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萌芽状态

     　　
     　　“我……我不知道……”
     　　露卡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浑身发抖，这并不是因为身体内残留着毒素，而是出于内心的恐惧。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伊明大人，梅亚莉大人。我只是觉得，那个香料味道非常香甜，而且闻了它之后会脑筋非常清醒。但是，后来我却发现，如果一天不吸取一些香气的话，我的身体就会变的非常难受。而且，还会听到很奇怪的声音……”
     　　“声音？”
     　　伊明皱了下眉头。
     　　“什么样的声音？”
     　　“很温柔，很甜美的声音，我感觉就好像梅亚莉大人在对我说话一样。但是那个不是梅亚莉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认为那是梅亚莉大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很亲切，它告诉我只要我一直吸取那些香料，那么身体很快就会好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样相信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到梅亚莉的房间？”
     　　伊明紧盯着女孩瘦小的身体，那原本就单薄的肩膀因为颤抖而显的更加薄弱。
     　　“我不知道……”
     　　露卡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我去找那个旅行商人询问这个香料的情况……可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那应该是我做的，可是我却没有特别感觉到是我在做。我能够依稀记得在从梅亚莉大人的房间出来之后，遇见伊明大人和斯蒂法尔大人的事。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我觉得那好像不象是在现实里发生的事。我好像一直都在做梦，而我只记得脑中那个声音告诉我应该做……后来，后来我略微清醒了一些，但是我还是不知道……”
     　　“好了，不用再说了。”
     　　见得不到太多的情报，伊明便阻止了露卡继续向下说。而此刻的露卡，终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她的神情中充满了可见的恐惧和绝望。
     　　“伊，伊明大人，我……我……”
     　　“好好休息吧，有些事情，等你身体恢复之后再说。”
     　　伊明冲露卡点了点头，接着走出了房间。而此刻，梅亚莉也从另外一个房间走了出来，玛利安紧随其后，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情况怎么样？”
     　　（和我预料的一样，玛利安小姐被种下了暗示。）
     　　“嗯……我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我做的事情是不对的。父亲大人才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很象伊明你的……虽然我觉得你不可能那么温柔的对我说话，但是这个声音，的确很象是你的。而且，之前……”
     　　玛利安抵着额头，苦恼的回忆着。
     　　幸运的是，从玛利安的回忆来看，当时缪斯并没有来得及对她下手，仅仅只是种下了暗示这点，让伊明松了口气。
     　　“已经解除了吗？”
     　　（非常强力的暗示，虽然我已经解除了，但是看玛利安小姐的样子，恐怕会头疼个两三天才会缓解。）
     　　梅亚莉转动着手中洋伞的伞柄，然后望向自己房间的大门。
     　　（露卡怎么样？）
     　　“她也说有个象你的声音在她脑子里说了些什么……这真是奇怪。”
     　　（的确，虽然我们知道毒品可以让人上瘾并且产生幻觉，但是这么有主观目的性的幻觉，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和梅亚莉一样，伊明也对此有些不解。以他们的理解来说，在服用毒品，并且产生依赖性之后，以此为要挟让别人做点什么，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象这样，毒品居然拥有自己的意志，并且对使用者指手划脚潜移默化的影响，实在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这毕竟是个魔法的世界，虽然不知道那个叫魔幻花的东西是什么，看起来肯定不会是罂粟。至少，在伊明他们的认识里，毒品绝对没有这种自主判断能力。那么，应该是和毒品类似，但是危害性更强的某种东西了。
     　　而就在这时，伊明发现，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的斯蒂法尔，面色似乎有些不对。
     　　“斯蒂法尔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
