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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反过来说,男人只要过上不到十天,眼睛就会复明了。他说之前看不到是在葬礼之后,可能是母亲的死给他造成了精神压力吧。而这次的原因则是他想自杀,自己却阻止了他吧?可是一旦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既然是心理压力的缘故,那么只要找心里疾病专家,让这个状态稳定下来,他就会恢复视力了吧。昨天的那个综合医院的医生是被男人的谎言给欺骗了,男人是不想住进医院,这样的话……
     
     “你的眼睛之所以会看不见,是精神压力方面的原因吧?”
     
     为了确认,河濑问道。
     
     “之前你看不到的时候,医生是怎么对你说的?”
     
     隔了一拍,河濑进入了正题。
     
     “我有认识的人是这方面的医生,让他给你看看怎么样?”
     
     “麻烦……”
     
     见他伸着懒腰,一副放弃的样子,河濑不悦了。
     
     “看不见不是很不方便吗?一个人就没法到外面去,昨天还烫伤了……”
     
     “看不见我也无所谓的。”
     
     ……河濑说不出下句话了。有了“看不见也无所谓”这句话,不管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了吧。一个前天还要去死,把一切都舍弃掉了的人,到现在一两只眼睛多半也不算什么了。
     
     “你是看不见也无所谓,我可希望你看见呢。所以去医院吧。”
     
     男人呵呵的笑了。
     
     “你,你笑什么?”
     
     一边微微地颤抖着肩膀笑着,男人一边嘟囔了句“随你喜欢好了。”
     
     从最近的车站坐电车过去要十五分钟,途中换了其他的线,坐了两站地,下了电车。离开家门的时候天还算晴,很快就阴了下来,等出了车站的时候就快要下雨了。舅舅的诊所离车站不到五十米,为了不淋雨,河濑加快了脚步,男人的步调却还是慢吞吞的,跟不上他。河濑虽然明知道没有办法,但还是忍不住心里起急。
     
     诊所在大楼的三层,打开门走进去,等候室里没有一个人。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已经过了问诊时间半个小时了。
     
     “哎呀,河濑。”
     
     前台的事务员齐藤那张绷得紧紧地脸笑了起来。这个诊所开业当初,还是个叫藤冈的六十几岁阿姨管理杂务,不过她在去年退休了。之后来得齐藤是三十几岁。再加上四十几的舅舅和五十几的护士小林,就是这个诊所的全员了。
     
     “抱歉啊,我过了时间才来。”
     
     河濑道歉,齐藤微笑了起来。她是个笑起来就很可爱的人。
     
     “没关系的啦。我听大夫说了,现在他正在看最后一个患者,请你再稍等一下。”
     
     河濑在前台登记,男人在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男人穿着河濑的衬衫和裤子,一身清爽。灰色的头发整理过了,也刮了胡子。在来这里之前,河濑让男人洗了澡。因为他右手上裹着绷带不能沾水,就用塑料袋吧右手罩起来,河濑帮他洗了头发。然后还把电动刮胡刀借给了他,清理了下巴上的胡茬。虽然一个决定要自杀的人根本不可能想打扮,可是河濑毕竟不想让自己的前上司用那副凄惨的样子和舅舅见面。
     
     河濑不知道舅舅和他会怎么说话,他对男人会不会把自己的关系给说出来感到很不安。于是在来这里之前,先跟他交代好了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虽然男人说“我也根本没有必要说吧”,可是河濑就是踏实不下来……两个人只在六年前睡过一次而已,说到底就是太过年轻气盛的结果。这事情如果舅舅知道了,恐怕他也就只会觉得无奈吧。但舅舅毕竟是像父母一样照顾过自己的人,河濑实在想不好该不该让他知道。
     
     就在他闷闷地想这些的时候,似乎是最后一个患者的人从诊察室里出来了。那是个四十多岁,矮矮胖胖的女性。然后里面叫了男人的名字。河濑抓着男人的手臂,把他带到了诊察室里。
     
     诊察室只有舅舅一个,护士小林并不在场。可能是问诊时间过了,已经回家去了吧。河濑让男人坐到患者专用的椅子上,自己靠在了诊察台边。
     
     “初次见面。柴冈先生,我叫本桥。”
     
     男人说着“您好”,很郑重地低头行礼。在来这里之前,河濑已经用电话跟舅舅形容过男人的情况了。
     
     “我从史那里听说了。昨天你的眼睛忽然看不见了吧,眼科和脑外科检查都没有异常是吗。”
     
     “好像是这样吧。”
     
     男人的口气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你很不安吧?”
     
