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梦阳，她向我道歉，说不应该不考虑我的感受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我说，没关系，我都忘了。
     
     　　她说，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是小气的人。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说，写小说。
     
     　　她说，明天来学校找我玩啊？
     
     　　我说，脸上起了很多疙瘩，没脸出门。
     
     　　她说，那我去找你玩啊？
     
     　　我说，我们区贼穷，没有什么玩的。
     
     　　她说，哦，那我想见你，怎么办？
     
     　　我说，为什么想见我？
     
     　　她说，明天我过生日。
     
     　　我说，过生日为什么想见我？
     
     　　她说，我想找个人陪我一起过。不想找那些在校的小孩，想找个成熟点的。
     
     　　我说，于是就想到我了？
     
     　　她说，呵呵，是啊。
     
     　　我说，我是不是要送你个礼物？
     
     　　她说，不用，人来就行。
     
     　　我在人大门口见到梦阳的时候，吓了一跳。她背了一个非常大的越野包，一身户外装备。
     
     　　我警惕地问她，你要干吗？
     
     　　她说，今天是我生日，能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吗？
     
     　　我说，怎么去？
     
     　　她说，坐火车。
     
     　　我说，能不去吗？
     
     　　她说，不能。
     
     　　我们来到北京东站，坐上一趟非常破的火车。她说要领我去爬野长城。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在一个非常荒凉的地方下了车。这是一个村子，我们在村子里找了一家饭馆，吃了点饭。下午三点左右，开始去爬那些已经废弃的野长城。梦阳带了一张地图，上面从A1到A11，一共标出了十一个垛子，梦阳说，我们要把每一个都爬到。
     
     　　开始爬山的时候，我让梦阳把包给我了。
     
     　　她笑着说，我以为你会一直让我背着呢。你可真好。
     
     　　我说，我都怀疑今天到底是不是你生日，你是不是就是想找个帮你背包的啊？
     
     　　她说，呵呵，真是我的生日。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我和梦阳爬到A1的上面，她从包里拿出DV，对着DV，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包北宁一起爬上了盛名以久的墙子路野长城。此时，我的心情非常激动。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然后她把DV对准了我，接着说，这就是包北宁，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非常有名的作家，我会买一本他的书然后排队等他给我签名。包北宁，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对着镜头说，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对别人说，生日快乐。
     
     　　后来，我们又爬上了A2，梦阳又把DV掏了出来，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非常激动，问我有什么要对她说的。我说，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对别人说，生日快乐。爬到A3的上面，梦阳又把DV掏了出来，问我有什么想对她说的。我说，希望你天天开心，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就这样，每爬到一个长城垛子的上面，我都要对梦阳说几句祝福的话。最后在太阳西斜的时候，我们终于爬上了A11，梦阳对着DV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给了包北宁十一次机会，可是他都没有好好的珍惜。如果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说什么呢？她又把镜头对准了我，我想了想，说，天快黑了，咱们下山吧。
     
     　　梦阳说，今天我们不下去了。
     
     　　我说，什么意思？
     
     　　她说，我们在这里宿营。
     
     　　我说，你开玩笑呢吧？
     
     　　她说，没有啊。睡袋就在你的背上。
     
     　　我说，你带了几个睡袋？
     
     　　她说，一个。
     
     　　我说，那怎么住啊？
     
     　　她说，睡袋我住，你在外面生火，一个晚上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向四周看了看，我说，梦阳，你说这里长的这点草够我烧一晚上的吗？
     
     　　她说，呵呵，你不会省着点烧。
     
     　　梦阳拿着DV拍夕阳，她说，今天的夕阳好美。然后她把DV对向我说，今天晚上我和包北宁决定在这里宿营。包北宁正在拔草，他担心这里的草不够他晚上烧的。那怎么办呢，也许他只有靠看星星才能度过这个夜晚。现在他转过头来，他正在看我......
     
     　　随着太阳的落下，星星升了上来。我和梦阳一人拿着一个面包，坐在帐篷的外面看星星。天上的星星非常多，我来北京之后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星星。梦阳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都快到河北了。
     
     　　梦阳让我给她讲个故事。我就给她讲，以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一起去泰山看日出。快登顶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片很大的空地。黑暗中，女孩对男孩说，我们跳舞吧。男孩说，好的。于是，他们就一起跳了一只舞。在跳舞的过程中，女孩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把脚崴了。离山顶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女孩想看日出，男孩就把女孩背上了山顶。当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女孩因为没有看到日出，差点哭出来。男孩决定再陪女孩呆一夜，一定要看到日出。这个晚上很无聊，女孩就让男孩给她讲故事，男孩就给女孩讲了一夜的故事，最后，他所有的故事都讲完了，旭日终于在他们的注视下徐徐升了起来。
     
     　　我讲完故事后，梦阳问我，那个男孩是你吗？
     
     　　我说，那个女孩是我。
     
     　　梦阳就笑了。
     
     　　到了深夜，外面刮起了风，我和梦阳躲进帐篷。
     
     　　我说，梦阳，你睡你的。我在帐篷里坐着就行。
     
     　　她说，那我陪你坐着吧。
     
     　　我说，不用，你躺着吧。
     
     　　她说，那你陪我一起躺着吧。
     
     　　我说，好吗？
     
     　　她说，有什么不好的？
     
     　　我说，我再客气是不是就显得假了？
     
     　　她说，呵呵，你一直挺假的。
     
     　　我和梦阳深夜躺在驻扎在野长城的一个垛子上的帐篷里，谁也看不见谁。刚开始，我们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点什么。最后，我一下就昏睡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梦阳已经不在帐篷里了。我走出帐篷，发现天微微地亮了起来。梦阳站在垛子的边上对着DV说着什么。她看见我出来了，马上把DV对准了我。她说，包北宁终于睡醒了。昨天晚上我和他一起睡的，经过我的监督，可以肯定包北宁是个好同志，他没有打呼噜的毛病......
     
     　　离开野长城之前，梦阳拿出两张空白的纸条。说我们每个人在纸上写一句话送给对方。我说，就一句啊？她说，就一句。我说，写什么呢？她笑着说，发自肺腑的。我想了想，就写下了一句话。我把纸条递给梦阳。她说不能给她看。我们不能看彼此给对方写了什么。我说，那为什么还要写？她说，正因为对方看不见写的是什么，所以才能发自肺腑嘛。最后，梦阳把两张叠好的纸条装在了一个塑料袋里。塑料袋密封。然后挖了一个坑，埋进去。我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