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

      “第一次打劫沙漠商队，我们做成了一桩漂亮的大手笔，抢得了很多黄金、丝绸和具有很大价值的货物。这些抢来的财富被我们带到吉尼尔城，很快就被我们挥霍掉，于是，我们又成了一群身无分文的穷强盗。”
      “但是，第二次打劫的时候，我们碰到了钉子。在我们刚刚从沙漠商队那里抢夺来一大批财富的时候，遭到当地部落士兵的袭击，这些士兵是商队为了自保花钱雇佣的，我们这群强盗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自然不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我们最终全部被俘了。当时，我们中的两个头目被当场斩首示众，我和其余的人被剥光衣服押送到大马士革，我们随后被打扮成奴隶的样子，到市场上被贩卖。”
      “一个叙利亚的沙漠部落的首领用两块银钱将我买走，而且我被理了头，腰里被缠上了腰布，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奴隶。年轻人都有好奇心，当时我仅仅是把这当做一次人生的一场冒险而已。但是，有一天，我被主人带到了四个妻妾面前，主人告诉那四个妻妾，要将我阉割作为奴仆使唤。”
      “当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深渊，无法自救。在这个沙漠国度里，男人个个都是在马上长大的，而且英勇善战，况且我没有任何武器和逃跑的办法，无奈之下，我像一只被绑在案板上的绵羊，等着屠夫的宰割，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我想你们如果在当时的情况下，肯定也没有办法解救自己。”
      “主人的四个妻妾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内心充满恐惧地站在那里，浑身都在颤抖，同时内心也非常渴望获得她们的搭救。主人的大老婆希拉看上去比其他的妻妾年纪要大一些，她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下，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同情和怜悯。我无法得到她的救助，只要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接下来的，这位傲慢的美妾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好像在她的眼中我甚至还不如一只爬在地上的蚂蚁。另外两个年轻的妾只是在旁边偷偷地笑，好像这是一个很有笑料的游戏。我当时简直就是一个笑柄，我的痛苦只能给别人带来快乐，没人任何人怜悯我。我第一次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所做的只能是祈祷诸神保佑我，让我好好地活下去。”
      无度的挥霍最终害的终将是自己。一个人如果一直放任自己，那么，终究有一天需要去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靠举债来过舒坦的日子是愚蠢的，只有靠自己的辛勤和汗水换来的成果才是甜美的，尽管带有一丝的辛酸，但却是坦然而从容的。
      女主人的严苛忠告达巴希尔说到了关键的时刻，突然不再说话，好像又身临其境一样，回忆着当时那个让人紧张的情形。他仿佛又看到了主人的四个妻妾，看到她们冷漠而嘲笑的眼神，看到那个站在她们面前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奴隶。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尽量让自己能够平静地讲述后面的故事。听众们静静地看着他，谁也没有打破这宁静。达巴希尔突然咬了一口面包和蔬菜，又继续说道：
      “那时的情况，仿佛我站在刑场等待判决，又好像我是一只供人挑选的牲畜，一旦没人要我，我将被送进屠宰场一样，我的内心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们没有经历过，肯定是不会感受到我那时的感觉的。对你们来说，那是一个太遥远的故事，如果不能身临其境，你们是无法体会到我当时的感受的。
      接下来，似乎每个女人都不愿意先开口，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最后，还是主人的妻子希拉冷冷地开口了。”“她说：‘阉人我们多的是，根本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但是骆驼夫就没有几个，有的那几个是没有经验的废物。正好，今天我要回娘家，我母亲生病了，我得回去探望一下，没有让我放心的奴隶帮我拉骆驼。问问这个奴隶会不会拉骆驼？’”
      “于是，主人问我：‘你会拉骆驼吗？’”
      “我当时的心一下子跳动起来，仿佛从一场劫难中重获新生，又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而希拉的话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自救的机会，我尽量掩饰自己热切的心情，轻声回答说：‘我懂一些骆驼的知识，我能让骆驼蹲下来，还可以让它们听我的话去驮货物，最重要的是我还能够带着它们进行长途旅行而让他们不困倦。如果需要的话，我还能修理骆驼鞍套上的各个配件。我愿意全力效忠您！’”
      “主人听完我说的话，若有所悟地说：‘嗯，那么看起来这个奴隶好像对骆驼方面的知识知道不少，而且，看起来他也是一个比较忠实的奴隶，这样吧，希拉，如果你觉得可靠的话，就让这个奴隶来做你的骆驼夫吧。’”
      “就这样，我在那很短的时间内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对于落入河中的我，好像一根稻草也能搭救我。我被主人转交给希拉，成了希拉的骆驼夫。当天便引领着她的骆驼穿越沙漠去探望她的母亲。途中休息的时候，我找到一个机会对希拉表示了诚挚的谢意。并且我还告诉她我的身份，告诉她我是一个自由人，天生不是奴隶，我的父亲是巴比伦城一位尊贵的马鞍工匠。我还给她讲了我的很多故事，但是，她的豪不留情面的话让我感到十分惭愧，无地自容，也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她说：‘你怎么还配说你是一个自由人？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悲惨遭遇，这完全是你的性格软弱，让你失去了做自由人的灵魂，这样你才会有今天的惩罚。如果一个人的内心藏有一个做奴隶的灵魂，不管他是什么出身，他终究会成为真正的奴隶。堕落比上进更容易，正如流水往上流很难，但是往下流的时候不是很快吗？堕落也是这样。但是，如果一个人的内心藏有一个自由人的灵魂，那么，即使他遭遇多少不幸，他依然是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自由人，受到别人的尊敬，不是吗？你能肯定你的内心藏有的是奴隶的灵魂还是自由人的灵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