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拇指姑娘 (2)
“现在它可不能再唱了，做只小鸟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感谢上帝，我的孩子们都不是小鸟，鸟儿常常在冬天挨饿。”
“不错，你说得很对，”田鼠说，“鸟就会唱歌，它们到了冬天能干什么呢？这只鸟一定是饿死冻死的，我敢肯定，早日脱离苦海对它有好处！”
拇指姑娘没有说话，但是当田鼠和鼹鼠走后，她俯下身子，梳开遮住燕子脑袋的羽毛，温柔地亲吻它紧闭的眼睛。“也许就是它在夏天时为我唱过动听的歌，”她想，“可爱的小鸟，它给我带来多少欢乐啊！”
鼹鼠又盖上了让阳光射入的洞，陪着两位女士走进自己的家。但是当天晚上，拇指姑娘怎么也睡不着。她起了床，用稻草编了一条大毯子盖在死燕身上，在毯子上她还堆了厚厚一层蓟花绒毛，蓟花绒毛是她在田鼠房间里发现的。被子像羊毛一样柔软，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坟墓了。
“漂亮的小鸟，再见了！”她说，“再见，谢谢你夏季甜美的歌声，那时树叶多绿，太阳多么温暖啊！”她将头贴在鸟儿的心口。燕子其实并没有死，它只是被冻僵了，现在拇指姑娘让它暖和了起来，燕子苏醒了。
秋天的时候，燕子们都飞到外地过冬，但是有些燕子启程晚了，它们便会冷得栽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样。大雪一下，就会把它们盖起来。
拇指姑娘看见燕子动了，吓得发抖。对她来说，这只鸟实在是太大了——她只有一英寸高。但是她鼓起勇气，用蓟花绒毛更紧地裹住可怜的燕子，拿来自己的被子盖住它的头。
第二天晚上，她又溜出来看它。燕子已经活过来了，但还是非常虚弱。它只能睁开眼睛一小会儿，看着拇指姑娘。拇指姑娘没有灯，手里拿着一块朽木站在它面前。
“漂亮的小孩，谢谢你！”燕子对她说，“我现在好暖和，好舒服啊！很快我就能恢复力气了，那时我就能再飞到暖和的阳光里了。”
“哦！”她说，“外面还很冷，又是大雪又是霜冻的！你安心留在暖和的床上吧，我会照顾你的！”
她用花瓣给燕子送来清水，燕子喝了。后来，它对她说，自己被一丛荆棘划伤了翅膀，所以比其他燕子飞得慢，它们都飞到遥远又温暖的南方去了。最后，它落在地上，累得再也飞不动了，接着就什么也记不得了。燕子休养了一整个冬天，拇指姑娘温柔细心地照顾呵护着它。鼹鼠和田鼠对此都一无所知，因为它们不愿意看见“死”燕子。
春天来了，太阳又一次温暖着大地，燕子向拇指姑娘道别，她为它打开了鼹鼠在通道顶上钻的洞口。明媚的阳光投射在拇指姑娘身上，燕子问她愿不愿意和它一起走，她可以坐在它背上。拇指姑娘非常渴望能飞到翠绿的森林里去，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走了，老田鼠会很伤心的。“不，我不能走！”她说。
“那么再见了，可爱的好女孩！”燕子说着，飞进了阳光明媚的世界。拇指姑娘注视着燕子的身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非常喜欢燕子，舍不得和它分别。
“啾，啾！”鸟儿歌唱着飞进绿森林。拇指姑娘闷闷不乐起来。她不能走到外面明媚的阳光中。在田鼠房子上方的土地上，农夫播下的玉米已经长得高高的了，这对可怜的小女孩来说就像一片茂密的森林，因为她只有一英寸高。
“拇指姑娘，你很快就要当新娘了！”田鼠说，“咱们的邻居向你求婚了！你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多么幸运啊！现在你得马上织出亚麻布做嫁衣，你要当咱们鼹鼠邻居的妻子了，凡事可不能马虎！”
拇指姑娘不得不整日纺线，每天晚上鼹鼠都会来看她，对她说，等夏天过去，日头才不会这么毒，现在太阳烤得大地像块热石头。夏天一过，他们就举行婚礼。
但是拇指姑娘听了这话，一点儿也不开心，因为她不喜欢这只蠢鼹鼠。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她都要偷偷溜出房门，微风吹开密密的玉米秸，她就能透过缝隙看见蓝天，她想，外面的世界该是多么明亮美丽。她很想再见到那只可爱的燕子。但它再没来过。毫无疑问，它一定是飞到远远的大森林里去了。
到了秋天的时候，拇指姑娘做完了嫁衣。
“还有四个星期，你就要结婚了！”田鼠说，“别再固执了，不然我就用尖尖的白牙齿咬你！它会是个好丈夫的！连国王都没有它那样一件黑皮衣。它家的地窖和仓库都是满满的，你会过得很舒服。”
