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的感觉:我在哈佛大学做心理咨询-我是同性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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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姆是哈佛大学一年级的学生。
      他得高大魁梧,满脸胡须,一副西片中牛仔的样子。他来找我咨询他的“性取问”问题,也就是说,他这一辈子是做一个同性恋好不审做一个异怀恋好。
      “你有过同性恋的经历吗?”汤姆上来就问我。
      “没有,”我回答说,“不过让我试着为你咨询咨询,如果你感觉不好,你可以随时提出来换人。”
      就这样,我开始了为汤姆的咨询。
      没想到,此次咨询是我在哈佛大学做心理咨询以来,遇到的难度最大也是收获最大的一个个案。
      男人们在一起也是很有味的
      汤姆告诉我,他不是一个天生的同性恋,也就是说分对同性本没有生理上的兴趣与需求。但两年前,他开始介入同性恋,本来只想做个秘密的同性恋者。但近来他的“女友”麦克,突然提出要公开他们的关系,否则将与他断绝来往。
      汤姆对此深感为难。他虽然有了这样一个固定的“女友,”却仍与女孩子们交往,现在要他公开同性恋关系,势必会使他失去那些女孩子。所以,汤姆感到十分犹豫,说他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就一定要成为一个同性恋者。
      汤姆生长在一个军人家庭,是个独生子。
      他的父母眼下正驻扎在欧洲某地。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希望汤姆能像自己那样上西点军校,将来成为一个职业军人。为安排姆上西点,父亲早就请家乡的两位联邦议员给汤姆写好了推荐信。但汤姆不喜欢军旅生活,更不喜欢他父亲的家教方式,所以坚决反对。
      由于他的坚持,也加上母亲的暗中支持,汤姆终于没有服从父亲的意志。汤姆强调说,在他的记忆中,他很少能抗拒父命,这回是一次少见的例外。
      我闻到了他们父子间的火药味。
      汤姆生长在军人家庭,去过美国及世界上许多地方。这一方面使他阅历很广,见过不少世面;另一方面,也使他缺乏知心朋友,通常是刚结交了几个好朋友,就又要随父母开拔去其他地方。每次收拾行装时,他父母都很兴奋,可小汤姆却大多是一脸忧伤。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要去适应新的环境,结交新的朋友。他不喜欢这种动荡不安的生活。
      上中学以后,他主要留在美国,不再随父母远走他乡。由于他广泛的社会阅历及特殊的家庭背景,汤姆在校内颇受女孩子们的青睐,也交堵塞不少女友。但令汤姆奇怪的是,竟也有一些男孩子对他感兴趣。
      一天,一个男同学忽然劝告他,不要一天到晚跟女孩子泡在一起,男人们在一起也是很有味的。他还不断约汤姆体验一下男人们在一起的乐趣。出于好奇,汤姆真的跟那几个男孩约会了几次,并有了身体上的接触。汤姆说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那个男孩告诉汤姆,当今的年轻人应该同性恋、异性恋都尝试才好,这样才能确定一个人的“性取向”。
      就这样,汤姆开始了他的同性恋活动。他始终说不清自己的“性取向”到底属于哪一边?他只知道同性恋与异性恋的体验都不错。
      上子哈佛大学之后,汤姆又结交了几个新的同性恋朋友,但都未能持久下去。直到认识了现在的“女友”麦克,才获得了一定的满足。这主要是因为麦克对他十分顺从,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但近来麦克发现他居然还与女孩子有染,甚表不解,提出来要与他分手,除非他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
      这使汤姆陷入了空前的苦恼当中,他下不了决心,不愿意舍弃麦克。令汤姆更加紧张的是,麦克近来似乎在与另一个同性恋者交往,所以汤姆要尽快作出抉择。
      面对汤姆“性取向”的抉择,我也感到很困惑。因为在我的生活经历中,男女有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性取向”的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当今美国的一些青少年,会把对同性恋的尝试当作自我确认的一项任务来完成。难道一个人的“性取向”还是他成长道路中的一个谜吗?我无法理解汤姆讲的许多事情。
      带着这些疑虑,我去请教督导,并提出是否换人为汤姆咨询更为合适。想不到督导对我说:“你对自己都没有信心,还怎么能给别人做咨询呢?”
      “这不是一个信心的问题,而是一个能力的问题。”我反驳道,“因为我确实对同性恋一无所知,缺乏与来询者产生思想共鸣的基础。怎么能够很好地理解同性恋者的内心世界呢?”
      “你以为每一个给同性恋者做心理咨询的人必须要有同性恋的经历吗?”他反问我。
      “那当然不必了,但我担心,我会对同性恋者有什么自觉不自觉的反移情意识。”我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不可以体验一下同性恋者的内心世界呢?你不觉得这次咨询对你来说,正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吗?看一看你究竟有没有能力去为那些你不了解的人做咨询。”
      督导眨了眨左眼,笑着说:“怎么样?”
      我无奈地点点头,心想这回可真要“赶鸭子上架”了。
      督导建议我我去主动接触一些同性恋人士,了解他们的内心感受和情绪体验,并把它当做此次心理咨询的特殊作业来完成。
      我说:“那我就去试一下吧,但是……。”
      不料督导打断了我的话说:“别说但是了,你会成功的。”
      同性恋是我个人的选择,
      谁也管不了。
      遵照督导的建议,我在给汤母咨询的同时,也接触了我门哈佛大学的同性恋协会的人士,提出想参观他们的一次聚会。说来都是同学,他们很痛快的答应了我,请我去参加他们下一周的聚会。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心理既好奇又紧张。哪天的聚会有20多个人参加,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哈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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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的同学,有几个还是我认识的同学。他们当中有些人带着一个蓝色或粉色的三角形塑料徽章。男同性恋者们大多还在左耳上戴一个耳环。有了这些标志,大家一此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份,而对于我这个什么都不戴的人,大家开始时多少有些警惕。
      当他们得知了我的真实来意之后,者争先恐后地向我讲述他们是怎样走上同性恋道路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人道已久的基督徒给新入道的基督徒讲述自己的见证经历那般的迫切,那般的虔诚。
      其中有个女孩子激动地给我讲述了她当初是怎样在异性恋当中得不到满足,后来又怎样在同性恋中得到了满足,好像她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出于职业的习惯,我连忙找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擦了擦眼睛对我说:“当你抱着世俗的眼光去看待我们同性恋时,你永远不会理解我们的乐趣,同性恋真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它完全是个人的生活选择,就相当于你完全有权利选择你的舞伴或生意伙伴一样。”
      “那你怎样看待家庭和繁衍子女后代呢?”我十分谨慎地问。
      “那也完全是我个人的选择。如果我与我的同性恋伙伴一致认为我们想要有一个孩子,做一回父母,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她回答说。
      “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俩个人决定分手,那你们会怎样对待这个孩子?”我又问。
      “那我们也会事先商量好彼此的责任后再分手。必要的话,我们还会签暑一份法律文件,以确保彼此对孩子的义务。这就跟一般的家庭办理离婚手续是一样的呀。同性恋是我们的选择,除此之外,我们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她干脆地回答说。
      “那你成了同性恋,你扔家人又怎么看你呢?”我接着问。
      “这是我的选择,他们怎么看没有关系。当然,我还是希望他们能理解我,支持我。其实,我的家人起初还想管我,但现在他们也管不了我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省省心吧”
      说到这里,我们都笑了。
      参加这次活动,我感到了极大的震动。
      虽然就我个人来说,我仍然不能接受同性恋的生活方式,但对于同性恋者的内心世界,我愿意做深入的了解。我试着将同性恋看作是一种人生的选择,而不是一种人性的变态。当我从这一角度看问题时,我就可以感受到同性恋对某些人的世大吸引力。特别是在美国这样一个崇尚自我和标新立异的社会里,再也没有比搞同性恋更能表现一个人的个性与反叛精神的了。
      同是,我还开始明白,并不一定每个参与同性恋活动的人最终都能成为同性恋者,也并不是每个同性恋者的形成都必然要受到某种生理或遗传因素的影响。事实上,许多人参与同性恋的活动,可能正是为了寻求某种自我意识的觉醒,其实真目的并非一定要成为一个同性恋者。
      这就是为什么“性取向”的选择会成为美国年轻人的时髦追求。他们什么都想试一试,一如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年轻人那样,不抽一回大麻,就枉为青少年一场。所以,同性恋可能仅是人们自我尝试的手段,而并非其目的。
      这些认识是我此次“作业”的可贵收获。
      真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呐。
     
     
      你知道“怨”字是什么意思吗?
      有了这样一份理解,我再与汤姆探讨其“性取向”时,就不再拘泥于同性恋与异性恋之感觉的比较,而是围绕着同性恋的象征意义及汤姆在什么条件下接触同性恋的问题,展开积极的讨论,结果控掘出大量的重要信息。
      原来,汤姆开始接触到同性恋是在他独立生活后不久。此时。他首次感到拥有了自己,而不再受父亲的奴役。他为自己不再跟随父母飘游四方,过着孤独而不安定的日子而感到欢欣不已。
      虽然他父亲的职位在步步高长,并日举国受到其时美国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将军的器重,但汤姆认为他们的父子关系是彻底的失败。他们之间绝少有心灵的沟通,有的只是意见的冲突。就连汤姆与父亲讲话,也都是张口闭口“是的,长官。”
      一次, 汤在说到他们父子的冲突时,忽然问我:“你知道怨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我没有出声,双眼望着他,等待他答复我。
      “是恨与爱的交织,”他自言道。
      “嗯哼,”我点一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顿了一下,汤姆接着说:“我爱我爸爸,因为他生育了我,并在我身上有许多的期望;我恨我爸爸,因为他对我从来就像个长官,不像个父亲。他只知道命令我做这做那,却从不问我自己有什么想法。我多么渴望他能以一个朋友的口吻跟我讲话。可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所以,我总想对他大声说一个不字,或与他大吵一架。可每次看到他那副严厉的样子,我又什么都做不出来。我恨自己,也恨他!”
