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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纠结 她看见他的影子沉入岁月深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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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那个女孩,她有多大?”
     
       “和你差不多吧。”陪护阿姨想了想,说,“看上去似乎比你要小一点,大概二十岁吧。”
     
       他知道她是谁了。他想起病发那晚,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她打来的。她虽然不知道他住的地方,但有了电话号码查起来应该不难。
     
       “不管她是谁,等你病好了要记得感谢人家!”陪护阿姨提醒他,“那晚你病得很严重,已经休克了。要是发现得迟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这条命是她捡回来的,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谢家玮心里嘀咕着,“鬼才相信她的心肠有这么好!”
     
       此后几天他没有看见林媛丽。一周后,在医生、陪护的精心照料下,谢家玮恢复得很不错。拆线当天,他闹着出院。
     
       “不行。”赵医生拒绝了他的要求,“你曾经有过大出血,与健康人相比,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一旦出院风险很大,弄不好就会留下致命的后遗症……”
     
       “少来!”谢家玮打断他的话,毫不客气地指责他,“其实,你们关心的不是我,而是钱。我早走一天,你们就少赚一天的钱。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赵医生说,“医院床位向来都很紧张,我们巴不得现在就给你办出院手续。但是,医生的职责告诉我不能这么做,我要对你的健康负责。”
     
       “如果我的账户里现在没钱了,你还会阻拦我出院吗?”谢家玮吼起来,“这年头,你们把多少没钱的病人赶出了医院,以为我不知道吗?”
     
       见他说话越来越没理性,赵医生不想和他争论,扭头走了出去。陪护阿姨耐心劝他安心养病,等刀口完全长好、身体彻底复原再出院不迟。谢家玮听不进去,坐在床上大吵大闹,弄得隔壁病房的病人无法休息。病人家属向医院投诉,医院无奈,只好给林媛丽打电话。她听到这个消息,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忙赶了过来。
     
       “你想死是吗?”她对他瞪着眼睛,“你身体这么虚弱,能出院吗?出了问题谁负责?”
     
       “不需要你负责!我是死是活与你没关系!”
     
       “你这个人……”她望着他直摇头,“拜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难道我救你一命,也是我的错?”
     
       “我的死活关你屁事!”他对着她冷嘲热讽,“至于让你屁颠屁颠、忙前忙后一个晚上吗?你的伪善表演给谁看呢!”
     
       “你今天憋住火力,就是和我吵架对不对?这里是医院,我不想和你吵!”
     
       “你就装吧!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不管说什么,今天就是不许你出院!”
     
       “滚!”他突然勃然大怒,“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好,我现在就走。看在你有病的分儿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这笔账回头再算!”
     
       当天夜里,谢家玮悄悄离开了医院。
     
       这些日子,每当林媛静想起谢家玮的时候,泪水便从眼眶中滚了出来。这一刻她才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克制,都无法阻止内心深处爆发的思念狂潮。孤独的时候,只要脑海中浮现他的名字,一切如烟的往事和记忆都被全部唤醒。哪怕是午夜梦回的时候,眼前依然晃动着他的影子——那些曾经的泪水和欢笑。她怀念那些时刻,无论他高兴还是忧伤,都能让她变得难舍难分。他的善良真诚、温柔大度以及沉默和期待,都给她的心带来兴奋和激动。
     
       下午放学,她离开教学大楼,朝北门走去。北门外新建了一个公交车站,自从谢家玮失踪以后,每天下午,她都在这里乘车回家。出了大门,她无意中抬起头,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数十米外的椰子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头顶的天空悬挂着一轮夕阳。她痴痴地望着他,他也发现了她。两人相隔不到五十米,回家的学生在他们之间潮水般涌动着。
     
       “谢家玮!”
     
