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一盘很大的棋(1)
他说：“送你去医院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去学校找我又不承认？”
不过几天没见，这厮记仇的功力果然大增，而且宽以待己，严以待人，这这这……这不科学好吗？可我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万一动静闹大了，惹得周围平常客客气气的邻居出来看热闹……那我这张脸要往哪儿搁？
所以说，无事不要良心发现惹上熊孩子，熊孩子有风险，惹上需谨慎啊。
但我不能这么弱势，否则指不定被蒋一曦怎么瞧不起呢，于是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抬起头，和他硬碰硬，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不过……现在的小孩不知道都吃了什么，居然长得那么高，他硬生生比我穿高跟鞋还高出半个头……
我这气势一下子就漏气了，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他的目光深如黑潭，看得我心里瘆得慌，而且他的呼吸不知怎么的突然乱了。
隐隐有风吹过来，把他身上夹杂着香皂和男性气息的味道统统送到我鼻间，吹得我心里的罪恶感是一重叠着一重。
我在心里默念着：罪孽深重啊罪孽深重，这可是国家的花骨朵，国家未来的栋梁啊！我怎么能够有半分亵渎的想法呢？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嘿嘿。”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我摆着一张笑脸，笑呵呵地对他说，“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呢，不就是去学校了吗？我没不承认啊。我就是去了警局之后，才想去学校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的嘛……”
他半眯着眼，慢悠悠说着：“那么关心我做什么？我们又不熟。”
“关心你也是错啊……那我以后不关心你咯……”
他面无表情，忽而笑了：“不关心我？那怎么和我爸交代？你不是他律所里最得力、最年轻、最能做事的律师吗？”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信任有感情的吗？你……就对你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不相信有人，是发自真心地想帮你？”
说实话，那天在KTV遇到他，完全就是意外，我也没想到当时的我怎么会脑子发热想要去充当英雄，以至于后来发展到现在这个俗不可耐的情节。
要是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也不会选择去惹上蒋一曦这个破坏王外加丧门星吧……
唉……想到这里，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心里毛毛的。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低下头，把嘴唇覆盖在我的嘴唇上，飞速地，扫了一下。
我愣了半晌，整个大脑都停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个堂堂的正成律所的大律师，居然被一个比我小四岁的毛头小子给……轻薄了？
我气急败坏，想推开他又推不动，伸手用手肘把他受伤的左手狠狠撞了一下。
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却还是保持着把我逼在墙角的位置。我本以为他肯定是得意扬扬的，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又或者是偷吃了好吃的糖果那样的表情，没想到他居然是呼吸不稳的样子。
他看着我，仿佛艰难地开口：“怕了吗？怕了就不要再来管我的闲事了，不要再来学校找我，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我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着急的，或者是羞愧的，总之全身都在发抖，对着他大吼：“关心你妹啊！谁要管你的事啊！”
他却又像发了疯似的紧紧箍着我的胳膊把我向他怀里拉，接着便是一阵更加凌厉的狂风骤雨。
我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脸上、鼻间，都是他喷发的气息，彻彻底底地把我笼罩在里面，他的唇不断地吸吮着我的。我整个人都风中凌乱，等到理智回归，才狠狠地把他的舌头给咬了一口。
小说里总是说女主咬男主的时候，会有腥味流窜在舌尖什么的，但当我的牙齿碰到他软软的舌头的时候，我竟然怂了！
好吧，我竟然怂了。
居然没有把他的舌头咬破皮！
也让这个熊孩子轻而易举地逃走了。
他还撂下一句狠话：“从此以后，你和我保持点距离！”
这死兔崽子，谁要和他联系谁倒霉啊……我整个人瘫软跌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脑袋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我才觉得神游太空的灵魂又回到了躯体，七手八脚地爬上了楼梯，全身都是沁凉沁凉的。
回到家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刷牙，狂倒漱口水。
直到刷了七七四十九遍，我才整个人扑向床铺，开始思索：他不是在学校有自己的女朋友吗？不是在外面还招惹别人的妹妹吗？他不是很有能耐吗？难道一直觉得自己魅力四射，所以连他爸律所的持牌律师都要招惹，以证明自己的魅力？还是他觉得我去学校找他让他难堪，所以反过来也要让我难堪？
