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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曾经漂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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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的5月1日之后,三十多年不间断的工作,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我有机会停下来,需要休息,需要平息自己愤懑的情绪,但无所事事只能加剧恶劣的心情。

  我感到一种没着没落的空虚,每天不知做点什么才能打发我无边的惆怅。

  妻知道我的难受,陪着我到三元桥附近的4S店买了一辆皇冠3.0,让我用学车打发痛苦。半个月之后,当车的里程在2000公里左右需要提速冲气缸时,在上庄水库北边的一个无人无车的道路上,我以180公里的时速差点与突然拐出的一辆卡车相撞。新皇冠像飞起来一样擦车而过,惊魂未定的我将车停在一处路边,想着就在此前的几分钟自己差点车毁人亡,粉身碎骨,不禁一阵战栗。春风拂面,望着车窗外的绿树,青草,野花,房舍,反复问自己:人生真的如此脆弱吗?

  妻提出,你不是早就想总结自己的工作,写一本书吗?我给你联系一下吧。

  我没加思考,就说好。

  不久同道新文(出版商)的朋友们来了,初步确定主要框架后,开始大量的录音。我开始回忆、叙述18年工作的经历和故事,提供我20来年保存的资料文件,那么多事情和感受不断涌上心头,前后大约一两个月。

  半年之后,他们将草稿给我,我又起早贪黑开始大量的修改和补充工作。

  一个春节都搭进去了。这是一项从未体验过的繁重的劳动,在大约两个月的时间里,我陷入一种癫狂痴魔。脑子里成天想着这个事,那个事,不由自主。半夜三更想起一个事,一句话,一个词,或者一处不当,就立即打开电脑写上。

  即使出差在外,想起什么,也赶紧掏出笔记在随便什么纸上。书基本定稿时,我的颈椎病得上了。

  别说,这项工作对于平复情绪,转移注意力,的确作用甚大。人说愤怒出诗人。在大悲愤时写书,常常会思如泉涌。

  寻觅

  不久哈尔滨一家企业的女总裁找到我,希望我加盟他们的企业。他们本是做蓄电池的,近几年也开始做高压变频器。于是我到哈尔滨考察她的企业,还见过她的董事长丈夫。我最终没有动心是因为,我不大喜欢夫妻共同掌权的家族企业,他们也许会让我无所适从。而家乡鸡西的企业状况,也让我对黑龙江办企业的社会环境存在疑虑。

  我有过做咨询的打算,觉得这要比加入一家企业有价值,以自己操作企业的经验和能力可以帮助更多的企业成长起来,而且我自信会比大多数所谓的专家教授们空口忽悠更有实效。

  为此我专门飞到深圳联系早几年从华为离开的副总裁胡红卫,既有请教取经的意思,也有点想加盟的意思——试一试自己的价值。胡红卫的公司当时有二三十人,主要做研发、生产组织与人力资源方面的咨询,每年做到近二三千万,基本是无本生意。他对自己公司的发展比较满意,但对于我这样的人出来做咨询却并未置一词。

  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能自己办一个这样的公司?为什么57岁的年龄还要给人家打工呢?但是一想到从头做一个公司的难度,我开始担心自己的心脏病是否受得了,而咨询业理论方面的引经据典也让我不那么自信,尽管补上这一课对我并不一定那么困难,但补上这些东西有实用价值吗?

  我给《变频器世界》的主编刘强打电话,请他帮我注意合适的企业。

  作为多年的朋友,他在得知我的事情之后,曾抱不平地给于波打过电话,希望不要让李玉琢离开利德华福,他认为那将是中国高压变频器行业的莫大损失,于波当然不会听他的。除他之外,忘年交华贻芳也要帮我出头,都无效果。

  其实这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别说于波不答应,就是答应了,我会回去吗?肯定不会。我不甘心离开自己用五年时间开辟的高压变频器市场,但我并不认为只有利德华福能成就这番事业。

  不久刘强推荐东莞的一家叫做易事特的企业给我,老板叫何士模,企业做各类电源。说他们需要我这样的管理者。毕竟在华为、在利德华福做过电源,对这些东西不陌生。那个时候我只想躲到一个偏僻的安静的地方好好将息一下,偷偷舔舐自己的伤口,没怎么想太多就答应了。

