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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骄傲是自卑与绝望的证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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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觉得杨琼和周渝民在气质上颇有相通之处,满心欢喜地告诉他。丫居然还做出一副被侮辱被伤害的嘴脸:“我就像那傻逼?”
     
       拿着豆包不当干粮,抬举他他都听不出来。
     
       那时韦君还没被他第十六任女友收服,仍贼心不死。我十八岁生日时他私下送了我一副小小的流星耳钉,亮晶晶的,吓了我一跳,手忙脚乱塞了回去。
     
       韦君叹口气:“你个不开眼的。”
     
       我很尴尬,“不是,那什么……你看我和杨一年多了也挺好的。咱中国不是讲究那什么……烈女不事二夫嘛……要不我能不哭着喊着求你要我吗?再说……”再说了半天想不到说什么好,灵机一动:“再说我没有耳洞啊。没法戴,白糟践东西。”
     
       那副耳钉终究是扔在了抽屉里,不是我不喜欢,凭良心说,真好看。
     
       可是我不想戴,戴耳钉先要经历细小的疼痛,是有所付出的。我的耳垂圆润精致,戴着想必会好看,但我觉得这是一个等待填写的空格,只有心爱的人才有资格填写。这件事杨琼也知道,他随手从抽屉中抽出那个小丝绒盒子扔远,贴在我耳边说:“明年我送你好的。比这个好一千倍。”
     
       我那颗花痴的心脏啊,立刻为之停跳了一分钟。我幸福无比地想,别说是比这个好,就是俩大号钥匙环我也敢戴出去招摇。
     
       没想到我期待的细碎的小疼痛没有来到,倒是心上让人狠劲儿捅了一刀,大疼了一次。
     
       再回到人群中时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
     
       我害怕别人看我,我害怕他们走近我。
     
       我有个恶毒的怀疑:很多人其实蛮高兴有这么一件事来打发时间,大家看歌星影星的绯闻已经看腻了,有这么个事来感慨一下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有的人幸灾乐祸地很直白;有的人要做个叹惋的姿态。形式不同,本质差别不大。
     
       我的平衡感很差,大概是没长小脑,初学滑冰时一天摔倒几十次也是有的,每次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拼命挣扎着爬远一些,因为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相。
     
       现在我也不要。
     
       暑假我在家待了十三天,然后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出门,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忍着痛大摇大摆绕了一圈,我看到大家不那么自然的笑脸。我居然没事,真的很让人失望。
     
       我光鲜靓丽地四处招摇,越希望看我哭的人面前我笑得越响亮。
     
       想要打垮我?
     
       没那么容易。
     
       好像从那种要死要活的情绪中挣扎出来还是学习紧张以后的事,我曾忍着疼狠狠地想过杨琼到底还爱不爱我,在尽可能排开一切主观因素后我得到结论:他不爱。就算爱,也是过去的事了。
     
       我曾问过韦君:“你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
     
       “不会!”韦君回答得干脆,“虽然我的爱很短暂,但真爱了的话我眼里就只有这一个人。这时候其他女人在我这里都是垃圾。”
     
       我点点头,韦君拍拍我肩膀:“忘了他吧。”
     
       我的泪水汹涌失控。
     
       “你会好起来的。”韦君背对着我为自己点了一支烟,淡淡地预言,“刚分手都是这样,我经历得多了。”
     
       我看着韦君的背影,十几年来我们不在一起,但仍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所谓朋友,就是肯直言不讳,为你开刀动手术的那个人。
     
       “女权主义者真是可怕!”韦君说,“失个恋会产生这么变态的报复心理,其实从小到大多是你占男生的便宜。”
     
       “好吧,我危害社会,谁让他们不知死非要来拯救我呢?我也是才发现中国还有这么多勇于献身挽救失足女青年的活雷锋。”
     
       “不要这样”,韦君说,“不要。”
     
       “我不是认真的。”
     
       “那也不要”,韦君开始玩儿深沉,“你别自己乱来,社会很凶险的。”
     
       “哦,谢谢,知道了。”
     
       “我们将来会怎样呢?
     