我越想越气，终于放声大哭。
“这个该死的兔崽子，我绝不原谅你！绝不原谅你！”
之后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星期，我还没有从那次惊吓中恢复过来。
殷姗姗屡次发现我的不妥，我却只是和她说我被狗咬了一口。她倒是很不以为意地说：“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能咬回去啊？”
我听完之后，深以为然。没想到殷姗姗这小妞，居然把这事和周彦琛给扯到了一起，她的联想能力简直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喂！快说，那天晚上周彦琛不是送你回去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殷姗姗果然唯恐天下不乱，问的事情恰恰是我不想回想起来的。
我长长叹出一口气：“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就是很普通地送我回去，然后说再见这样。”
“啊？就这样？”殷姗姗恨铁不成钢，“我不是发了信息叫你扑倒他的吗？你居然还端着啊？新时代的女性，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啊？”
殷姗姗想了想，突然狐疑地问我：“程子薰，按你的那副德行，该不会连初吻都还在吧？”
果然是不疯魔不成活，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真想把殷姗姗这个女魔头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
在此之后，生活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值得一提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在办事的时候，居然兜兜转转又遇到了周彦琛。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去某个局子里办事，没想到主办不在，而当事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局子里的人，于是偷偷地在案子里下绊子，搞得我举步维艰，什么资料都拿不到。
我站在那栋气势恢宏的办公大楼前，唉声叹气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周彦琛。
我一直以为偶然的相遇肯定是小说里诓人的玩意儿，这座城市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怎么会刚好在这个时间点上，遇到了呢？
周彦琛倒是和平常一样的态度问我来局子里做什么，我唉声叹气说是过来办案子，顺带看别人的脸色，给人当孙子。他笑了笑说他也是。
而我不过是在门口和他寒暄了几句，局里的领导见到我的时候，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转弯，不仅把我要办的事情办好了，还一直赔小心赔笑脸，连连说底下的人办事不力，害我多跑两趟。
我原以为这两件事是没什么关系的，可是在领导最后和我握手的时候，又恰到好处地婉转提到了周家，说周彦琛的爸爸经常和他一块儿打高尔夫球，感情颇深，所以关怀一下小辈是很正常的事。
我浑浑噩噩地出了办事大厅，流了一身的汗，哆哆嗦嗦打电话给周彦琛，向他简单地表达了感谢。
他在那头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这个。没什么的，只是小事而已。”
我还是坚持：“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他在电话里头说：“都是同学，还在乎这点事吗？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周彦琛说：“让我请你吃饭啊。”
挂完电话，我忽而惊醒：这有钱人的逻辑，I服了You啊！
这顿饭局，说是由周彦琛请，不过由我来选择吃饭地点。
我想了半宿，觉得我们俩的友情发源地是在高中校园，于是就很傻很天真地把地点选在了育德大学门口的大排档，也就是育德学子俗称的小吃街。
不过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就在我和周彦琛下班后，挤着密集的人流来到小吃街的时候，就面对着食店前熙熙攘攘排队的人群和几乎无位可寻的局面。
当下，我心中有一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到底是谁那么傻那么天真地选择了这个满是油烟又吵又人多的地方来吃晚餐啊，还开了一个多钟头的车，是我是我还是我啊……
尽管如此，周彦琛还是很好心地说让他去排队就好，让我在周围找找有没有空的座位，这样等他排完队就差不多可以吃了。
于是我又很傻很天真地站在别人面前盯着人家碗里吃剩的面条开展“盯人大法”，那人低头喝汤的时候，我盯着，那人抬头吃面条的时候，我盯着，那人一边抬头吃面条，又一边低头喝汤的时候，我也盯着。
那人受不住了，哭丧着脸：“我说小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荡来晃荡去的？”
“不好意思啊……”我说，“其实呢，我没在看您，我真的没在看您。”
可那位大叔还剩下半碗面条就落荒而逃了。
我还流连忘返地对他说：“呃……大叔，您还有半碗面没吃完呢。”
大叔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你盯着我，我压力太大了，看着你，我就饱了。”
压力太大了……
看着你就饱了……
我究竟是长得多人神共愤天怒人怨啊，难道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丑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