      说到这里,汤姆用一只手托住头,沉默起来。等了几秒种,我开口说:“你很遗憾你爸爸不能尊重你。”
      “是呵,”汤经抬起头说,“当着他的面,我像他的卫兵那样顺从他;但背着他,我也像他们一样诅咒他。他肩章上的星星每多一颗,他说话中训斥的成分也增添一分。他真是他妈的狗娘养的。”
      说完,汤姆把头埋进双手中。
      我凑过身去,用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沉静了一会儿,我轻声问汤姆:“你觉得你现在参与同性恋的活动是否与此有关?”
      汤姆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我说:“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父亲是坚决反对在军中搞同性恋的。上次国会就此问题举行听证会时,父亲还代表他所属的驻军发了言,再次表明他的坚定立场。”
      “这么说,你是在做你父亲坚决反对的事情,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我接着问。
      汤姆摇摇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爸爸知道你在搞同性恋吗?”我问汤姆。
      “当然不知道了。”汤姆答道。
      “要是你爸爸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我再问汤姆。
      “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已不在他身边,他再也管不了我的事了。”汤姆耸耸肩。
      “汤姆,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令你爸爸坚决反对的事情呢?”我再启发他。
      “我就是不要他管我的事!他管我这么多年,我受够了。”汤姆忿忿地说。
      “问题就在此了,汤姆,你不觉得你参与同性恋活动正是为了发泄你对父亲的怨恨吗?”我解析说。
      听毕,汤姆用手拍了下脑门,大声嚷道:“对了,对了。其实我对同性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官上的满足,我只觉得这么做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感与解脱感,就好像小孩子偷了什么东西跑出来没有被人发现一样。”
      “所以,你感觉自己在向父亲出气,却又没有被他发现,那样很兴奋,解气,对不对?”我接着解析说。
      “对,对。”汤姆连声说。
      “这就是说,你在潜意识中用参与同性恋来反抗你父亲的权威,而事实上,你对同性恋本身并非有真正的兴趣。所以,你真正的满足,来自于你做了一件令你父亲抓不住的事情。它使你出了压在心头多年的气,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的口气在加重。
      汤姆张开嘴,睁大眼睛望着我,半晌吭出一句:‘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所以说,你本不属于同性恋,因为你本质上并没有同性恋的冲动。”我补充说。
      听了这话,汤姆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坐了下来。嘴里喃喃地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你又怎么解释我与麦克的关系呢?”
      “那是因为麦克对你很顺服,这满足了你被压抑了很久的征服欲,所以你喜欢这样一种关系,你说是不是?”我反问汤姆。
      “难道说,麦克只是我的心理征服对象?”汤姆倒抽一一口气。
      “如果你真是个同性恋,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公开你们的关系呢?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吗?”我反问汤姆。
      汤姆用手扶着下巴望了我好一阵子,眉头紧锁。
      我也望着他,不出一声。
      最后,汤姆打破沉默说;“你刚才的话,可真说到点子上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搞同性恋会有这么深刻的理由。我一直以为,我交同性恋朋友只是玩玩而已,为了自己开心。”
      “所以说,你实际上不属于同性恋的行列,而你最初投入同性恋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接着问。
      “那你又怎么解释我能够接受同性恋这一事实呢?”汤姆沉吟了一下再问我。
      “因为任何人都可以介入同性恋,但价入了同性恋,并不一定就要真正成为同性恋者。你不是还在交女友吗?你能说凡是交了女友的人,就一定是异性恋了吗?”
      汤姆深深地点了点头
      。
      世界上最大的畏惧正是畏惧本身
      汤姆面对同性恋友的压力,终于作出了自己的抉择。
      他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原本是很清楚的,只是他在无意识中拿它来作为抗拒父亲权威的手段,结果反倒分不清自己到底应接受什么性爱方式。现在他搞清楚了,就是他不属于同性恋。
      这说明人的可塑性有多么的大!
      事后,我向督导汇报了我的咨询结果。他问我现在感觉如何,我回答说很高兴有这样一个锻炼自己咨询能力的机会。我不但帮助汤姆做出了他“性取向”的选择,也增强了我的的咨询能力和技巧。
      “更重要的是,”督导总结说:“你不要觉得自己不了解的问题就咨询不了。其实,每一个来找你咨询的人,都是一个特殊的个案,都是你所不了解的。只要你不但辽当头,你就会成功的。这就是为什么罗斯福总统会说,世界上最大的畏惧正是畏惧本身。”
      我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个案分析
      同性恋在美国社会盛行的原因是什么?
      同性恋(homosexuality),作为一种生理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现象已越来越为大众所认识。
      其实,凡事都会有转变,都会有“异化”(alienation),人类亦不除外。而从尊重人性的角度来讲,我可以理解同性恋者内心的感受和呐喊,毕竟在世界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同性恋仍为社会习俗所不容。
      但另一方面,如果人为了追求一处时髦,或是因为受某种好奇心的驱使,去尝试同性恋,甚至把它当作是一个自我确认中要思考的问题来对待,那就是违背人的天性了。
      在美国,有的年轻人介个同性恋,并不是由于他们就有着这方面的心理和生理要求,而完全是因为他们受了同辈人的影响,好像他们不尝试一回同性恋,就枉作青不御一场似的。
      我清楚地记得,曾有一个男孩子来向我咨询他的某个问题时,顺便告诉我,他发现自己是个异性恋者。他说这话时显出非常自豪的样子。而对我来说,这还用问吗?
      就这样,“性取向”竟成了一个日益时髦的术语。许多人不明不白地进去,又不明不白地出来,不明确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把“性取向”当作个人成长中的问题来思考,将一个原本很简单的问题开得复杂不清了。
      由此,同性恋就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生理学问题,而是被赋予了许多心理学和社会学的含义。这反过头来,益增强了同性恋的神秘感和诱惑力。
      这些都大大地渲染,神化了同性恋的实际意义。
      我为汤姆咨询成功的其点是什么?
      我为汤姆咨询之前,我从来不有一同性恋者打过交道。我无法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也不能接受他们的生活方式。眼下却要为一个同性恋者咨询他的“性取向”问题,我面临的不仅是无知的压力,还有个人成见(或是反移情意识)的挑战。
      我曾十分犹豫是否为汤姆做咨询。
      但是,督导的话给了我极大的鞭策。他要求我将为汤姆的咨询当作是心理咨询的一个特殊作业来完成。其作业要求是排除自己的成见,去了解一个令自己望而生畏的世界。
      结果,我设法参加了一些同性恋者的活动,对他们投入同性恋的动机有了深刻的认识。这对我后来帮助汤姆领悟到他加入同性恋行列的潜在动机起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这也是心理咨询向无知的挑战。
      此外,在最妆为汤姆咨询时,我曾试图用“现实疗法”来帮助他自主决策。我曾与他反复比较同性恋与异性恋的感觉区别,企图使他自己找出答案。结果汤姆到底也没能说清他的“性取向”究竟属于哪一边,也使我们的讨论一度陷入困局。
      后来,我决定改用‘认知领悟疗法“(cognitive therapy)来帮助汤姆决定自己的“性取向”。该疗法主张,人的心理困惑和障碍深受其本人认知方工兵影响,所以要矫正这些行为表现,就必须从改变其认知方式入手。这使我为汤姆的“性取向”咨询增添了新的视野。
      “现实疗法”之所以不适合汤姆问题的咨询,是因为汤姆介入同性恋,不光是受了当今美国社会的影响,更是由于他多年来备受父亲权威的压制而甚感压抑,使他在潜意识中埋藏了强烈的反叛意识。
      后来,我改用“认识领悟疗法”开始与汤姆深入探讨他投入同性恋活动的潜在动机及象征意义。结果使他发现,他涉入同性恋只是表面现象,而他与父亲的代沟冲突及青少年的逆反心理,才是其深层缘由。汤姆更加意识到,他这样做实际上是为了反抗父亲的权威,而不是他生来就具有什么同性恋倾向。
      这一系列步骤奠定了我为汤姆咨询成功的其础。
      我为汤姆咨询有什么收获?
      汤姆认识到这一切后,他即不再有‘性取向“的困惑了,并对自我行为方式有了深刻的了解。汤姆由”不识庐山真面目’到认得庐山真面目,本质上就在于他跳出了原有的思考方式,学会从远处来看庐山。
      换言之,汤姆不再被眼前的山峰(同性恋)挡住视野,而是从更远的地方来看“庐山”的群峰(自己涉入同性恋的过程及他对“性取向”的因惑原因),这样他才真正看清了庐山的真面目(涉入同性恋的潜在动机)。
      这也是此次心理咨询成功给我们两人的启示。
      由此,我圆满地完成了督导交给我的这份特殊作业,也通过了我咨询能力与技巧上的一次严峻考验。我很感谢督导在关键时刻对我的鼓励,也由衷理解了“世界上最大的畏惧正是畏惧本身”这句话的含意。
      当然,对于同性恋者的生活选择与方式,我仍然不能认同。但对于同性恋者的心态,我愿意多做了解。这不仅是心理咨询对我的挑战,也是我向无知的挑战。
      兵书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心理咨询,亦同此理。
      心理咨询小知识:美国现在有多少心理健康工作人员?
