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42 列传第三十
【原文】
铁铉暴昭（侯泰）陈性善（陈植王彬崇刚）张昺（谢贵彭二葛诚余逢辰）宋忠（余瑱）马宣（曾浚卜万硃鉴石撰）瞿能（庄得楚智皁旗张王指挥杨本张伦陈质颜伯玮唐子清黄谦向朴郑恕郑华王省姚善钱芹陈彦回张彦方
铁铉，邓人。洪武中，由国子生授礼科给事中，调都督府断事。尝谳疑狱，立白。太祖喜，字之曰“鼎石”。建文初，为山东参政。李景隆之北伐也，铉督饷无乏。景隆兵败白沟河，单骑走德州，城戍皆望风溃。铉与参军高巍感奋涕泣，自临邑趋济南，偕盛庸、宋参军等誓以死守。燕兵攻德州，景隆走依铉。德州陷，燕兵收其储蓄百余万，势益张。遂攻济南，景隆复大败，南奔。铉与庸等乘城守御。燕兵堤水灌城，筑长围，昼夜攻击。铉以计焚其攻具，间出兵奋击。又遣千人出城诈降。燕王大喜，军中皆欢呼。铉伏壮士城上，候王入，下铁板击之。别设伏、断桥。既而失约，王未入城板骤下。王惊走，伏发，桥仓卒不可断，王鞭马驰去。愤甚，百计进攻。凡三阅月，卒固守不能下。当是时，平安统兵二十万，将复德州，以绝燕饷道。燕王惧，解围北归。
燕王自起兵以来，攻真定二日不下，即舍去。独以得济南，断南北道，即画疆守，金陵不难图。故乘大破景隆之锐，尽力以攻，期于必拔，而竟为铉等所挫。帝闻大悦，遣官慰劳，赐金币，封其三世。铉入谢，赐宴。凡所建白皆采纳。擢山东布政使。寻进兵部尚书。以盛庸代景隆为平燕将军，命铉参其军务。是年冬，庸大败燕王于东昌，斩其大将张玉。燕王奔还北平。自燕兵犯顺，南北日寻干戈，而王师克捷，未有如东昌者。自是燕兵南下由徐、沛，不敢复道山东。
比燕兵渐逼，帝命辽东总兵官杨文将所部十万与铉合，绝燕后。文师至直沽，为燕将宋贵等所败，无一至济南者。四年四月，燕军南缀王师于小河，铉与诸将时有斩获。连战至灵璧，平安等师溃被擒。既而庸亦败绩。燕兵渡江，铉屯淮上，兵亦溃。
燕王即皇帝位，执之至。反背坐廷中嫚骂，令其一回顾，终不可，遂磔于市。年三十七。子福安，戍河池。父仲名，年八十三，母薛，并安置海南。
宋参军者，逸其名。燕兵攻济南不克，舍之南去。参军说铉直捣北平。铉以卒困甚，不果。后不知所终。
暴昭，潞州人。洪武中，由国子生授大理寺司务。三十年，擢刑部右侍郎。明年进尚书。耿介有峻节，布衣麻履，以清俭知名。建文初，充北平采访使，得燕不法状，密以闻，请预为备。燕兵起，设平燕布政司于真定，昭以尚书掌司事，与铁铉辈悉心经画。平安诸军败，召归。金川门陷，出亡，被执。不屈，磔死。
继昭为刑部尚书者侯泰，字顺怀，南和人。以荐举起家。建文初，仕至尚书。燕王举兵，力主抗御之策。尝督饷于济宁、淮安。京师不守，行至高邮，被执下狱，与弟敬祖，子，俱被杀。
陈性善，名复初，以字行，山阴人。洪武三十年进士。胪唱过御前，帝见其容止凝重，属目久之，曰：“君子也。”授行人司副，迁翰林检讨。性善工书，尝召入便殿，繙录诚意伯刘基子琏所献其父遗书。帝威严，见者多惴恐，至惶汗，不成一字。性善举动安祥，字画端好。帝大悦，赐酒馔，留竟日出。
惠帝在东宫，习知性善名。及即位，擢为礼部侍郎，荐起流人薛正言等数人。云南布政使韩宜可隶谪籍，亦以性善言，起副都御史。一日，帝退朝，独留性善赐坐，问治天下要道，手书以进。性善尽所言，悉从之。已，为有司所格，性善进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猥承顾问。既僭尘圣听，许臣必行。未几辍改，事同反汗。何以信天下？”帝为动容。
燕师起，改副都御史，监诸军。灵璧战败，与大理丞彭与明、钦天监副刘伯完等皆被执。已，悉纵还。性善曰：“辱命，罪也，奚以见吾君？”朝服跃马入于河以死。余姚黄墀、陈子方与性善友，亦同死。燕王入京师，诏追戮性善，徙其家于边。
与明，万安人。贡入太学，历给事中。建文初，为大理右丞，廉勤敏达。以督军被执。纵归，惭愤裂冠裳。变姓名，与伯完俱亡去，不知所终。
时以侍郎监军者，有庐江陈植。植，元末举乡试，不仕。洪武间，官吏部主事。建文二年官兵部右侍郎。燕兵临江，植监战江上。慷慨誓师。部将有议迎降者，植责以大义，甚厉。部将杀之以降，且邀赏。燕王怒，立诛部将，具棺殓葬植白石山上。
