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5·12地震中遇难的孩子们
- 发表于：2008.06.09 23:37
◎ 静
天空黑下来
雨声停止走动
该流的泪都流完了
该走的都走了
孩子，废墟那么空旷
灾难包裹的伤悲那么厚重
你们还坐在漆黑的教室
看着死亡
像粉笔灰一样簌簌抖落
此刻，你和同学们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能说出
厄运袭来的位置
离地面的生命多么遥远
◎ 如果还有记忆
孩子，如果还有记忆
你一定能准确说出国旗的位置
学校操场有多么宽大
童年的阳光就有多么宽大
如果还有记忆
孩子，你一定还能想起
这个午后，你正跑上讲台
偷偷用彩色粉笔
画出漂亮女教师的笑靥
书包还耷拉在身边
里边还有奶奶塞进的一个红苹果
孩子，但是你的童年却躺下了
像不吃不喝的小蚂蚁
躺在教室黑黑的废墟里
孩子，幸存的人们
只在黑色泪光里
看到你用生命握紧的那支笔
那是你留在人世
最凄楚完美的姿势
◎ 冰凉的午后
孩子，你只是从书本上读到过地震这两个字
你一定没有想过，它会像一阵巨大的涛声
震垮你们宽敞明亮的教室
你一定看到许多鲜血。许多恐惧的眼睛
你在作文里赞美过的冰雪
正袭卷你和同学们的身体
冷。孩子，你一定冷。一定越来越冷
但你说不出。你越来越小，寒冷越来越大
大过教室，大过天空，大过意识
阳光正在行凶。孩子，你再已说不出蝴蝶好听的名字
书本越来越黑。汉字越来越冷。
孩子，你闭上眼睛，跟着时间下沉，下沉
直至死亡，像黑乌鸦的叫声，挤进你冰凉的身体
◎ 心，依然在疼痛
夜晚很静。我坐在你们的废墟上
羞愧地活着。孩子，原谅老师苟活于人世
我教会你们写人字。还没来得及
教会你们认识死亡，认识灾难，认识地震
孩子，你的笑脸很干净。眼睛像会说话的星星
还在闪烁。还在老师的泪光里闪烁
我知道你在废墟下，一定希望老师来救你
一定念唠过爸爸妈妈，婆婆爷爷的名字
原谅大人们的无能吧，孩子
老师给你们讲过几千年前的张衡和地动仪
却不能在地震降临时，将你们从死神手里夺回
当你们像一朵朵倦了的向日葵，低下头去
孩子，多少人的心
被死亡的利齿，翻来覆去吞噬
◎ 再为你们唱支歌吧
给你们唱支歌吧，我的小宝贝们
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也没有地震
你们好好安睡，像小时在地里看到的土豆
一只只，圆圆地、乖乖地，躺在泥土深处
孩子，别回头看老师红肿的眼睛
她曾经厉声骂过你懒惰，不爱写作业
她也曾经在你运动会的奖状上
洒落过赞许的笑意
孩子，也别去想灾难来时
两座山如何碰撞，教室如何摇晃
你和同学们如何尖叫害怕，如何挣扎哭泣
孩子，所有苦难都过去了，过去了
好好睡吧，宝贝们。你们真的累了
老师只想再为你们唱支歌
唱你们最爱听的《春天在哪里》
孩子，春天在哪里？在你们去往天堂的路上
在天使飞翔的翅膀里。在老师，在爸爸妈妈
永远怀念你们的记忆里
十鼓：废墟下读书的女孩
- 发表于：2008.06.09 23:39
废墟下读书的女孩
────感于2008年5月12日四川省汶川大地震
十鼓(辽宁)
瞬间倒塌了，也会让心灵
裂开大洞的大地我向你要我的家
要光明，脸孔可以划破流血
可是书不能丢，这是我的人间
充满爱的人间我不能放弃
挂着泪的睫毛下，四处都是恐怖的黑
也要读，读爸爸的焦急读妈妈的呼唤
读祖祖辈辈留下的希望，手电筒不能丢
不能受到伤害，这是我呼唤的月亮
是我新生的路灯
快些升到头顶吧，不能有意外
我要踩着黑暗的肩膀，去看晨光里的花
去看手拉手的祖国的北京
快些升到头顶吧，太累了
给我力量站起来
还要走在有着炊烟的小路上，站在暮晚里
读书，一直读到我的北京
读到，和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崇高
2008年5月14日
沈河：手相握（外一）
- 发表于：2008.06.09 23:40
手相握
小亚、小雪是同桌的同学
手常相握，相互传递鼓励的言辞
教学楼里的“坚固”跑到哪里去啦
她们需要保护的时候，却坍塌了
她们被掩埋在废墟里，小手依然相握
这场灾难阻止她们相互传递生命
松手了，她们留在两个世界
小亚活着，小雪死了
2008-5-15晨
一个女孩瞬间的笑
在汶川地震灾区的一隅
一个女孩笑了，是瞬间的
是一种赶跑死神后的笑
是一种提早看到自己坚强和勇气的笑
驱散那里多时的沉闷和众多的阴影
