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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在异乡的每一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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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旅馆里,关了手机,也不去工作。我混混沌沌地想,我是不是就此跟这过往的人、事没半点关系了?我在昏暗的房间里拼命抽烟,指甲已经开始泛黄。吞云吐雾间,我看到许慕言臭着一张脸说:“你再敢抽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笑起来,心里有暖意流淌。
     
       三天后,我去夜总会辞职。
     
       依旧是狂躁的音乐,疯狂的人群和暧昧的气氛。我走在灯火阑珊的走道上,看着身边形色放荡的红男绿女,既陌生又熟悉。我挨着墙避让着醉醺醺的客人,我没有化妆,即使一起工作过的人也不见得能认出我。
     
       拐过二楼的包间,就隐约听见有争执的声音,这样的场合这种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为了某个小姐,为了一杯酒都可能大打出手。我嗤笑一声,打算绕过。
     
       可是,当我走近时才看清,那灯光下摇摇欲坠的人竟然是许慕言!
     
       他一把揪住一个男服务生的衣领,口齿有些不清地问:“告诉……我,西屿在哪里?”
     
       我很吃惊,我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许慕言,向日葵一样的男子此刻衣衫凌乱,再也看不出往日的神采,他挺拔的身躯显得异常单薄,却像一只勇敢的小兽怒视着眼前的敌人。
     
       男服务生显然很不耐烦,他用力推开许慕言,口中骂骂咧咧:“跑到这儿来找事,什么西屿东屿的,你要找人是吧?”他反手一把揪住许慕言的衣领,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瞧见没?那里女人多得是,你去看看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那儿。”
     
       “哈哈哈。”他的周围爆发出一阵狂笑。
     
       我抬眼,红色灯光照耀下的房间里传出阵阵暧昧之声,一种羞辱感顿时上涌。
     
       只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听见“砰”的一声,许慕言手中的酒瓶已经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服务生的头上,他哀号一声,头上顿时血流如注,痛苦地抱住头往地上滑去。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揍他。”那些人一拥而上,将醉得无力的许慕言团团围住,一阵拳打脚踢。我看着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身躯越来越低……
     
       “别打了……”我还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这个曾经一直给我依靠的男人此刻孤立无援,我奋力地拉扯着围殴他的人,有拳头挥向我的脸,我疼得掉眼泪。
     
       也许是看许慕言已经昏死过去,他们终于罢休。一边愤愤地骂着,一边转身离开。
     
       我挨了几下,伤筋动骨地疼,却只能咬着牙将他半扶半拖地拽出夜总会。我打车将他送回去,还好他上次留给我的钥匙还在。
     
       安顿好他,我把钥匙放在他的床头柜上,静静地站在床边看他。
     
       我俯身,在他的额头亲了亲:“许慕言,我走了,再见。”
     
       走的那天我谁都没有告诉,我把手机卡扔进机场的垃圾桶。王教授提前一天已经到了伦敦,我第一次乘飞机,既兴奋又紧张,还与众不同地觉得飞机上的食物特别好吃,所以在吃了三份飞机餐后,又眼巴巴地望着空姐:“小姐,还有水饺吗?”
     
       空姐礼貌地回答我:“不好意思,水饺没有了,牛肉面可以吗?”
     
       我点点头,又解决了一碗牛肉面。
     
       坐在我旁边的男人看了我几眼,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小姐,你是逃难出来的吗?几天没吃饭了?”
     
       我喝了一口水,口齿不清地说:“差不多。”
     
       他笑笑没再说话,专心看报。下了飞机他帮我提行李,又问我:“来留学的?”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的司机来接我,我送你一程。”他好心地说。
     
       我觉得麻烦一个陌生人总归不是好事,便婉言谢绝,没想到他居然锲而不舍,我只得连声道谢地上了他的车。他把我安顿好才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既欣喜又难过。
     
       走了这一遭,我才领悟到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尊严根本不算什么。
     
       王教授的学术交流不过一周,这一周我跟在他身边做一些零碎的小事,相当于他的助手。他回国前将我安顿好,留在伦敦是我自己选择的,他能做的只是帮我写了一封推荐信。
     
       对此,我已经感激不尽。
     
       我和其他两名留学生住在一起,他们是一对情侣,常常自动忽略掉我这个大电灯泡。我不能像他们一样恋爱约会,身上所有的积蓄是这两年来的辛苦钱,无论怎么样,伦敦对我来说,是个生活成本很昂贵的城市。
     
       我找了一间当地的蛋糕店打工,我庆幸在国内所学的一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能帮我一把。只是,生活有些累,我有时候会怀念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也会怀念住在聂晟家阁楼上的日子,但是新生活毕竟才刚刚开始。
     
