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散场·烟火·泪成海(4)
“周亦宸，你别吓我了成不成。”苏夏想要用把手机对向他的脸，可是当她看见在这微弱光芒的照耀下脸色变得惨白的周亦宸时还是忍不住的瑟缩了下。
见她这个样子，周亦宸倒也没好意思再开玩笑了。“刚才吓你的呢。那声音我也听到了，应该是有人吃过饭准备回去吧。”
周亦宸的声音刚说完苏夏便跳了起来，刚准备骂她余光就督见前面有火光朝这边飘来。回过脸的时候那团火已经越来越近，苏夏有些害怕的扯了扯周亦宸的袖子。
然而就当周亦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团火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过是打火机而已，周亦宸看着打着打火机的那个男人突然觉得有些说不清的熟悉。可是还没等他想出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真不巧啊，咱们居然又见面了。”
他的话刚说完便笑了出来，而那抹笑声在这个夜晚却是说不出的诡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夏才猛然想起他是谁。
手指微微的收缩，终于忍不住叫了出声。“居然是你。”
看着苏夏有些惊恐的模样时，周亦宸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似乎有某一处开始慢慢的复活。而当月光照进小巷，当他看清男人身后的那三个人时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有些戒备的把苏夏拦在了身后，目光直直的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你想要怎样？”
“呵。”男人冷笑了起来，“你问的是我想要怎么样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要你的命呢。”
苏夏似乎是被男人的话给吓到了，拉了拉周亦宸的袖子小声的问道：“亦宸，我们该怎么办啊，这里现在都没人经过。”
虽然还没有被吓到哭，但是周亦宸还是清楚的听见了苏夏声音里面传来的颤抖。
他没有回头看苏夏，因为他害怕只要一回头对面的那群人便会有所动作。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口，而脑袋里面依旧还是没有想到任何的一个办法。
清了清嗓子，周亦宸开口说道：“你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就是了。”
而周亦宸的话刚说完，那群人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为首的那个男人才止住笑面露凶恶的说道：“小子，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不怕实话告诉你，今天我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你的命。”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风都静止了。苏夏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变的前所未有的慌乱，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她拉了拉周亦宸的袖子，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他坚定的声音。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准伤害这个女生。”
男人如炬的目光在苏夏的身上流连了好一阵子才收了回去。“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你可得保证不还手。”
听到这个条件后苏夏还没叫出声就听见周亦宸的回答。
那个简单的“好”字像是一块巨石一样砸在了她的心上，掀起了千万的涟漪。
今朝，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想你。我想如果你在的话一定会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你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摆平所有的事。
而既然你不在，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苏夏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因为她是你喜欢的人，我知道如果她受伤了你一定会很难过。
——周亦宸
那些拳头是怎么开始落下来的谁也没有看清楚。这条阴暗的巷子像极了香水街的那条暗巷，苏夏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
她想要尖叫，想要大哭。可是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哽在喉咙里的那种不舒服。
她看着周亦宸站在那像是石雕一样的被那些人围着打，他没有任何一个音节发出，而背影确实格外的坚强。
整条巷子里似乎只剩下了拳头打在皮肉上发出的声响，闷闷地，但是却又格外的清晰。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当苏夏反应过来的时候周亦宸的身子已经倒了下去。可是那些人却像是打红了眼一样的，依旧一拳又一拳不停的打着。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苏夏冲了过去。明明才五米不到，但是却在她跑过去的时候迅速的倒了下去。两条腿像是没有一点的力气，直直的就跌到了周亦宸的身上。
而那些拳头，一拳拳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夏真的只觉得所有的骨头在这一瞬间都碎裂了，全身是撕裂般的难受。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苏夏听见了周亦宸愤怒的声音。“苏夏，你跑来干什么。快点给我离开，听见了没有？”
苏夏没有说话，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抬起头看向周亦宸的力气。
这一刻她唯一希望着的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快点的结束。
