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唉！他也不是自己什么人，瞧不起她也好，内疚也好，幸灾乐祸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她干吗要这样介意……
静纸音的表情随着心情的变化，忽喜忽忧、忽怒忽愁，小小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她是北冥也一手“抚养”的，北冥也当然知道她的小心眼里在琢磨什么，于是在她的头上轻按了一下，警告她别胡思乱想了！
简约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地吐出：“你……是怎么回事？”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纸音瞪了他一眼，将脸扭到一边，不甚乐意地回答：“碰到变态了呗！”哼，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变成这样，都怪他啦！
“变态？”简约仍然听不明白。这也难怪，以正常人的思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界上还会有安丽丝夫人和月影流枫这样的变态存在！
静纸音歪着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沉痛模样。
北冥也替她回答：“事情是这样的，数周前的一个中午，在××公园……”
他并没有提静纸音耿耿于怀的“杀驴事件”，也没有八卦地渲染两个魔法师是如何的变态，只是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即使如此，听完了北冥也的讲述，简约也已怔住。
他知道北冥也不会拿这种事情说笑，可即使亲眼见到小不点儿的静纸音，他仍然无法相信，静纸音变成这样，居然是因为中了魔法！
如果北冥也告诉他，静纸音这个样子，是因为被科学怪人暗算了、被外星人带去做实验失败了、学到失传的武林秘笈会缩骨术了……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接受。
魔法！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魔法！而且还有那种无聊的魔法师！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拾到那个包包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静纸音的倒霉命运——因为她根本无从选择，不论怎样做，都有一个变态不会放过她……
简约看着那个倒霉孩子。现在的她，大约和他的手掌差不多高，身材纤细至极，怯怯地藏在北冥也的手掌后面，两只小小的手捧着脸蛋，表情很纠结的样子。他微微闭了下眼睛，想起从前那个平凡的、被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却仍然随遇而安的女孩受了委屈的时候，明明难过得要命偏又假装得无所谓的倔强表情，胸口仿佛被什么压住了，闷闷地痛。
她怎么会碰到这种事情！明明那天离开视线乐队排练场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他心里突然一沉：没错，静纸音那天离开排练场的时候还很正常，可是第二天的开学典礼她没有到场，而且此后，她的座位就一直是空着的，那就是说……
“静纸音，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静纸音有些悻悻地回答：“就是开学的前一天！”哼哼！更确切地说，就是被他从乐队踢出来之后！
简约略一推算便知，静纸音捡包包的时间和地点，正是她离开视线乐队没多久——
如果……如果当时他不让她那样离开，她就不会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然后，也许那个包包会被别人拾去，那样，她就不会倒霉地遇到两个变态魔法师，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小不点儿……
简约的心里好难过，沉默了片刻，有点艰难地说：“静纸音，对不起！”
“欸？”静纸音惊讶地拉拉耳朵。在她的印象里，这个跩上天的男生连话都懒得和她多说一句，居然会和她道歉？
是他有病了，还是她听错了？或者干脆是太阳从南边出来了！
“静纸音，那天在视线乐队的事情，我很抱歉！”简约再次说道，幽黑的眸子里，盛着深深的内疚，“如果当时，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温和一点，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唉，他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没……没什么……”静纸音期期艾艾地回答。拜托，那天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好不好，好似她多小心眼似的，很伤自尊咧！“又……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倒霉……”
她一边说一边痛恨自己。真没出息，一见人家帅哥道歉，不但把所有的恩怨都忘了，居然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丢脸丢脸真丢脸！算了，就当咱是有风度的女生，小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一直没有找到那个黑蝉街？”简约问。