燕师之至江北也，御史王彬巡按江淮。驻扬州，与镇抚崇刚婴城坚守。时盛庸兵既败，人无固志。守将王礼谋举城降，彬执之及其党，系狱。刚出练兵，彬修守具，昼夜不懈。有力士能举千斤，彬尝以自随。燕兵飞书城中：“缚王御史降者，官三品。”左右惮力士，莫敢动。礼弟崇赂力士母，诱其子出。乘彬解甲浴，猝缚之。出礼于狱，开门纳燕师。彬与刚皆不屈死。彬，字文质，东平人。洪武中进士。刚，逸其里籍。
又兵部主事樊士信，应城人。守淮，力拒燕兵，不胜，死之。
张昺，泽州人。洪武中，以人材累官工部右侍郎。谢贵者，不知所自起，历官河南卫指挥佥事。建文初，廷臣议削燕，更置守臣。乃以昺为北平布政使，贵为都指挥使，并受密命。时燕王称疾久不出，二人知其必有变，乃部署在城七卫及屯田军士，列九门防守，将执王。昺库吏李友直预知其谋，密以告王，王遂得为备。建文元年七月六日，朝廷遣人逮燕府官校。王伪缚官校置廷中，将付使者。绐昺、贵入，至端礼门，为伏兵所执，俱不屈死。
燕将张玉、硃能等帅勇士攻九门，克其八，独西直门不下。都指挥彭二跃马呼市中曰：“燕王反，从我杀贼者赏！”集兵千余人，将攻燕府。会燕健士从府中出，格杀二，兵遂散，尽夺九门。
初，昺被杀，丧得还。“靖难”后，出昺尸焚之，家人及近戚皆死。
葛诚，不知所由进。洪武末，为燕府长史。尝奉王命奏事京师。帝召见，问府中事，诚具以实对。遣还。王佯病，盛暑拥炉坐，呼寒甚。昺、贵等入问疾。诚言：“王实无病，将为变。”又密疏闻于帝。及昺、贵将图王，诚与护卫指挥卢振约为内应。事败，诚、振俱被杀，夷其族。
又伴读余逢辰，字彦章，宣城人。有学行。王信任之，以故得闻异谋，乘间力谏。知变将作，贻书其子，誓必死。兵起，复泣谏，言“君、父两不可负”，死之。
北平人杜奇者，才隽士也。燕王起兵，徵入府，奇因极谏“当守臣节”，王怒，立斩之。
宋忠，不知何许人。洪武末，为锦衣卫指挥使。有百户以非罪论死，忠疏救。御史劾之，太祖曰：“忠率直无隐，为人请命，何罪？”遂宥百户。寻为佥都御史刘观所劾，调凤阳中卫指挥使。三十年，平羌将军齐让征西南夷无功，以忠为参将，从将军杨文讨之。师旋，复官锦衣。
建文元年，以都督奉敕总边兵三万屯开平，悉简燕府护卫壮士以从。又以都督徐凯屯临清，耿瓛屯山海关，相犄角。北平故有永清左、右卫，忠调其左屯彰德，右屯顺德以备燕。及张昺、谢贵谋执燕王，忠亦帅兵趋北平。未至而燕兵起，居庸失守，不得进，退保怀来。燕王度忠必争居庸，帅精兵八千，卷甲倍道趋怀来。时北平将士在忠部下者，忠告以“家属并为燕屠灭，盍努力复仇报国恩”。燕王侦知之，急令其家人张故旗帜为前锋，呼父兄子弟相问劳。将士咸喜曰：“我家固亡恙，宋总兵欺我。”遂无斗志。忠仓卒布阵，未成列。燕王一麾渡河，鼓噪进。忠败，死之。
忠之守怀来也，都指挥余瑱、彭聚、孙泰与俱。及战，瑱被执，不屈死。泰中流矢，血被甲，裹创力斗，与聚俱没于阵。当是时，诸将校为燕所俘者百余人，皆不肯降，以死。惜姓名多不传。
马宣，亦不知何许人。官都指挥使。宋忠之趋居庸，宣亦自蓟州帅师赴北平。闻变，走还。燕王既克怀来，旋师欲南下。张玉进曰：“蓟州外接大宁，多骑士，不取恐为后患。”会宣发兵将攻北平，与燕兵战公乐驿，败归，与镇抚曾濬城守。玉等往攻之，宣出战被擒，骂不绝口，与濬俱死。
燕兵之袭大宁也，守将都指挥卜万与都督刘真、陈亨帅兵扼松亭关。亨欲降燕，畏万，不敢发。燕行反间，贻万书，盛称万；极诋亨。厚赏所获大宁卒，缄书衣中，俾密与万。故使同获卒见之，亦纵去而不与赏。不得赏者发其事。真、亨搜卒衣，得书。遂执万下狱死，籍其家。万忠勇而死于间，论者惜之。及大宁陷，指挥使硃鉴力战，不屈死。
宁府左长史石撰者，平定人。以学行称。燕王举兵，撰辄为守御计，每以臣节讽宁王，王亦心敬之。及城陷，愤詈不屈，支解死。
瞿能，合肥人。父通，洪武中，累官都督佥事。能嗣官，以四川都指挥使从蓝玉出大渡河击西番，有功。又以副总兵讨建昌叛酋月鲁帖木儿，破之双狼寨。燕师起，从李景隆北征。攻北平，与其子帅精骑千余攻彰义门，垂克。景隆忌之，令候大军同进。于是燕人夜汲水沃城。方大寒，冰凝不可登，景隆卒致大败。已，又从景隆进驻白沟河，与燕师战。能父子奋击，所向披靡。日暝，各收军。明日复战，燕王几为所及。王急佯招后军以疑之，得脱去。薄暮，能复引众搏战，大呼“灭燕”，斩馘数百。诸将俞通渊、滕聚复帅众来会。会旋风起，王突入驰击。能父子死于阵。通渊、聚俱死。精兵万余并没。南军由是不振。