  何士模十分热情,在东莞最好的社区给我租了一套房子,每天亲自驾车接送我,一天三顿与他的家人共餐。

  在那里我工作了18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困兽,上班时还好,但下班之后就被无边的寂寞包围着,想吃饭附近找不到一个像样的饭馆,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找不到。附近虽然有一个著名的观澜湖高尔夫球场,但我不可能老到那里去溜达。偏僻与寂寞竟如此可怕,实在难以忍受。我在易事特半年经营大会上作了一次精彩的演讲之后,便抱歉地向何士模提出离开。

  2005年的9、10月,辽宁的一家企业找到我,请我做他们的顾问。总裁也毕业于清华。到那个企业去要先飞到沈阳然后再坐一个半小时的车,不那么方便。他们的主力产品SVC(电网无功补偿设备)我并不熟悉,而他们的高压变频器刚刚起步。那年的国庆节前,我帮助他们请了工程院的顾国彪院士到铁法的小青矿主持了一次提升机变频器的产品鉴定会,便不再去了。

  这个企业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居然一年到头不开高层会议,几乎靠总裁一人的单线联系。企业是一个相互合作的整体,缺乏沟通和必要的合作能把企业办得好不那么容易。我当时唯一的建议是改变这样的行事方法。东莞孤独的阴影在我的心里还未完全散去,我担心再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也免不了这个结果。

  在近半年的时间里,我除了抽出时间写写书,就是到邀请我的许多企业考察,其中不乏过去竞争对手的企业,他们对我的友好态度以及尊敬让我认识到自己过去“不以对手为敌”的做法的正确。同时也看到,大多数企业即使以我的眼光,管理有水平的或者有点特色的极少,有点味道、有点层次、有点追求的更少。

  他们大都不重视基础管理,不重视企业文化的建设,更不要说有意识地培养干部。他们大都急功近利,注重快和大,很少在质和实上下功夫。他们对产品质量不大讲究,更少讲工作质量,研究企业质量的几乎没有。这些企业尽管也能做些生意,也会有所发展,想走得更远些,做得更大些,办得有吸引力,成为所谓的百年老店,那是不大可能的。

  企业是什么?企业是人们同心协力、分工合作创造价值、实现价值、分享成功、追求幸福生活的舞台,非此则不能说是高层次的理想的企业。

  说中了

  在我的记忆里有两三个企业是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了的。一个是李一男离开华为后办的港湾公司,企业就在上地开发区,离我家较近。有一次见面,当他说用的都是投资者的钱,无所谓的时候,当他说企业管理的事他不管,完全交给另一个更缺乏经验的干部时,我知道他危险了。

  曾经有人当着我的面,夸奖李一男的企业,我告诉他说,未必。后来他在市场上公开与华为竞争时,我曾劝过他:以港湾目前的实力恐怕不该如此张扬,而且无论怎么说,华为对你不薄,还是低调为好。如果愿意和解,我可以向任正非转话。

  李一男一口回绝。不久港湾被任正非收编,李一男也被“吊起”两年。

  另一个企业是清华大学企业集团投资办的,董事长宋军曾到深圳请我主持这个企业,我没有接受,而是加盟了利德华福。由于我的几个同学是这家企业的高层,我曾受邀参加过他们的一次总裁办公会。完全的神仙会,东拉西扯,没有主题。会后我给一位同学发了这样的短信:一、如果你们就是这样开会的,你们高层的素质让人失望;二、如果你们的企业是靠这样一些人领导的,企业前景堪忧;三、如果这就是你加盟的企业,劝你早作打算。

  果然三四年之后,累计1.5亿元左右被糟蹋光了,企业也黄了。

  有人说办一个企业很容易,我干了一辈子,觉得办一个像样的企业很难;有人说管理一个企业很难,我觉得说难也不难。目标可以远大,但一切从基础工作做起;任何事都做到位,做扎实,不糊弄,不存任何侥幸心理;用心培养干部,激励员工不只用钱;向高标准看齐,但不可急功近利,相信水到渠成;把别人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来做,你就会赢得人心。

  2005年的年底,《变频器世界》编辑部与广东自动化协会主办的一年一度的企业家论坛在深圳举行,我这个闲散之人也受到大会的邀请。在那次大会上,我这个漂泊七个月的人居然被一致推举为行业唯一的“年度风云人物”。举起水晶奖杯,感慨万千,我被个别人抛弃,但更多的同行们记得我,五年半的奋斗得到了人们的肯定,还有比这更好的奖赏与安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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