     舅舅安慰着男人,有加上了个“说起来呢”的短短前置。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身体不舒服却查不清楚原因。本人感觉很难受,可是检查过却没有哪里有问题。像这种情况,就有可能是精神状态对身体产生了影响。
     
     男人似乎在认真地听着舅舅的话。
     
     “我想这大致可以想象为心在发出惨叫吧。可是心就算能发出声音,也说不出‘很疼’来,所以就诉诸在身体上。我想和你多聊一聊,看看是不是的心过于疲劳了。”(插花:这个比喻真赞啊。。。。)
     
     男人没有回答。舅舅催促了一句“可以吗?”他点点头说“可以。”
     
     “难道说,你不想说出来。”
     
     “不是这样。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而已。”
     
     男人笑了,那个笑容就像娃娃一样爽朗,因为爽朗得过了头,看着就觉得很不舒服。
     
     “很多人自己都是自己没发觉到的时候累积了很多压力呢。……啊,史。”
     
     舅舅转向河濑。
     
     “我想和柴冈先生两个人谈谈,请你出去好吗?结束了我会叫你进来的。”
     
     虽然怕趁着自己不在,男人会把和自己的关系说出来,但是也说不出“我想留在这里”的话。河濑乖乖出了诊察室,去等待室里等着,这段时间里事务的齐藤道了声“那我先失陪了。
     ” 就下班回家了。
     
     趁着没有其他人在,河濑在诊察室的椅子上躺了下来,看了看手机的短信。从星期五打给有泽的电话还有发的短信都还没回复。都这个时候了,也就算了吧……河濑感觉到回复迟缓似乎是和年龄成正比的。年纪越高,反应越慢。有泽他是不是把那个错看成是广告之类的呢。
     
     等待的时间很长,他就擅自开了等待室里的电视机看。就这么过了三十分钟的时候,诊察室的门开了,舅舅开口叫他。
     
     河濑走了进去,见舅舅正面对电脑输入着什么,然后他重新转向男人,作出思考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似乎并没有和如今这个症状有关的心理负担。而且就算是有,毕竟也是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没法跟做外科手术一样切切补补。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男人说着“给您添麻烦了”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男人想要改变方向,却被自己坐的椅子绊到了脚,剧烈地向前一晃。河濑慌忙扶住了他。得以避免倒下的男人踏出右脚保持住了平衡,这才用双脚站稳。
     
     “啊,对了,柴冈先生。”
     
     舅舅忽然说,男人转过了头。
     
     “我忘了问你。知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你怎么想?”
     
     “什么叫怎么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怎么想的呢?”
     
     男人歪着头,用食指按住嘴角,缓缓地张开了口。
     
     “我觉得自己是死了吧。”
     
     “死了?”
     
     舅舅眨着眼睛反问。
     
     “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我一直都是开着灯睡觉的,房间不可能这么暗。可是虽然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肉体却还有感觉。我就觉得说不定自己死了。”
     
     ……可是,男人补充了一句。
     
     “后来我听到了。外面车子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还有气味,这些东西都变得更加的鲜明。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死了。试着撑起身体,就听到了衣服和床单摩擦的声音。然后护士就叫我了。”
     
     “这样吗……那么知道不是死了,而是眼睛看不见了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舅舅持续着似是而非的质问。
     
     “麻烦。”
     
     “眼睛看不见会很麻烦。一个人就没法在外面走了。”
     
     舅舅眯起了眼睛。
     “这样吗。……我明白了。啊,抱歉耽搁你这么久。”
     
     “没事的。”
     
     河濑带着男人走出了诊察室,齐藤已经回去了,河濑正不知道该怎么付钱才好,前台那里却站着个人影,原来是护士小林。
     
     “史,来付款吧。”
     
     小林招呼道,河濑连忙走过来。小林也马上要回家了,身上穿的是便服。说老实话,河濑对这个个子矮矮的,身体胖胖的,至少是自己两倍年纪的上了岁数的护士有点应付不来。
     
     “……大夫跟我说,等你们付钱的时候就把史一个人叫进来。”
     
     小林偷偷地和河濑耳语了两句,河濑点了点头。进了诊察室,舅舅摊开着病历,用食指顶着下巴,作出在思考的样子。
     
     “那是我之前的上司。……挺难搞的一个人吧。”
     
     河濑苦笑了起来,在舅舅对面的患者用椅子上坐了下来。
     
     “舅舅,你对那个人怎么想?”
     
     他单刀直入地问。
     
     “这人挺正常的。说出来的话没有矛盾,讲礼貌,冷嘲热讽,还很冷静。”
     
     什么挺正常的,要揭穿他的真相也就这个时候了。
     
     “可现在是眼睛看不见的状况的话,又怎么样呢?”
     