时与北兵战死者，有都指挥庄得、楚智、皁旗张等。
得，故隶宋忠。怀来之败，一军独全。后从盛庸战夹河，斩燕将谭渊。已而燕王以骁骑乘暮掩击，得力战，死。
智，尝从冯胜、蓝玉出塞有功。建文初，守北平。寻召还。及讨燕，帅兵从景隆。战辄奋勇，北人望旗帜股栗。至是，马陷被执，死。
皁旗张，逸其名。或曰张能力挽千斤，每战辄麾皁旗先驱，军中呼“皁旗张”。死时犹执旗不仆。
又王指挥者，临淮人。常骑小马，军中呼“小马王”。战白沟河被重创，脱胄付其仆曰：“吾为国捐躯，以此报家人。”立马植戈而死。二人死尤异云。
又中牟杨本，初为太学生，通禽遁术，应募授锦衣镇抚。从景隆讨燕有功，景隆忌之，不以闻。寻劾景隆丧师辱国，遂以孤军独出，被擒，系北平狱，后被杀。
张伦，不知何许人。河北诸卫指挥使也，勇悍负气，喜观古忠义事。马宣自蓟州起兵攻北平，不克，死。伦发愤，合两卫官帅所部南奔，结盟报国。从李景隆、盛庸战，皆有功。燕王即帝位，招伦降。伦笑曰：“张伦将自卖为丁公乎！”死之。京师陷，武臣皆降附。从容就义者，伦一人而已。
又陈质者，以参将守大同。进中军都督同知。助宋忠保怀来。忠败，退守大同。代王欲举兵应燕，质持之不得发。及燕兵攻大同不下，蔚州、广昌附于燕，质复取之。成祖即位，以质劫制代王，剽掠已附，诛死。
颜伯玮，名瑰，以字行，庐陵人。唐鲁国公真卿后。建文元年，以贤良征，授沛县知县。李景隆屯德州，沛人终岁輓运。伯玮善规画，得不困。会设丰、沛军民指挥司，乃集民兵五千人，筑七堡为备御计。寻调其兵益山东，所存疲弱不任战。燕兵攻沛，伯玮遣县丞胡先间行，至徐州告急。援不至，遂命其弟珏、子有为还家侍父。题诗公署壁上，誓必死。燕兵夜入东门，指挥王显迎降。伯玮冠带升堂，南向拜，自经死。有为不忍去，复还，见父尸，自刎其侧。
主簿唐子清、典史黄谦俱被执。燕将欲释子清。子清曰：“愿随颜公地下。”遂死之。遣谦往徐州招降。谦不从，亦死。
又向朴，慈溪人。力学养亲。洪武末，以人才召见，知献县。县无城郭，燕将谭渊至，朴集民兵与战，被执，怀印死。
郑恕，仙居人。萧县知县。燕将王聪破萧，不屈死。二女当配，亦死之。
郑华，临海人。由行人贬东平吏目。燕兵至，州长贰尽弃城走。华谓妻萧曰：“吾义，必死。奈若年少何？”萧泣曰：“君不负国，妾敢负君？”华曰：“足矣。”帅吏民凭城固守，城破，力战，不屈死。
王省，字子职，吉水人。洪武五年领乡举。至京，诏免会试，命吏部授官。省言亲老，乞归养。寻以文学征。太祖亲试，称旨，当殊擢。自陈“才薄亲老”，乞便养。授浮梁教谕。凡三为教官，最后得济阳。燕兵至，为游兵所执。从容引譬，词义慷慨。众舍之。归坐明伦堂，伐鼓聚诸生，谓曰：“若等知此堂何名，今日君臣之义何如？”因大哭，诸生亦哭。省以头触柱死。女静，适即墨主簿周岐凤。闻燕兵至济阳，知父必死，三遣人往访，得遗骸归葬。
姚善，字克一，安陆人。初姓李。洪武中由乡举历祁门县丞，同知庐州、重庆二府。三十年迁苏州知府。初，太祖以吴俗奢僭，欲重绳以法，黠者更持短长相攻讦。善为政持大体，不为苛细，讼遂衰息，吴中大治。好折节下士，敬礼隐士王宾、韩奕、俞贞木、钱芹辈。以月朔会学宫，迎芹上座，请质经义。芹曰：“此非今所急也。”善悚然起问。芹乃授以一册。视之，皆守御策。
时燕兵已南下，密结镇、常、嘉、松四郡守，练民兵为备。荐芹于朝，署行军断事。善寻至京师。会朝廷以燕王上书贬齐泰、黄子澄于外，善言不当贬，遂复召二人。建文四年诏兼督苏、松、常、镇、嘉兴五府兵勤王。兵未集，燕王已入京师。时子澄匿善所，约共航海起兵。善谢曰：“公，朝臣，当行收兵图兴复。善守土，与城存亡耳。”子澄去，善为麾下许千户者缚以献，不屈，死。年四十三。子节等四人俱戍配。
芹，字继忠。少好奇节。元末，干诸将，不遇。洪武初，辟大都督府掾，从中山王出北平至大漠。还解职。家居二十年，甘贫乐道。以善荐起。从李景隆北行，遣入奏事。道病将卒，犹条上兵事。年七十三。