      据美国心理学会1993年的统计,美国社会现约有82000名临床社会工作者(clinical social worker),8000名心理咨询人员(counselor),56000名临床心理学家(clinical psychologist),44000名精神科医生(psychiatrist)和13000名精神科护士(psychiatric nurse)。合计起来,美国现有近28万名心理健康工作人员,约占美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左右。
      咨询手记8
      凡是从事心理咨询时间较长的人,都可能会遇到过这样的困惑:一方面,你与来询者建立了相当好的咨询关系,使对方的不良情绪与表现有了很大的好转;但另一方面,来询者也可能对你产生日益深重的感情依恋,使你难以维持这种咨询关系。
      这种来询者对咨询者的感情依恋,可以发生在异性之间,也可以发生在同性之间,其程度之烈有时可与恋情相比。
      所以,正确处理来询者对咨询者产生的感情依恋,是每个专业心理咨询人员所要经历的考验。当它来临时,你是躲不掉的(除非你立刻中止这一咨询关系),唯有迎难而上,积极化解,才能使你们双方都经受住这场考验,取得于是想的成效。
      我就经受过这样一场特殊的考验。
      佩馨会对你朝思暮想的
      佩馨是新加坡华人,在哈佛大学攻读硕士学位。
      她初来哈佛大学时,举目无亲,学习紧张,很快就出现了种种身心症状,如失眠,食量减少,注意力不集中等,于是被介绍到我们这里来咨询。由于语言相通,又同为外国留学生,所以佩馨与我很快就建立了良好的咨询关系。
      起初,我们谈话的内容,完全围绕着怎样帮助佩馨适应哈佛大学的学习与生活压力。我也与她谈了我初来美国留学时的经历及积累的学习经验/我一这帮助她克服学习困难,联络了不同的学习辅导机构。结果,佩馨的学习压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生活也规律起来。
      就是我为佩馨的进步感到欣慰不已的时候,我面临了我从事心理咨询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佩馨对我产生了强烈的移情反应。
      起初,我曾不断暗示佩馨,我们的会面可到此结束了,但她却一再表示想继续与我会面,以进一步巩固她的情绪好转。我同意了她的要求。然而我们谈论的话题越来越由她的生活转向我的生活。
      佩馨对我在国内的生活经历兴趣十足,她不断地询问我成长过程中的各种有趣经历。当我告诉她这些事情与眼下的咨询没有直接关系时,她总是说;“我就是羡慕你们中国大陆成长的人嘛,有那么多的生活阅历,不像我们在新加坡长大的人,生活圈子那么小,什么都讲不出来。”
      她还强调说,她很想把我讲的故事写下来发表出去,肯定会有人感兴趣的。所以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想做个业佘作家而已。
      但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我注意到佩馨每次来见我时都刻意地打扮一番。
      她初来见我时,没有化妆,头发蓬乱,衣服也穿得很随意,好像刚起床的样子。她常说自己现在忙得连刷牙的时间都快要被挤掉了,哪还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
      但这两次来见我,她似科都是精心化妆过的,口红抹得红红的,双眉画得又细又长,再配上合身的时装,佩馨好像是在向我展示她女性的魅力。
      佩馨也很在意我怎样看待她的装扮。
      一次, 我看她进门的样子很抢眼,就恭维了一句:“你今天的穿戴真是不同寻常啊。”
      她脸上顿时掠过一阵红晕,一定要我说清楚不同寻常在何处。
      慢慢地,我感到她与我谈话的口吻越来越有点不对劲儿,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
      我不知道该怎样维持这种咨询关系。
      我把这一切感觉讲给督导听,看着我一脸沉重的样子,他开玩笑说:“祝贺你呵,小东。”
      “有什么好祝贺的?”我纳闷地问。
      “你终于开始接受来询者对你的移情考验啦。”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现在面临的问题,已不再是怎样帮助佩馨适应在哈佛的学习生活了,而是怎样在不伤害佩馨自尊心的条件上结束你们的咨询关系。”
      接着,督导告诉我,来询者对咨询者产生感情依恋,是心理咨询中常有的事儿,也是对咨询者个人操守和咨询技巧的考验。由此,我应该多同佩馨讨论这段时间以来我对她的帮助及怎样可以将这种帮助内化为一种个人成长的动力。
      也就是说,我现在面临的挑战,是努力使佩馨将对我的感情依恋转变为对她自我的鞭策,从而长华我对她帮助的实际意义,以渐渐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使她对我不再存有任何浪漫的幻想。
      末了,督导还提醒我,佩馨很有可能会在我面前表露其恋情并提出与我约会的。
      “佩馨会对你朝思暮想的,”督导意味深长地说,“你要使她不再想你,就要想办法使她把你的形象长华为一种克服困难的动力。这就要看你怎样在你们之间保持最好的距离了。”
      “唉,”我叹口气说,“做心理咨询还会惹火烧身啊!”
      “常有的事呵,”督导知着说,“但既然已经着火了,就要想方设法去来火。你知道你手中的灭火器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问督导。
      “是她对你的尊重。”督导回答说。
      “噢,怎么解释?”我眼睛一亮。
      “因为主动权在你手里呵。”
      我细细地品味着督导的话。
      我真的不能去,请你原谅我。
      果然不出督导这所料,佩馨在后来的一次会面中,不经意地大谈她将要跟朋友们一道去参加一个周末郊游,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近来十分紧经的情绪。说完就不再说话,面露羞色。
      “你是不是想邀我一同参加你们的郊游?”我单刀直入地问佩馨。
      佩馨的脸马上涨得通红,眼睛里充满了羞涩的神态,小心翼翼地问我:“行吗?”
      佩馨的回答和眼神说明了一切。
      回想这几次会面中佩馨所表现出来的忸怩神态,我不得不接受这一最坏的设想——来询者迷上了咨询者。这一心理咨询行业的古老故事,今日也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一字一句地对佩馨说:“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去。因为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最适合我对你的帮助。”
      “为什么呢?”佩馨一脸失望地望着我。
      “因为心理咨询关系不同于一般的朋友关系,它很强调咨询人员对来询者保持中立态度及客观立场。如果一旦双方走得太近,那咨询者将会失去对来询者问题的观察力。所以心理咨询关第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那我结束了心理咨询之后,还能与你交朋友吗?”佩馨不甘心地问。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提问,而是反问她;“你为什么想与我交朋友呢?”
      “因为我喜欢听你讲话。说实话,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想你说过的话。我很想保持我们现在的这种来往,我可以从你身上吸收到许多宝贵的东西。”
      正待我要说话时,佩馨马上又说;“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想约你绝无他意。我了解到你已经结了婚,也有了个可爱的孩子。我无意破坏你的家庭幸福。我只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我所追求的那种男孩子的气质——聪明,幽默,温文尔雅,吃苦耐劳,善解人意。”
      “我很感谢你这样看重我,但我未必像你想的那般完美。”
      “不,”佩馨打断我的话说:“我曾经爱上一个与你性格,习性很相像的男人,可惜他被另一个女人给抢走了。你的出现使我再次想起了他,也勾起了我许多痛苦回忆。直到今天,我只爱过他一个人。
      说到这里,佩馨把脸扭向另一方,眼神里流露出不尽的伤感。
      沉默了一阵后,我开口说:“我很抱歉得知你曾经这样失恋过,我也可以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做心理咨询的人,是很忌讳与来询者有兴入交往的。如果那样发展下去,势必会使彼此都感觉不自然的。”
      “有什么不自然的,不就是与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吗?又不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约会。你要是愿意,也可带上太太呵。”说完佩馨向我眨了眨左眼。
      她的话逗笑了我,可我还是客气地说:“佩馨,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去,请你原谅。”
      听罢,佩馨把头扭向一边,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不再出声。
      伟大和荒谬之间只差一步
      沉静了一阵子,佩馨转过头来对我说:“你不想去,我当然不可以勉强你。说实话,我以前也从来没这样求过人。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每次来见你,都感到很兴奋。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虽然我们的会面不是约会,也从未有过任何浪漫的情调,但不知怎的,我把与你的会面,当作支撑我在哈佛生活的精神支柱。我能上哈佛,是因为我在学校教书教得很出色,但你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和代价。静下来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有人会来关心我,理解我。而这正是你在这段时间内所给予我的。有了我们的会面,我不再感到孤独,也不再感到生活是那么的枯燥。所以,我
      说着,佩馨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连忙递上纸巾盒。她抽取了两张纸巾说:“不好意思讲了这些话,但我憋了好久了,就让我说个痛快吧。“
      说完,她又把头转向一边,鼻子一抽一抽地。
      佩馨终于说了心里话。这样也好,省得我们两人相互打太极拳,都挺辛苦的。
      我竭力去理解佩馨此刻的心境。我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她迷恋我,是因为我能够很好地理解她,特别是在她生活压力最大,感情最脆弱的时刻,我给予了她最需要的东西——理解与支持。她自然对我产生了特殊的好感。
      更重要的是,我的出现使她想起了旧日的恋人,这给我们的咨询关第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所以,佩馨对我的感情迷恋,是完全自然的反应,问题是,我应该怎样将她对我的这种感情迷恋转化为一种自我的激励和动力。
      想到这里,我对佩馨说:“听了你刚才讲的心里话,我很感激你的诚意。我相信你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说实话,你能来哈佛求学,就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你也能够很快克服当前的困难,适应这里的生活,更证明了你的能力。你真是个super woman(女超人).