     　　斯蒂法尔摇了摇头，接着她犹豫片刻，这才望向了梅亚莉。
     　　“如果是我猜错的话还请原谅，梅亚莉大人是不是可以消除这种可怕的东西所带来的危害？”
     　　（……如果是肉体上的话，我的确可以做到。但是精神方面的依赖性，只有靠本人去克服了。）
     　　梅亚莉的话不尽不实，她的“构造协调”的确能够治疗好肉体方面的损害，但是“思想沟通”中夹杂的“暗示”同样可以减弱对于这种毒药的依赖性感情。不过她自然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斯蒂法尔，毕竟，她已经知道了梅亚莉独有的说话手段，如果全部告诉对方的话，实在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么……”
     　　斯蒂法尔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但是她最终还是一咬牙关。
     　　“能不能请梅亚莉小姐帮我治疗一位女士？她也是和露卡一样，被这种香料所毒害。我虽然也请魔法师来看过，但是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如果您愿意的话，不知道能否来琉璃城一趟？救救那位女士？”
     　　“……”
     　　“当然，我知道对于两位来说，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只希望如果两位日后有时间的话……”
     　　“没问题。”
     　　伊明望了一眼梅亚莉，点头答应。
     　　“但是，别指望我们也会给别人这么做。”
     　　“这是当然的。”
     　　斯蒂法尔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他们都明白，既然这种东西已经流传开了，那么产生类似症状的人肯定不少。一旦梅亚莉能够治疗的消息传播开来，那么肯定会有不少人希望得到治疗。而这，很明显并不是伊明和梅亚莉希望看到的。的确，梅亚莉是有这样的能力，但她没有这个义务去替别人治疗。或许那些人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所造成的恶果，也可能是被强迫或者诱惑。但是那又如何？他们又不认识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拯救他们呢？
     　　之所以同意斯蒂法尔的要求，伊明也并非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但是他还是同意。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而斯蒂法尔，很适合这个条件。
     　　霍尔金家族虽然现在是伊明的后盾，但是无论是老霍尔金还是伊明都清楚，小霍尔金缺少某些大人物应该有的气魄。所以日后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到那个时候谁帮谁还不一定呢。也正是因为如此，老霍尔金才会选择支持伊明，他的目的很显然是为了获得回报与协助。而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伊明也接受的理所当然。
     　　但是，小霍尔金无法成为能够与他们共同并进的朋友。他太注重于商人的小心谨慎，并且事事求详细规划。虽然做事的方法说不上太笨，但是也很难称的上聪明。作为盟友，伊明可以选择体谅这些小小的错误。但是作为朋友就不行了。正如同他原本打算找小霍尔金来商量关于底特律家族的问题，但是最终还是把目标选定在斯蒂法尔身上一样。因为伊明很清楚，一旦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那么小霍尔金肯定有许多的疑问，如果无法让他完全理解的话，很难说他会不会选择帮助自己。而在这一点上，斯蒂法尔显然要比小霍尔金合格许多。作为一个领主，她的见识和智慧都不由的让伊明有些惊讶。显然，身为一个并非魔法师的女性，斯蒂法尔能够在上级贵族圈中站稳地位并不仅仅是侥幸而已。否则的话，光凭她去抢亲这件事，就会有不少男人要给她脸色看。但是从伊明一开始的观察可以看出，对于这位女性领主，那些上级贵族只有畏惧而没有厌恶。
     　　所以，伊明选择了冒险，而事实也证明，这个冒险是有价值的。斯蒂法尔并不是一个天真到连利益和价值都不懂得区分的人。只是一句话，他就明白了这才是自己和梅亚莉所需要的朋友。如果是小霍尔金的话，他一定会问为什么，而这正是伊明不愿意看到的。
     　　希望老霍尔金能够晚一点死。
     　　伊明越来越觉得，霍尔金家族可能前途不保了。
     　　“那么，两个月以内，只要你们来琉璃城，就一定能够找到我。两个月之后，我因为评议会的任务，需要去一些南方的小国，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副官会在，只要说出你们的名字，她就会给予你们最好的接待。”
     　　斯蒂法尔只说了这些，而这些对伊明来说也足够了。
     　　此刻，已是深夜。
     　　冰鱼安静的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翻动着手上的书，甚至连布兰达在她的身边坐下，冰鱼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不得不说，布兰达的确被伊明算计到了。