       “我们?”我笑起来,“不会怎样,你会出国,我不一定。要是有了钱我就去旅行,没钱的时候就去找你借钱。”
     
       “那……好吧,我使劲挣钱,攒着,等你来借。”
     
       “你,呵呵,别闹了,你怎么可能?怎么说你也是我心目中风度翩翩的猪头王子。乖,好好挑个规矩老婆,生个娃娃种点玉米,写你的小数理方程组,我还指望你到米国发财好来吃大户呢。”
     
       韦君不吭声了。我估计丫现在肯定一脸懊恼,很想扇我一顿了,“我从来没这样对别人说过话,你明白不明白?”
     
       明白,韦大才子肯放弃自由来拯救我,我真的感激涕零。要不是知道他前前后后有六个相好,说不定我真会当即下跪吻他的脚,举案齐眉。
     
       “我年薪多少的时候,你肯让我养你?”
     
       机灵如韦君,依然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我的理想是养人……不是被养……呵呵。我很挑剔,你养不起的。”
     
       韦君开始拿文艺青年装逼那一套来忽悠我了,“我们每个人都是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相互拥抱着才能飞翔……”
     
       “不行啊亲爱的,我们是同类……咱俩的翅膀是一顺儿的……飞不起来。”
     
       我转身关机。睡觉。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的爱情埋葬在18岁的那个夏天里,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也无法再说爱了。
     
       我依然在午夜时上网,编制关于爱情和善良的童话。有时会编得忘我,会歇斯底里地埋头在显示器前哭泣。可是心里是痛快的,我活在自我放逐的黑夜里,心里的事不能说出来,只好让它像烟一样在身体里进进出出。颓废也好,自虐也罢,我只希望能在梦里遇到你。
     
       不时会有陌生的人要求通话和见面,有人会说,我爱你。有一次我在屏幕上看一个人一点一点用十六种语言打出: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的不是你,但是因为恐慌和孤独,我们在黎明时分会轻易地说出这三个字。堕落让人上瘾。酒精和孤独让反复冲撞着往日的伤,我无力忘记。短暂的爱情如同午夜的礼花,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白而盛开着。华丽过后是长久的空虚和无聊,一瞬间的闪光不过是种幻觉。
     
       我走进校园,迎面遇到许磊。
     
       他很尴尬的样子,低下头一声不吭地从我旁边走过。
     
       我第一次产生和他交谈的冲动,为什么呢?别问我,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太寂寞。
     
       我停下脚步。
     
       他跟着停下来:“你几号回家?”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走在校园里,聊得随意而自然。好像从不曾有过什么尴尬。
     
       中间有个电话打进来,他很快支吾两句就挂断了。
     
       我假装没看见。
     
       难得糊涂吧,虽然确实是有点不爽。
     
       一个人可以有多少种死法?
     
       在春运的客车上这还是个未知数,可能会被混乱的人群踩死,被拥挤的人流挤死,被土匪似的乘警骂死,被车里的烟味汗臭味熏死,被推着车卖饮料杂志的大妈烦死,被行李架上掉下来的行李砸死,被永远不开门的厕所憋死……中国人真他妈多啊!我大声感慨,等我有了钱,买俩火车头,回家时候坐一个,返校时候再坐一个。
     
       唯一值得表扬的是老许同学,任劳任怨地搬运行李,从寝室门口一直送到火车座位上。同行的老乡、我高中的老对头大头看直了眼,问我:“男朋友?”
     
       我翻了他一白眼又闭目养神。火车开动时我突然想起还没有和老许道个别。正犹豫着要不要拉开窗户喊他一声,他的短信到了:“一路平安。”
     
       我端着手机呆了呆,大头翻个白眼:“你怎么还这样啊?”
     
       “我哪样了?”
     