      听到这里,佩馨扑哧笑了出来,转过头来对我说:“人家已经那么难受了,你还来取笑我。说实话,你才是真正的super man(男超人)呐。”
      “不,不。我是说,你的的确确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我也笑着说:“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我对你最大的帮助,,是使你恢复了自信。在这当中,我对你的处境表现出了很大的理解,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理解你想与我保持联系,建立友谊的心情。说实话,我希望你生活得更愉快。但是,我们现在的关系状态,是咨询关系的最佳状态。任何进一步的发展都可能会令我们彼此感到不自然,不舒服的。真的,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们像情人那样地约会,我讲话你还会听吗?你讲什么我还会那么客观吗?”
      “谁说要做你的情人啦?你别想得太美啦!”佩馨打断我的话。我们两个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待静下来后,我继续说:“对不起呵,佩馨,刚才我真是用词不当,让你见笑了。但是,咨询者与来询者之间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就好比师生的关系。如果师生关系太近乎了,老师在给学生打分时,就不免会受情面与私心的影响,学生与老师的接触也不容易知深浅,你说是不是?”
      佩馨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十分珍惜你对我的信任与尊重,也觉得我们之间现在的关系状态最有利于咨询的进展,这对我们双方都是一样的。你知道吗,拿破仑曾说过一句名言,伟大和荒谬之间只差一步。你细细品一品这句话中的道理。”
      说完,我不再说话。
      过了一阵子,佩馨开口说:“请原谅我刚才使你为难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说:“我感谢你坦诚地向我讲明这一切。我现在明白了,我对你只不过有一种好奇和好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但和你接触,我真的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
      “我也是一样的,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真的。”我接过话来说。
      说完,我们又都笑了。
      你处理得很好,祝贺你。
      在此之后,我只与佩馨会面了一次。
      她这次来见我,不再浓妆艳抹,衣着也十分朴素。我们讨论的话题,又由我的故事转回到了她的故事。在谈话中,我们重点讨论了两个问题:一是此次战胜困难的经历对佩馨的个人成长有什么启发;二是我作为一个咨询者应该在佩馨的心目中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
      对于第一个问题的讨论,佩馨认识到,任何生活的挫折,都可能是一次自我成长的大好契机。而这次成功地克服了在哈佛的学习,生活困难,使自己变得更加坚强,更具有生存与适应能力。对于第二个问题的讨论,佩馨认识到,我作为一个咨询人员,给她留下的印象不应是个“超人”的形象,而应是个得力助手的形象。通过我对她的理解与支持,她盾到了自己的潜力,并加以充分开发和利用,终于克服了当前的困难。
      通过这些讨论,佩馨不再说我在关键时刻解救了她,而是说我在关键时刻协助了她。
      由此,我们在一派平和的气氛中结束了我们的咨询关系。
      通过这件事情,我更加认识到,来询者对咨询人员的感情依恋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看上去十分可怕,实际上并非那么难处理。毕竟咨询人员有很大的主动权,只要对来询者坦诚相待,说明道理,就可以维持心理咨询的进展。
      当我向督导汇报完这一切,他与我互击了下手掌说:“祝贺你呵,小东,你处于是得恰到好处,真的很成功。”
      说完,他就去忙他的事了。
      就这样,我通过了这场心理咨询的特殊考验。
      个案分析
      心理咨询的魅力为什么有时会成为负担?
      在心理咨询中,来询者对咨询者产生特殊的好感,做出某些情不自禁的表示,是入道的心理咨询人员迟早要面临的考验。其处于是妥善与否,不仅会影响心理咨询的顺利进展,也会影响人们对整个心理咨询的评价。
      来询者之所以会对咨询者产生特殊的好感,主要是因为后者在前者头脑混乱,情绪低落之际,给予了对方由衷的理解和支持。这种心理上的安慰与精神上的支持,很容易使来询者神化咨询者的形象和作用,把对方看作是智慧和温暖的化身。
      此外,心理咨询非常强调同感,尊重与耐心等要素的表现,心理咨询的专业训练和实践过程,也可使咨询者变得待人诚恳,善解人意。应该说,这种表现对于那些受过感情心灵挫伤的人来讲,是很有吸引力的。
      所以,在咨询谈话中,其言者声泪俱下,其闻者深表理解。不需多久,诉基人就可能会喜欢上听话人,因为此时此刻,听话人懂得怎样去关心对方,尊重对方,理解对方。这就够了!而当来询者与咨询者是异性,且年龄相仿时,则更容易使前者对后者产生种种的浪漫幻想。
      这些既是心理咨询的魅力,也可能是其负担。
      心理咨询中应该怎样处理好来询者对咨询者的感情依恋?
      在心理咨询过程中,来询者将咨询者当作自己感情依恋的对象,久久不能平静。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呢?
      对此,心理咨询人员要保持头脑清醒,心情平静,适当延长心理咨询的收尾时间,给来询者一个情绪缓冲,让他的移情体验渐渐冷却下来,并把这种对自己的感情依恋内化为对来询者自我成长的激励。
      所以,在处理佩馨对我的移情反应上,我尤其注意不要伤了她的自尊心,并使她明白我不能接受她邀请的理由和目的。这样做,我不但坚持了自己的立场,与佩馨保持一定的距离,也使她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我的解释。
      在最一的会面中,我还着重请佩馨谈了对接受我心理咨询的收获和体会。这促使她更好地内化了我对她的帮助。另外,我不再向她讲述有关我个人的生活经历和现状,也是想使我们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希望她把我看成是一个无话不谈的亲信人物,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一般场合下的朋友关系,而是正式场合下的咨询关系。
      总之,心理咨询关系中需要有一种“距离美”。
      只有那样,才能使咨询者与来询者之间保持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关系。咨询者与来询者一旦发生亲密关系,就如同律师与受托人发生恋情一样,会使律师的信誉与判断力受到严重的非议与挑战,也会使他打赢官司的机会大打折扣。
      保持心理咨询中的这种“距离美”,是避免和处理来询者产生感情依恋的关键
      心理咨询人员为什么要有高度的职业自律精神?
      最后,我要强调,从事心理咨询之人员一定要有高度的职业自律精神,不可趁人之危,满足私欲。这不仅是心理咨询行业的起码准则。
      布洛伊尔是维也纳的著名医师。他曾对怎样用催眠术解除人的精神积瘀这一问题甚感兴趣,并详细记述了他用催眠术治愈一位名叫安娜的女歇斯底里症患者的过程。就在他为自己的巨大成功沾沾自喜时,该患者突然声称在梦中怀了他的孩子,并对他表现得愈加亲密。布洛伊尔对这种爱欲的潜意识表现深感恐慌,立刻停止了对她的治疗,拉着太太出国旅行,度他们结婚后的第二个蜜月去了。
      这都是因为布洛伊尔要维护他的职业声誉。
      布洛伊尔的职业自律,使他过早地退出了对催眠术的研究。这对他的事业发展来讲是很可惜的。所幸的是,他的好友弗洛伊德继续了他的研究,并把此个案作为精神分析史上第一个移情个案来加以介绍。
      布洛伊尔过早退出他对那位女患者的治冶,对于患者和他自己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损失。但无论怎样,布洛伊尔的严格的职业自律精神是值得称颂的。
      美国心理学会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对心理咨询人员的职业道德和自律做出了种种明确的规定,并设立专门委员会来进行监督并处理这方面的投诉。心理咨询在我国尚属起步阶段,其监督,管理制度尚不健全,现在时见报道,有人披着心理咨询的外衣,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这当引起人们的高度重视和警惕。
      心理咨询也需要加强职业化,专业化的建设。
      说到底,心理咨询是助人的职业,不是坑人的行业。
      心理咨询关系处理不妥的两个教训
      心理咨询关系处理不妥,可能会给咨询者和来询者双方都带来巨大的危害。
      这里举两个例子:
      史密斯博士是麻州心理咨询界的知名人士。他早年毕业于哈佛大学心理学系,多年来一直从事家庭咨询的研究与辅导,创造出自己的一套理论。然而,正他的事业蓬勃发展,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士到法院去控告他趁她失婚情乱,接受他的心理咨询之际,主动约会她,并发生了性关系,使她的情绪更受困扰,所以要求经济赔偿。
      此后,又有几个自称接受过史密斯博士咨询的女士也站出来,控告他在咨询中毛手毛脚的。这一系列控告使得史密斯防不胜防,最后不得不关闭自己的心理诊所,由其律师出面周旋,给每个控告人一笔赔款了事。
      更糟糕的是,美国心理学会在得知此事后,做了专门的调查,最后吊销了史密斯的专业执照,使他以后不得再从事心理咨询的职业。
      乔安娜女士也是波士顿一位颇有名气的心理医师。她在给一名患有抑郁症的男大学生咨询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移情反应,用暗示手段使该男生退缩到儿童时期,把她
      更糟糕的是,美国心理学会在得知此事后,做了专门的调查,最后吊销了史密斯的专业执照,使他以后不得再从事心理咨询的职业。
      乔安娜女士也是波士顿一位颇有名气的心理医师。她在给一名患有抑郁症的男大学生咨询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移情反应,用暗示手段使该男生退缩到儿童时期,把她当作母亲来看待,以满足她对成人扮演儿童角色的好奇。后来,该学生不堪忍受这种治疗方式所带来的精神痛苦,对生活彻底绝望了,最终自杀身亡。
      当该学生的父母在死者的日记中发现了乔安娜女士的特殊治疗方法给儿子带来的精神困扰时,就到法院去控告她治疗不当,致使儿子自杀身亡,并索求巨额赔款。此官司曾在美国轰动一时,引起媒介的广泛关注。其结果,乔安娜女士虽然没有给学生父母赔款,却也被永远逐出了心理治疗的行业。
      史密斯和乔安寻两人都犯有一个同样的错误,就是不能正确处于是来询者和自己之间的强列的移情或反移情表现,或趁人之危满足私欲,或不计后果追求个人虚荣心的满足。结果使来询者业已混乱的心灵再受创伤,也给他们个人的事业发展带来了灭顶之灾。
      所以,心理咨询人员应当自律自制,自珍自爱,不然他可能会为自己在工作中的疏忽和放纵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心理咨询的圣洁性不容玷污!
