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只要你说你爱我(1)
“我会放弃江承宇的，我要永远离开他！”
这是我说出的、最痛苦、最违心的话，也是我最绝望、最无助的决定。但我知道，只有这样做，江承宇才能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舅舅家才能恢复往日的平静，我所在乎的人才能得到各自的幸福。
表姐蹙起眉心，满脸惊愕地盯着我，仿佛被我说的话吓住了。
“顾恩菲，你……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底打转，“表姐，我是认真的。以后，我会离开江承宇，离他远远的，不再靠近他，不再喜欢他……这样的话，能不能减少你对我的恨意呢？表姐，你不用怀疑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实话。”
“实话？”她勾起嘴角，冷笑道。
我轻轻眨动湿漉漉的眼睫，抬手抹掉泪水，毫不隐瞒地说：“我喜欢江承宇，发自内心地喜欢他，但我还是会坚定地放弃他、离开他！因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我不想影响江承宇在时尚界的发展前途，也不想惹表姐你生气，让舅舅担心家里的状况，更不想……不想由于我的缘故，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表姐，这样够了吗？你满意了吗？”
“我，我……”表姐突然哑口无言了，瞪着我，吞吞吐吐地说，“顾恩菲，你……你这个笨蛋，想让我怎么样！”
我绝望般地笑了笑，用浓重的鼻音回答：“表姐，我能怎么样呢？我放弃江承宇，你可以继续喜欢他、追求他，甚至去向他告白也没关系，不过……请你向舅舅舅妈说清楚，我没做过任何伤害你、污蔑你的事！对我来说，你们一家人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也是我最珍惜的亲人，特别是舅舅……我不想让他为难，不想看他露出无奈无助的表情。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有爸爸妈妈疼爱是多么幸福的事！表姐，舅舅和舅妈是最爱你的人，请你不要再搬弄是非，让他们伤心难过了，而我……我也不想失去你们，失去唯一的亲人！”
“那，那你就能够失去江承宇吗？”
听到表姐的反问，我的泪水“刷”地涌出眼眶，从脸颊流淌下来。
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放弃他？
我喜欢江承宇，深深喜欢着他，想陪在他的身边，想让他幸福快乐，但是……我始终是个胆小鬼。在这份真挚的感情面前，我的顾虑太多，我的信心不足，我……我不配继续喜欢江承宇……
“表姐，我不想失去江承宇，可我没办法，不是吗？”
“你……”表姐双臂交叉环胸，蹙眉盯着我，“真的？你是真的要放弃江承宇吗？瞧你现在的模样，哭得稀里哗啦的，难看死了！”
我抬起手，抹掉眼泪，叹气道：“是的，我……我不会再靠近江承宇了。”
“你明明舍不得，何必假惺惺……”
“是，我舍不得！”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心口剧烈地抽痛着，“但是，我知道，我和江承宇在一起，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只会给他带来负担，只会阻碍他的前途……如果我离开江承宇，他能生活得更好更幸福，我……我会放弃他，哪怕转学离开，永远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我也愿意去做！”
表姐惊呆了，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绝望般地摇头，颤抖着走到表姐身边，慢慢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僵硬的拥抱。与此同时，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就像心底突然被人挖了深深的黑洞，什么都掏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房间的，头脑空荡荡的，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视线早已模糊不清，泪水顺着眼角流个不停，打湿了耳边的发丝。
“嘀嘀嘀——”
手机响起，我扭头看了看，竟是江承宇发来的短信息。
“恩菲，我很想你。”
盯着手机屏幕，我流着眼泪幸福地笑了。
“江承宇，我也很想你，很想你……”我一边回复他，一边呜咽着哭泣，“江承宇，谢谢你这么喜欢我，谢谢你……”
“笨蛋，我不要你的感谢，快快爱上我吧！”
“恩菲，请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枕边，绝望般地大声痛哭。
“主人？主人，你……”
露露从水晶花里飞出来，停在我的手边，轻声呼唤我。