2008-5-15晨
胡野秋：致废墟下的孩子
- 发表于：2008.06.09 23:56
在北川一个幼儿园的废墟上
救援者执着而小心地挖掘
一个幼小的生命在下面微弱地战栗
大人们已经不知道坚持了多久
他们几乎快要放弃
突然，稚嫩的声音响起：
“谢谢叔叔，我给你们唱歌
我唱歌就不会觉得痛”
于是，从瓦砾的缝隙间
一首儿歌顽强地生长出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这个画面让我不敢凝视
我有很多话想对这个幼童说
孩子，如果觉得手脚痛
你就唱吧，也许
你被压得太久太久了
钢筋混凝土比两只老虎更凶地
撕咬着你们的肢体
鲜血也在一丝一丝地渗进土里
你的爸爸妈妈在外面
焦急地等待着你的消息
假如没有你的声音
他们甚至觉得生活已经没有意义
孩子，如果觉得脑袋痛
你就唱吧，在废墟里
你开始了人生最漫长的一堂课
这堂课在黑暗里开启
有时候，真正的功课不需要作业
当然也不需要铅笔和橡皮
现在，黑暗告诉你
独立和坚韧是那么的宝贵
思考才有可能获取真理
老师教过的那些字词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懂得除了阳光还有风雨
孩子，如果觉得心里痛
你就唱吧，只有歌声
才能驱赶徘徊不走的恐惧
5月12日14时28分
这个时间需要咬牙切齿地记忆
只有记忆才能挽回一点生的尊严
并且让我们不再重蹈错误的轨迹
救援者在挖掘你们的时候
听到过很多次的“谢谢”
一位消防员说，他无颜面对这样的谢意
孩子，其实应该愧疚和谢罪的
是我们，是被叫做“大人”的我们
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
怎样面对灾难？怎样度过黑暗？
我们只教给你们“成功学”
却不告诉你失败往往是更好的老师
我们告诉你们，人类是自然的主宰
从小灌输给你们“人定胜天”的奇迹
让你们从小对大自然
失去了应有的敬意
我们不承认“天堂”，哪怕它
只是精神层面的存在。我们还认为
你们只要吃饱、穿暖并且听话
便实现了教育的目的，
以至于让你们误以为
好孩子等于乖巧加成绩。此外
建造你们幼儿园的也是我们
那么多的中学、小学、幼儿园都坍塌了
像积木一样不堪一击地瞬间崩溃
也许是巧合，但也许是我们的过失
孩子啊，孩子！面对你们
我们真的应该反思
否则，今天覆盖你们的废墟
肯定有一天会更凶狠地掩埋所有人
到那一天，我们将悔之晚矣
那勺：不哭
- 发表于：2008.06.09 23:57
孩子的悲伤，并不是因为
电视里的那一幕幕
他才两岁
还小
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想用更大的哭声
让他的母亲从弹簧深陷的沙发里抬起头
把双手挪开
告诉他
不哭。
刘脏：燕与泪——为5.12地震哀泣
- 发表于：2008.06.09 23:59
燕儿
长那么肥。
它喜欢吃虫子
和散落在云端
彩色的糖果。
悠然转身
轻滑地飞来飞去。
一样脱胎于大地
生长于屋檐下一处
用泥巴垒成的小窝。
它在飞行时剧烈不安
然后在高处看见地震。
燕子的心
与大地的心
那刻在抱头痛哭。
长那么肥
却无法用自己的身体
在刹那间
将地球的裂痕填补。
2008-5-13
黄种酷：我在废墟上看到的这些书包
- 发表于：2008.06.09 23:59
这些曾经笑靥如花的面孔
这些断壁残垣满目疮痍的影像
狠狠地扎进我的瞳孔扎进我的心脏
废墟沉重地堵住我的胸口
此时此刻
我不能言语
那些欢声笑语在废墟上消逝
那些年少的梦在废墟上远去
这些影像
随着一个个书包在我的视线中一一浮现
我的眼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努力想去打开这些书包
我想去探寻书包里面的内容
我想了解他们还有多少节课没有上完
我想了解他们还有多少作业没有完成
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没有办法
我一直在自责
我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些书包躺在废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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