见苏夏不说话，周亦宸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慌张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咬着牙硬是撑起自己的腰，可是就在他反过来护住苏夏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拳头又再次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怀里面的苏夏，更是苍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所有的愤怒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周亦宸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站起来，好像身体里有个地方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挑了最近的一个人便打了过去，力气大的连他都觉得自己的手都微微的发疼。而被打的那个人，更是一个不设防的被打出一米远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的战斗细胞似乎都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带头的那个男人看着周亦宸狠狠的骂了一声便再次的冲了过来。而另外的两个人也迅速反应过来，把他围了起来。
现在的周亦宸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不管是谁上前他都发了狠一样的重复的挥着拳。有无数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依旧重复着。
所有的人似乎都被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到了，男人在看见周亦宸全身上下都是伤后对另外两个人使了个颜色刚想要离开就听见苏夏那边传来的男声。
“那个小子，这个女生现在在我手上，要是不想让她死的话就赶快给我停下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而视线所到之处是之前那个被周亦宸打到的男人。他的手上有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匕首所指的地方正是苏夏的颈脖。
那一刻，周亦宸觉得身上所有的疼痛都不再重要了。愤怒快要占领他，可是残存的那一点理智却让他问出了声。“你想要怎么样？”
声音冰冷的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对面的那个男人怔了怔，随即对着他说道：“你过来。”
周亦宸看着那把匕首，锋利的刀刃正泛着银色的寒光。似乎只要一不注意，那银色的刃上便会流着红色的血液。
眼睛眨也没眨的走了过去，而就在他走近男人身边的那一刻。那把匕首迅速的抽离了苏夏的颈脖旁，并且直直的刺进了周亦宸的身体里。
银色的匕首，果然如周亦宸想的那样流着鲜红的血液。
身后的人在看清楚这一切的时候都被吓到了，那些红色的血带着诡异的色泽像是要侵蚀掉所有的一切。
周亦宸看了眼苏夏，在确定她没有什么事情后才转过脸看向这个拿着匕首刺进他身体里的男人。他的手依旧还停留在匕首的把子上，脸上有着凶狠和兴奋，而这两种表情混合在一起竟然是说不出的扭曲。
周亦宸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刚刚一动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感觉到了。他抬眼看了周亦宸一眼，握住匕首的手用力的抽了一下又再次的插进了血肉里。
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一个动作给惊醒了，紧接着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喊了出来。
“杀人了啊……”
面前的这个沉浸在自己情绪的男人似乎也被这一声给喊醒了，周亦宸看见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充满了错愕与害怕。也就是在同一瞬间，他松开了匕首，而搂着苏夏的手也在那一瞬间垂了下去。周亦宸看着苏夏一下子被摔在了地上，而那个男人则是往后退了两步便一下子跑开了。
巷子里似乎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可是腹部正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液却提醒着周亦宸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他想要蹲下身去看看苏夏，可是腹部却像是要裂开来一样。周亦宸甚至觉得自己会突然就倒下去，并且不再起来。
他忽然很害怕再也见不到顾今朝，很害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所有的难过和无助似乎都在那一刻席卷了他。他想要掏出手机给顾今朝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可是手还没有摸到手机人便刷的一下子倒了下去。
而就在他意识朦胧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顾今朝望着他笑的样子。
今朝，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害怕失去你，即使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失去你。
苏夏是在听到一声闷响后才渐渐苏醒过来。可是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就看见了倒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周亦宸，他的全身上下都是血，鲜红的像是开在雪地上的玫瑰花。
苏夏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就空了下来，她几乎是爬到周亦宸的身边。而周亦宸身上流出的血已经形成了一个血泊，在她爬过去的瞬间迅速的沾满了她的衣服。
她用早已经干涩的嗓子小心翼翼的喊着周亦宸的名字，可是却始终无人应答。她再喊，依旧如此。到了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够任由眼泪一点点的流下。她用手去擦眼泪，可是手上的血液却黏在了她的脸上。血水混着泪水，在脸上形成一幅说不出的诡异。