我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露露，哽咽道：“我，我没事……露露，对不起，总是让你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我这个主人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没有！”露露飞快地摇头，更近地靠向我，用她的小手为我擦着眼泪，“主人，你是个善良好心的女孩，我很高兴能够待在主人身边，可是……主人你，你太傻啦！为什么你要委屈自己呢？为什么你要放弃帅哥哥呢？主人，那个帅哥哥真的很喜欢你呢，而你每次和他在一起时，也总会笑得特别开心……”
“露露，我是喜欢江承宇。”
“啊？那不是很好吗？”露露惊喜地看着我，托起下巴笑道，“主人，你就赶快答应帅哥哥，做他的女朋友吧。”
我无奈地叹气，将露露放在手心里，低声说：“不，不行。我越是喜欢他，越应该为他着想，所以……我只能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他是那样完美的人，我根本没有资格靠近他，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
“哇哇哇！哇哇哇！”露露突然发狂般地大叫起来。
“露露！露露，你怎么啦？”我担忧地抓住露露追问。
谁知，露露委屈地嘟起嘴，忽闪着透明的翅膀，飞到我的眼前，将她那双小手紧紧贴在我的脸庞，像个可爱的小豆豆般粘住了我。
“露露？”
“呜呜……呜呜呜……”露露伤心地哭了起来，“主人，我要怎么办呢？我只能带你回到两天前，没有其他魔力，也无法帮助你和帅哥哥在一起。主人，你和帅哥哥是那么喜欢彼此，我明明是个会魔法的精灵，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呜呜呜，主人，对不起……”
“傻露露，你没有错，是主人我太没用了。”我抱住露露，为她擦掉眼泪，强迫自己在露露面前展出笑容，“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想，只要我拒绝江承宇的告白，彻底远离他，他就会恨我讨厌我，那……那样的话，他也会慢慢忘记我，将他的感情从我的身上移开，再也……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了……”
露露吸了吸鼻子，忽闪着绿宝石般的眼眸，淡淡地问：“主人，你不后悔吗？”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将露露抱得更紧更紧，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真心喜欢一个人，只要他能够幸福就够了，而我自己是否会难过，是否会后悔，已经不再重要了。
2.
我纠结了好几天之后，最后总算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决定违心地拒绝江承宇的告白。
每天和他一起上学、放学，每天看着他温柔而深情的目光，每天听着他霸道而疼惜的话语，我只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也最狠心的女孩。喜欢他，真的喜欢他啊，可我却要永远失去他，永远放弃他了……
浑浑噩噩中度过一天，到了傍晚放学时，我鼓足勇气，准备在课外辅导班结束后，跟江承宇谈谈。
可是，心好痛，好痛……
夕阳逐渐褪去，仅存一丝微弱的光亮。
走出辅导班，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的江承宇，眼睛突然变得湿漉漉的，只好立刻低下头来。美妍和秀哲学长走在我们前面，美妍还是一如既往地挽住秀哲学长的手臂，而秀哲学长始终保持温柔的笑意，对美妍的疼爱明显可见。
……
“学长既然喜欢美妍，为什么不告诉美妍呢？为什么要让她感到不安呢？”
“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我心疼美妍，喜欢美妍，想这样永远照顾她、守护她，但是我配不上她，我没有资格陪在她的身边……”
……
我突然想起秀哲学长说过的话，望着他和美妍远去的背影，不禁百感交集，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受了。
其实，我也是个胆小鬼。
我和秀哲学长一样，明知道有个人那么真诚地喜欢自己，却总是再退缩，再逃避，没有勇敢面对的勇气。
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门口，我有些迟疑，拉住了江承宇的手。
“怎么啦？”江承宇挑眉轻笑。
“那，那个……”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讲话的力量，“我有话对你说，晚一点儿再回家，可以吗？”
江承宇缓缓地勾起薄唇，用指尖托起我的下巴，黑曜石般的眼眸直望入我的眼底，似笑非笑地说：“当然可以啦！这样我还能够多陪恩菲一会儿，求之不得呢。但是，不准说惹我生气的话，否则……恩菲会受到惩罚哦。”