陈彦回，字士渊，莆田人。父立诚，为归安县丞，被诬论死。彦回谪戍云南，家人从者多道死。比至蜀，唯彦回与祖母郭在。会赦，又弗原，监送者怜而纵之。贫不能归，依乡人知县黄积良，冒黄姓。久之，以阆中教谕严德政荐，授保宁训导。考满至京，召见以为平江知县。逾年，太祖崩，彦回入临。又以给事中杨维康荐，擢徵州知府。建文元年，以循良受上赏。祖母郭卒，当去，百姓走京师乞留。彦回衰纟至赴阙自陈，乞复姓。当彦回之戍云南也，其弟彦蒦亦戍辽东。至是，诏除彦蒦籍。连乞终丧，不许。葬郭徽城北十里北山之阳。时走墓下，哭甚哀。人目之曰“太守山”。尝对百姓泣曰：“吾罪人也，向亡命冒他姓。以祖母存，恐陈首获罪，隐忍二十年。今祖母没，宜自请死。上特宥我，终当死报国耳。”燕兵逼京师，彦回纠义勇赴援。已而被擒，械至京，死之。
张彦方，龙泉人。初为给事中，以便养乞改乐平知县。应诏勤王，帅所部抵湖口。被执，械至乐平斩之。枭其首谯楼。当署月，一蝇不集，经旬面如生。邑人窃葬之清白堂后。
同时以勤王死者，有松江同知，死尤烈云。同知姓名不可考，或曰周继瑜也。勤王诏下，榜募义勇入援。极言大义，感动人心。并斥“靖难”兵乖恩悖道。械至京，磔于市。
赞曰：燕师之南向也，连败二大将，其锋盖不可当。铁铉以书生竭力抗御于齐、鲁之间，屡挫燕众。设与耿、李易地而处，天下事固未可知矣。张昺、谢贵、葛诚图燕于肘腋，而事不就。宋忠、马宣东西继败，瞿能诸将垂胜战亡，燕兵卒得长驱南下。而姚善、陈彦回之属，欲以郡邑之甲奋拒于大势已去之后，此黄钺所谓“兵至江南，御之无及”者也。
【译文】
铁铉，邓人。
洪武年间，由国子监监生任礼科给事中，调任都督府断事。
曾经审判疑难案件，立即辩白清楚。
太祖喜欢，赐给他字叫鼎石。
建支初年，任山东参政。
李景隆北伐，铁铉督运粮饷从不缺乏。
李景隆兵败白沟河，单骑逃往德州，守城的人都望风而逃。
铁铉和参军高巍奋发激昂痛哭流涕，从临邑奔往济南，和盛庸、宋参军誓死守城。
燕王军攻打德州，李景隆逃走依附铁铉。
德州陷落，燕王军得到积存的物资一百余万，势力更加扩张，于是攻打济南。
李景隆再次大败，南逃。
铁铉与盛庸等人登城守卫。
燕王军筑堤引水灌城，修筑长围墙，日夜攻击。
铁铉用计烧毁他们攻城的工具，乘机会出兵奋力反击。
又派一千人出城诈降。
燕王大喜，军中都欢呼。
铁铉在城上埋伏精壮士兵，等候燕王进城，放下铁板击打他，又埋伏士兵并在燕王过后弄断进城的护城河上的桥。
不久燕王失约，并没有入城，铁板突然坠下，燕王惊慌逃走。
伏兵出击，仓促之间桥没有断，燕王骑马加鞭急驰而去。
非常愤怒，百般攻城。
共经过三个月，终因防守坚固未能攻下。
这时，平安率兵二十万，将要收复德州，以断鲍燕王军运粮饷的道路信，燕王害怕，解围北归。
燕王自起兵以来，攻打真定二日，不能攻下，随即舍之而去。
只因为取得济南可断绝南北通道，可以划界固守，金陵就不难谋取，所以乘大败李景隆带来的锐气，全力攻打济南，希望能一举攻下，然而终究被铁铉等人挫败。
皇帝听说大喜，派遣官员慰问犒劳，赐与金银币帛，封赏他家三代人。
铁铉入宫拜谢，赐给宴席。
他所提的建议全被采纳。
提升为山东布政使，不久又升任兵部尚书。
皇帝用盛庸代替李景隆为平燕将军，命令铁铉参与军务。
这年冬天，盛庸在束昌大败燕王，斩杀燕王大将张玉。
燕王逃回北平。
自燕王起兵叛乱以来，南北两方天天打仗，而朝廷军队还未取得遇像东昌之战那样的胜利。
从这以后，燕王军南下便经由徐州、沛县，不敢再取道山东。
到燕王军逐渐逼进，皇帝命令辽东总兵官杨文带领所属军队十万，与铁铉会合，断绝燕王的后路。
杨文军到达直沽，被燕将宋贵等打败，没有一人到达济南。
建文四年四月，燕王军向南追踪朝廷军队到小河，铁铉和众将时有斩获。
连续作战到灵璧，平安等兵败被擒。
不久盛庸也战败。
燕王军渡过长江，铁铉屯兵淮河边，兵也溃败。
燕王即皇帝位，把铁铉拘捕到成祖面前，背向成祖坐在大庭中嫂骂．命他回头看看，他始终不肯，便在市中处以磔刑，时年三十七岁。
儿子铁福安，发配戍守河池。
父亲铁仲名，八十三岁，母亲薛氏，一起送往海南安置监管。
宋参军，亡失了他的名字。
燕王军攻打济南不胜，舍弃济南南下。
宋参军劝说铁铉直捣北平。
铁铉因士卒非常疲劳，没有答应，后不知去向。
暴昭，潞州人。
洪武年问，由园子监监生被任命为大理寺司务。
洪武三十年提升为刑部右侍郎。