静纸音摇了摇头。北冥也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她去唯爱路看一看，可是每次都只看到“爱恋甜品店”和“牛师傅拉面馆”之间那堵墙——这令她十分沮丧，如非亲身经历，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黑蝉街了。
紫炎突然在一边插嘴：“那两位魔法师呢？他们没有再来看你？”他听了半天的《静纸音奇遇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静纸音不爱理他。刚才这家伙还叫自己“手办怪”，要收了自己呢！
北冥也只好再次替她回答：“没有。”只有一只疑似月影流枫的黑猫出没，还被静纸音逮到，威胁要剁它的尾巴……
“那位在安丽丝夫人魔掌下救你的天下第一大魔法师，真的好酷啊！”紫炎甚是心折，眼睛呈星星状。
“酷你个头啊，他又不是哆啦A梦！”提起那只不但毛黑，腹更黑的死肥猫，静纸音就痛恨无比，“什么天下第一，多半是他自己吹牛的！放在我们中国，他也就一茅山道士，还是三流的！”
不只北冥也，连简约冷傲的脸上都浮现一丝笑意。
的确，魔法师这个称呼太西方、太童话了，在东方，还是仙姑、神汉、茅山道人这一类称呼容易被人理解。
“你……你纯粹就是妒忌！妒忌人家帅！”紫炎怒瞪了她一眼，然后两手放在胸前，握成拳，很憧憬地犯花痴，“他那神奇的黑猫化身，皮毛像黑色的丝缎一样光滑，身躯健美，体态轻盈，大大的眼睛像黑暗中的两粒宝石，神采奕奕，他的气质优雅，举止大方……”
“马屁精！真肉麻！”静纸音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才不帅！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长那么丑的猫！贼胖贼胖的，又笨又懒，还长着一个很腐败的肚子，不讲道理，态度傲慢，说不定还会偷吃别人家的鱼……”
听她如此诋毁自己的偶像，紫炎好生气：“不许你侮辱他！”
“侮辱怎么啦？反正他又听不见！”静纸音态度很强硬，都被死肥猫欺负成这模样了，还不让她嘴上发泄发泄啊？“说他坏话还是轻的，如果他落到我的手里，我非……我非……”
紫炎不屑地说：“你非怎么样？你又打不过他！”
“我打他干吗？”静纸音撂狠话，“我……我介绍一群母猫给他！”哼！她只是身体残障，脑袋可没智障，动武不是对手，就动文的！
“什么！”紫炎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朵咪本来一直在看热闹，闻听此言，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翻了。
看到紫炎被自己气得没词，静纸音顿时得意洋洋。
北冥也有点奇怪，静纸音平时虽然偶尔有点小蔫坏，但还是蛮温顺的，今天怎么脾气特别火爆呢？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静纸音坐上他的掌心，在他修长手指的轻柔抚慰下，跟紫炎斗嘴引起的火气，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小子撩拨几句，就不由自主地奓毛。
不过，和紫炎吵嘴倒也有好处，一直很压抑的心情倒似乎发泄出来了呢——无缘无故被变成小怪物，虽然平时表现得满不在乎，但那只是不想让北冥也担心而已。心里是不是真想得开，只有自己知道。
经过紫炎这一打岔，气氛轻松了许多。虽然看到大家不再对静纸音大惊小怪，北冥也仍然有点不放心。
“纸音现在的情况，还请各位保密。”他郑重地说，“紫炎，知道吗？”
简约不用说，朵咪不熟悉，而那话痨实在有点靠不住。
紫炎觉得很委屈：“凭什么只叮嘱我一个人啊！”
“因为你嘴巴太大！”朵咪在一边说风凉话。
紫炎对她怒目而视。
服务生陆续上菜之后，大家把包厢的门关好，终于正正经经地坐下来，开始用餐并讨论。
北冥也把静纸音安置在桌子的一角，就在自己和简约中间——这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因为紫炎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老是不死心，手痒痒地想去抓她。
静纸音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吃饭呢，何况还是坐在桌子上面吃。她很不好意思，乖乖捧着腮看着北冥也。北冥也细心地选择食物，然后切成小片放进她面前的碟子，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她用两只小手抱起一片菜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菜叶虽然已经被弄碎，可是相对于她的小嘴来说，还是有点大，蔬菜的汁液沾到脸上，她便用手背擦一擦，然后很满足地吐一口气，继续啃菜叶。
简约默默地注视着静纸音。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变成了一只大号菜青虫，他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难过，情不自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闷闷的乱乱的。
“小不点儿，你尝尝这个。”紫炎笑嘻嘻地将一片生鱼片蘸好调味料，手臂伸长，送到静纸音嘴边。
静纸音被浓烈的山葵泥气味呛得打了个喷嚏。晕！紫炎那家伙不怀好意，他这是想辣死她吗？她立刻瞪圆了眼睛。
北冥也急忙把生鱼片夹过来，放在自己的碟子上，解释：“纸音不能吃这个。”
他可不想为了一片刺身，让这两个人再在餐桌上吵起来。自家那小丫头今天反常，回头得好好顺顺毛才行。唉！这孩子也没心眼，她怎么吵得过紫炎嘛，嗓门也不是一个级别啊!
