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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派出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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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红旗听到父亲的本田车在楼下响了一阵,开走,她摇摇头,继续背单词。但她只背了十多个单词,隔壁的电话又响了。她母亲接了电话,更加惊讶地噢噢了两声,叫了起来:“张红旗!张红旗!”
     
       张红旗来到客厅,她母亲挂着不可理喻的表情说:“怎么你也卷进去了?”
     
       张红旗拿过电话,她父亲在另一端说:“你赶紧到派出所来一趟。这儿有两个孩子说认识你。”
     
       张红旗骑着自行车赶往派出所时,陈星和小北正蹲在一面“五讲四美,服务社区”的锦旗下面。蹲着倒也不是体罚,只是因为他们的皮带和鞋带早就被抽走了,如果站着,就得时刻提溜着裤子,太麻烦。蹲着的话,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抽烟了。
     
       但是他们的“都宝”烟也被没收了。小北对值班警察说:“叔叔我们能抽根烟么?我看电视上都让抽。”
     
       “细节还记得挺清楚,早就为进派出所做准备了吧?”警察从抽屉里把烟拿出来,看看牌子撇撇嘴,扔给他们。
     
       他们两个一人一根,还不忘给警察也上一根。看见张红旗的父亲无聊地坐在长椅上,小北又客气地说:“叔叔您抽么?”说着就要把烟扔过去。
     
       张红旗的父亲居然很客气地说:“谢谢我不抽烟。”然后他就扭脸看别的地方去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们真认识张红旗?”
     
       小北说:“真的真的。”
     
       张红旗的父亲说:“我怎么没听她提到过你们?”
     
       小北说:“那也正常。”
     
       而张红旗走进派出所大门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又被分开关到两个小黑屋里去了。这也派出所的常用伎俩之一:一次审问之后,立刻分开提审第二次。很多头脑不清楚的嫌疑犯就是这样穿崩的。
     
       因为只有一个警察负责此案,所以提审小北的时候,陈星就得在隔壁候着。第二次审问的内容和第一次没什么不同,无非是换个角度问问题,只不过频率非常快。警察问:“你认识那孩子?”小北回答:“我只认识他姐。”警察问:“你知道她是他姐?”小北回答:“我不知道陈星知道。”“她是学习委员兼团支部书记?”“不兼团支部书记她是白专路线。”“你见过她爸?”“头次见她爸还挺健康也不抽烟。”“你们看见有人截钱就见义勇为去了?”“没那么高尚本来我们也是截钱的,这不是同学的弟弟么——临阵倒戈也算见义勇为吧?”
     
       “不要胡扯你的同伙已经招了!”警察忽然一声厉吼。
     
       小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招什么了?跟我说的不一样那肯定是编的。”
     
       而这时,陈星倒也不寂寞。因为派出所房间有限,他那屋里还有一个嫌疑犯。这个三生修得同船渡的室友是个女的,留着台湾著名女作家三毛的发型,只是脏得多,像一个刚从撒哈拉回来的三毛。她缩在条凳上,哆哆嗦嗦的。陈星想:这大抵是一个性工作者。但是他并不歧视人家,而是凑过去说:“大姐腾个地儿,我也坐会儿。”
     
       肮脏的三毛很随和,挪了挪:“愿意坐就坐。”
     
       陈星为了表示感谢,脱下他的军大衣说:“大姐冷吧?咱俩一块儿盖着腿。”
     
       肮脏的三毛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盖了。陈星看见她的脸又干黄又沧桑,心想她就是卖,也实在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他更同情人家了,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您别怕,都没多大事儿,过不了几天都出去了。”
     
       肮脏的三毛说:“我事儿大了。我吸毒的,来好几趟了。”
     
       她反过头来倒很同情这个纯洁少男:“小哥们儿哪个学校的?”
     
       “人大附中。”
     
       “还是市重点呢,出去可得学好。”
     
       等到警察打开门,把陈星带出去提审的时候,张红旗恰好推着自行车进来。她看见拎着裤子的陈星,没说出话来,似乎不相信这个家伙就是自己的同学。而陈星愣愣地打量着张红旗,也没吱声。在寒冷的冬夜,张红旗的身影显得很瘦,一条厚厚的纯毛围脖绕在脖子上,只露出半张白晃晃的脸。
     
       警察问明了张红旗的来意,立刻把她和陈星都带进亮着灯的办公室,又把小北也揪了进来。陈星和小北还在锦旗下面蹲着,张红旗则和她的父亲并排坐在长椅上。那对父女看起来比两个流氓学生还紧张。
     
       警察指指地上的两个说:“他们说是你的同学,是这样吗?”
     
