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的生活新的环境
克拉拉长着一双温柔的蓝眼睛，她的脸看起来苍白瘦长。
她已经盯着大挂钟看了很久了，她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平时很安静的克拉拉已经问了好几次：“罗得迈尔，到时间了吗？”
被问的这个妇人，穿的衣服看上去很奇怪，短大衣的领子大得很。头发扎得很高，仿佛教会的圆屋顶一样，更显得她怪里怪气的。此刻她正坐在桌前，把身体挺得笔直。
罗得迈尔是这儿的管家，赛斯曼先生经常出去旅行，所以就把家交给罗得迈尔管理。但有一个条件：什么事都要跟克拉拉商量，决不能做克拉拉讨厌的事情。
克拉拉现在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刚要再问罗得迈尔她们怎么到现在还不来，蒂提就领着小海蒂来到了她家的大门口。
蒂提对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约翰小声咕哝着：“这么晚了，不知罗得迈尔会不会见我们？”
“谁知道呢，”车夫说，“按一下走廊里的门铃，先把杰巴斯叫下来再说吧。”
蒂提按了按门铃，很快就有一个仆人下来了，他长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穿着一身漂亮合体的制服。
“麻烦你帮我问一下罗得迈尔，现在可不可以见见她。”
蒂提问。
“不知道，”仆人回答，“你再按一下电铃，问问女仆齐娜吧。”
说完这些，杰巴斯就不见了。蒂提又按一下电铃，于是有个戴着白色小帽的女人出现在楼梯上，她站在上面并没有下来，一副鄙视他人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蒂提又把刚才的话对她说了一遍，女仆一听，马上不见了，很快她又来到刚才站着的台阶上，喊道：
“来吧，等你们很久了！”
于是，蒂提拉着小海蒂一起上了台阶，跟随女仆来到了学习室。蒂提到了门口停住了脚步，然后紧紧地抓着小海蒂的手。
罗得迈尔这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她们跟前，仔细地打量着小海蒂。显然，她很不满意小海蒂的棉布衣服和那顶破草帽。
“你叫什么名字？”
“小海蒂。”
“什么？你不会还没洗礼吧！洗礼时，给你起的名字呢？”
“我已经忘了。”
“忘了？”罗得迈尔摇着头说，“蒂提，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没有，还是让我来替她说吧。这孩子没见过生人，估计是害怕了。请您不要介意这孩子的名字，她叫阿尔菲特，和她妈妈的名字相同。”
“这才是个好名字。不过，蒂提，这孩子的年龄好像有点问题呀。我说过，小姐找的同伴要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大，克拉拉小姐已经十二岁了，她几岁了？”
“真不好意思，我不清楚这孩子今年到底几岁了，年龄看上去是比小姐小了点，但也差不太多，她好像有十岁，或者还要更大些。”
“爷爷告诉我，我今年八岁了。”这时，小海蒂说了一句。
她的姨妈马上捅了捅她，可小海蒂不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八岁？这可不行！那你都读过什么书？”
“我没有读过什么书。”
“你说什么？难道你没有上学吗？”
“对，我还没有上学呢。”
“天啊！居然没有上过学！”
“蒂提，”罗得迈尔停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这和你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蒂提拼命地辩解说：
“真对不起，但这就是你们想要找的那种孩子。您说过要一个特别的孩子，所以我才把她带到这里来了。我认为她完全符合你们的条件，我们那里再大一点的孩子都是很普通的。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告辞了，我丈夫还在外边等我呢，一有时间我就会来看望这孩子的。晚安！”
蒂提说完，行了个礼，立刻跑下楼梯，消失了。罗得迈尔还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想到要把蒂提追回来，可惜已经迟了，但她还是追了出去。小海蒂还站在门边，克拉拉就坐在轮椅上注视着她，这时她冲小海蒂招了招手。
“过来吧！”
小海蒂向她走了过去。
“小海蒂和阿尔菲特两个名字，你喜欢别人叫你哪一个呢？”
“我的名字就叫小海蒂，别人也都这么叫我的。”
“那我也叫你小海蒂吧，虽然没听说过这样的名字。我觉得这名字跟你一样美。你的头发一直都是这样短短的、卷卷的吗？”