      心理咨询小知识:精神分析的第一个个案是怎么写的?
      心理治疗作为一种治疗手段是自古就有的,但完整地记述心理治疗的疗程却是19世纪的事情。
      人们普遍认为,心理咨询的第一个个案是由弗洛伊德于1983年和其好友布洛伊尔合写的,但其治疗却是由布洛伊尔于1880年做的。他当年用催眠暗示的方法为一个化名为安娜的女病人治愈了她的歇斯底里症。后来,由于该病人声称在梦中怀了他的孩子,并对他表示亲昵,布洛伊尔中止了对她的治疗,并渐渐推出了对催眠暗示的研究。
      所庆幸的是,弗洛伊德继承了他的研究,并由此创立了精神分析学说。那个化名为安娜的病人,后来成为德国女权主义与社会工作运动的领袖,她的真名叫柏莎 帕潘海姆。
      安娜20岁时患上了歇斯底里症,并接受布洛伊尔医生的治疗。当她的症状发作时,其五官四肢都会出现僵化现象。布洛伊尔发现,在催眠状况下与安娜慢慢交谈,会逐渐缓解她的症状.安娜对心理咨询行业的贡献,在于她是第一个记录在案的精神分析患者.
      咨询手记9
      婚姻咨询是心理咨询的一大服务项目.在此当中,心理咨询人员应采取什么立场?推动来询者思考什么问题?最终达到什么目的?这是婚姻咨询中的常见问题.在下面的手记中,我为一个从国外来的女留学生做婚姻咨询,其中我既没有劝和,也没有劝散,只是竭力推动她多做反省与沟通,最终取得了于是想的效果.
      我们的缘分尽了吗?
      不去白不去
      卫红是哈佛大学的研究生.
      她丈夫志刚在半年前以陪读身份来美探亲.他来了之后一直赋闲在家,虽也偶尔出外打工,却总是零敲碎打的,不能持久.结果志刚的脾气越来越坏,卫红对他也越来越失望.
      他们两个未聚则苦思,相聚则苦斗,其夜茫茫不见光明路.
      卫红与志刚原是大学同学.卫红学英语,志刚学政经.两人性情相投,容貌相配,上大三时开始热恋.他们是校园里公认的一对才子佳人,毕业后即筑了爱巢.
      曾几何时,他们温柔步于共前月下,轻吻于秀林清风.树头的知了曾替他们歌唱,池塘的青蛙曾替他们欢呼,白云曾为他们作证.夕阳曾为他们祝福.
      后来,卫红不甘大学同学们一个个都出了国,只有自己坚守岗位.大学4年中,卫红的学习成绩一向是拔尖的,凭什么在出国留学这件事情上她要落后于他人呢?
      卫红想不通,就与志刚合计要一同出国留学.志刚却不怎么热衷出国,他愿意在国内干一番事业.他认为出国未必就有本事,留在国内未必就没出息.
      志刚出身于高干家庭,有着广泛的社会关系,办什么事都很方便,所以他不愿放弃这片大好的"根据地".
      无奈之中,卫红开始单独联系出国事宜,结果很快被美国中部的一个州立大学录取,攻读英语教学法硕士学位,并得到了全额奖学金.卫红怀着兴奋的心情将此喜讯告诉志刚,志刚却冷冷地说:"不是说好不出国了吗?"
      "我们班上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我学英语这么多年,难道就该出去见一见世面,你也替我想一想呀."卫红噘着嘴说.
      "你可以等公派的机会嘛."志刚答道.
      '公派?算了吧,还不知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呐."卫红苦笑着说.
      志刚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卫红用手指着录取信说:"看看这儿,是全额奖学金呐,不去白不去."
      于是,两家人一起商量此事,最后决计放卫红"出洋",学毕即归.志刚的家人还专门提到,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可以开始考虑要孩子的事了.
      卫红"出洋",志刚去机场送行,两个很是伤感了一番.他们自大学同学以来,还从未这样分离过.
      当卫红含着热泪,一步三回头地告别志刚时,心里闪过一种前所的失落感.她不知道,随着那即将起飞的波音747班机飞向大洋彼岸,她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她还想到了前不久堕胎的事情。如果这事让志刚家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她即刻出国的。毕竟他们家老爷子已是七旬之人了,家中已有两个外孙女儿,就等着抱孙子了。
      在这关键时刻,志刚义无反顾地支持了她。
      旅途中,卫红将这一切感受都记在了日记本上,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出来留学。
      这是哈佛呀
      卫红到了大洋彼岸后,很快适应了异域的生活,学习也再现了当年的辉煌。
      卫红感到在重新焕发自己的青春活力,利用课余时间跑了不少的地方,也越来越喜欢这片土地。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满足于只获取一个硕士学位就了事,她要向博士学位挺进。而且,要向名校的博士学位挺进。
      于是,她开始申请哈佛,斯坦福,普林斯顿,哥伦比亚等大学的研究生院,居然如愿以偿地被哈佛大学研究生院录取了。卫红接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兴奋地哭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她立刻给自己家中打电话,约好时间让志刚来接电话。
      “我被哈佛大学录取了!”卫红对着电话筒兴奋地嚷道。可话筒那一边却是沉默。
      “喂,喂,志刚,你听见了没有?”卫红尖声叫道。
      “听见了,可你叫我怎么办?”话筒里终于传来了志刚有气无力的回答。
      “来美国吧,我会带你去逛纽约,华盛顿,大西洋赌城,迪斯尼乐园,你难道不想出来见一见世面吗?”
      “唉,可你叫我怎么对我父母交待,我爸爸前天还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
      卫红不再激动了。顿了一下,接着说:“志刚,你一向是很有闯劲的,怎么在出国这件事情上变得这么缩手缩脚的?”
      “闯劲儿,闯劲儿也不一定要用在出国上嘛!”志刚的声音开始变大,“眼下我正与几个哥们儿合计着要下海经商,连地儿都找好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大干一场了。你的英文也可以派上大用场了,你说,你叫我怎么向那几个哥们儿交待啊?”
      两人都不再说话。
      这时,卫红的父亲接过电话说:“你们都不要这么浪费钱嘛,还是让我们先坐下来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回信,好不好呵?”
      “不行”,卫红斩钉截铁地答道,“依照美国大学的规定,如果我不在他们发出信后15天内答复校方,就算自动放弃奖学金啦。”
      “唉,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让人立即就答复你。你跟志刚也是有约在前的,现在改变也要有个商量过程嘛。”卫红父亲嘟嚷着。
      “我也是今天才得知消息的,而且,这是哈佛呀!”卫红不满意父亲不替自己说话。
      “那你应该早点儿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大家,让我们也有个思想准备,你干事总是爱给大家来个突然袭击”
      这时,志刚接过电话说,容他回家再作商量,并约好第二天再打电话。
      后边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反正是志刚辞职,却没有下海经商,而是来美国陪读。
      卫红和志刚终于团聚了。然而,昔日的激情却不再现,彼此越来越感陌生,越来越缺少共同语言。两人由小吵到大吵,由当初的异床同梦到如今的同床异梦,不过是半年多的工夫。
      卫红和志刚都苦恼万分,“离婚”这个字眼儿已开始常挂在他们的嘴边。
      我不明白我想多读点儿书有什么错
      认识卫红是通过我妻子,她们结识于在哈佛燕京学社举办的
      一次文学研讨会上。
      志刚来波士顿那天,卫红打来电话在,请我驾车到飞机场接人。之后,他们两口子又请我们过去聚了一次,当时志刚还向我询问了一些有关申请学校和打工的事情。我对他们两口子的印象蛮不错的。
      半年后的一天,卫红忽然打来电话,问可不可以与我单独谈一谈。
      “可以知道谈什么吗?”我谨慎地问。
      “是关于我和志刚的事情,反正一句话说不清楚。我知道你是学心理学的,也许你能帮助我理一理思绪,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卫红答道。
      第二天,卫红来到我的办公室,坐定之后就对我说:“希望你能对我在这里讲的一切保密。”
      “那当然了,”我应道,“这是干我们这一行最起码的要求,也包括对我的家人。”
      卫红会心地一笑,接着就讲述了自志刚来美之后,他们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争执与冲突。概括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是对今后发展去向的冲突。志刚虽然人在美国,心里却念念不忘国内那几个哥们儿的一摊子事儿,他们已经在国内正式注册成立了公司,并来信邀他回去掌舵。志刚出国前,曾告诉他们,此次来美国,也是为了探测一下美国的市场行情。志刚说他从未想到过要留在美国,尽管卫红不止一次地试探过他。
      第二,是志刚现在出外打工,干的尽是零工粗活。这与志刚原来在国内做的工作极为不协调。志刚常抱怨,这样呆下去,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废人。而对于卫红一再要他也上学的请求,志刚却始终无动于衷。“我已经学不动了,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做学问的人。”志刚总是这般搪塞卫红。
      第三,是关于他们的生育的事宜。这是志刚家人的一桩心头大事,而卫红却明言起码还要再等5年。尽管志刚也不是立即就想要孩子,但他不满卫红这样一再地拖延。可卫红又能承诺什么呢?拿了博士学位之后还要找工作,找着工作之后又要过终身教职关,那根本就不是5年的事儿了。
      眼下,志刚每天嚷着要回国去,他自言受不了在这里当人下人的日子,他要回国去当人上人。然而,他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志刚一旦回国,则意味着他们的婚姻势将结束。
      他们曾共有一个美好的家,一份共同的梦想,但眼下,他们已开始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连睡觉都要分床了。
      “难道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吗?”卫红问我。
      我没有出声,在等她答复自己。
      “我不明白我想多读点儿书有什么错?难道我一定要拿哈佛的博士学位去换我的婚姻吗?难道我们有了各自的事业不不可以有共同的家庭了吗?难道我出国留学就是为了寻找新的情感归宿吗?”
