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妖过红尘

     　　
     　　金乌渐渐西沉，陆压与杨戬依然缠头在一起，剑气纵横，一时难分高下。陆久扬声说道：“小十、杨戬，你二人且停手，今日到此为止。”
     　　陆压和杨戬同时收剑，行至陆久身前，躬身谢过指点。陆压有些闷闷不乐，他心中明白，表面上旗鼓相当的切磋，其实是他败了。他的火之法则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而杨戬的时间法则尚且未曾动用。
     　　这逆天第一法则的威势，陆压早在他的兄长身上见识过许多次。即便是他恢复了至仙的法力，也不见得能轻易拿下杨戬。
     　　陆久摆摆手示意二人免礼，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三弟子。右手突然骈指成剑，直刺向杨戬咽喉，带起猛烈的气势，牢牢将他锁定。
     　　杨戬欲要闪避，却发现被气势压得动弹不得，咽喉处地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眉心第三只眼倏地张开，流动着白色朦胧光华。
     　　时间法则——迟缓！
     　　陆久的剑指立时被蒙上一层浅白色光晕，去势变缓许多，寸寸逼近。到杨戬心神无法支持时间能力时，点上他的咽喉，剑气含而不露。整个过程，不过区区三息。
     　　含笑收回剑指，陆久赞许道：“杨戬，你很不错。时间迟缓已经有了几分火候。”
     　　杨戬躬身道：“多谢老师夸奖。恕弟子冒昧，不知那时间静止，应当如何体悟？”
     　　陆久肃然答道：“修习时间法则，进境艰难。时间静止，需要守心定神，将心神牢牢沉浸在‘现在’一刻，才能体悟。如今的你，还远远做不到。等你悟通本我。晋入空明境界之后再说吧。”
     　　俊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失望，杨戬抱拳恭声道：“弟子谨遵老师教诲。”
     　　陆久轻轻点头，转而看向自己的兄弟，见他垂首郁郁寡欢，摇头失笑道：“小十，你不用如此失落。剑道于你，不过是争胜之器；于杨戬，却是毕生大道之所寄。不能在剑道上压过杨戬。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顿，待陆压向他看来，才探手按上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小十，你并不是纯粹的剑道修行者。你的剑道，只是体现了你对火之法则的领悟，大道境界才是根本。二十多年前，你已经触碰到空明地门槛，旦夕苦修。定然水到渠成，晋入空明。”
     　　陆压这才稍稍释怀，请教道：“九哥，小弟今后当如何提升剑道？”
     　　陆久暗自摇头，自己这兄弟还是放不下。于是出言道：“小十，你只要专心于火之法则就可以了。火之法则于你而言，着实是量身定做的妙法。”
     　　“此言何解？”陆压不太明白兄长的意思，有些迷惑。
     　　“其一。我们三足金乌一脉，乃是天生的火中皇者；其二，小十你生性跳脱，行事不羁；其三，你为妖族帝者，身具霸道；其四，你拥有先天灵宝离地焰光旗，能得法则烙印指引。此四者。条条暗合火之天性。有此四利，何愁火之法则不能大成？到那时，剑道自然水涨船高。”陆久一路娓娓道来，将利害向陆压详细剖析。
     　　陆压频频颔首，直听得眉开眼笑，将心中的郁郁之意，抛飞到九霄云外。欢喜许久，方才定下心神。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几圈。对陆久谄笑道：“九哥，您看今天机会难得。是不是亲自出手指点小弟和小三子一番。”谄媚的笑脸，沐浴在漫天星光下，尤为滑稽。
     　　杨戬心下也是颇为意动，心中期盼着。放弃了全身法力的老师，他的妖皇圣剑，又能演绎出何等地精彩。心念电闪间，眸中不觉流露出浓浓地神往之意。
     　　沉吟片刻，陆久举步飘然行至场中站定，淡淡道：“你们一起上吧。”飘飞的长发、犀利的目光、磊落的青衫、腰间的圣剑、负手的雄姿……无不彰显着一代妖皇的风采。
     　　二人并肩来到陆久身前三丈处，陆压怪叫道：“九哥，小弟身上的禁制还没去掉呢。您不会是要占小弟地便宜吧？”
     　　陆久心下又好气又好笑，挥一挥袍袖撤去他身上的禁制，负手淡淡微笑道：“金仙、至仙，对于为兄而言，别无二致。”
     　　蔑视！赤裸裸地蔑视！！！陆压心中怒火大盛，虽明知不敌，堂堂一代至仙，也不至于被人轻视至此。闷哼一声，陆压阴声道：“九哥此言太过。成与不成，打过才知道。”