第二年进升为尚书。
性格耿直有高尚的节操，穿布衣麻鞋，以清廉节俭知名。
建文初年，任北平采访使，得知燕王违法的情况，秘密上奏，请皇帝预先防备。
燕王起兵，朝廷在真定设平燕布政司，暴昭以尚书身份掌管司中事务，和铁铉等人悉心经营策划。
平安聚军战败，召暴昭回京。
金川门陷落，出逃，被捕。
不屈服，被处磔刑而死。
继暴昭任刑部尚书的是侯泰，字顺怀，南和人。
囚举荐被授与官职。
建文初年，官至尚书。
燕王起兵，他力主抵抗的策略。
曾经在济宁、淮安督运粮饷。
京城失守，行至高邮，被捕下狱，和弟弟侯敬祖，儿子侯圮都被杀。
陈性善，名复初，以字行于世，山阴人。
洪武三十年中进士。
皇帝召见新中进士，唱名时，陈性善经过皇帝面前，皇帝见他容貌举止稳重，注目很久，说：“这是位君子。”授任行人司副，升迁为翰林检讨。
陈性善擅长书法，曾经被召进皇帝休息的宫殿，抄写诚意伯刘基的儿子刘链献来的他父亲的遗书。
皇帝威仪严肃，看到的人多心中恐慌，以至于害怕得出汗不能写一个字。
陈性善举止安详，笔画端正。
皇帝大喜，赐给他酒菜，留待整天纔出官。
惠帝做太子时，熟知陈性善的名气。
即位后提升他为礼部侍郎，他举荐起用被流放的薛正言等数人。
云南布政使韩宜可属于被谪降的官员，也因陈性善进言而重新起用任副都御史。
一天，皇帝退朝，只智陈性善一人，赐给座位，询问他治理天下的关键，写成奏折进献上来。
陈性善写尽想说的话，都依从了。
不久被有关官员限制，陈性善进言说：“陛下不认为我不肖，承蒙询问。
既然让我越级陈述意见，应允我一定施行，不久又停止，改变，做事反悔，如何取信于天下？”皇帝为此变了脸色。
整王起兵，陈性善改任副都御史，监督众军。
灵壁之战失败，和大理丞彭与明、钦天监副刘伯完等都被捕。
不久，一起被释放回去。
陈性善说：“有辱使命，有罪，怎么面见君主呢？”身着朝服跃马跳入河中而死。
余姚黄墀、陈子方，和陈性善友善，也一起死难。
燕王进入京城，下诏追戮陈性善，把他的家人流放到边疆。
茎与明，万安人。
以拔贡进入太学，历任给事中。
建文初年，任大理右丞，廉洁勤奋聪敏畅达。
在督军时被捕。
被释放回去，惭愧愤恨，撕裂衣冠，改变姓名，和刘伯完一起逃亡，不知去向。
当时以侍郎身份督军的有庐江陈植。
陈植，元末参加乡试考中，不去做官。
洪武年间，任吏部主事。
建文二年任兵部右侍郎。
燕王兵临长江，陈植在江上督军作战，慷慨誓师。
部将有议论迎敌投降的，陈植以大义很严厉地责备他们，部将杀死陈植投降，并且邀功请赏。
燕王大怒，立即诛杀部将，备办棺材把陈植收殓安葬在白石山上。
燕王军到达长江北岸，御史王彬巡察长江、淮河，驻扎在扬州，和镇抚崇刚环城坚守。
当时盛庸兵败，人心浮动，守将王礼图谋举城投降。
王彬逮捕他及其同党，关在狱中。
崇刚出城选练兵马，王彬修缮守城器械，昼夜不息。
有位大力士能举千斤之物，王彬曾让他跟随自己。
燕王军向城中射入一封飞书，“捆缚王御史投降的，赏三品官”。
王彬左右的人忌惮大力士，没有敢行动。
王礼的弟第王崇贿赂大力士的母亲，把她儿子诱出。
乘王彬解除甲衣洗浴时，突然捆起他。
把王礼从狱中放出，开门迎接燕王军。
王彬和崇刚都不屈而死。
王彬，字文质，束平人，洪武年间中进士。
崇刚，亡失了他的籍贯。
又有兵部主事樊士信，应城人。
守卫淮河，力拒燕王军，不胜，死难。
张禺，泽州人。
洪武年间，举为人才，积累功劳升迁至工部右侍郎。
谢贵，不知他如何开始作官，历任河南卫指挥愈事。
建文初年，朝中大臣议论削除燕王，重新设置守臣。
便任命张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为都指挥使，一起接受秘密命令。
当时燕王称病久不露面，二人知道他必定有变，于是部署城中的七卫所士兵和屯田的士兵，在九门防守，将要逮捕燕王。
张曷的库吏李友直预先知道了他们的计谋，秘密报告给燕王，燕王纔得以有所防备。
建文元年七月六日，朝廷派人逮捕燕王府中的官员。
燕王假装把那些官员捆在庭中，将要交给皇帝的使者。
欺骗张曷、谢贵入府，到端礼门，两人被埋伏的士兵抓获，都不屈而死。
燕王的大将张玉、朱能等率领勇士攻打九门，攻克其中八门，只有西直门没有攻下。
