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外婆妲己
陆久、陆压两兄弟连连追问云中子。
看着老师邪异的微笑，师叔无赖的嘴脸，云中子险些落荒而逃，又觉得一阵晕眩，小腿有些发软。
两位无良长辈喋喋不休唠叨了一炷香功夫，云中子被逼问无法，期期艾艾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那是发生七年前，也就是陆久受伤的那一年。苏护兵败，送女妲己如朝歌请求脱罪。路过恩州驿，为千年狐狸精所害。苏护不明缘由，错将千年狐狸精送入宫中。
一日清晨，云中子坐在终南山巅品茶，怡然自得。忽然，发现东南朝歌方向一道妖气盘踞，直冲透云霄。拨开云雾查看，方才知道，乃是一千年老狐化为人形，藏匿于皇宫之内。
云中子念及二师弟闻仲在殷商为臣，官居极品，便命取来一段老松枝，削木成剑。将木剑装于水火花篮之中，云中子离了终南山，脚踏祥云，往朝歌而来。
纣王正在早朝，与一众文武商谈国事。午门官进得殿来，奏道：“宫外有一练气士见驾，有机密事情，未敢擅自朝见，候旨定夺。”纣王曾拜闻仲为师，素来崇敬道者，即刻命传旨宣见。
云中子左手携定水火花篮，宽袍大袖，飘飘徐步而来。进午门，过九龙桥，走大道，走到滴水檐前，淡淡一稽首，口称：“陛下！贫道稽首了！”
纣王见堂下道人如此行礼，认定这道人轻慢君王，心中不悦：寡人贵为天子，占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道人虽是方外，却也在寡人版图之内。怎生这等轻慢？本当治以慢君之罪，诸臣只怕会说寡人不能容物。且问他端的，看他如何应我？
心中有气，纣王也不问云中子来历，径直问道：“那道者从何处来？”
云中子曾为帝师，自然明白纣王的心思，也不与他计较，只淡淡道：“贫道从云水而至。”
“何为云水？”纣王复又问道。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云中子依然云淡风轻答过。
纣王起了兴致，其人又是聪明智慧天子，便问道：“云水散枯，汝归何处？”
云中子毫不在意纣王刁难，淡然自若道：“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纣王闻言心中欢喜，早将云中的“怠慢”抛却，大笑道：“方才道者见寡人稽首而不参拜。大有慢君之心。今所答之言，甚是有理，乃通知通慧之大贤也。”
这君王倒是有趣……云中子心下诽腹，轻笑道：“非是轻慢人皇，只是贫道秉承老师教诲。从不轻易拜人。”
“哦？”纣王大感兴趣，问道：“不知道者仙府何处？”
云中子稽首答道：“贫道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是也。”
嘶……朝中博学之士听闻此言，齐齐到抽一口凉气。纷纷交头接耳，互相议论着云中子的事迹。更有行事不羁着。高呼：“天佑我大商！”
纣王见此，心中不悦，暗怪朝臣在外人面前失了身份。乃沉声喝道：“肃静！朝堂之上，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众大臣收声，时有亚相比干乃纣王亲叔，出班奏道：“恭喜陛下！云中子仙长乃是上古三皇帝师，更是当朝闻太师的大师兄。帝师玉趾临凡。我大商兴盛必矣！”
纣王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走下御座来躬身见过，口称：“寡人曾拜在太师门下修习文武治国之术，仙长当是寡人师伯。弟子殷寿拜见大师伯。”
云中子忙侧身闪过，淡淡道：“人皇之礼，贫道承受不起。”纣王也不坚持，就此作罢。
又有闻仲门下弟子黄飞虎上前，大礼参拜。云中子好言抚慰。叮嘱他日后不可如此。门中祖师不喜弟子跪拜。黄飞虎自是恭声应下。
一番热闹过后，纣王待云中子亲近不少。甚至延请他共坐于帝座之上。云中子摆手推脱道：“贫道一方外之人，如何能沾得人皇宝座。倘若依从陛下，怕是修行难保。”
满朝文武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纣王自知作为有失规矩，命人身旁不远处设一座位，请云中子就座。而后讪讪一笑，问道：“不知大师伯此来所谓何事？若有弟子效劳之处，殷寿定不会推辞。”自明白了双方的关系，纣王便以弟子自称，不再称孤道寡，以博得云中子好感。
