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拟迢迢牵牛星】陆机

     
     
     
     　　牵牛西北回，织女东南顾。
     
     　　华容一何冶，挥手如振素。
     
     　　怨彼河无梁，悲此年岁暮。
     
     　　跂彼无良缘，睆焉不得度。
     
     　　引领望大川，双涕如沾露。陆机有《拟古》十二首，是模拟《古诗十九首》之作，此其三。古诗《迢迢牵牛星》的主旨被认为是借织女寓近臣不得志，陆机此诗主旨和古诗相同。
     
     　　“昭昭清汉晖，粲粲光天步。”“昭昭”、“粲粲”，光明灿烂貌；“清汉”，即银河；步，行。诗人先设置了一个光明璀璨的背景——银河。牛郎与织女是银河最灿烂的星星，光华闪灼，就像他们在银河微步，光耀于天。“牵牛”两句，写织女、牵牛二星被阻隔在天河两岸，相望而不可及的情景。织女星在天河西，牵牛星在天河东。《大戴礼·夏小正》：“七月初昏，织女正东而向。”这里一“回”，一“顾”，赋予自然物——星星以人的深情。
     
     　　在诗人想像中，织女星已变成爱情传说中女主人公织女的形象，她美丽的容颜是多么明艳，她挥着手，就像在摆动她织成的洁白、柔软的丝绢。在着力铺写牛郎与织女光明、美好的形象和彼此之间的向往、爱慕的基础上，转笔写他们受到的阻隔：“怨彼河无梁，悲此年岁暮。”
     
     　　正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秦风·蒹葭》)；而长年空对，齿已迟暮。这种空间的不可逾越和时间的不肯等待的远、晚阻隔心态，反映了封建士人追求的理想不能实现，而老之将至的孤独、焦虑心情。“彼无良缘，焉不得度”，“”，《诗经·小雅·大东》“彼织女”，朱熹注：“，隅貌。”指织女、牛郎各在一角，无缘相聚。“”，《小雅·大东》“彼牵牛”，，星明，此指牵牛星明亮地在水一方，却无法与之相会。向往之境，宛在眉睫之间，可见而不可求，慕悦之情因不可求而益炽，于是“引领望大川，双涕如沾露”。
     
     　　清人贺贻孙批评陆机拟古，“去古人神思远矣”，他说：“陆机《拟迢迢牵牛星》篇结云‘引领望大川，双涕如沾露’，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意也。‘盈盈’，何须‘引领’，‘一水’岂必大川，‘脉脉’不待‘流涕’，‘不语’何尝‘沾露’？十字蕴含，谱尽相思，古今情人千言万语，总从此出，被士衡说破，遂无味矣”(《诗筏》)。
     
     　　贺贻孙的批评是对的。但陆机此作对古诗主旨亦有所开拓。“古诗”只强调了空间阻隔的迢遥，而陆机更“悲此年岁暮”，增加了“晚”的意蕴。对于牛郎、织女的形象和互相向慕的情态，较古诗作了更充分的描写，以反衬“无良缘”、“不得度”的不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