都指挥彭二跃马在市中大喊说：“燕王谋反，跟我杀贼的有赏。”聚集一千多人，将要攻打燕王府。
碰上燕王府中的勇士从府中杀出，杀死了彭二，所带的兵随之溃散，燕王尽夺九门。
当初，张禺被杀，灵柩被送回。
“靖难”后，挖出张禺的尸体焚烧，家人和近亲都被杀。
葛诚，不知他由何途径做官。
洪武末年，任燕王府长史。
曾经奉燕王的命令到京城上奏事情。
皇帝召见他，询问燕府中的事情。
葛诚以实情相告。
派他回去，燕王装病，盛夏坐在火炉旁，大声说很冷。
张禺、谢贵等人进府探问病情。
葛诚说燕王实际上没病，将要叛乱。
又秘密上奏皇帝。
到张禺、谢贵将谋取燕王，葛诚和护卫指挥卢振约定做内应。
事败，葛诚、卢振都被杀，诛杀他们的族人。
又有伴读余逢辰，字彦韦，宣城人。
有学问品行，燕王信任他，在燕王听他述说奇异谋略时，乘机全力劝谏。
知道变乱将起，送给儿子书信，发誓一定为国而死。
燕王起兵，再次哭着劝谏，说君父都不可辜负，为此而死。
北平人杜奇，是才俊之士。
燕王起兵，征召入府，杜奇极力劝谏燕王遵守做臣子的礼节。
燕王发怒，立即斩杀了他。
宋忠，不知是哪里人。
洪武末年，任锦衣卫指挥使。
有一位百户以无罪而被判死刑，宋忠上疏请救。
御史弹劾他，太祖说：“宋忠性情率直没有隐私，焉别人请命，有什么罪呢？”便赦免了那位百户。
不久被愈都御史刘观弹劾，调任凤阳中卫指挥使。
洪武三十年，平羌将军齐让征讨西南夷没有功绩，任命宋忠为参将，跟从将军杨文讨伐他们。
军队凯旋，复任锦衣卫指挥使。
建文元年，以都督身份奉皇帝命令统领守边之兵三万驻扎在开平，悉数挑选燕王府的精壮护卫随从。
又命都督徐凯驻军临清，耿撇驻军山海关，成掎角之势。
北平原有永清左右卫，宋忠调其左卫驻彰德、右卫驻顺德以防备燕王。
到张禺、谢贵密谋逮捕燕王，宋忠也率兵赶往北平。
还没有到达而燕王起兵，居庸关失守，不能前进，退守怀来。
燕王推测宋忠必定争夺居庸，率精兵八干，轻装疾进兼程赶往怀来。
当时宋忠的部下有北平将士，宋忠告诉他们家属已被燕王屠杀，应努力复仇以报国恩。
燕王侦察得知此事，急忙命令这些将士的家人打着原来的旗子作为前锋，呼喊父兄子弟相互慰劳。
将士们都欢喜说：“我的家人本来很好，宋总兵欺骗我。”于是军无斗志。
宋忠仓促布阵，未成数组。
燕玉一举渡河，擂鼓吶喊前进。
宋忠军败，死难。
和宋忠一起守怀来的有都指挥余填、彭聚、孙泰。
战斗中，余填被俘，不屈而死。
孙泰中流箭，血流满镗甲，包扎伤口力战，和彭聚一起战死阵中。
当时，众将校被燕王军俘虏的有一百多人，都不肯投降而死，可惜他们的姓名多没有传下来。
马宣，也不知是哪里人。
任都指挥使。
宋忠赶往居庸的时候，马宣也率军从蓟州赶赴北平，听到事变迅速赶回。
燕王攻下怀来，回师想要南下。
张玉进言说：“蓟州外接大宁，多骑兵，不攻取它恐怕会成为后患。”恰逢马宣发兵将要攻打北平，与燕王军在公乐驿作战，战败而归，和镇抚曾浚守城。
张玉等前往攻打蓟州，马宣出战被擒，骂不绝口，和曾浚一起死难。
燕王军袭击大宁的时候，守将都指挥卜万和都督刘真、陈亨率兵扼守松亭关。
陈亨想要投降燕王，害怕卜万而不敢行动，燕军实施反问计，送给卜万书信，大肆称赞他，而极力诋毁陈亨，重赏俘获的大宁士兵，在他们的衣服中封缄书信，让他们秘密送给卜万，故意让一起被俘获的士兵看见，也把他们放回去，而未给与赏赐。
役有领到赏的士兵揭发这件事。
刘真、陈亨搜查士兵的衣服，得到书信，于是逮捕卜万，下狱而死，家财充公，家人为奴。
卜万忠诚勇敢而死于离间计，谈论的人都认为可惜。
到大宁陷落，指挥使朱鉴奋力作战，不屈而死。
室府左长史石撰，平定人。
以学问品行着称。
燕王起兵，石撰为防守着想，经常以做臣子的节气讽谏宁王，宁王心中也敬重他。
城陷落后，石撰愤恨咒骂不屈，被支解而死。
瞿能，合肥人。
父亲瞿通，洪武年间，积累功劳升迁至都督愈事。
瞿能承袭父职，任四川都指挥使，跟从蓝玉到大渡河攻击西番，有功劳。
又以副总兵的职务讨伐建昌反叛酋长月鲁帖木儿，在双狼寨打败叛酋。
夔王起兵，瞿能随从李景隆北征。
攻打北平，和儿子一起率领精锐骑兵一千多人攻打彰义门，将要攻克。
李景隆忌妒他，命令他等候大军共同前进。
这时燕军连夜打水浇城墙，天气寒冷，水结成冰不可登城，李景隆终于招致大败。
