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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成败打字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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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S—2406的失败,除了当时的基础条件以及开发人员的水平欠缺之外,还因为王安时、段永基的头脑发热。记得1991年MS—2406即将推出之前,在布吉的集体宿舍区会议室开过一次会,我和段永基都在。会上王安时曾提出,中国市场对打字机的需求一年存在30万台的量。我听后认为太离谱了,当即毫不客气地顶撞说:我们一年十万台还远远没有做到,过于冒进的判断,有可能会决策错误。

  从出发点上说,摆脱日本人控制固然是良好的愿望;但是从具体做法上看,是否有严重不规范和四通内部利益转移的问题呢?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四通的整体利益,还是某些人的局部利益呢?是不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人在为自己留一手了呢?这些疑问是无法抹去的。

  与段永基的第一次冲突

  在四通的权力斗争中,我基本持十分反感和超然的态度。“文革”搞了十年,你方唱罢我登场,结果怎样?还不是国家衰败,人民遭殃?所谓与这个斗那个斗,最后都得到了什么?只是让外人看了笑话而已。办企业更是靠本领吃饭,合则干不合则走,争来斗去做什么?有问题不怕,摆到桌面上来,利用大家的智慧,总有解决的办法。凡是背后的东西,都不是光明正大的。

  在四通的大多数时间里,我与段永基共事,他是我的上司,我对他有过坚定的支持,包括他的错误,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也有过支持;同样当我后来发现段有些做法不对时,我也直率地提出,甚至与他争论过,但从未有过其他的想法。

  万润南离开四通之后,段永基几乎没有闲着,先与沈国钧斗,后与董事会斗,我一直冷眼旁观,超然事外。段永基曾说我是“过分爱惜自己羽毛的人”。

  在四通我做到了一点:在权力斗争面前我可以痛苦地沉默,不发一言;而在讨论工作的时候,我一向有话直说。有人也因此称我:李大炮。

  我任四通副总裁主持OA本部期间,曾在香山列席过一次四通的董事会。

  会议临近结束时,段永基问谁还有事,我要求发言。我提出:“有人反映,主持打字机开发的负责人除了不干工作,吃喝玩乐五毒俱全。让他干下去,四通的打字机就完了。建议撤换。”段永基显然认为我不该把这样的问题拿到这个会上来,说:“你这是压制人才,他是博士,不用他我们用谁?”我不识数,反驳道:“他虽然是博士,但什么正事都不干,就等于不是人才。”段永基更火了:“我是总裁,我说了算。”我不识眉眼高低,回道:“作为副总裁,有权提出自己的建议。正因为你是总裁,我才提出来,请你决定。如果我说了算,早就把他撤职了。”满脸不高兴的老段气呼呼的再没说话。一场“争执”当着四通所有高层的面像一阵暴雨一样过去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第一次公开的争吵。

  合资公司是段永基在四通最重要的资本,一直被他视作自家的后花园。怎么能把打字机的事在董事面前说呢?他认为我把家丑外扬了,所以非常气愤。

  这件事情以前我也向他反映过,但他不接受。我觉得再不说不行了,毕竟打字机是整个四通的,不是段一个人的。我以为靠别人的压力能使段改变,没想到适得其反。

  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是为公司的事,你不听拉倒,我问心无愧就行了。

  一次在我主持的经营调度会议上,会刚要开,担任贸易部长的王玉海突然发难:我声明,我只接受总经理的领导,这样的会议我今后不再参加。

  当时段永基也在会上,对王玉海的发言居然一声未吭,其他干部也不知该说什么。我大怒,指着王玉海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不过是一个工作协调会,不是谁领导谁的事情。这种会你可以不参加。不过我告诉你,误了公司的工作,你要负完全的责任。

  索泰克的调度会一向是由我主持的,没有谁提出过异议。这次王玉海跳出来,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段的指使,我不知道。段在会上的沉默至少是一种纵容。我的愤怒也与此有关。为工作上的事争吵、发火,是难免的,只要不形成个人的成见,不搞背后的动作。事情过去了,我很少再去想。至于别人怎样想,我不知道。

  辞职OA本部

  MS—2401打字机在我的主持下,由买方市场转变成了卖方市场,打字机一时间成了炙手可热的产品。

  当时给谁机器就等于给谁钱。我大权在握,我的一支笔可以让许多人一夜发财,也可让许多企业起死回生。当时我清楚地知道,我能否廉洁、公正地主持好OA本部的工作,关系到打字机市场秩序是否会重新陷入混乱,关系到四通的声誉和企业成败。

  工作本身的压力尽管很大,但都不难处理。最难处理的是人情关系。我每天拒绝接听分公司和代理商打来的走后门的电话,回家后拒绝给来访者开门,避免他们给我送礼。这些我都不在乎,最为难也让我最无奈的是四通高层的领导们,有的是我的同事,有的还是我的上级。他们让老婆和亲戚带条子给我,希望我批几台打字机给他们,我只能说:“对不起,打字机每月的数量是死的,都一台不差地提前分配给分公司、代理商了,一台多余的也没有。”

  打字机成了香饽饽之后,记得妻的公司也要买一台打字机,我让她到OA的门市去排队。两天后她告诉我,你们的人让我到另外的地方去拿机器,恐怕有问题吧?一查,果然有问题——有人在倒卖机器。立即规定,零售打字机实行用户登记制度,以堵塞漏洞。

  一位相熟的同事还曾向我许以每台500元的回扣。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内部之间还有这种勾当。还有一位副总裁竟然与人联手搞虚假开票,被我公开谴责,并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后来我曾跟别人开玩笑: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四通人的强烈荣誉感,稍一把握不住,中国可能会多一个千万富翁,而四通则可能毁在我手里。

  我这样顶了一年,为公司赚了很多钱,四通差不多70%的利润都来自打字机。但也因此得罪了许多人,尤其集团高层和分公司的干部们。但我有段永基的手令在,秉公办事,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大约是1990年底,有一天段永基打电话跟我说:“李玉琢,有人对你们打字机销售有些反映,要求查查你们的账,你们准备一下。”我当时心里立刻一阵反感:别人有反映是必然的,我得罪了他们又是为了谁?别人议论,你老段为什么不能替我顶一顶、做做工作?别人要查账?也许你老段本人也要查账吧?

  我表示同意的同时也说了下面一番话:“老段,很高兴有人来查账,不查账怎么知道我做得怎么样呢?你们查了账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也可还我一个清白。

  但是你们查账结束之时,就是我李玉琢离开OA本部之日。”后来果然来人查了一通。一个礼拜后,段永基给我电话,说:“李玉琢,没事了,你们做得不错。”

  这是当然的。主持OA本部以来,每一台打字机的分配都是我亲自安排的,所有记录都保存在电脑里,不怕任何人查证对账。我对段永基说:“老段,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查账结束,我也不干了。我为公司利益得罪人,现在该轮到别人了。”

  我言出必践,不顾段永基的再三挽留,毅然挂冠而去。

  现在想来,在查账问题上,段本人也可能是在别人的指责和压力下的无奈之举,并非是对我的信任与否的问题,但我受辱的自尊心以及为打字机而承担的巨大压力,让我断然难以继续。

  在离开之前,我再一次去“1·18”空难烈士的墓前拜祭,送了鲜花,我默默地告慰他们:这一年,在你们的神佑下,我不仅把市场打开了,做大了,还做成了百年难遇的卖方市场,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流血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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