     舅舅托着脸颊。
     
     “那就普通得过了头,又冷静得过了头。眼睛看不见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就算是第二次了,也很难做到那么冷静吧。毕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能再看见。”
     
     舅舅耸了耸肩。
     
     “而且看不见的人一般来说也不会说麻烦吧?要是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很不安的话还能理解,可是麻烦……这样听起来,就好像他对眼睛看不见这件事本身根本无所谓一样。”
     
     舅舅说到这里,忽然轻轻拍了拍腿,叫了声“对了。”
     
     “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河濑的嗓子里咕嘟一声。
     
     “那个,他是我上一个工作地方的上司……”
     
     “既然你换了工作还在和他打交道,那你们关系很好了?”
     
     也许男人已经把过去的错误说了出来。河濑垂下了视线。
     
     “…….一般吧。前天我被那个人同期的上司拜托了,只是勉强奉陪他一下而已。”
     
     “交情一般?他现在不是住在你的公寓里吗?”
     
     河濑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找到他亲人,把他交给亲人不就好了吗。弄的不好就要长期奉陪了。像那种精神状态影响视力的病例虽然听说过,但是相当的少见,我也不是不感兴趣,可是考虑到以后的问题……”
     
     “我一开始也想吧他交给亲戚,可是他说他从来没见过亲戚。他母亲是别人的情妇,似乎有相当的隐情……”
     
     舅舅嘟囔了句“那可麻烦了啊”,把手指在胸前交叠起来。
     
     “如果是把感情表现在外面,让人容易理解的人也就罢了,像那种类型最难对付了。何况他头脑还很好。他的回答等于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如果真像你说的,他想要死,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而且也不说他不安或失眠。这样我根本没法给他建议,连药方都开不了。我是只能放弃了。你也只能不要着急,多花些时间罢了。”
     
     “那要花几天才行?”
     
     舅舅苦笑起来。
     
     “人心可是没有基准可言的。说不定明天就好,也说不定半年之后,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是那个样子了。如果过一个星期症状能改善也就罢了,万一拖长了,我看让那个人住在你的公寓里不太现实。”
     
     “可是他说之前十天就好了。所以我想让舅舅给他看看,说不定能好的更快点……”
     
     你啊,把医生想的太万能了吧……舅舅嘟囔。
     
     “我是认为那个人的确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如果能看到他真的是想让人救他,他不想死的话,那医生还有介入的余地。可是我连这个都看不到。毕竟要看出不安这种没有形状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呢……舅舅又看了看河濑。
     
     “那个人只对你说‘想死’的话,也许是存在着某种意义的。至少你是知道了那个人的心情的。啊,还有……”
     
     舅舅抓了抓头。
     
     “我觉得那个人之前在哪里见过。他跟我同岁,我本来以为可能是同学,但是他的高中跟我不一样。要是我的患者,那我不会忘记的,要说是病人的家人或者恋人,我也没有印象。可能我是上了岁数吧,最近经常忘事。”
     
     听到家人这个词,河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件事。
     
     “我想那个人的母亲是自杀的。”
     
     舅舅的眉毛一动。
     
     “我听说是生病而死的啊……”
     
     “我去参加葬礼。那个时候参与人里有人说她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不过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这样。”
     
     “你知道他母亲的名字吗?”
     
     “姓是柴冈,下面的名字就不知道了。”
     
     “以那个人的岁数,如果是他母亲,那活着也该七十岁了吧。具体的病名也不知道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想说……多半是后者吧。”
     
     小林忽然从舅舅背后探出头来。河濑被她的无声无息吓了一跳,不由得“哇”地叫了起来,小林用“你很吵”的表情瞪他。
     
     “大夫,我这就先走了。”
     
     “啊,谢谢。抱歉让你留到那么晚。”
     
     说完之后,舅舅忽然又叫着“啊,你等一下等一下”,把要回去的小林给叫住了。
     
     “那个,记不记得一个叫柴冈的女患者?现在应该是七十几岁才对。”
     
     小林说着“叫柴冈的不是跟星星一样多吗”,手插上了肉肉的腰。
     
     “我觉得刚才来看病的患者是以前我看过的患者的家人,但就是想不起来。”
     
     “大夫你都想不起来,我不是更不可能吗。”
     
     听到这不留情面的话,舅舅也只是打退堂鼓了。
     
     “那失礼了。”
     
     小林飒爽地回去了。总之先给男人预约了后天。比照着之前的十天来说,进行集中地治疗吧。河濑要工作,只要在晚上八点这种很迟的时间里让男人特别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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