不久，又随李景隆进驻自沟河，与燕王军作战。
瞿能父子奋力出击，所向披靡。
天将黑，各自收兵。
第二天再战，燕王几乎被他追上。
燕王急忙假装招来后继军队迷惑他们，纔得以脱身。
傍晚，瞿能又引兵搏战，大喊消灭燕军，斩首数百。
众将俞通渊、滕聚也率兵前来会合。
恰好刮起了旋风，燕王突入阵中驰骋搏杀。
瞿能父子死在阵中，俞通渊、滕聚也一起死难，精兵万余人全都覆没。
朝廷军队由此一蹶不振。
当时和燕王军作战而死的还有都指挥庄得、楚智、皂旗张等。
庄得，原隶属宋忠。
怀来之战失败，只有他一支军队得以保全。
后来跟从盛庸在夹河作战，斩杀燕将谭渊。
不久，燕王以骁勇的骑兵乘暮夜袭击，庄得奋力作战而死。
楚智，曾经跟从冯胜、蓝玉出边塞作战，有功劳。
建文初年，驻守北平，不久召回。
讨伐燕王时，率兵随从李景隆，作战勇敢，燕军看到他的旗子就两腿发抖。
适时，马陷被捕而死。
皂旗张，亡失了他的名字，有人说他能力挽千斤，每次作战便挥举皂旗充当先锋，军中称他为“皂旗张”。
死时还举旗不倒。
又有王指挥，临淮人。
经常骑小马，军中称他为“小马王”。
白沟河之战受重伤，脱下镗甲交给他的仆人说：“我为国捐躯，拿这报告家人。”立在马上以戈植地而死。
这二人的死特别奇特。
又有中牟杨本，早先是太学的学生，精通擒拿遁甲的法术，应招募，被授予锦衣镇抚的职务。
随从李景隆讨伐燕王有功，李景隆忌妒他，没有上报。
不久他弹劾李景隆丧师辱国，便孤军出战，被擒，关在北平狱中，后被杀。
张伦，不知是哪里人。
任河北诸卫指挥使，勇敢剽悍有志气，喜欢看古代的忠义事迹。
马宣自蓟州起兵攻打北平，不胜，死难。
张伦发愤，集合两卫所的官员，率所属部队南逃，结盟报效国家。
随从李景隆、盛庸作战，都有功劳。
燕王即帝位，招张伦投降。
张伦笑着说：“张伦将像T公那样叛变出卖自己吗？”死难。
京城陷落，武官都投降依附燕王，从容就义的，只有张伦一人。
又有陈质，以参将的官职守大同，升任中军都督同知。
帮助宋忠守卫怀来。
宋忠兵败，退守大同。
代王想起兵响应燕王，陈质控制他不能行动。
到燕王军攻打大同，未攻下，蔚州、广昌依附燕王，陈质又攻取这些地方。
成祖即位，因陈质曾胁持控制代王，并袭击攻取已经归附燕王的城市，诛杀陈质。
颜伯璋，名坏，以字行于世，庐陵人。
唐鲁国公颜真卿的后代。
建文元年以贤良身份被征召，授官沛县知县。
李景隆屯兵德州，沛县人终年运送粮饷。
颜伯璋善于规划，得以役有困乏。
适逢设立丰、沛军民指挥司，便集结民兵五千人，建筑七座堡垒准备防御。
不久调动他的军队增援山东，剩下的都是疲弱不堪作战的人。
燕军攻打沛县，颜伯璋派遣县丞胡先抄小路到徐州告急。
援军不至，便让弟弟颜珏、儿子颜有为回家侍奉父亲，在衙门的墙壁上题诗，发誓必死。
燕军乘夜进入东门，指挥王显迎敌投降。
颜伯璋穿好衣服升堂，向南拜祭，上吊自杀。
颜有为不忍离去，又回来，看到父亲的尸体，也自刎在父亲的身边。
主簿唐子清、典史黄谦一起被捕，燕将想要释放唐子清。
唐子清说：“愿到地下随从颜公。”于是被杀。
派黄谦前往徐州招降。
黄谦不从，也被杀。
又有向朴，慈溪人。
努力学习，奉养父母。
洪武末年，以人才身份被召见，任献县知县。
献县没有城墙。
燕将谭渊攻至献县，向朴集合民兵作战，被捕，怀藏印玺而死。
郑恕，仙居人。
萧县知县。
燕将王聪攻破萧县，不屈而死。
两个女儿将流放，也死难。
郑华，临海人。
由行人贬任束平吏目。
燕兵攻到，州中的正副官员都弃城逃走。
郑华对妻子萧氏说：“按道义，我必须死，你还年轾怎么办呢？”萧氏哭着说：“您不辜负国家，我怎敢辜负您呢？”郑华说：“造就够了。”率领军民依城固守，城被攻破，奋力作战，不屈而死。
王省，字子职，吉水人。
洪武五年中乡试第一。
到达京城，下诏免于会试，命令吏部授给他官职。
王省说父母年高，乞请回去奉养父母。
不久以文学被征召。
太祖亲自考试，符合旨意，应当特别提升。
王省自己陈述才智疏浅，父母年高，乞请奉养父母。
授予浮梁教谕。
三次做教官，最后在济阳任教官。
燕兵至，被游兵俘获。
从容引导晓谕，慷慨陈辞。
众人放了他。
回来坐在明伦堂上，击鼓召集聚学生，对他们说：“你们知道遗座堂是何名，今天君臣之间的义理又怎样呢？”于是大哭，众学生也大哭。