紫炎捣蛋不成，扮个鬼脸。
简约有点看不惯，冷冷地开口：“你别老欺负静纸音了，咱们还是讨论一下乐队的事情吧。”毕竟这才是今天他们聚到一起的目的。
“谁欺负她啦？我是好心耶！”紫炎小声辩解。
简约不去理他，继续说：“在讨论之前，我们应该对一些问题达成共识。”他目光转向北冥也。
北冥也笑笑：“你有组建乐队的经验，就先说说你的看法，不要和大家客气了。”
大家全部点头，虽然简约的视线乐队现在濒临解散，之前却在天使镇风光十足呢。
“好，我就先说了。”简约不是虚伪的人，所以并没有假装谦虚，很坦率地问，“大家认为，一个乐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紫炎冲口而出：“钱！”
“……”
其余人无语。确实，钱是乐队的基础，乐队的每一件设备价格都非常昂贵，没钱什么也做不成。可是，简约要的答案显然不是这个。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简约淡淡地说。他的家境非常富裕，父亲的生意做得很大，钱对于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我想，我们的乐队，应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北冥也微笑着说，语气谦和，却自信十足。
乐队赚钱说难也不难，除了正常演出，还可以接一些音乐相关的其他工作，如写歌词、编曲、伴奏、跑场子等，都可以赚到一定的钱。虽然人们大多看不起到处跑场子的乐队，但是，很多乐队跑场子不是重在赚钱，而是要长见识，积累经验，汲取别的音乐人的优点，提升自己的水平，完善自己的音乐。只有把自己的音乐做好，才谈得上将来推单曲、出专辑、开音乐会。
“机遇最重要！”朵咪突然插嘴。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她一直阴阳怪气的，除了和紫炎吵架，根本没说过几句话。
简约没有回答。机遇和运气这类的东西，虽然非常重要，但却太玄妙了，如果一支乐队光指望机遇和运气，就如在等天上掉馅饼一样。
北冥也说：“出色的成员、纯熟的技术、有能力的队长、能创作词曲的作者、队员的现场表现力、有眼光的唱片公司……都非常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队里各位成员的团结、配合和默契，以及大家对音乐的努力方向。”
他虽然没有搞过摇滚乐队，但是对这方面并不陌生。
“对，这才是最重要的！”简约说。在场几位拉出去单练，也许都不弱，但强强联手，是否就是最强的，却还要经过实际验证。还有朵咪，除了要确定这怪女生本身的实力，还要考量她与大家的合作度。
一只水桶能盛多少水，不是由最长的木板决定，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水桶效应，不仅应用于企业管理，在乐队中也是同样适用。
紫炎很有气势地挥舞着拳头：“我们‘五音不全’乐队，一定要做天使镇最出色的！”
“是非人乐队！”朵咪说。
紫炎转过头，忿忿地说：“朵咪，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
眼看那两人又要吵起来，简约直接截过话头：“乐队的名字，我们回头再商量。现在，我们要先确定一下乐队的风格。”
摇滚音乐，有无数流派，硬摇滚、重金属、金属、迷幻摇滚、艺术摇滚、朋克摇滚、轻柔摇滚、民谣摇滚、非主流摇滚、山地摇滚……表演风格各不相同。不过，蔑视传统、颓废反叛、甩着头发扮酷、歇斯底里发泄，并不是唯一的表现形式，现在的新摇滚乐，融入了更多时尚，更加旋律化和多元化。但总的来说，不管怎么变化，音乐总是最重要的。
音乐的方向容易确定，可是乐队要想有独特的风格，还需要进一步磨合和熟悉后确定，所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只定下了大致的发展方向，那就是——
“让更多的人听懂我们的音乐，让青春和活力肆无忌惮地挥霍，以热血和激情颠覆整个乐坛！”
立下这个誓言，简约和北冥也都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会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他们都已经不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