       忙碌的生活让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怀过往,除非难得的闲暇之日。
     
       我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去逛一逛伦敦,在地铁DISTRICT一个分支线总站叫RICHMODND的站,这里不仅有地铁还有火车,每次乘地铁到这里总能看到乘火车分别的人。
     
       有年轻的情侣说着分别的话,男孩抬手替女孩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然后在她的额头亲了亲,女孩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她紧紧抱住他,他也伸手轻轻环住她,在她的肩背拍了拍。
     
       我想起多年前的聂晟,我和他在火车站分别的那一刻,我没有拥抱他的勇气,只得装模作样地接近他,以前每每回忆起那个场景都觉得心酸无比,觉得自己离幸福就差一步之遥,现在想着想着就能笑起来,笑那个无知又无畏的自己。
     
       可能是在蛋糕店工作的原因,我越来越爱吃甜品。
     
       复活节就要到了,到处都在卖巧克力蛋糕,店里也异常地忙碌,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店长会请我们吃1862年创始的巴黎小蛋糕Macaron,吃着吃着我就想到了许慕言,想着他为我烂醉如泥的样子,想着他安静躺在床上的样子,想着他醒来后看到我留下的钥匙的样子……
     
       他,还好吧?
     
       我拿起电话的手抬起又放下,烂熟于心的号码按到一半又清零。
     
       最后,我打给了姜念念。不出意料,她一听是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还知道给我来电话,我以为你死了呢!”她在电话那头乱吼,吼着吼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你这个没良心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我差点报警。”
     
       “那怎么没报?”我笑起来。
     
       她的火气更大:“你还敢笑,要不是我跑去你学校,找到苏陌和她一起去系里问,我们都不知道你跑出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聂西屿,你不能这么自私,自己一走了之,却给我们留了念想。”
     
       “你们?”我探究地问,期待着什么。
     
       “我,苏陌,聂晟。”姜念念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的心里似乎有点儿失落,没有许慕言……他应该是放下了吧,我这样想。
     
       “麻烦告诉苏陌,我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很快我就回去了。你怎么样?”
     
       她叹了一口气:“我啊,毕业了,托小胖子家里的关系,在无锡找了份工作,收入也可以,勉强算得上白领了。”
     
       “那你还叹气,看来小胖子对你确实是上心,珍惜眼前人哪。”
     
       “总觉得少点儿感觉,所以我才纠结接受他的好意到底对不对。”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我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劝她。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问道:“那你跟你那个许教官怎么不培养培养?你跟他的事我可都听说了。”
     
       “我要去忙了,下次再聊。”谈及许慕言,我有点儿措手不及,只得寻了理由匆匆挂了电话。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我躺在床上,终于鼓起勇气回首往事。
     
       许慕言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年少,他没有见过我和聂晟翻墙爬树的样子。他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蓄了很久的长发,他没有见过我剪成一层一层的短发,被聂晟称为假小子。他认识我的时候,我理性、克制,甚至虚伪,他没有见过我情绪崩溃、号啕大哭,也没有见过我为达目的撒娇耍赖的样子。
     
       同样,我看不到最真实的许慕言,或者说曾经的许慕言,我们半路相遇,已是成品,而那些打磨过我们的人都随着时光走远。那个陪我长大的人,那个曾经填满我整个年少时光的聂晟教会我这些,他陪我长大,却不能相守。
     
       人生总有这样的遗憾,我已经分不清楚哪种是亲情,哪种是爱情。
     
       只是这一刻,我特别特别地想念他们。
     
       等我差不多将伦敦大街小巷转了个遍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2012年。我在伦敦的生活和学习也即将结束。并且姜念念表示,她开始想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了,那种伤筋动骨的爱情有过一次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但是她的婚礼必须有我的参与。
     
       所以年初,我就收拾了东西匆匆回国,生怕耽误了姜念念的终身大事。
     
       回国后,我在南京一家外贸公司做翻译,我办理了新的手机卡。
     
       除了苏陌和姜念念,我没有和其他人联系。
     
       我已经不怪聂晟,当初他那样侮辱我和我的亲生母亲,也许是一时不能接受我在夜总会工作,我也知道关心则乱。我也没有打算找许慕言,我想他或许已经和王思思或者与王思思一样的女人结婚。
     
       我打电话给姜念念告诉她我回国了,她也同时宣布了喜讯,她终于接受了小胖子的求婚,对于她放下聂晟选择这一步我多少有些唏嘘,毕竟她年少的爱情我是目睹至今的。
     
       婚礼结束后,我还是忍不住问她:“聂晟和李岚怎么会在同一家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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