惩罚？惩罚又能怎样？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他说出“你死定啦”，我听起来也会感到开心。
我带着江承宇走向学校操场，那里空旷寂静，仅有的夕阳余晖将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斜长，在操场的地面上若隐若现。
江承宇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淡淡地问：“恩菲，想对我说什么？”
“呃……其，其实……”我拉下他的手腕，不经意碰到了戴在自己发间的水晶发卡，喉咙突然就哽咽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真的要拒绝他吗？
真的忍心远离他吗？
真的能够失去他吗？
直到这一刻，我仍然在犹豫，在动摇，越来越心痛如刀绞。
为什么？
为什么当我明白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却不得不离开他呢？
江承宇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恩菲，你怎么啦？”
我深吸一口气，拼命压抑心底的情绪，笑着向他摇了摇头：“没，没事。前两天，偶然在琴房碰到秀哲学长，他告诉我，这个发卡是你亲自设计、亲自制作的，你……你为什么要隐瞒我，说假话呢？”
“哦，原来你知道了。”江承宇凝眸注视我，并没有任何慌张，反而淡定地笑了笑，“笨蛋，我只是不想给你增加压力。如果实话实说，我很怕你会拒绝收下发卡呢。”
我无奈地瞪着他，反驳道：“就算我不肯收，你也一定会强迫我收下的，不然我就死定啦，对不对？”
“啊？这……这也被你猜到啦？”
江承宇故意夸张而吃惊地看着我，唇边的笑意也在不断加深，修长坚实的手臂慢慢地搭上我的肩膀，稍稍一用力，我就被他拉入怀中。
靠在他的胸口，我感觉到好踏实，双手紧紧环住他的后背，放纵自己享受这片刻的幸福和温暖。
江承宇，我喜欢你，喜欢你……正因为这样，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能够拥有美好华丽的未来，我只要默默地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
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我悄悄抬起手，抹掉了眼角的泪珠。然后，我轻轻放开江承宇，跳离他的怀抱，深深地注视着他。
“江承宇……不，学长，我……”
“恩菲，怎么又叫我‘学长’了？喊我的名字，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字。”江承宇的声音柔和而带着一抹执拗，黑亮深邃的瞳眸灿若星辰，波光潋滟，蕴含着淡淡的笑意。
我蹙紧眉心，轻咬嘴唇，望着他说：“对不起，学长，我……我一直将你当做最崇拜的学长，仅此而已。我会继续尊敬学长，支持学长，我和学校里其他女生一样，会成为学长忠实的粉丝，会……”
“恩菲，等等！”江承宇突然提高声调，打断了我的话，猛地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你在说什么？恩菲，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缺少粉丝吗？缺少支持者吗？我才不要你的尊敬和崇拜，我只要你的喜欢！在我的心目中，你和其他女孩根本不一样，你是最特别的存在，你是最重要的……”
“那又怎么样？”我咬紧牙关，握住自己的双手，身体微微颤抖，“学长，难道你要勉强我喜欢你吗？抱歉，我努力过，也尝试过……可是，非常遗憾，我没办法喜欢上学长，无法成为学长心中那个唯一而特别的女孩。对不起，学长，请你放弃我，忘记我，不要再缠着我了！”
“顾恩菲，你说什么！缠着你？你居然说我缠着你？”江承宇脸色铁青，愤然地向我怒吼，“顾恩菲，你这个笨蛋，今天死定啦！”
我看着他，绝望般地说：“学长，这就是你的耐心等待吗？你说过，会耐心等我，等到我喜欢上你的那天。现在，我明确告诉学长，我永远也不会喜欢学长，请放弃吧。就算学长你威胁我，我的回答也不会改变！难道学长还不明白吗？我的心、我的感情是不会因为学长的威胁而动摇的！”
“顾恩菲，你这个笨蛋！”江承宇拧眉瞪视我，额角处的青筋明显可见。
“学长，你……”
“恩菲，为什么？”江承宇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说出这些无情的话来惹我生气！不喜欢我？没办法喜欢上我吗？那么，我给你足够的时间，继续等你，无期限地等下去……”
“不！不要！”我拼命摇头，几乎快崩溃了，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鼻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浓了，“学长，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了，不会喜欢你的，即使你再等下去，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不在乎！”江承宇坚定地回答。