      卫红一连气儿地问我。
      我依然双眼注视着卫红,等待她的答复。
      面对我的注视,卫红略有些不好意思。她翻了下眼睛问我:“你平时不是挺健谈的吗?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深沉?”
      “我是在认真思考你提出的每个问题,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回答说。
      “我正是因为想不清楚才来找你,如果我自己想得清楚,我干嘛还来找你啊?”卫红也直视着我。
      “你是想让我告诉你现在该怎么办?”我问卫红。
      “这难道不是你们心理咨询人员该做的事儿吗?”卫红反问我。
      “你觉得我有能力给你指点迷津吗?”我再问卫红。
      “那你们做心理咨询的人到底怎么帮助人?”卫红略有些不高兴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你看,我已经讲了大半天的话,可你除了讲了几句同性性,理解性的话外,什么好话都没讲出来。这完全不像上次你陪我去机场接志刚时的那个样子,一路上谈笑风生,给我讲了那么多很有生活智慧的话,使我很受启发。我这次来找你,还以为你会接着开导我呢!”
      卫红的话,代表了常人对心理咨询的误解。他们认为心理咨询只是为人出谋划策,指点迷津。他们没有想到,这其实正是心理咨询之大忌。
      想到这里,我对卫红说:“卫红,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是希望我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该怎么处理与志刚的关系。如果我们是在另一个场合谈论这件事,也许我会更加直接一些;但现在,我们是在咨询室里谈这件事情,而心理咨询的首要原则就是不要去替人当家作主。所以,我希望能与你多做探讨,少做指教。我也希望我是在帮你拿主意,而不是在替你拿主意。这就是心理咨询与一般生活咨询的不同之处。所以说,我不能直接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卫红听后,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你有什么疑问?”我问道。
      “我不习愦你现在的讲话方式。”卫红干笑着主。
      “yes”我用英语答道,“因为我们现在不是在随便聊天,我们是在进行很认真的心理探索。”
      接着,我向卫红讲解了心理咨询的一些基本原则和方法,并建议我们先见6次面。为满足卫红的迫切心情,我答应她在每周内安排两次会面。
      临出门的时候,卫红还不放心地交待说:“可千万别让志刚知道我来找过你,不然他会多心的。”
      “放心好了,”我应声说,心里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满意你总是在回避矛盾
      过了两天,卫红再来见。她一脸的倦容,眼眶黑黑的。
      “我越来越感到我们的缘分是尽了。”卫红张口就说。
      “嗯哼,”我应了声,我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儿。就是志刚已变得越来越狭隘了,他很忌讳我与其他男人来往,这段日子内,他做了好几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伤透了我的心。
      说到这里,卫红的声音略有些发硬。
      “看来事态是越来越严重呵。”我评论说。
      “是呵,志刚变得简直让我快认不出了。”
      “志刚究竟做了什么使你伤心的事情?”
      “唉,上个星期,他趁我上课之际,把家里的东西翻了个底儿朝天,找出所有人给我的来信,一一翻看。有几封信是我大学同学写来的,其中有一个男生以前追过我。他现在正在西北大学的沃尔顿商学院攻读mba,我曾与他联络,为的是替志刚了解申请到他那里上学的事情。可志刚看了这封信,却醋意大发,说我们这是旧情复燃,还扬言说要打电话警告他。说实话,当初那个男生追我时,我并没有隐瞒志刚呀。志刚还让我自己选择,显得十分大度似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蛮不讲理啦?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呵。他在美国拿了一个mba,回去办他的公司,也多一分资本嘛,他怎么就这么不明事!”
      “志刚误会了你的苦心,你感到很伤心。”我张口说。
      “还有呐,我这学期选修了一门研究方法的课程。为完成一份作业,我要分别采方20名美国学生,20名中国学生,比较他们在学习动机上的差异。其中有些人是通过朋友介绍的,我一下子联系不上,就分虽给他们在电话上留了言。结果人家回电话时,志刚都没有好气,特别是对咱们大陆的男同胞,更是严加盘问。弄得人家都不敢再与我联络了,你说这事儿可气不可气?”
      卫红的脸开始有些涨红。
      “所以你很生气志刚不该这样影响你的学业。”我应声说。
      “有时候我上课回来晚了,他也不高兴。怪我从中国专门雇他来伺候我,当我的保镖,管家,佣人,信差,狗腿子。可他呢,能一天到晚地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就不能自己做顿饭?他也不是不会做饭的。”
      “所以你希望志刚能多分担你的压力。”我插嘴说。
      “对呀!什么是家,家不就是两口子共同分担家庭的义务嘛,你说是不是?”卫红问我。
      “你对家的理解很实际呵?”我反问。
      “我能不实际吗?这又不是在谈恋爱。说实话,早知志刚是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让他来美国的。现在他来了,我们两个人都活的很累,干嘛呀!”
      卫红滔滔不绝地抱怨着。
      等卫红停下来,我问她:“志刚变化这么大,使你感到难以再共同生活下去,那你觉得你自己又有什么变化呢?”
      “我——,我承认我也变了,用志刚的话来讲,我变得更加冷漠了,更加书呆子气了,更加在乎名利了,更加没有女人味儿了。”
      “那你怎么看待志刚对你的这些指控?”我又问卫红。
      “我承认志刚讲的这一切都是事实,我是不像以前那么纯情可爱了,那么温柔体贴了。可这儿是一个竞争的社会,我又要读书,又要写作业,又要打工,又要争取奖学金,现在又要操心志刚的事儿,我能不变吗?”
      我点一点头说:“是呵,你是活得很累。”
      “说实话,在国内读书,我从小到大都是受宠的对象,可在这里读书,有谁宠过我,我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又有谁来帮助过我?这些苦,我都一个人担着了,可志刚还是不能理解我,还嫌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对的。我真是——唉。”
      卫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随着叹了口气。
      之后,卫红忽然提高嗓门说:“我就是不明白一点,我来美国,不就是为了多读一点儿书吗?难道女人就不能比男人多读些书吗?难道女人就一定要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影子吗?难道男人就不能屈尊做一回女人的狗腿子吗?”
      卫红的嘴角一颤一颤的,越说越激动。
      见此,我插嘴说:“卫红,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我也认为你提出的问题都是很实实在在的问题。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心境,因为——”
      “理解管什么用”卫红忽然打断我的话,“我们谈了这大半天,你从来没有给我提出一个实实在在的建议,我不明白,我给你讲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
      “卫红,你指望我对你说些什么呢?是劝你们和,还是劝你们散?”我反问。
      “是和是散,是我们自个儿的事儿,你就不能提出一些具体的建议来帮助我化解当前的危机吗?”卫红两眼逼视着我。
      我感到了卫红对我的愤怒,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因为在一定程度上,这是典型的移情表现。也就是说,卫红在将她对志刚的愤怒发泄到我身上来了。而按照“精神分析学说”,认识和化解这种移情表现,是治愈一个人心理困惑的关键。我想我一定是在什么方面使卫红想起了志刚,才使她产生这样的移情反应。
      想到这里,我问卫红:“我听得出你对我有不满的地方,你能告诉我,你不满意我什么吗?”
      “我——,我满决你总是在回避矛盾。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助我出谋划策,解决我当前的家庭危机。可你总是在躲躲闪闪的,好像生怕承担什么责任似的。我最讨厌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卫红忿忿地说。
      “噢,你说你不喜欢不愿承担责任的男人,你可否讲得具体一些?”我客气地问。
      卫红略提高嗓音说:“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说话办事,果敢利索,旗帜鲜明。那样才能给女人以安全的感觉,就像一棵大树一样,而不是像一根稻草。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男人都应该挺身而出,去想尽办法加以克服,而不是躲在一旁,悲叹自己的不幸与无能,等待女人去替他擦屁股。”
      “像不是觉得我为你咨询的态度不够旗帜鲜明,有点像志刚现在的样子,是吗?”
      “是的!”卫红干脆地说,“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碍着面子没有讲出来。说真的,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谈下去,对我还会有什么用处?”