“对。”
“你喜欢富兰克托吗？想不想呆在这里？”
“不，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我要把白面包给老奶奶送去。”
“天哪！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你来这里是要陪着我读书的。你一个字也不认识！那可有趣了，上课的时候会大不一样了！上课真是乏味透了，我从上午十点钟，一直要学习到下午两点钟才能结束，时间太漫长、太难熬了！连老师也常常躲到书后面打呵欠。罗得迈尔也是的，她常偷偷地用手绢捂着脸打呵欠。我也想打，可是总是忍着，因为我一打呵欠，罗得迈尔就会给我鱼肝油吃，说我身体太虚弱了。没有什么比鱼肝油更让我讨厌的了。现在你来了，太好了，我就可以先看着你认字了。”
小海蒂一听到要上学读书，一点也不愿意，她连忙摇了摇头。
“可是，小海蒂，谁都得学，老师很好，从来不发脾气，什么都教给我。只是他教的东西，我都听不懂。而且如果我一问为什么，他会讲得更详细，那时，我就更听不懂了。不过，先记住些东西，后来慢慢就明白老师的话了。”
这时，罗得迈尔又回到了屋子里，没有追到蒂提，她显然很恼火。罗得迈尔很生气地去了餐厅，一进餐厅就把杰巴斯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杰巴斯，都这么晚了，还不叫大家来吃饭！”
罗得迈尔说完了杰巴斯，又板起脸对着齐娜一阵狂吼，最后，才说：
“去把那个新来的孩子的房间收拾干净。”
杰巴斯这时打开学习室的门，他现在心里憋着火，可不敢发火，只得忍着。他努力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走进学习室去推轮椅。他刚要推轮椅，小海蒂忽然跑到他面前，仔细地看着他。杰巴斯不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要发火。这时，罗得迈尔走了进来。小海蒂小声说：“叔叔和放羊的贝塔长得非常像。”
杰巴斯忍着怒气，把轮椅推到饭桌旁，然后抱起克拉拉，把她放在桌子前带扶手的椅子上。
罗得迈尔在克拉拉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示意小海蒂坐到对面。再也没有其他人一起吃饭了，而餐桌非常大，所以三个人各自离得远远的。这时，小海蒂看到旁边的盘子上放着一个漂亮的白面包，她盯着面包，心里欢喜极了。
因为杰巴斯长得很像贝塔，所以小海蒂对他感到非常的亲切。当杰巴斯走过来时，她指着面包问：
“可以把这个给我吗？”
杰巴斯点点头，就帮她把面包拿了过来，小海蒂迅速抓起面包，装进了自己的兜里。杰巴斯一看差点扑哧笑出声来，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笑。他强忍着自己，默不作声地站在小海蒂旁边。小海蒂吃光了盘子里的东西，又问：
“我可以吃这个吗？”
杰巴斯又点了点头。
“那你也吃点吧！”小海蒂说着，偷偷看了看自己的盘子。
这时，杰巴斯手里的大盘子抖个不停，快要掉下来了。他马上就要忍不住大笑了。
“放下盘子，立刻给我出去！”罗得迈尔严厉地说，杰巴斯慌忙走了出去。
“阿尔菲特，看来我必须从头开始，一件一件地教给你才行！”女管家深深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就教你怎么用餐吧。”
说完，罗得迈尔就开始手把手地教小海蒂吃饭的时候该怎么做。
“然后，”女管家说，“你要记住，吃饭的时候不许跟杰巴斯说话，除了必须问或有什么事以外，平时也不准和他说话。
招呼他时就叫‘你’或‘他’就行了，别的叫法统统不行。对齐娜就叫‘你’或‘齐娜’，叫我就像大家那么叫。至于怎么称呼克拉拉小姐，就由小姐自己决定吧。”
“叫我克拉拉。”克拉拉说。
女管家接着又说了一大堆，像什么时候起床、睡觉等等。
小海蒂听着听着，眼皮就粘在一起了，她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但罗得迈尔没有发现。又过了好长时间，罗得迈尔总算说完了，最后问：
“阿尔菲特，都记牢了吗，都明白了吗？”
“小海蒂早睡着了。”克拉拉非常开心地说，对她来说晚饭的时间过得太快了，这么有趣的晚餐很久都没有过了。
“居然有这样的孩子，太过分了！”罗得迈尔很生气地说，然后使劲地按铃。
齐娜和杰巴斯一边议论着，一边跑了进来，但小海蒂依然睡得很香，好像在做着美梦。两个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小海蒂叫醒，带着她来到给她准备好的房间里。房间要走很远，先经过学习室，又经过克拉拉的卧室和罗得迈尔的卧室，终于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