       张红旗点点头,字正腔圆地说:“是。”
     
       警察说:“可他们抢劫了你的弟弟。”
     
       小北立刻叫了起来:“我们没有抢劫!我们见义勇为来着!”
     
       “见义勇为?”警察说,“谁能作证?她吗?她又不在现场。”
     
       小北说:“可以问问她弟弟,她弟弟看见陈星把古力拍了。”
     
       警察说:“她弟弟正在医院躺着呢,断了两根肋骨,要想作证,等人家出院吧。”
     
       张红旗的父亲听到这话,吓得站了起来:“啊?进医院了?严重不严重?”
     
       警察说:“反正就是断了两根肋骨,看你怎么理解了。说严重就严重,说不严重就不严重。”
     
       小北说:“断了肋骨也能说话,可以让张红旗过去问问他。”
     
       小北一边说,一边盯着张红旗。陈星也抬起头来看着她。张红旗在两个男生的注视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站起来说:“好,我去医院问问。”
     
       她的父亲这时候非常烦躁,扯了一下张红旗的袖子。但张红旗已经走了出去,她父亲也只好跟出去。
     
       陈星和小北听到张红旗的父亲在外面说着什么,嗡嗡的也不太清楚。而后,张红旗的声音却很清晰:“跟我没关系也不能冤枉人。他们是我的同学。”
     
       本田车的发动机不情愿地响了一下。在等待张红旗问明情况的过程中,小北几次抬起头来,和陈星对视一眼,又埋进军大衣里。他们觉得无话可说了,他们被张红旗的反应镇住了。要知道,张红旗跟他们何止不熟,而且是泾渭分明的两路人,在学校连招呼都不打。
     
       对于这个寻常的流氓截钱事件,警察本来就不感兴趣,现在,张红旗的节外生枝更让他不耐烦了。他看看表,忽然哦了一声,赶紧打开了桌上的台式收音机。今天是侯宝林先生的专场相声回顾,警察很快听入了神,为早已笑过一千次的包袱多笑一次。
     
       而小北身边也响起了嘿嘿,嘿嘿的笑声。原来陈星也是一个相声爱好者。听到要紧处,他干脆缩进军大衣的领子里,闷声闷气地咯咯笑,肩膀抖个不停。
     
       小北感到这个场面太荒诞了:在半夜的派出所里,警察和犯罪嫌疑人一起听老掉牙的段子,而且还笑得那么认真。他看看陈星,又看看警察,茫然地眨眨眼。
     
       相声的最后一个包袱,竟然是警察、陈星和侯宝林一起说出来的:
     
       “我掉沟里了。”
     
       话音刚落,张红旗就推门进来了。她冷冰冰地看着地上两张呲牙咧嘴的笑脸,等他们笑完才说:“我问过我弟弟了。”
     
       小北立刻叫了起来:“张红旗,你可不要落井下石!”
     
       警察也恢复了心智,呵斥小北:“闭嘴,你还想威胁证人吗?”
     
       而证人张红旗不为所动,字正腔圆地说:“我弟弟说他当时吓晕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弄不清楚。不过他看见陈星——也就是他——突然打了古力——也就是把我弟弟踢下来的那个人。根据我的推断,他们应该是想制止古力抢劫。”
     
       这时,小北就几乎四脚趴地了:“张红旗,我谢谢你!”
     
       陈星没有说话,他对张红旗点点头。
     
       警察没想到这个结果,哦了一声,接着问了点别的。张红旗又为他们两个说了几句好话,再三强调他们是同学关系,她相信她的同学不会做什么坏事。
     
       这个案件终于告一段落,可陈星和小北还不能回家。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犯了错误的人,得由班主任或者家长领回去批评教育。不过警察把皮带和鞋带还给了他们,这就已经相当于颁发一张良民证了。
     
       刚刚系上裤腰带,陈星就跑出去,想帮张红旗把自行车塞进本田车的后背箱里。太晚了,她肯定不能一个人骑回去。但张红旗说:“谢谢,不用了。”她还是想自己搬。陈星二话不说,抢过自行车,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后背箱。
     
       小北追着他们父女俩说:“谢谢叔叔,谢谢张红旗。”
     
       父女俩没说话就走了。他们还要赶快到医院去看望张红兵。小北对插手站着的陈星说:“其实他们也应该谢谢咱们。要不是咱们,她弟没准已经被古力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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