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痛经 (2)
我松了一口气，装出一副知道错误的样子回答：“好的。”
一开始，无论我怎么敲门兰贞就是不开。最后我急了，开始踢门。结果倒把兰贞邻居家的门给踢开了。兰贞的邻居是个戴着眼睛和我爸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他很反感地看了看我，说：“你怎么回事？大中午的不知道人家都休息呢？！”
我怒气冲冲地说：“我找我姐，关你屁事！”
“哎？你这个小孩说话怎么这么冲？你哪个学校的？”
“你管不着！”
“你说什么？”
“你管不着！”我越说越急了，把心中的愤怒全发泄在这个可怜的中年人身上了。
“你……你……”那个中年人被我顶得满脸通红说不上来话。
这时候兰贞开门了，一脸怒气的把我拉进门去，然后对那人说了一声对不起就把门关上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扭过身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脸看着她，我说：“你打我干什么？”
她冷冷地说：“你怎么这么贱！叫你不要来你还来！”
我一下子蒙了，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她那股冷劲是真让人心寒。
“你别来了！”她冲我喊。
“我……我……”我想解释点儿什么，或者说明点儿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不听使唤了。
“你还是走吧……”兰贞的眼圈有些红了。
“你是真想让我走吗？”我问她。
“是！”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就是想要你走！而且想让你永远都不要再来！”
“那你哭什么？”
“什么……”兰贞笑了，但是那笑是那样的凄苦，是硬装出来的笑，我能看出来。
“你为什么哭？”我又说了一遍。
“我没哭！”她冲我嚷起来了，同时也哭了。
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想安慰她。没想到她一下就把我推开了，然后哭着把门打开，几乎是央求道：“我求求你了钟阳……你走吧……我不想错上加错……我不想耽误你……”
“你有什么错？你也没有耽误我！”我也急了。
“你说我有什么错？你觉得咱俩这事儿正常吗？我二十一岁了，而你十八岁！我是你的老师！”
“这都有什么关系？根本没关系啊！我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爱你就是爱你，我他妈的就有这个勇气！”
“是，是，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可我呢？你为我想过吗？”
“我当然想过？我是真心诚意地爱你！”
“你那叫冲动！你那叫不成熟！钟阳，我们真的错了，我当时和你……我真是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我当时昏头了……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呢？我不喜欢你，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也从未喜欢过你……”
我笑了，我上去扶兰贞的肩，她向后躲我。
“你干吗？你看这是干吗？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兰贞笑了，哭着笑，看上去让人更难受。她摇着头，冲门外摆了摆手，说：“你走吧……我不想多说了……从此之后我们俩之间没关系了……”
我气得一拳头打在墙上，墙安然无恙，可我的手开始流血了。我从兰贞面前走出门，头也不回的下楼，同时我听见兰贞把门狠狠地关上了。
“混蛋！”
我狠狠地骂道，可是骂完她我自己也哭了。我说什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说当时爱我是因为昏了头。我这么爱她，我豁出一切的爱她，她竟然还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可是问题是她说出这样的话后，我依旧还是爱她！我越来越觉得可能是自己病了，这么多天来，自己竟然把一个因为昏了头才爱我的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我真他妈的是头猪！进而我又想起我妈，我妈也不是什么精明人！有个整天心怀鬼胎的弟弟还他妈的凡事都帮他！现在好了吧！人家民工都告到行长那里去了！我看你怎么收场！还有，你自己的老公都和一个大学生爱了四年了，你自己都觉不出来啊？还乐呢，你有什么好乐的？还有我爸！我算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操蛋了，全因为我爸。要不是我爸，要不是这个名字叫黄言的男人是我爸，我也不可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把我身边的人都挨个骂了一通，然后就去街头的小饭馆要了两瓶啤酒再要一盘花生米，一边闻着小饭馆里的菜味酒味烟味，一边郁闷地喝酒。我当时就发誓，我要是再想兰贞，我就用菜刀把手指头给砍了！老子说到做到。我可不是什么软男人！后来喝光了两瓶啤酒，我又要了两瓶，继续喝。最后喝到看东西都发绿了，我知道我醉了。我就在这种状态中，又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通。我恨我自己太敏感，为女人劳心伤肺的，结果事实证明，人家是昏了头才爱我的，我靠，我真是自己耍自己玩啊！
喝到最后，饭馆的伙计过来要我买单。我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半，于是打了一个酒嗝，掏钱买单。可是却发现已经身无分文了。我清楚地记得我出来的时候是带着钱的，所以我马上意识到有人偷了我的钱。于是我红着脸冲那个小伙计喊：“有人偷我钱了！有人偷我钱了！”