她的世界慌了，也快要塌了。
时间在苏夏的世界里慢了下来，当两分钟后有人经过的时候她却感觉像是已过了千年。
整个过程里苏夏似乎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是路人打电话去了医院，又是路人陪着她等救护车来。等到周亦宸进入手术室，她被医生喊去问到周亦宸的亲人时她才渐渐的把游离在外的魂魄给收进身体里。
这一刻，她突然是那么的想念今朝。苏夏想要告诉他这件事，可是似乎越紧张就越慌乱。手机竟然在她掏出的那一瞬间因为没拿稳而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便摔的四分五裂。
她看着地面上的手机，突然变无力的哭了起来。低低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医生看着她这样便把手机从地上拾了起来，可是拼上后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机。有些担忧的看向她，说道：“小姑娘你的手机坏了，你还能不能记得手机上的号码吗？如果能的话，就先拿我的手机用一下吧。”
而就在他问出来的那一刻，苏夏的哭声突然就变的歇斯底里。
她几乎是在一瞬间跌在了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着。医生想要扶她起来，但是却只听见她嘴里面哽咽着的话音。
“怎么办，我记不住他的号码？”
怎么办啊，我记不住顾今朝的号码？我记不住。
顾今朝和林安琪赶到医院的时候北京的夏季下起了难有的大雨。帮林安琪弄好一切后出门的时候打电话给苏夏，但是电话却无人接通。再打给周亦宸，但是却始终是一样的结果。
一路担心的走到饭店的时候却依然没有见到他们，而传过来的却是之前发生在小巷子里面的斗殴事件。被害人的描述几乎是跟苏夏和周亦宸一模一样。
几乎是失去了理智了他抓起说话的那个人就问了起来，在得知被送往那个医院的时候立马就赶了过来。
而去的途中路过那条小巷子时，顾今朝似乎都闻见了空气里没有散去的血腥味。而地上，是蜿蜒着的一条有一条的血迹。
胸口处似乎一下子就疼了起来，像是有无数的针在里面扎着。
顾今朝忘了自己是怎么在护士的指引下去到病房的，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周亦宸的身体已经被白色的布给盖上。跟以前他在电视里无数次看见的一样，属于去世的人特有的象征。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心里的绿洲忽然就变成了荒漠，所有的花朵都在这一瞬开败，所有的青草都在这一刻变成枯原。
所有的一切都死去了。
世界再也看不见彩色，只剩下颓然的黑白。
他忽然是那么的想要在看看周亦宸的脸，只是手还没有碰上白布就垂了下去。他虽然是那么的想要看见，但又是那么的害怕看见。
最后少年的手终于还是轻轻的揭开那一张白布，而印在顾今朝眼里的是周亦宸那一张带着许多青紫疤痕的脸颊。可是即便是这样，他的脸依旧还是英俊的如当初。
所有的动作似乎都慢了下来。是今朝的手慢慢的覆盖上周亦宸没有呼吸的脸颊上，是他的身体开始变的僵硬起来，更是他的泪沉默的瞬着脸颊一点一点的掉了下来。
整个过程里都安静的像是一出默剧，只有眼泪滑过脸颊的温度。
林安琪站在门边，白炽灯的光线打在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她看着屋内的这一切，却又像是不身在其中一样。
后来有护士和医生渐渐的走进来，原本安静的病房内慢慢的变的嘈杂起来。林安琪看见顾今朝转过身去面对医生的问题，而他的眼眶却红到了刺眼。
胸口处的疼痛来的是那么的强烈，但是却只能隐藏在表面的平静下。
而紧接着是周亦宸的遗体送进太平间，林安琪站在原地没有再跟去。她看着顾今朝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变的压抑起来。
林安琪原本想要先回去的，可是却在往回走的路上看见了在医生办公室的苏夏。她的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瑟瑟的在发抖。
喉咙似乎有点发紧。还没走近，林安琪就听见苏夏不停呢喃着的声音。
“怎么办，我记不住他的号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切该怎么办？
林安琪看着这样的苏夏，蹲了下去轻轻的唤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遍，苏夏的脸才渐渐的抬了起来。满是灰尘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像是黑夜里面的钻石，溢着晶莹的泪滴。
而在看到林安琪的那一瞬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用力的抓住她的手。“安琪，怎么办，我的手机坏了，我记住今朝的号码了？怎么办啊，亦宸还在手术室里呢，怎么办啊……”
林安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够看着她。而苏夏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在只有她们俩的办公室变成一出最汹涌的悲鸣。
苏夏是被回来的医生打了一剂镇定剂后才沉沉的睡了过去，林安琪听见医生跟她说苏夏的情绪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现在不能让任何的事情刺激到她。
她点头应答着，出了苏夏刚进的病房后又转了个身往太平间的方向走去。
通往那的走道上全是玻璃窗，她听见了那些雨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声响。闷闷地，低沉的像是要摧毁一切。
林安琪看到顾今朝的时候，他正对着周亦宸的遗体不停的流着泪。这是林安琪第一次看见他哭，是属于一个男人隐忍着的哭泣。
她没有走过去，隔的不算远但是却依旧能看见周亦宸的面容。
林安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就这么的沉了下去，最后见不到一丝的光亮。
亦宸，你会恨我吗？在那个叫做天堂的地方，你一定还是会恨着我吧。
——林安琪
苏夏是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醒来的，这个时候雨已经变的很小了。而在她清醒的那一瞬间就想起了周亦宸，所有的害怕又突然冲进了脑袋里。
急忙的拔掉了手上的针管就下了床，先是跑到手术室，可是门上面的灯已经不再亮了。
走道上不停的有护士在走动，可是连续抓着问了好几个都无果。这一刻苏夏是那么的绝望，那些不安迅速的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