终于，我再也装不下去，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哗啦呼啦地涌了出来。
江承宇，求求你，放弃我吧，为什么要这样执著呢？我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你等待，请你离开我，离开我吧……
我低下头，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但泪水仍在不断奔涌。我怕被江承宇发现，看出其中的异状，只好飞快地转过身，流着眼泪逃走了。
晚风有些冷，吹过我的脸颊，风干了脸上的泪痕。可是，眼泪仿佛流不尽似的，总会源源不断地夺眶而出，我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在学校里一直向前跑，跑着跑着就来到了我和江承宇第一次见面的梧桐树下，整个人瘫倒在地，跪在梧桐树下放声大哭起来。
我恨自己说出违心的话，恨自己让江承宇生气难过，但我还能怎么做呢？是的，我喜欢江承宇，非常喜欢他，所以……我更想为他做些什么，更想让他得到幸福！
“主人，你不要哭，不要哭……”
露露又擅作主张，自己飞了出来，停在我的眼前，轻声劝慰着我。
我看着露露，摇头说：“对不起，露露，让你担心了。”
“主人……”露露更近地飞向我，用她的小手摸着我的脸颊，为我擦拭眼泪，“主人是个大笨蛋！明明喜欢帅哥哥，为什么要说谎呢？自己难过，帅哥哥也伤心，主人真是做了一件大蠢事！”
“露露，我……”
“既然主人喜欢帅哥哥，就勇敢地告诉他吧。”露露蹙眉望着我，绿宝石般的眼眸忽闪忽闪的，“主人，见到你这样，我也很难过，我想帮助主人……”
我抹掉眼泪，将露露放在掌心里，淡淡地说：“露露，谢谢你……放心吧，过了这段时间，我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主人，你……”
“露露，不必为我担忧了，我不是还有你吗？”我含着眼泪微笑，轻轻摸着露露的金色头发，“回去吧，回到水晶花里去。”
露露张着嘴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她最终只是乖乖点了点头，飞回到我手机的水晶花吊坠里。
我背靠梧桐树，仰望着黯淡的天际。
夕阳褪去最后一抹光亮，天空不再蔚蓝，变得暗沉许多。晚风偶尔会吹过，梧桐树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散着尘土的味道。
曾经，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江承宇。
他是那样完美，那样俊逸，那样遥不可及，如同夜空中最璀璨耀眼的星辰。
我很早就知道，他是我不应该靠近的人，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可是，我做错了，我动心了，我沉浸在他的深情之中，贪恋他的怀抱，期待和他永远在一起……
顾恩菲，你醒醒吧，离开江承宇，默默地支持他，他会生活得更好更幸福，而这不正是你的心愿吗？
3.
夜幕降临，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偌大的校园静悄悄的。
我连续做了无数个深呼吸，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慢慢地站起身来。回家吧，再晚一些学校大门就要关闭了，舅舅也会担心我的。
我失神般地向前走去，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蓦然发现江承宇送给我的发卡不见了！
那是江承宇送给我的特别礼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发卡，我怎么能把它弄丢呢？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发卡找回来！当我狠心放弃江承宇，能够陪伴我的，只有我们之间的回忆和那个属于我的发卡了……
我急忙原路返回，仔细寻找着发卡，哪怕是不显眼的地方，我也努力地寻找着。可天色越来越黑，我找了一路，再次走回梧桐树下，还是没有找到发卡。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我把江承宇送给我的珍贵发卡丢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从今以后我真的永远失去他了呢？
想到这里，泪水不知不觉夺眶而出，我失声痛哭起来。
突然，一双修长而坚实的手臂从身后猛地拥住我，紧紧将我拉入怀抱，让我惊吓得差点儿忘记呼吸。
我慌忙地抬起头，看到了江承宇那张溢满疼惜的俊脸：“啊！学，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