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诱饵
“我也只是猜测。”卫天一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说，“纪微微是镜魔的第一个袭击对象。我们当时就觉得他可能是冲女孩的裙子来的。现在想来，很可能正是因为他很想念自己的妹妹，才会袭击……不……应该说，是接近纪微微。”
“可是……可是，”杜小亭拧起自己的裙边，吞吞吐吐地说，“他怎么不直接找我呢？”
卫天一沉吟半晌，忽然说：“有很多种可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并且不想面对自己的家人。”
“那我哥哥也不会变成大坏蛋啊？”杜小亭提起嗓门，有些情绪化。
卫天一和纪微微彼此默契地看了一眼，毕竟，谁也没法接受自己的至亲变成罪犯，甚至是城市的公敌。
“你一定要相信他。”卫天一沉着地说。
“对，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使真的是他，也要相信自己的哥哥。”纪微微搂起小亭的肩头，体恤地安慰着她。
“很可能因为这面镜子的缘故，他性情大变。”卫天一顺手抄起那面镜子，除了材质和做工比较精细外，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要知道更多的线索，必须得找到镜魔，和他谈谈才行。
“小亭，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试试。如果他真的是你哥哥，不管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都可以一起来解决。好吗？”
杜小亭犹豫了半天，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即使目前还只是个假设。她左顾右盼了一阵，又垂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庞，只见到大滴大滴的泪珠沾湿了睡裙……忽然她理解了卫天一刚才说的那种不敢面对的心情。她明白过来了，要相信自己的哥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哥哥。
“好。”她红着眼圈，坚定地说。
回到家，卫天一一直在想些什么。
卫天一并不清楚镜魔法力的来源，但他猜想，那可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并且可以向外窥探。不然他怎么能从城里那么多面镜子里发现纪微微的裙子？
甚至，还可以通过镜子监听。不然怎么能知道老师和同学们的对话？但监听应该有距离限制。那些随身携带化妆镜的女士，无疑就等于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他的视野里了。
从他能从城市里各个角落的镜子中遁出这一点看，那些镜子对他来说一定是相连的，且不存在距离，要么就是移动速度很快。
这么说来，镜魔的法力确实高强，几乎可以监视整个城市！
卫天一想到这里，警惕地四下张望，好在家里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的天下，也很少会摆镜子什么的在客厅，应该没有被监视的可能。
但他肯定也有许多弱点，比如有没有能耗？这样大范围的监视和监听，注意力怎么分配？这些只有逮住他以后才能弄清楚……这时候，纪微微已经在卫天一家的洗手间里待命。杜小亭也按照卫天一的交代，待在门外，随时准备作为关键NPC出现，触发剧情。
卫天一则蹑手蹑脚地绕过了镜子的视野范围，在一旁指挥。大家都很紧张，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卫天一轻轻伸出一只手，把镜子前的自卫之种挪开，以防把他吓退。然后缓和了一下纪微微和杜小亭的情绪，示意纪微微，行动。
当纪微微第三次在镜子面前摆弄她的麦穗小睡裙时，镜子里还是一如既往地被惊动了。可见这条裙子对镜子里的怪物多么有诱惑力。
但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只是在镜子边缘徘徊。
他有忌惮。最近城中的几十面镜子突然对他布置了封锁，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缠人。他对这些镜子都做了标记。这是其中的一面。
但纪微微还是能隐约察觉到镜子里的细小波纹。有人在从镜子内部触摸着镜面。
纪微微紧闭起嘴唇，深呼吸。
镜子里的怪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冒着被反弹的危险，渴望地伸出了一只黑蒙蒙的手臂。这次，他的声音比以往更低沉，也更具有威慑力：“给我。”
纪微微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小步。卫天一也紧张地探出身子，赶快招手示意，该杜小亭出场了。
“哥哥！”一个穿着同一件睡裙的女孩儿，像纪微微的双胞胎妹妹，从卫生间门口，缓缓地走近，一只手攥着胸口的白色圆领，“是你吗，哥哥？”
“啊！”镜子中传来剧烈的震荡。似乎镜中人无法承受此刻的场景，异常复杂的心情爆发出来。
“是你吗，哥哥？”杜小亭还在轻声询问。
“小亭。”镜中又伸出一只手，不再那么紧绷，松弛下来，变得很温柔，像是要给对面的女孩一个拥抱。
卫天一已经悄悄走到纪微微身旁，观察着事态。
“哥哥，真的是你！”杜小亭起初还有一丝畏惧，此时听到哥哥的呼喊，已经扑到了镜面上。一双缭绕着黑魔法气息的手臂象征性地抱着小女孩。
沉默持续了很久，他们在享受团聚，或者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呢？”杜小亭直言不讳地问。
“我不敢，我很害怕。”镜子里的声音很隔膜，有着空洞的回声。
“你看，没什么好怕的。”杜小亭乖巧地笑着安慰她的哥哥。
纪微微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人垂着头抹眼泪。太感动人了。
卫天一还在组织语言，他觉得现在是时候开口了：“杜小云，你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镜子又小幅震荡起来。杜小亭被轻轻推开了，镜子里的人防备心非常重：“小亭，你是不是出卖了我？要和他们一起来抓我！”
杜小亭听到这样的质问，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
“不，不是的，哥哥。”
“杜小云！”卫天一响亮地一声断喝，希望能让那个担惊受怕的镜中怪人冷静下来，“我们对你并无恶意。你难道不想和家人团聚吗？”
“当然想。可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可以帮你，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这个问题。”
“哼。别假惺惺了，没人能帮得了我。”
卫天一听出镜中的杜小云已经有些动摇，得趁热打铁。
他有些惧内地看了一眼纪微微，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他觉得为了取得信任，现在只能亮出底牌来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
“说。”
“我其实是外星人。虽然我还不是很有把握，但我怀疑这件事和我的母星有关。”
“小怪物！”纪微微紧张地拽着卫天一的T恤衫下摆。
“什么？”杜小云明显松动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的母星遭到了侵略，整个星球的人差不多全都阵亡了。我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现在寄生在一个濒死的地球小孩身上。相信我的智慧，一定可以帮助你的。”
“证明给我看？”
“我可以证明。”纪微微激动地站出来说，“小怪物他可以操纵植物。之前我们害怕你，小怪物还培育了自卫之种。你上次在我们老师办公室被封印，就是因为那个种子。”
“什么？原来是你！我要消灭你们。嘎嘎。”被纪微微一说，镜魔的情绪突然又失控了。
“你先冷静下来，那时我并不知道你的情况，才出此下策的。如果我真的要对付你，现在就可以祭出法宝啊。况且，我们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抓住你，只是想和你谈谈……”
镜魔思考了片刻，又叫了一声小亭。看着自己的妹妹依偎在身旁，他突然悲从中来，放声哭泣。
他已经彻底崩溃了，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