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体未好偷出医院，月色朦胧险些遭灾

     
     
     
     　　这一天，洋铁桶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的脸色黄蜡蜡的，李四哥跑来看他，坐下来就低着头啥也不说了，洋铁桶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怎么啦？有了什么事情？”话还没问完咧，李四哥哭起来了，眼泪掉下来，太阳照得一闪一闪的，这下把洋铁桶吓住了，急得他抓住李四哥的手乱摇，直问：“你怎么啦？有话快说嘛，急得我发毛啦！……”
     
     　　李四哥说：“不瞒你说，队上王小二、小六两个人昨天给打死了！”洋铁桶一听这话，活像是火烧着了眉毛，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上话来。半天才跺着脚，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嘛！”李四哥擦着眼睛说：“何家寨子一营多国民党军队和鬼子勾结了，当了伪军，昨天来打我们。他们武器好，人又多，咱们吃了败仗，又死了两个人。今天我来看你，见你的脸色黄得怕人，不由得就心酸起来，想起我们大家多是没家的人，一同发誓起来打鬼子，想不到今日……”
     
     　　洋铁桶听了十分难过，粗声粗气地说：“不要说了，咱跟你一道回去，咱倒要去看看那些鬼崽崽有多大本领，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这时旁边走来一个护士听了，连忙插上来说：“你病还没有好，不能回去。”说着就扭转身来对李四哥讲了几句：“你呀，什么也不懂得，有天大的事呀，也不能对病人说嘛！……你还坐在这里，还不快回去。”李四哥听了，只好站起来走了，护士马上把洋铁桶送回窑里，叫他好好躺下，不准再操心队上的事了。临走，还倒了一杯水给他喝。洋铁桶见了，嘴里装着说：“嗨，你放心，我不回去，我还病着嘛。”他心里呢，却是一心一意要回去的。他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想，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会儿坐起来，把鞋子准备好，一会儿又打上裹腿，外面还罩了一条单裤，医院的人却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直到睡的时候，忽然不见他了。
     
     　　却说洋铁桶留了几个字在他床上，趁别人不注意时，什么也没有拿就溜走了。他计算从这里回去，五十里路一夜就赶到，只是不敢走大路，一则怕碰见鬼子的巡查队，再则怕碰见何家寨子的伪军，他就翻山走小路。这时正是八月初三，天气有些寒冷，夜晚又起了大风，一弯月牙，照得山水朦胧。
     
     　　洋铁桶的病还未痊愈，走了二十多里，就浑身发软，气力接应不上，望见前面有一座破庙，打算停下休息一阵再走，便走了过去。不想庙后突然奔出三个大汉，拿着矛子绳子，嘴里乱喊：“快抓，不叫跑了！”三个人一下围了上来。这时洋铁桶没有气力，手脚施展不开，被他们拉到庙门口，吊在柱子上。一个大汉拿起棍子骂道：“咱们抓了你们三个探子，你又来了！”骂完要打，洋铁桶一时不知这些人的底细，不敢说出自己，只好央告说：“我不是探子。”大汉说：“哼，你还赖，看你，腿上打了绑腿！还不是军队上的，你不说，打！”棍子就打了下来，可怜洋铁桶有口难辩，只好咬紧牙关忍受。
     
     　　正在这时候，外边跑来一个打火把的说：“队长吩咐好好劝这人，讲了不杀，不讲就叫咱们干了。”那个大汉听了，拿起红缨枪就要戳洋铁桶，却被打火把的拦住，说：“慢点，让我来问问。”洋铁桶见了这种情景，心里不觉一酸，叹了口气，说：“唉，想不到我洋铁桶，今日落得这样下场。”那个打火把的听了，用火把照了一下洋铁桶的脸，吓得赶忙叫把绳子解开，对着洋铁桶就拜，还对旁边的人说：“你们还不快快下拜，这个是我常对你们说的，抗日英雄洋铁桶，今日抓错了，还不快快赔罪。”旁边几个听了大吃一惊，都说：“我们今天有眼不识英雄，请大哥原谅。”说完赶忙丢下武器，一齐趴在地下，洋铁桶把他们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