王省以头撞柱而死。
女儿王静，嫁给即墨主簿周岐凤，听说燕军到达济阳，知道父亲必定死难，三次派人前往探视，收拾遣骨回去安葬。
姚善，字克一，安陆人。
早先姓李。
洪武年间由乡试中举，历任祁门县丞，又任庐州、重庆二府同知。
洪武三十年升任苏州知府。
当初，太祖因昊地风俗奢侈僭越，想要用重法纠正风俗，狡黠之人更是抓住对方的短处相互攻击。
姚善治理政事识大体，不苛求细节，诉讼便渐渐消失了，昊中大治。
姚善喜好屈己下士，对隐士王宾、韩奕、俞贞木、钱芹等人以礼相敬。
在月初相会于学宫，迎钱芹上座，请求询问经书的义理。
钱芹说：“这不是现在最紧急的。”姚善悚然站起相问0钱芹便给他一个小册子。
仔细看，都是防守的策略。
当时燕王军已南下，他秘密联系镇、常、嘉、松四郡守，训练民兵做准备。
向朝廷推荐钱芹，命钱芹代理行军断事。
不久姚善到京城。
恰逢朝廷因燕王上书，贬齐泰、黄子澄于京外，姚善认为不应当贬斥他们，于是又召回二人。
建文四年，下韶让姚善兼率苏、松、常、镇、嘉兴五府的军队援救京城，保卫皇上。
军队还没有集结，燕王已进入京城。
当时黄子澄藏在姚善的住处，相约共同往海外起兵。
姚善拒绝说：“公为朝中大臣，应当收集军队图谋复兴。
我守卫本土，与城共存亡。”黄子澄离去，姚善被部下许千户捆绑献给燕王，不屈而死，时年四十三岁。
儿子姚节等四人都发配充军。
钱芹，字继忠，年轻时爱好奇特的节操，元末，干谒众将，没有得志。
洪武初年，征召为大都督府掾，随从中山王出北平，到达大漠。
回来便辞职。
居家二十年，甘贫乐道。
因姚善荐举被起用。
随李景隆北行，被派入京奏事。
路上得病将死，还条陈上奏陈述用兵之事。
时年七十三岁。
陈彦回，字士渊，莆田人。
父亲陈立诚，任归安县丞，被诬陷处以死罪。
陈彦回被发配充军云南，家人跟去的多死在路上。
等到达蜀地，只有陈彦回和祖母郭氏还在。
遇上赦免令，又不被宽恕，押送他们的人感到他们可怜，释放了他们。
贫穷不能回家，依附同乡知县黄积良，冒用黄姓。
很久以后，因板中教谕严德政举荐，授任保宁训导。
任期满后到京城，被召见任命为平江知县。
一年后，太祖去世，陈彦回入朝哭吊。
又因给事中杨维康举荐，提升任徽州知府。
建文元年，因奉公守法受到赏赐。
祖母郭氏去世，应当离任，百姓到京城乞请他留下来。
陈彦回穿丧服到朝廷陈述，请求恢复原姓。
当陈彦回充军云南时，他的弟弟陈彦困也充军辽东，到这时，下诏除去陈彦困的谪戍户籍。
接连乞求服满三年丧期。
没有被允许。
把郭氏安葬在徽城北十里的北山南面。
时时到墓下，哭声非常悲哀，人们称北山为“太守山”。
他曾经哭着对百姓说：“我是有罪的人，先前亡命冒充他人的姓。
因为祖母还在，恐怕自首获罪，暗中忍耐了二十年。
现在祖母去世，应当自己请死。
皇上特地宽恕我，应该以死报国。”燕王军逼近京城，陈彦回系集义勇军赶往增援。
不久被擒，押至京城，死难。
张彦方，龙泉人。
早先任给事中，焉便于奉养父母，乞求改任乐平知县。
他响应诏命勤王，率所属军队抵达湖口。
被捕，加上刑具押解至乐平，斩首。
把他的头挂在城门的瞭望楼上，正当夏天，没有一只苍蝇停在他的头上，经过十天面色如生。
城中的人偷偷地把他安葬在清白堂后。
同时因勤王而死的，有松江同知，死得尤其壮烈。
同知的姓名不可考，有人说是周继瑜。
勤王诏书下发后，他发榜招募义勇军进京增援，极言大义，感动人心，并且斥责“靖难”军乖戾君恩违背天道。
加上刑具押解至京城，于市中处磔刑而死。
赞曰：燕王军队南下，连败两员大将，军锋锐利不可挡。
铁铉以一介书生竭力在齐、鲁之间抵御，屡次挫败燕军。
假如与耿炳文、李景隆易位而处，天下的事还未可知。
张禺、谢贵、葛诚在燕王内部图谋，事情役有成功。
宋忠、马宣在东西两地相继战败，瞿能等众将在将要胜利时阵亡，燕王军得以长驱南下。
而姚善、陈彦回等人．想凭借郡县的军队在大势已去之后奋力抵抗，这就是黄铁所说的，兵至江南，抵御已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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