       她大喊一声,激动得泪流满面。同学们纷纷转身看着她,看着她快速穿过人群,小鸟一样飞入他的怀里。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紧紧的,一辈子都不想再松手。谢家玮脸上挂着微笑,低头凝视着她。他的手轻轻搂住她的腰,然后,他吻了她的额头。她把脚尖踮起来吻他的嘴唇。两人此刻就像一座静态的爱情雕塑,矗立在夕阳下的琼州海峡南岸,矗立在放学回家的茫茫人流中。良久,他们松开对方,相互凝视着,好像一个世纪没有见面了。他比先前更加消瘦,气色看上去更差了,她注意到他的嘴唇发紫,透着网状的血丝。
     
       “家玮,你到底怎么了?”她关心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消瘦?你病了吗?”
     
       “我很好。我没事。”他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她。他所受的苦,所遭的罪,只能咽进肚子里,他不想让她分担自己的痛苦。
     
       “你脸色这么惨白,还说没事?”她开始流泪,“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你啊?”
     
       “我住院了……”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别哭了,好吗?你看,我刚出院就来找你。”
     
       “你得了什么病?什么病让你住了这么久的医院?”
     
       “急性胃穿孔……”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的手机为什么总是关机?”
     
       “手机?”这一刻他才想起,手机还在林媛丽那里,他不想告诉她手机被她姐姐扣了,“手机忘在家里了。”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前,闭上了流泪的眼睛。良久,她听到他心跳加速,抬起头来发现他的神色起了某些变化——他正冷冷地重新审视她。他想对她说什么呢?当她再次吻他时,他却躲开了,他的目光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遥远了。
     
       “蓝眉儿怎么得罪你了?”他的声音有点冷。
     
       这时下起雨来。刚才还是夕阳彤红的晴空,飘来大块的积雨云,粗粗的雨点从天空的深处倾斜着落了下来。海上起风了。等车的学生四下逃散,寻找避雨的地方。他和她依然站着,雨水淋湿了他们的头发,海风把几片薄薄的花叶黏在了她的头发和裙子上。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见她一直不说话,他有些不高兴了,以为她做贼心虚,“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让公安局把她抓起来?”
     
       她哭了:“家玮,都怪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他皱起眉头:“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她哭得越发伤心:“你别问了,反正都是我不好。”
     
       他把手从她腰上拿开,生气地抓住她的双肩,用力往外推。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手:“家玮!家玮!”
     
       “你说不说?”
     
       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他勃然大怒,粗暴地摇晃着她的身体:“我早知道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家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我冤枉你了,是吗?那好,请告诉我真相!”
     
       林媛静继续摇头,哭泣:“我不能说啊……”
     
       谢家玮双眼闪着泪光,咬咬牙把心一硬:“那好,我们分手吧!”
     
       林媛静犹如五雷轰顶,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绝情的话来。
     
       “谢家玮!不要离开我!”她的惨叫撕心裂肺,震得谢家玮全身一颤,但他还是愤怒地推开了她。林媛静摔倒在雨地里,在一道闪电的光影里,他看见她的眼中透着绝望的光芒。这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也知道她同样喜欢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干那种事呢?他不相信官二代里没一个好人,可又无法罔顾眼前冰冷的现实。
     
       “你说不说?”他继续威胁她。
     
       “林媛静!”张榕这时从大雨中冲了过来,“林媛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为你感到内疚是吗?不错,蓝眉儿是因为我动手打了你,但她现在被你妈妈送进了监狱,你们俩扯平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哥说的?你装什么装啊?你以为你很伟大吗?”
     
       谢家玮惊呆了,跑过去一把抱起浑身湿透的林媛静,把她搂在怀里:“她打你什么地方了?”
     
       林媛静趴在他的肩头一边流泪,一边摇头:“都是我不好……”
     
       “她打你什么地方了?”谢家玮慌作一团,“告诉我,你去医院看过没有?”
     
       “她刚刚出院。她的伤已经好了。”张榕说。
     
       “你说什么?”谢家玮抬头瞪着张榕,“她被打得住医院了?那伤势一定很严重了?阿静……”他忽然说不下去了,陷入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他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脸,关心地问:“现在还痛吗?”
     