      正在此时,电话铃响了,是下一个要来见的人来了,我起身送卫红出门。
      临别时,她对我说:“请你不要介意我今天的直率。我跟你谈话,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我很欣赏你善解人意的功夫,要是志刚有你四分之一的功夫,我们也不至于吵得这么凶。”
      “感谢你对我的肯定,我会认真思考你提出的问题的。”我回答说。
      他变得俗气了,狭隘了。
      那天见过卫红后,我耳边回响着她说过的话。
      我能理解她内心的苦衷,但我也发现她思想上的两种倾向,一是自我中心的倾向,二是依赖他人的倾向。
      作为前一种倾向的表现,卫红在谈话中反复谈的都是“我”的感觉,而很少谈到“我们”的感觉。也就是说,卫红在思考中,没有充分考虑到志刚的感觉和利益。其实,她最初联系出国留学及后来联系到哈佛读博士,都是背着志刚做的,这都很说明问题了。
      作为后一种倾向的表现,卫红表面上是在批责志刚没有勇气承担责任,给她以大树的感觉,实际上却是为自己不局敢承担责任而开脱,说明她没有看到自己有什么问题,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现实。
      所以,我决定在以后的会面中,着重跟她讨论这两种思想倾向,以帮助卫红更好地认识自我,把握自我,克服当前的危机。
      两天后,卫红再来见我。她那天迟到了10分钟,气喘吁吁地进了门,直抱歉下课迟了。等她坐下来,我们先聊了些学习上的事情才引入正题。
      “你上次在谈话中讲,希望我能给你明确地提一些建议,所以我今天想与你讨论两个我观察到的问题,我希望这能帮助你更好地认清自我,处于是好当前的危机。”我开场白道。
      “咽,你说吧。”卫红望着我。
      “第一个问题是,我发现你在谈话中谈了很多你的苦衷,还没有听你怎么讲志刚有什么苦衷。当然,我理解志刚近来的变化令你很失望,但我想志刚的变化也是有着深刻原因的。你说呢?”
      “志刚当然也感觉很苦。他为了我不异蒙骗家人,牺牲了在国内的事业发展,眼下又在打工受苦。我从来没有说志刚不能吃苦,我只是说,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能更坚强一些,像个男子汉那样,去承受生活中的种种挫折和磨难,况且我们的生活不可能总是这个样子吧。”卫红说。
      “卫红,现在我们是在谈志刚的感觉,怎么又说回你的感觉了?”我插嘴说。
      卫红皱了下眉头说:“嗯,反正志刚的感觉也很苦,我也说清。”
      “你与志刚是夫妻,每天都在一起,怎么可能说不清志刚的感觉呢?”我又问。
      “我就是讲不清嘛,而且我现在跟志刚在一起,都不怎么说话啦,要想听,你去直接问志刚好了。”卫红不耐烦地说。
      “卫红,你不能说清志刚的感觉,你不觉得这很说明问题吗?”
      “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你们之间缺乏沟通,说明你不够理解志刚。”
      “我怎么不理解志刚,不理解他,我怎么会与他结婚?”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们现在面临的婚姻危机呢?”
      “怎么解释?是志刚变了,他变得俗气了,狭隘了,不像以前那样能理解人,也不像以前那么有闯劲儿了。”
      “所以你觉得是志刚的变化造成了你们之间的婚姻危机,是吗?”
      “至少大部分是这样吧。”
      “那你呢?你觉得你的变化占多少比重?”
      “我变了什么,我变来变去不就是为了多读几年书,这又有什么不妥的?”
      “问题就在这里了。你瞧,你总是在强调自己出来读书是无可非议。从你在国内背着志刚联系出国留学,到拿到硕士学位后来哈佛读博士,再到现在让志刚出来陪读,你始终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无可非议的,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你感觉是志刚影响了你的学业,拖了你的后腿。你不觉得你在这事儿上想自己太多,想对方太少了吗?”
      我终于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
      卫红迟疑了一下反问我:“噢,照你这么说,难道我立即从哈佛退学,随志刚回国经商去,就是想对方多,想自己少了吗?难道我结了婚,就不可以替自己着想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感到,你与志刚之间缺乏沟通,在某些重大事情的决策上,你采取了先斩后奏的做法,这样势必影响你与志刚的感情。你觉得呢?”我又问卫红。
      “我承认我在出来留学和来哈佛读博士这两件事上,是先斩后奏了。但我不那么做能出得来吗?特别是从国内出来那次,如果我听从了志刚的劝告,等候国内的公派机会,恐怕现在不在排队呢。”
      “可惜,你并没有坦诚地与志刚讲明这一切呀,而是采取了以既成事实的方法来逼志刚接受你的打算,你不觉得这么做有问题吗?”
      “可我这是为了读书呀,又不是为了什和别的事儿。”卫红不甘地申诉说。
      “但在夫妻关系上,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反问。
      卫红不再说话,眼睛斜望着地毯,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你是说,如果我与志刚早讲明这一切,志刚或许会支持我的?”
      “你说呢?”我再问卫红。
      接着,我又提示她说:“我相信志刚也一定是很出色的。不然,你不会选择他做丈夫的,是吧?而现在,你们已变得形同路人,难道这都是因为志刚不够理解你吗?“
      听了我的话,卫红说:“志刚近来总是说我太自私了,难道我真的这么自私吗?“
      “你好好想一想,不过我想,志刚说这话,不会是一点根据都不有的吧?“我评论说。
      这时候,我们会面的时间又到了,我起身送卫红出门。望着她一脸沉思的样子,我知道我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如果就这么分手,我感到真的欠他很多。
      过了3天,卫红依约再来见我。
      她一坐定就告诉我,那天与我会面后,她试着与志刚认真地谈了两次话,谈到了他们两人自从卫红出国以来产生的所有冲突。她首次向志刚承认,自己在留学的事情上想自己太多,想志刚太少。志刚也为自己来波士顿以后给她带来了许多的干扰而抱歉。但对于未来的安排,志刚还是坚持要回国发展,他不愿再这样在美国混下去,而且他也不主张卫红为了他牺牲在哈佛的学业。所以志刚打算尽早回国去,至于以后的事情,只有听天由命了。卫红感觉到这是一个很痛苦的决定,却也无可奈何。
      “你对这次谈话感觉怎样?“我问卫红。
      “我觉得我们终于又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了,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谈话了。我感到既高兴,又悲哀。”
      “噢,请你讲得具体些。”我很高兴卫红能与志刚沟通了。
      “高兴的是,我又可以跟志刚开诚布公地沟通思想了,我终于看到志刚原来的样子了。我也感到我们彼此还是深爱着对方的。所以,我感谢你在上次谈话中那样尖锐地指出我的问题。”
      我点点头,示意她讲下去。
      “但伤心的是,我和志刚都明显感觉在失去对方,因为我们不再有共同语言,也不再有共同的梦想,有的只是共同的回忆,共同的无奈。”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凝视着前方,接着说:“你这幅画儿挺有意思的啊,挂在这儿倒是挺合适的。”
      “合适在哪里?”我问。
      “合适在——,哎,每个人的婚姻要总是像这幅画中的两只小鸟那样投机,那样悠闲自在就好了。我不知道我们俩还会不会回到以前那样,像这两只小鸟似的。”
      “是啊,这真是很难说的事。”
      卫红转过脸说:“我真是感到我与志刚缘分尽了,真的。”
      “所以呢?”我问。
      “所以志刚要是坚持回国去,我就不再阻拦他了。我会竭力帮助他准备好回国发展所需要的东西,我希望看到他重新振奋起来,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的。”我点点头。
      随后卫红又说:“但我真是舍不得志刚就这样退出我的生活。今生今世,我就爱过志刚一个人,如果真的与他分手,我想我是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人了,真的。”
      过了一阵子,我问卫红:“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我只能跟着感觉走了。也许我从哈佛毕业后会回国工作的,但我不知道到那时,我和志刚是不是还能接受彼此。”
      “那你有没有与志刚谈过你这些想法?”我又问。
      “谈过,他只是说,他已经为我牺牲得够多的了,他也不想让我为他去牺牲什么,所以只以各行其道了。”
      “那你怎么看?”我再问。
      “我也说不清,我什和都不想失去。如果就这样与志刚分手,我感到真的欠他很多。”
      显然,卫红已经意识到我前面观察出她的第一个问题,即她的自我中心给志刚带来了不少的伤害。由于她主动向志刚表示了歉意,志刚也转变了往日的粗暴态度。这使得他们两个人沟通有了很大的改进。但对于将来的发展,他们仍难以取得一致的见解。所以此时,我要帮助卫红的,就是让她能主动承担责任,而不再回避问题,以助她克服依赖他人的心理,这正是我要与她谈的第二个问题。
      想到这里,我对卫红说:“上次与你会面,我说要和你讨论两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记得呵,实际上我们上次会面只讨论了一个问题,那另一个问题是什么呢?”卫红问我。
      “那就是,我发现你在谈话中,批评志刚在困难面前不够有勇气面对现实,却没有怎么谈到你自己有没有勇气去面对现实。”
      “你具体指什么?”
      “我是指你在看待你们当前的婚姻危机时,显得很有些患得患失的,好像在等待志刚拿主意。”
      “怎么患得患失的?”
      “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和志刚都在感觉到在失去对方,你们已不再有共同语言和梦想了,有的只是对往事的回忆。但我看不出你下一步要采取什么具体行动。包括来这里咨询,你好像也是在期望别人能给你个什么现成的答案。但我不能这么做,我能做的,就是与你一起找出这个答案。”
      “是啊,”卫红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我和志刚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现在还深爱着对方,要我们就这么分手,我是不能接受的,我怎么能不患得患失呐。”
      “所以你还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别人或时间来替你做主。”
      “这——我倒想问你,你要是我的话,碰着这么大的难事儿,你该怎么办呵?”
      “我想我会像你一样感到十分为难的,但有一点我会是很清楚的,就是无论最后结局是和是散,这都不可能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我想让她有片刻的思考。
      经过一段沉默后,卫红开口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其实我也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但对于我和志刚的这段婚姻,我总希望会有什么其他出路。”
      “噢,什么出路呢?”
      “比如说,我将来在美国的一所大学教书,而志刚能代表国内的一家什么外贸公司长驻美国,那样我们不就还会在一起嘛。”
      “那你有没有与志刚谈过这个想法?”
      “谈过了,但志刚认为这不现实。”
      “他怎么说的?”