好了，婚礼那天终于到了。鼹鼠来接新娘，她要和它一起生活在深深的地下，再也不能走进温暖的阳光里了，因为鼹鼠不喜欢阳光。可怜的小女孩非常伤心，现在她必须和美丽的太阳告别了。
“再见了，明媚的太阳！”她向着太阳张开双臂，呼唤着走出了屋子。此时，玉米已经收割完了，田里只剩下干枯的秸秆。“再见，再见！”她说着，抚摸着田里长着的一朵红色小花，“你看到我那只可爱的燕子的时候，请别忘了转告我对它的爱！”
“啾，啾！”突然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了燕子的叫声。她抬头往天上看去。飞过的正是那只燕子！燕子看见了拇指姑娘，非常高兴。她告诉它，自己是多么不愿意嫁给丑陋的鼹鼠，从此她就得生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下，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哭起来。
“寒冷的冬天快要来了，”燕子说，“我得飞到暖和点的地方去，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你可以坐在我背上，我们可以一起飞走，远离丑陋的鼹鼠和它阴暗的家，飞到山那边去，那里四季如夏，总有美丽的鲜花。跟我走吧，可爱的小拇指姑娘，我在黑暗地道里受冻的时候，你救了我的命，现在让我报答你吧！”
“好的，我愿意跟你走。”拇指姑娘说着坐在燕子背上，把脚放在燕子张开的翅膀上。燕子飞上了天，飞过森林和大海，飞过冰雪覆盖的山峰。拇指姑娘要是冷了，就躲进燕子温暖的羽毛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欣赏着地面上的无限风光。终于，他们来到温暖的地方，这里太阳更加明亮，天空像是高出一倍，树篱上挂着香甜的绿紫葡萄。树林里长着橙子和柠檬：这里的空气中飘散着爱神木和薄荷的香气，路边，漂亮的小孩子跑来跑去，追逐着巨大的蝴蝶玩耍。但是，燕子却继续向前飞，景色也越来越美。挺拔的绿树下有一个湖，湖水碧蓝，湖边耸立着一座闪闪发光的白色大理石城堡。高高的城墙上爬满了藤蔓，那里有许多燕子窝，其中一个窝就是带着拇指姑娘的燕子的家。
“这就是我家！”燕子说，“不过你和我住可不大合适，我这里不够整洁，你是不会满意的。那边开满了可爱的鲜花，找一朵花做你自己的家吧！你现在安顿下来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太棒了！”她拍着小手说。
那边躺着一根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它落在地上断成三截，但在残柱间却开出了美丽的白花。燕子带着拇指姑娘落下来，把她放在一片宽大的花瓣上。但是，令她惊讶的是，花中央坐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男孩，他白得透明，像是玻璃做的一样。他头上戴着漂亮的金冠，肩膀上长着一对美丽的翅膀，他的身材和拇指姑娘一般大。原来，他是花王，而这儿每朵花上都住着一个小人，那男孩儿就是他们的国王。
“他真英俊啊！”拇指姑娘小声对燕子说。
小男孩看见燕子，非常害怕，燕子和他相比，就像是个巨人。但当他看见拇指姑娘的时候，又高兴起来了，因为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于是，他摘下自己的金冠，戴在拇指姑娘的头上，问了她的名字，还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妻子，成为花后。太好了！他和蟾蜍的儿子可完全不同，和那穿着黑皮衣的鼹鼠也不一样。于是拇指姑娘对这位尊贵的国王说“我愿意”。
从每朵花里走出了一位绅士或淑女，每个人都长得又小又漂亮，看到他们，真觉得赏心悦目。每位花精都给拇指姑娘带来一件礼物，其中最好的礼物要数一对美丽的翅膀，拇指姑娘把翅膀绑在背上，也能像花精一样，在花间飞来飞去了。他们都祝福她一生快乐，燕子高高地坐在自己的窝里，唱起了婚礼进行曲，它竭尽全力地欢唱，不过它心里还是很难过的，因为它非常喜爱拇指姑娘，不愿和她分开。
“你不应该再叫拇指姑娘了！”花王对她说，“这个名字不好听，配不上你的美丽……”
“再见，再见了！”小燕子闷闷不乐地说着，远远地飞走了，飞得很远很远，一直回到了丹麦。它在一户人家的窗下做了个小窝，它的妻子也住在那里，正在跟孩子们讲童话故事。
“啾，啾！”燕子对它妻子唱道。就这样，我们才知道了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