       高中时代我和韦君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不止一次当面策反杨琼休了我:“废了丫的,看她那个狂样。哥哥再给你发个好的,温柔贤淑会做饭的。”
     
       韦君有时在我眼中很可怕,他时常说我“生得各应,活得憋屈”,糟践自己也祸害别人,是社会公害,人人喊打的型。毕业后我们出了事我躲了他一个月,怕他再说出什么让我生不如死的糟心话。走的时候我终于在车站见到了他,他破天荒地没有教训我,只说:“天不容你,你走得太顺了。你要是傻点或者丑点,也许会好些。”
     
       我有点感动。作为一个女生我的同性缘很糟糕,我知道我出了事,当初那些竞争对手会怎样幸灾乐祸地奔走相告。
     
       每个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知道什么是嫉妒。
     
       我没有嫉妒过,因为我太骄傲了。
     
       萨特说:骄傲是自卑与绝望的证明。
     
       我带着快乐的面具学习生存,极度绝望,自恋到不以为自己是自恋狂的地步,扮演阳光女孩,绝对倾情奉献,投入无极限。
     
       火车晃晃悠悠地出关,我看着漫山遍野的高粱玉米地在外面疾驰而过,内心激动不已——莎士比亚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有了成功的希望,任务就像燕子穿空那么简单。有了希望,君王可以成神明,贫民可以成君王。换言之,一想到回家,我疲惫的身心立刻充满力量!挤点儿有什么?俺爬也要沿铁路线爬回去!
     
       尽管火车里面就像一个大垃圾场,仅有的一个座位几个人轮换着坐,其他人就摸爬滚打地凑合着,晚上师兄们很大度地让出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给师妹睡觉。我推让不过,勉为其难地趴在小桌上,肩膀和脖子都吃劲,靠在椅背上又不踏实,左右是睡不着,但是看看眼睛红得小白兔一样的师兄……算了,出门哪能娇气呢?
     
       摇着晃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二十分钟后醒来浑身酸痛,汗水早湿透了内衣。头昏脑涨,九死一生地回了家。
     
       韦君把我送上出租车,又帮我点了点行李才放心。刚走开一步又回来:“到家给我打电话啊,听见没?”
     
       我瘫在座位上连连点头。这个狗东西也算良心发现了。
     
       进家门那一刻我把行李扔下来,心里知道完成任务,一头扎到床上,脑袋还没碰到枕头已经睡熟。
     
       再次睁开双眼时,感觉又熟悉又陌生。眼前不是伸手可触的天花板,也没有大张的课程表和海报上的阿Sa,疑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这是在家呢。
     
       结束冬眠的我像一只放归自然的野生动物一样不知疲倦地活动着,爸妈吃饭时都会端详着说,看把我们蓓蓓瘦的,走时候还有个小双下巴来着。来,妈专门给你做的过油肉,味儿不正?唉,光顾高兴了,妈给你下楼到饭馆订一个啊。晚上咱出去涮锅好不好?我嗯嗯啊啊地应着,一双筷子如闪电般攻向餐桌每个角落。家里的饭不一定有多可口,但是每个饭粒都那么亲切,余香满口,小姨知道外甥女儿回来,提前送来的卤蛋别提多入味了,就跟卤鸡下的似的。
     
       晚上,别人都睡觉了,我悄悄上网,先温习两集《老友记》,再向所有老同学老相好发个问候,最后下了一盘象棋,输了,对方说看你一个MM能下到这份上也不容易,这样吧,把QQ留下我们就和了算了,咱俩也怪有缘的。我甜甜地说谢谢哥哥,把邱晨的号码留下就下线了。
     
       此时正是凌晨三点,我上床琢磨着明天再搞点什么,慢慢睡去……家里的大床就是好,怎么滚都不怕掉下去。
     
       第二天,妈端上全麦面包片和果酱,旁边还有热气腾腾的牛奶。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妈,妈的早饭是烤馒头片和豆瓣酱,加一碗小米粥。可是妈吃得笑眯眯,好像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等我出息了,我心里说,第一件事就是给妈找个好地方安安顿顿享受晚年,再不让她拿榨菜和稀粥虐待自己。
     
       在家里鱼肉百姓的生活渐渐也过腻味了,我开始向外发展,那天把乒乓球打到床下,捡球时突然看到以前最爱的斯伯丁篮球,落满灰尘静静地躺在床下,好像一个离散多年的老友安静地看着我,心里一动,仿佛回到过去。
     
       “妈,我的球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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