      “他说,要么就老老实实在国内呆着,要么就想方设法在美国呆下去,不可能夹在中间过日子,做一辈子夹缝人,那样会活得更累的。”
      “那你怎么看志刚说的话?”
      “嗯,志刚说得是有道理,人是不可能既做美国人又做中国人那么两全其美的。但人总可以尽量扬长避短,找到最佳的生活方式吧。”
      “那么你认为,何以为长,何以为短呢?”
      “这为长嘛,人可以脚踏两只船,并收中美文化,广增见识,开阔视野。连志刚自己也都承认,出国不出国,感觉就是不一样。我出来这些年,感到自己在看问题的方法上有了很大转变。”
      “是吗?那你讲讲看。”
      “比如说,我看问题变得更积极,更主动了。在国内,许多事情都要靠单位领导去安排,人活着倒是省心了。在这里,什么事儿都得靠自己去安排,你自己不努力,是没人会主动想起你的。所以,在美国,人总是生活在危机感当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深有同感。我有个朋友烦透了国内的铁饭碗,过分看中吃这碗洋饭,结果很失望。我安慰他说,铁饭碗虽然举着沉些,但它摔下去不会碎;瓷饭碗举着轻手,却不经摔,一摔就碎。所以,铁饭碗也好,瓷饭碗也好,也是一分为二的,都别把它们看扁了,没法儿说哪一种饭碗就百分之百地好过另一种饭碗,你觉得呢?”
      “对呀,来美国生活,使我真正体验到铁饭碗的牢不可破和瓷饭碗的弱不经摔。我有的朋友来了这儿后,还老是怀念咱国内的铁饭碗呐。唉,人活着,就是这么矛盾,有得也有失;有失呢,也有得。”
      “是呵,你说得太对啦,那你觉得这对于你当前的这场婚姻危机,又有什么启发呢?”
      卫红不禁苦笑了几声,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立即作答。
      屋子里顿时又沉静下来,静得连门外有人上下楼梯都可以听得清楚。
      卫红耐不住这沉静,打破寂寞说:“你刚才的提问我每天都在想,却总是想不清楚。”
      “怎么想不清楚?”
      “我虽然与志刚吵得这么凶,但我仍然还爱他。”
      “你爱他什么?”
      “我爱他的气质,我爱他待人诚恳,我爱他很会张罗事儿,我爱他仪表堂堂,多了。”
      “所以,你舍不得他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那当然了。唉,真是太可惜了,志刚现在不能与我同心同德。要不然,我该多满足啊。”
      “那,你自己有没有可能与志刚同心同德呢?”
      “难呵,要是我顺了他,我又不愿意牺牲我现在的学业和将来的事业发展。可要是满足了我,我又不愿勉强他在美国这样混下去。所以,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谁自私谁不私的问题,也不是谁愿意为谁做出牺牲的问题,更不是谁不再爱谁的问题。”
      “很好,就照这个思路说下去。”我冲卫红点点头。
      “我真舍不得主这样失去志刚,他其实对我很好的,也为我做出了许多牺牲。唉,天底下这么大,怎么就没有我们俩婚姻的出路了呢?”卫红眼睛里露出忧伤。
      我赶紧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用什么具体办法来调解你们之间的冲突,继续维持这个婚姻呢?”
      “想过了,但实在无法统一认识。”
      “主要在哪些方面?”
      “主要在将来的发展方向上和生孩子上。我想留在这里创业,他想回国去发展;我不想在近五六年内要孩子,可他等不了那么久……唉,我们都谈腻味了,不愿再谈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们只能面对现实了!”
      “什么现实?”
      “我们不得不分手的现实。唉,你干吗老这么逼问我,我来找你,就是杨找个旁人讨论讨论,看看我们的婚姻不定期有没有救?”
      “我没有想逼你。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与他人,特别是你的家人谈论过此事?”
      “唉,在这里很难找到个知心朋友,大家不是忙功课,就是忙打工。而且就是谈,也是和是散,旗帜分明的,不像在你这里谈得这么深入。‘
      “那你家人呢?“
      “家人那么远,我只是跟他们简单地讲了讲我们之间的冲突。而且他们远水解不了我们这边婚姻危机的近渴呀。”
      “那你也打算像上次上哈佛那样,到时候把你将与志刚分手的决定通知家里就完事啦?”
      卫红没有吭声。
      “卫红,你前面几次提到,你不习惯我对你讲的话不作表态,那我现在就表一回态,就是通过我们这段时间的谈话,我发现你在处理问题时有两个特点:一是凡事做了再说;二是做事务求尽善尽美。我不能说你这两个特点是好还是不好,我只想说,凡事都有两面,得中会有失,失中会有得,这就像你自己刚才讲的那样。但你在考虑问题时,似乎总是在考虑得,被挡住了视野。”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到现在都没有讲出你对出国留学之所失的认识。还有,到现在,你还没有同家人充分交流你跟志刚的冲突,好像总是想瞒着什么,你是不是担心跟家人说清楚,他们可能就会站到志刚一边?可老是这么瞒着,又能瞒多久呢?到时候,冷不丁打个电话给家里,再来一次先斩后奏,你想,家人们会怎么想?”
      “我没有与家人通报我们的近况,是因为我不想使他们操心。而且人遇着问题冲突,都会本能地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这就是了,你说你先考虑自己的利益,是只考虑得,不考虑失,还是得失一起考虑呢?”
      “那又有什么不同的呢?”
      “当然不同了。如果你在考虑问题时,只考虑得,不考虑失,则势必会出现种种的误差,陷入无穷的被动,你说是不是?”
      卫红点点头说:“你刚才说我做事患得患失的,嗯,我现在明白了,你是指人不能总是只想着得,而一想到失,就受不了,就不能接受,你是不是想让我看到这一点?”
      我使劲地点点头。
      我们的缘分尽了吗?
      志刚终于回国去了,卫红又可以专心于在哈佛的学业了。
      对于两个的未来,他们谁也没明说什么,他们都需要有时间来冷静地考虑这一问题。但卫红不再抱怨志刚无能了,也能够真正理解志刚的心思了。用卫红的话来讲,“我来美国求学,是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想到,我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命运也在改变着我。”
      卫红还说:“我总算想通了,在我们当前这场婚姻危机中,是不可能有两全其美的结局的。我们想追求各自事业发展这个得,就要承受得了婚姻有可能解体这个失;而若想避免家庭解体这个失,我们就必须彼此做出某种妥协,以换取我们能在一起这个得。所以,我们都需要静下心来,多反省反省自己的考虑,多想想对方的处境和心情,也包括长辈的感觉。志刚说,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只是这两年的生活变化太大,使我们彼此不能再适应对方。但我们本质上还都爱着对方,所以我们没必要急着决定我们该怎么办。我与志刚的缘尽与未尽,只能让时间来告诉我们了。”
      卫红与志刚的缘分到底尽了没有,我不得而知。
      但我相信,时间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的。而无论其最终结果如何,卫红都会变得更加成熟而富于自我批评的精神。
      而这,就是我所能帮卫红的忙。
      “我们的缘分尽了吗?”这个问题只有卫红自己才能说得清。
      个案分析
      卫红的自我中心思想表现在什么方面?
      出国留学之何所得?何所失?
      这是每个出了国的人经常思考的问题。人们想来想去,恐怕也只能得出与卫红相同的结论:人生之有所得,也必有所失;有所失,也必有所得。
      在本咨询中,卫红为了追求更多的学问及更高的学历,不惜牺牲个人的婚姻。但卫红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责任,把婚姻失败的原因大多推到志刚身上,埋怨他变得狭隘,懒惰,脾气暴躁,没有进取心。殊不知,志刚在美国是人下人的感觉,正处于人生的低潮之中,他怎么能有更好的表现呢?
      与此相反,卫红由出国留学到来哈佛读博士学位,再造了她人生中的辉煌,一步步都很顺利。纵使她要打工挣钱,也只是前进中的暂时困难,黎明前的黑暗。哪像志刚那样,夜茫茫不见光明路。
      所以,卫红在美国得到了自尊的满足;而志刚在美国感到的尽是自卑。
      这正是卫红所忽略的一点。
      卫红的一个百思不解的问题是,自己多读几年书有什么不对?的确,没有人可以直接说她说得不对,还会有人称颂她这是妇女独立意识的觉醒。但卫红没有充分思考的问题是,事业与家庭的冲突,不是一个孰是孰非的问题,而是一个得失平衡的问题。
      难怪卫红每言及此,都会理直气壮的。
      卫红不是不关心志刚,将两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带到一个遥远的地方陋离起来,每天由人供给他们食物饮水,却不许与他们讲话。
      国王设想,这两个与世隔绝的孩子发出的第一个音节,一定是人类祖先的语言了。他希望这个音节是埃及语中的一个词。待这两个孩子2岁时,他们终于发出了第一个音节becos,可异,埃及语中没有这个发音。于是,这位国王伤心地发现,埃及人不是人类最古老的民族。至于哪个民族才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呢?他不再操心了。好在最后他还是把那个两个孩子带回了人间。
      国王把小孩子的偶然发音当作人类最古老的语言,这不但使他大失所望,也使心理学的第一实验“出师不利。”怪谁呢?
      咨询手记10
      帮助一个人要除他心灵中的创作需要的不仅是关心与理解,还需要有一定的心理咨询和治疗的技巧。在本咨询手记中,我成功地帮助了一个患有人格障碍的人走出了自我封闭的世界,学会与人正常交往。在这当中,我充分体会到了患者家属所承受的痛苦,也帮他们纠正了照顾患者中的偏差。我们齐心协力迎来了患者康复的春天。
      ——题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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