     　　在之前的宴会中，除了缪斯那一幕之外，伊明特意介绍了艾莉诺亚，玛利安和露希雅给小霍尔金兄妹认识。这让布兰达深受打击，即便她没有任何的社交经验，布兰达也能够看出，这几位漂亮的少女明显不比自己要逊色多少，甚至还比自己更加漂亮。布兰达终于开始犹豫，退却。毕竟，女人的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而直接。事实上，当她第一眼看见梅亚莉时，布兰达反倒没有想到这些。因为梅亚莉实在太过完美和优雅，甚至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水准。让人都不懂得去嫉妒和憎恨她的美貌。仿佛她的美就如同世界会拥有星空与大地般的理所当然，甚至无法去质疑这一点。
     　　但是在后来，布兰达的确有些不太安心了。
     　　事实上，少女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留在她记忆中的，莫过于和男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以及后来的“英雄救美”而已。虽然这其中都是有着很复杂的利益牵扯关系在里面，但是单纯的少女显然不懂得这些。事实上，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究竟能不能够算做是爱，但是布兰达的确很在乎伊明这一点，显然是不需要置疑的。
     　　而事实上，在宴会中与伊明的交谈里，布兰达发现，伊明基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对于一个青春年华，而且又非常漂亮的女孩来说，是一个非常深刻的打击。
     　　在百合花城的时候，每次宴会布兰达都是受人瞩目的中心，每次都会有不少的男性向她问好，并且邀请她跳舞和聊天。当然，在这里也一样，那些上级贵族都纷纷向布兰达邀舞，或者与她聊天。但是伊明却象是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甚至连她偶尔鼓起勇气的询问，也只是随口敷衍的回答。
     　　“我听说，您和梅亚莉大人两人就阻止了一万人的军队，是真的吗？”
     　　“大概吧。”
     　　“我听说，您甚至还杀死过一条黑龙？”
     　　“好像吧。”
     　　“那个……阿祖斯城真的很漂亮呢。”
     　　“可能吧。”
     　　对于布兰达而言，淑女主动向别人搭话，已经是很失体面的行为了。而伊明却象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这让布兰达相当，非常的不满意。
     　　还夹杂着一些很奇怪的……不满意。
     　　正是被这些奇怪的思绪所烦恼，布兰达甚至连晚上都无法睡个好觉。而当她走出客房，看见正坐在大厅看书的冰鱼时，布兰达便犹豫的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毕竟，在这里，冰鱼也可以说是布兰达唯一认识的人了。
     　　“冰鱼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爸爸和妈妈。”
     　　“伊明大人在做什么？”
     　　“和妈妈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
     　　冰鱼翻过书上的一页，依旧是机械般的回答。
     　　当然，即便是布兰达，也知道冰鱼口中的称呼并不是真的。毕竟以伊明和梅亚莉的年龄，想要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很明显，冰鱼一直在把伊明和梅亚莉当作自己真正的父母，而少女的矜持也不好让她在这时候对此提出什么疑问。
     　　“……”
     　　“……”
     　　两句话之后。两人之间又重新恢复了沉默，本来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至少也会反过来关心一下为什么布兰达这么晚了还不去睡。但是冰鱼却只是翻着自己的书，甚至连抬头望布兰达一眼都懒的看。
     　　“冰鱼小姐，伊明大人是不是讨厌我？”
     　　“不。”
     　　冰鱼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爸爸讨厌的人，都活不到第二天。”
     　　接着给出了一个让布兰达内心发寒的注解。
     　　“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我也不喜欢你。”
     　　冰鱼毫不迟疑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是我也不讨厌你。”
     　　“……”
     　　布兰达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气氛再一次变的尴尬，直到伊明和梅亚莉出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