       她摇了摇头,伸手替他擦泪,可那泪水混着雨水,怎么擦也擦不完:“家玮,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就像被谁戳了一刀。现在我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谢家玮紧紧抱着她,哽咽说,“像你这么瘦弱的女孩子,她怎么下得了手?”
     
       蓝眉儿被释放那天,大块头在明光大酒店设宴为她压惊,林媛丽、古乖、长脚虾、张榕都来了。听到蓝眉儿在里边没被牢头欺负,大块头非常高兴,特意向林媛丽敬了酒。没有她的关照,蓝眉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众人吃完饭来到停车场,正要上车,谢家玮从旁边冲了出来,只听“啪”的一声,蓝眉儿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你个王八蛋!”谢家玮指着蓝眉儿的鼻子破口大骂,“打一个不会还手的女孩子算什么本事?你竟然把她打得住了医院!”
     
       大块头冲到比自己高一头的谢家玮面前,对他说:“谢家玮,她已经受到法律制裁了,你还想怎么样?”
     
       “关你屁事!”谢家玮指着他的鼻子大吼,“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哥,你别闹啦!”张榕跑过来对谢家玮说,“你看,你把蓝眉儿的脸都打肿了,快向人家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啊!”
     
       “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还好意思说不道歉?”张榕脸上布满乌云,“哥,我的话你还听吗?”
     
       谢家玮回头打量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榕榕,你怎么帮外人讲话?”
     
       “哥,本来就是你不对啊!”
     
       “榕榕,要是你喜欢的人被打得住进医院,你还能这么淡定吗?林媛静是我喜欢的女孩,谁打她我和谁拼命!”
     
       听他这么说,张榕心里一酸,眼泪流了下来:“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我不想听!”
     
       谢家玮生气地说:“你不要是非不分!”
     
       “这世上最是非不分的人,应该是你吧!”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媛丽,这时候站出来对着谢家玮冷笑,“那天你砍了人,榕榕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知道吗?你心里就装着林媛静,她都为你做过什么?榕榕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说她是非不分。到底谁是非不分啊?”
     
       谢家玮旋即明白了林媛丽的意思,转身问张榕:“我进去以后,你是不是又找过姓谭的?”
     
       “我……”
     
       “啪!”谢家玮抬手甩了她一耳光,张榕被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要不是长脚虾及时上前扶住了她,非摔倒在地不可。
     
       “谢家玮,请你冷静些!”古乖一把抱住他,谢家玮极力挣扎,无奈古乖个头虽然没有他高,却比他健壮有力。
     
       “姓谢的,我和你拼了!”长脚虾冲过来给了谢家玮一拳,谢家玮脑袋一歪,拳头打在古乖身上。谢家玮毫不示弱,抬腿狠踹了对方一脚,长脚虾被踹翻倒地。等他爬起来反击时,大块头从后面抱住了他,劝他说:“算了,别和这条疯狗一般见识。”
     
       谢家玮望着趴在蓝眉儿怀里痛哭的张榕,惨笑一声说:“只要我出事,你都要靠和别人上床来解救我吗?人活着有尊严那才叫人。你这么做,到底是爱我,还是惩罚我?你哥我无钱无势,烂命一条,不值得你这么牺牲自己。你明不明白?”说到这里,他突然鼻子一酸,流下几滴眼泪,随后痛苦地闭起双眼,鼻孔张开,深吸了一腔潮湿的海风。
     
       林媛丽再一次震惊!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谢家玮伤心难过的时候,做出这个十分特殊的表情。如果说第一次是纯属巧合,那这一次又怎么解释呢?林媛丽对他的感受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谢家玮离开后,她让众人陪蓝眉儿和张榕去医院看伤,自己悄悄跟在谢家玮身后,一直跟到了他的住处。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昏倒在床上。她赶紧给赵医生打电话,二十分钟后,赵医生带着护士赶来。经过诊断,谢家玮的伤口没有感染,但身体太虚弱了。赵医生建议继续住院治疗,林媛丽不同意,说那样的话谢家玮肯定还要逃跑。赵医生只好现场给谢家玮输液。到了晚上,十瓶针水还剩最后一瓶时,赵医生带着护士离开了,吩咐林媛丽输液结束时,别忘了拔掉病人手腕上的针头。
     
