。如果你们能帮我逃走,我将非常感谢。”
      工人卡尔沉吟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一个同志的肩头,用眼睛向瓦格纳那边一示意,叫道、
      “我们跟他一起飞走,阿道夫!如果莫斯科的援助来晚了,我们至少能逃离此地。这样的机会找不着第二个啦!我可不愿意留在这里等着他们醒过来。你会开汽车,送我们去机场吧!”
      说完,他们就急忙走到一辆新汽车前。
      “喂,同志,给我们腾腾地方吧!”卡尔说着把睡着的司机从方向盘后拽了出来。
      “这头猪崽儿也滚开吧!”他又去拽坐车的人。“这家伙还从未在地上睡过觉呢。让他也尝尝咱们的鸭绒褥子!”
      “请等一等!”瓦格纳叫道。“这是陶贝呀!”
      “哪一个陶贝?”
      “咳,现在没工夫细说!您听着,咱们得把这家伙也带走,我求求您!”
      “这有什么必要吗?”
      “我路上再告诉您。”
      汽车向机场开去。瓦格纳托着沉睡的陶贝摇摇晃晃的脑袋,心中暗笑,想象着自己将在莫斯科的办公室里就快活的德国一游向刚刚睁开眼睛的陶贝表示谢意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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