     　　陆久恍若未闻，依然一派云淡风轻，表情未变，不见言语，也没有丝毫动作。
     　　冷笑一声，陆压定心凝神聚集法力。火性灵气以炽阳剑为中心汇聚，渐渐形成漩涡。火红的长剑越发夺目。从明亮、到耀眼、最终刺目难见。
     　　在炽阳剑最耀眼的那一刻，陆压挥剑拦腰横斩向三丈之外的陆久。杨戬自知法力与陆压相差太远，很难形成合击之势。于是，将手中剑势转为狂风，风助火势，辅助陆压这汇聚全身法力地霸道一剑。
     　　陆久淡淡一笑，妖皇圣剑跃入掌心，轻飘飘一剑直直刺出。不带法力波动，不见丝毫气势，甚至连风声，也没有带起半点。
     　　叮叮两声，妖皇圣剑先后点中炽阳剑和流年剑的尖端。三人错身而过，陆久缓缓将手中通体金黄的长剑收入剑鞘。
     　　妖皇九剑第八式——妖过红尘！这一式，才是陆久闭关十年创下的红尘剑道之精髓所在，前面七式不过是将原有地剑招稍加演化罢了。至于第九式，陆久模模糊糊有些想法，尚未真正成型。
     　　陆压和杨戬二人呆立原地，一动不动。非是不愿动身，实是不能尔。在手中宝剑与妖皇圣剑接触地弹指一瞬，两人感受到一股纯粹浩大的心境。滚滚红尘，世间百态，在那一刹那纷至沓来。他们的心境在一瞬间，受到了各种情绪无数次攻击——喜悦有之，愤怒有之，悲哀有之，欢乐有之，镇定有之，恐慌有之，惊讶有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等等，囊括世间百态，并非仅仅是负面情绪。
     　　二人心境顷刻之间便告失守，被轰出道道裂痕。
     　　日升日落，陆久取出清宁素酒不时喝上一口，静静等待着兄弟和弟子地醒转。直到第八次金乌爬出海平面，陆压和杨戬才清醒过来，面上不带一丝血色，惨白惨白的。
     　　二人步履蹒跚，来到陆久身边坐下，陆压问道：“九哥，什么时候了？”
     　　陆久取出杯子，为二人分别倒上一杯甘露，微笑道：“第八天早晨，与为兄预计得时间差不多。”
     　　陆压和杨戬二人相视苦笑，陆压苦着脸抱怨道：“九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小弟的心神就会被击溃，从此成为一个白痴。”
     　　陆久淡淡道：“我这一剑，只是随手一击，出力连一分都不到。这也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不要以为修行略有小成就可以无视混元圣人的威严，你们还差得很远。切记，如日后圣人与你们为难，万不可心存侥幸！”
     　　陆压垂首不语，忽然抬起头来涩声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巫妖两族势力强绝天地，争霸一场会两败俱伤了……”
     　　“不成圣，终是蝼蚁……”杨戬喃喃自语。
     　　陆久安慰道：“圣人也是经过了无数年岁月，一步步修炼出来的，你二人无须如此。凭你们的天分才情，终有一日也能达到这样地境界。”
     　　或许是因为心神受创，或许是对前途的茫然，陆压和杨戬二人各自默默无言。陆久欲要开导他们，又不知从何说起，终化为一声长长叹息。
     　　陆压天性开朗，一炷香后丢开心事，崇拜的目光投向陆久，赞叹道：“九哥化形尚在小弟之后，却早已证道成圣。时至今日，方知九哥天纵奇才。”
     　　杨戬闻言亦重重点头。
     　　陆久见二人精神大好，遂放下心来，微笑道：“为兄成就混元，多是机缘巧合，远不及其他几位圣人根基深厚。你二人心神的创伤静养数月便能恢复，你们闭关去吧，好生将今日所得整理一番。”
     　　陆压、杨戬二人躬身告退，各自在岛上寻清净之所闭关。
     　　陆久目送二人离去，而后以神念唤来英招，命他代理太阳宫中事务，在陆压闭关其间暂时统领蓬莱岛十万上古大妖。
     　　而后，陆久再次过上了他的悠闲生活。事事亲力亲为，与日常小事之中见真如，锻炼心境，温养元神。
     　　殷商纣王三十五年春，琼霄、碧霄两姐妹双双出关。见了陆久，自有一番亲热。陆久有佳人相伴，此后的日子更是闲逸舒适。
     　　二女修为皆大有长进，尤其是心境修为，堪堪达到了罗仙境界。陆久与她们相善，不由为她们考虑起用以斩尸的灵宝来。
     　　二女功德浅薄，善尸难斩，只怕斩出的是恶尸。碧霄地日月精轮，足够她斩却二尸之用。
     　　琼霄比不得她三妹，金蛟剪是后天之物，威力固然宏大，却不能用以斩尸。只有黄中李勉强可以寄托善念。
     　　左思右想，陆久最终决定为她去瀛洲岛讨个人情，借乾坤鼎将金蛟剪转化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