       当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人时,她坐在床前看着他。这是她第二次近距离地看着他,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卷发男孩的影子,一瞬间她竟然把他们当成了同一个人,情不自禁地扑过去抱住了谢家玮。片刻之后,她发现自己抱错了人,脸一红又放开了他。她擦掉脸上的眼泪,看着昏迷中的他,小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把你和我的心上人弄混了。早知道是你,我才不会抱你呢!”
     
       天黑的时候他醒来了,输液已经结束。看见林媛丽坐在床前,谢家玮十分紧张:“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不在,你的小命恐怕又没了。”
     
       他看见墙角堆放着不少空了的输液瓶,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理我干吗?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她看了他一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中午的时候,你的那个动作……”她这时的心情有点混乱,问题自然也是模糊不清,“是谁教你的?”
     
       他果然没听明白,冷冷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昨晚洗头时脑袋进水了?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你自己明白吗?”
     
       “我想知道……”她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一边说一边比画,只见她闭上双眼,鼻孔张开,深吸一口房间里的空气,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他,“这表情是谁教你的?”
     
       “谁教我的?”他突然笑了起来,感觉她的智商瞬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低了一大截。每个人的习惯动作并非武功招式,需要师父传授,这是天生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看着她虔诚的眼神,他不为所动,对着她不停地冷笑。
     
       她心情十分激动,和颜悦色地问他:“那个人是谁?他现在还活着吗?”
     
       他第一次见她不经意间流露深藏于内心的少女情怀,脸上绽放着青春的微光,少女的羞涩与平日的骄横跋扈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他忽然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对她说:“我就不告诉你!偏不告诉你!”
     
       她知道被戏弄了,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成心和我作对是不是?好,咱们走着瞧!”说完,拔掉床头柜上的座机插线,把电话机拿走了。
     
       次日上午,谢家玮还未起床,突然“咚”的一声大响,有什么重物撞在门外的墙上。走廊里传来说话声,三五人左右。
     
       “慢点慢点,小心撞坏了。”一个女孩子小声说,“这东西很贵的。”
     
       “咚”的一声,又有重物撞在墙上,震得谢家玮心口一跳,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搞的啊?”女孩子嗓门大了许多,“我提醒过你们要小心啦!”
     
       几个男的低声笑着:“对不起,对不起。下回一定小心。”
     
       谢家玮走到客厅把门打开,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对面那套房子的大门敞开着,几个搬家公司的工人正不停往里面搬家具,指挥他们的人竟然是林媛丽。
     
       “哎!你们想干什么?”谢家玮大喊一声,冲了出去,“停下,都给我停下!”
     
       几个工人回头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又想干什么?”谢家玮瞪着林媛丽,“谁让你搬进来的?”
     
       “你这家伙好奇怪哟!”林媛丽不笑也不怒,“我搬家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谢家玮直着嗓子喊,“你凭什么非要搬到我对面这套房子里?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这人真是好笑!”林媛丽扫了他一眼,“搬哪里、住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吗?”
     
       “城市这么大,那么多地方你不搬,为什么偏偏搬到我对面?”
     
       “这里又不是你家的房子,你管得可真宽!”林媛丽转身指挥大家,“大家别理他,继续干活儿!”
     
       谢家玮自讨没趣,回屋关上门,躺在床上继续睡觉。他相信林媛丽没安好心,搬来做他的邻居就是为了找他的麻烦。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突然听到外面的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他断定一定是她,昨晚她离开的时候,强行拿走了他的钥匙。
     
       “这是我家!”他坐起来直着嗓子大喊,“你凭什么想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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