此人倒是有些头脑……云中子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道：“多承陛下厚意。贫道闲居无事，品茶于山巅。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贫道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耳！”
纣王将信将疑，疑惑道：“深宫秘阙，禁闼森严，防范更密。又非尘世山林，妖魔从何而来？大师伯所见，莫非有误？”
云中子暗道纣王不知死活，从此人面相上看，也不是什么长久帝王。碍于闻仲颜面，复又说道：“陛下！若知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矣。惟陛下不识这妖魅，她方能乘机蛊惑。久之不除，酿成大害。”
皇叔比干适时进言道：“陛下，仙长乃是道德高人，当不会错看。还是劳烦仙长施展妙法，除去宫中妖孽为妙。”
纣王此时信了大半，拱手道：“还请大师伯速速施展仙家手段，为弟子除此祸害。”
“不过是小小妖孽，陛下勿要急切。”云中子从水火花篮中取出松木巨阙剑，递给纣王，微笑道：“陛下可命人将此剑挂在分宫楼三日，自有应验。”
接过长剑，纣王上下左右细细赏玩一番，茫然道：“依弟子所见，此剑不过是寻常木料制成，如何能降服妖怪？还求大师伯亲自出手为佳，也好叫弟子见识见识仙家妙法。”言罢，又将松木巨阙剑奉回。
云中子微微一愕，旋即接过木剑，释然微笑道：“也好，贫道便走上一遭。”
斯时，有忠直臣子出班谏言道：“陛下不可。宫闱中低，乃内眷之所在，岂容旁人进入。”
纣王正要借机摆脱繁琐地朝政，心中暗怒此人不识趣，咆哮道：“宫内有妖孽潜伏，寡人性命危在旦夕。是规矩重要，还是寡人性命重要？！”
比干见状，挥退那名臣子，出言道：“仙长乃是闻太师同门大师兄，陛下之大师伯，不算是外人。”
心思灵巧的臣子，适时出班跪求，大拍纣王马股。说什么……纣王英明神武，大商朝廷离不开纣王，纣王有失便是天下万民之失……如此之类的废言。高高在上的纣王却是听得满面红光、眉开眼笑，暗暗记下了那几位“忠心”的臣子。
而后，纣王引云中子入内宫，王叔比干作陪。不想，纣王对云中子的信任，却引出了一桩奇事。云中子亲往，效果反不如悬挂木剑。
云中子入得宫闱，先后见过中宫皇后姜氏、西宫妃黄氏、馨庆宫妃杨氏，皆无异状。直到苏妲己过来见过云中子，方才生出变化。
受到水火花篮中松木巨阙剑的影响，妲己有些晕眩。比干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有多说什么。云中子定定看着妲己，胸中气流激荡。
纣王见云中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美人，心中不悦，干咳一声，唤云中子道：“大师伯，这是冀州侯苏护之女，美人苏妲己。”
这时，比干拱手道：“仙长，莫非这苏美人……”其意纣王和云中子皆知，乃是怀疑苏妲己是妖怪。
“王叔！”纣王对苏妲己是发自内心地喜爱，闻言不悦瞪了比干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云中子。
“非是如此。”云中的话令纣王放下了心中大石：“贫道只是见这位娘娘体制较弱，动辄头晕，方才擅自诊断一番。”
比干心中微微失望，不过，既然苏妲己不是妖精，那也不能得罪过头，拱手道：“仙长既然诊断过，还请下个方子，以免苏娘娘身体欠安，陛下劳神。”比干一句话，恭维了纣王和苏妲己两人，直让纣王舒心无比，心中直道：到底是自家亲生叔父。
云中子饶有深意地看了妲己一眼，微笑道：“无须如此，贫道手制灵符一张，足以保苏娘娘安泰。”言罢，取出一张空白玉符，食指临空虚划，制成隐匿护身符箓，交给千年狐狸。
妲己修炼千年，自然知道这玉符是不可多得的仙家宝物。待云中子一一向她道明，方才知道这玉符真正的价值。虽不知这道人因何要帮她，却也感觉到了云中子的善意。有了这玉符，今后便不渝被人发现妖身，而且有护身之用，佩戴着修炼，也是好处多多——静心凝神、聚集灵气、驱除心魔……
在宫女的搀扶下，妲己婷婷上前敛首谢过。云中子心中却是苦笑，不想诛妖不成，反成了护妖。就在将要揭穿妲己的时候，云中子头顶的同心镇神簪动了，那就是说……
妲己，也就是千年狐狸，是姜甄母亲转世——云中子地嫡亲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