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教授的发明-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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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吧。”
      我刚喝上茶,就听见小果园里发蔫的苹果树丛中传来瓦格纳的熟悉声音:
      叶甫根尼郁郁寡欢的村落,
      是一个优静的角落……
      “郁郁寡欢了吧?”瓦格纳在小桌旁和我并徘坐下了。
      他给我讲了点儿城里的事,而我对他说了我的印象。
      “是啊,得帮帮塔拉索芙娜。喝完茶咱们到她的磨坊里去看看,”教授说道。
      于是我们往磨坊走去。瓦格纳的心情非常乐观。
      “能不能看看您的磨坊里的设备?”他问道。
      塔拉索芙娜恩准了,我和教授走进了昏暗的磨坊里。瓦格纳仔细瞧了瞧那些粗笨的“机械”。
      “500年前造的磨坊跟我们今天看到的也没有什么区别,”瓦格纳说,“您的磨坊一天能磨多少?”
      “运来多少磨多少,”塔拉索芙娜答道。“50担①吧,有时比50担还多,要是河里的水多的话。”
      ①一担=100公斤。
      “是这样,是这样,”瓦格纳沉思地点点头,“50担我不敢保证,但10担准能磨出来。开头先这样。以后再走着瞧。”
      “100担!要是能磨100担有多好!”塔拉索芙娜叹了口气。
      瓦格纳又在磨盘旁看了几分钟,试了试转轴,想了想,说道:
      “听我说,安娜-塔拉索芙娜。我给您安一个小发动机。只要换换磨盘就成——这些磨盘对我的发动机来说太大了。我把您的旧磨盘改造一下,能用它们做些小磨盘。瓦西卡能帮我。可是,您必须保证。我的发动机是装在一个小匣子里的。您不能打开它,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样就会把发动机弄坏了,那时我可就什么忙也帮不上您啦。行不行?”
      “行,瞧您说的!当然行!难道我能干那种事?……您就行行好帮这个忙吧!”
      瓦格纳开始了工作,瓦西卡和我给他打下手,我一直以为瓦格纳大概要安一台不大的煤油或是汽油发动机。干吗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呢?
      我们几乎干到半夜。当我和瓦西卡累趴下呼呼大睡的时候,瓦格纳继续干活:因为他不需要休息。
      早晨醒来之后,我就到磨坊里去了。瓦格纳还在那儿。他在磨盘上已经安好了一个相当小的匣子,现在正忙着把一根铁烟囱从房顶上通出去。
      “帮我一把,”他说道。
      “烟囱吗?”我问。
      瓦格纳寒寒糊糊不知说了句什么,但眼睛里却闪出一丝快活的嘲弄光芒,我断定瓦格纳又想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这不像是一台烧油的发动机。
      “这匣子里是什么?”
      “发动机。”
      “什么样的?”
      “永动机。”
      “永动机?”我反问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但瓦格纳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用力挥起斧头,在房顶上凿个窟窿出来,他把烟囱从这个窟窿里伸了出去。然后,瓦格纳让我出去,他一个人留在磨坊里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过了几分钟,我听到磨盘慢吞吞地响了起来。我瞅了瞅伸出房顶5米来高的烟囱,但没有发现它上面冒出一点儿烟或是汽来。
      瓦格纳打开磨坊门请我们进去。
      “磨坊开始工作了,”他对塔拉索芙娜说道。“看到匣子上的这个把手了吗?您要是想让磨停下来,就转动一下这个把手。”
      “干吗要停呢?麦子有的是,我得没黑没白地干呢。”
      “好,那就一直磨下去吧。不过千万记住我们说好的:绝不能打开匣子。”
      塔拉索芙娜开始感谢瓦格纳。
      “现在还用不着,等磨出面粉和麸子来再谢不迟。咱们走吧,”他对我说道。
      我们走到街上。
      “我现在得去莫斯科,”瓦格纳说道。“午饭前我要乘一部非常有意思的机器回来。”
      “是汽车吗?”
      “是——呀。”瓦格纳拖长声答道。“自行机,自跑车,随你怎么叫吧。到时候您就看见啦。”
      瓦格纳挥挥手和我作别,就朝车站走去了,劲头十足,生气勃勃,谁能想到他刚刚干了一夜的活呢。
      我回到果园,在草棚下找个陰凉,津津有味地看起书来。然而这一天注定我享受不了休憩之乐。
      磨坊那边传来一阵令人撕肝裂肺的女人的叫喊声。就好象有两把烧红的锥子刺穿了我的鼓膜,同时又扎进我的脑子里。疯狂的嚎叫打破了昏昏欲睡的斯特里亚勃齐村的寂静,这声音只可能是那位可敬的寡妇古利科娃发出来的。大概连加顿主教临死前活活吞下几只耗子①时也没像塔拉索芙娜这么叫过。
      ①此典故不知出处。
      是什么能把她吓成这样?磨坊里大大小小的耗子倒是不少,但塔拉索芙娜早就看惯了它们了。我刚站起身,喊叫声在半截就给噎住了,就好象有人扼住了塔拉索芙娜的喉咙。我急忙朝磨坊跑去。
      从明晃晃的阳光下乍一跑到磨坊里的昏暗之中,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磨坊里静悄悄的。磨盘还在继续转动。我走了几步,脚绊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我的眼睛已经稍微习惯了一些昏暗。我弯下腰去,看到了脸朝下趴着的古利科娃寡妇的庞大身躯。她的一条胳膊放在一边,五指痉挛地摸成一个拳头,另一条胳膊压在了身底下……谋杀?……猝死?……我把塔拉索芙娜的身体翻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脉搏,脉搏很弱,勉强才能摸出来。塔拉索芙娜显然是处在昏迷之中。
      我抓起一个陶罐向小河跑去,打算弄点儿水把塔拉索芙娜激醒,我觉得我回去得非常之快。但塔拉索芙娜在这段时间已经恢复了知觉。我刚一进磨坊的大门,塔拉索芙娜的狂叫声和她本人就一齐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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