“谁偷你钱了？”小伙计看我跟他年纪也差不多，所以也不示弱。
“我靠！你他妈的找K 是不是？”说着我就站起来扭住他了。
这时候店里其他伙计也过来扭我，正当我们扭做一团的时候，一个清亮的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的方向传来：“放开他！我付钱！”
我回头看去，发现是莫雅。她还没变，依旧是棕红色的头发，修长的双腿。
我看着她傻傻的笑了。
“你怎么搞的？怎么喝这么多酒啊？”莫雅一边拍着正在路边呕吐的我的背一边问，她的声音还没变，依旧是那么悦耳，说真的，在这种时候见到她对我真是一种莫大安慰。
“没什么，就是郁闷……”我抹了抹嘴，虽然知道自己还没完全糊涂，但是已经感觉到头重脚轻了。
随后，莫雅把我搀上了出租车，来到银河公寓她的家。上楼的时候我又想吐，可是莫雅却告诉我先忍着，往家里的马桶里吐，这个楼道里的清洁工是个老太太，大家都不忍心让她太累。
“我靠……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变仁义了。”我忍着已经跑到了嗓子眼的东西说。
“那当然了，这段时间里我的进步可大了……”
进了她家，我冲进卫生间冲着马桶里就狂吐一通，雪白的马桶被我弄脏了。后来莫雅把我扶到她的床上，让我先躺着休息一会儿，她自己去收拾卫生间。我躺在那张床上，不由想起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和莫雅在这张床上手忙脚乱地做，结果也没做成什么，最后还是我用手捂着她的痛经的小腹整整一夜，那时候我的膝盖上还裹着她的卫生巾。想想这其实就是刚开学才发生的事情，现在却感觉好象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一样。当时我记得我还对莫雅说我会爱她一辈子的，可是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爱谁，或者我根本就已经不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了。
后来我就睡着了，因为我觉得那床很舒服，而且我确实累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莫雅正坐在我身旁看书，见我醒了，冲我笑笑，说：“你饿不饿？冰箱里有冰淇淋。”
我摇了摇头，伸了一个懒腰，说：“冰淇淋顶什么用啊？”
“还有腊肠，你吃吗？”
“腊肠还成，你给我拿一根来。”
莫雅就去冰箱里给我拿来一大根腊肠，我狼吞虎咽地全吃了。吃完后才想起来看表，结果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我靠，误事了！”
“怎么了？什么事啊？”莫雅问我。
“今天是我老爸老妈结婚纪念日，说好一起吃饭的……”
“可是已经九点了……”
“是啊……”
我又查了查自己的手机，居然也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不会啊？他们到点不见我肯定要找我的，不可能不搭理我啊……”
“哈哈……”莫雅笑了，“你现在和我一样了，父母都不要……”
我也笑了，心想还真是，居然我爸我妈没一个人给我打个电话。结婚纪念确实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也不能把儿子放下不管啊。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先走比较好。”我说着就去穿衣服。
莫雅也没拦着我，依旧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看书。我走到门口，突然想起点儿什么，于是我回过头来问莫雅：“你换手机了？”
“恩……”
“最近……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一直是忙着去医院照顾奶奶的……她半个月前去世之后，我就一直呆在家里看书或者去街上闲逛……今天凑巧看到你一个人在那儿喝酒，我一开始就想看看你，没想去找你……结果看你喝个不停，而且嘴里还叨叨，我就觉得特有意思，于是就在旁边一个冷饮摊上一直看着你喝酒……再后来人家找你要钱你没有……”
“不是没有，是被人偷了，我现在还怀疑是不是那家黑店里的人偷的呢！”
“是吗？”
“那当然了……”
“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就那样儿呗……反正是学习越来越差了……”
莫雅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挺不自在的，于是说：“那……那我先走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晚了肯定挨K。”
“……”莫雅无语，依旧看着我。
我伸手去拉门，莫雅就说话了：“钟阳，我后天就走了……”
我愣住了。
“后天的飞机票，从北京飞往东京的……”
“哦……你……你去找你爸……”
“恩……我爸说……我爸说他在东京已经帮我申请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我的手放在门扶手上，僵硬着。
莫雅接着说：“其实……其实我也不想多和你说些什么了……我只想说……只想说谢谢你……”
“谢谢我？”
“是啊……我们虽然做同桌时间很短，但是那段时间里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中最快乐的……”
“是吗？”
“是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感觉……”
我听到莫雅已经离开她的座位向我走来了，我的腿软了，我知道我今天晚上走不了了。
莫雅从身后把我抱住，头贴在我的脊背上，轻轻地问我：“你当时说你会永远爱我的……你现在还会这么说吗？”
我说：“可能不会了吧……”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