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事后处理
伊明的行动仿佛开战的信号，眨眼间那些战士便挥舞着长剑向众人冲了过来，与此同时最后方保护严密的几个男子此刻也开始大声咏唱，看他们的节奏和频率，显然是在凝聚一个强大的合奏魔法。
“太慢了。”
但是，这并不在伊明的思考范围之内，面对身前身后的寒光利刃，伊明仅仅脚步一错，随即他的身体堪堪躲避过了眼前这些刀剑的攻击。轩辕双剑与此同时由静为动，从人群中活活的切开了一条缝隙，伴随而来的则是鲜血，哀嚎以及破碎飞舞的肢体。此刻的伊明仿佛变成了一个人肉搅拌机，他的目的就是将所有卷进来的东西全部切成碎片，无分男女，无分长幼，一视同仁。很快，密集的战线就被伊明一个人活活的撕开了一条裂缝，并且这条裂缝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这些士兵显然不是庸手，在看到人海战术对于伊明不但没有效果甚至还有危及自己的危险时，很快便分散开来，同时一部分原本隐藏在道路的对面的人此刻也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试图偷袭马车旁边的众人，只要能够拿住其中一个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的好办多了。
电闪雷鸣。
剧烈的狂风夹杂着闪电，宛如咆哮的浪涛般向那些士兵扑去，梅亚莉左手轻轻一抖，细长的链剑便旋转飞散开来，宛如一条锋利的长鞭硬生生的打飞了那些已经接近了她们的士兵。而就在后来者惊魂未定之时，凭空而显的骨矛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在贪婪的吞噬鲜血之后轰然暴裂，使那些没有命中要害而苟延残喘的倒霉蛋失去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你们不要动。”
冰鱼站在莱法尔和莉塔的身前，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次沉默下来。事实上，她对保护两人并不非常上心，只要有梅亚莉在，真的有人能够冲破她的防线吗？
五千人并不算一个小数目，但是在伊明等人的面前，也并不算多。
手中的轩辕双刃上下飞舞，无论伊明通过何方，都会有一大片人哀叫着倒在地上挣扎，而他们的举动则会让那些随后冲上前来的士兵们略微犹豫了那么一下，毕竟眼前的是自己昔日的同伴，战友，怎么可能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踩着他们前进？虽然他们的犹豫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对于重新杀回来的伊明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脚下的究竟是尸体还是草地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关系。
“贝尔萝加大人，我们真的不需要呼叫援助吗？”
露希雅虽然也在梅亚莉的保护之下出手施放魔法来拖出那些士兵的进攻，但是对她而言，这满山遍野到处都是敌人的景象实在是从来没有见过，毕竟她基本没有怎么上过战场，此刻的情况在露希雅看来，就好像人的海洋正在逐渐吞没自己般，无论她的魔法是否有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敌人随后冲来，这种情况甚至让露希雅失去了信心，仅仅只凭借这些人，真的能够打败如此多的敌人吗？
“不要小看看爸爸妈妈。”
但是取而代之的，则是冰鱼的斥责，或许是对露希雅的担心非常不满，冰鱼干脆用行动来做出了回答。她蹲下身体，接着伸出双手，按住地面。
原本平整的草地瞬间变化的宛如流沙般松散，紧凑的土壤变的稀松，而那些士兵再也没有办法冲上前去。他们的双腿乃至身体都被流沙席卷，渐渐拉入无底的深渊。而就在这时，伴随着雷霆风暴的显现，仅仅只是那一击，就有上百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焦黑的尸体甚至没有在地面上多呆片刻，便被吞噬殆尽。
而就在此刻，那几名一直躲在后面联合咏唱的魔法师的魔法，也终于完成。在他们的大声咏唱下，一个巨大的火球凭空出现在马车上方，如果就这么直接砸下来的话，恐怕根本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可以避免受到伤害。而就在这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直迷迷糊糊的艾妮，此刻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悠闲而缓慢的发出了声音。
“呜喵……”
仅仅就这么一声庸懒的低吟，那些魔法师在一瞬间便脸色变的苍白，他们可以感觉到，原本一直由自己操纵的巨大火球，此刻居然掌握权已经不在自己的手里了？！
就在几个魔法师惊魂未定的时候，那个火球已经轰然向他们砸了过来，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几个魔法师连同他们身边的战士们一起，全部都化成了灰烬。看起来，这个火球的质量还是非常有保证的。
这正是魔法师永远不可避免的障碍，阶级。魔法以阶级为尊，以艾妮的阶级，只要她想，她几乎可以随意操纵任何一个比自己等级低的人所创造而出的魔法。根本不用费任何力气，即便是力量比她强大的魔法师，即便使用出的，是艾妮或许永远也无法掌握其威力的强大魔法，但是只要他不是以咏唱使的身份施放这个魔法，那么艾妮就一定可以将其接管并且操纵。
一群怪物！！
此刻，这芝部队的指挥官正呆呆的站在后方，用近乎呆滞的表情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的人得到的情报的确是正确的，伊明和梅亚莉并没有携带护卫，而是单身上路，随行的人中虽然有魔法师，但是应该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虽然曾经他们也曾经听说过伊明和梅亚莉支身退敌一万的谣言，但是他们认为那一定是学院评议会散播的谣言，从常识来看，无论是什么人，都没有办法打退一万敌军的。这根本只不过是学院评议会为了造势而放出的谣言而已！而且，虽然情报中也说明跟随他们的有几个魔法师，但是指挥官并不担心，毕竟这次随自己来的人当中，还有一个见习赞颂使，只要有这个踏入咏唱领域的魔法师在，那些普通的魔法师根本就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魔法师，居然被自己的魔法轰成了碎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剩下你了。”
就在指挥官强打起精神，准备发布新的命令时，伊明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接着伴随着一阵巨痛，指挥官双腿一软，就这么倒在地面上。而此刻的伊明已经甩干净了剑锋上的鲜血，带着肆虐的笑意，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让士兵上前送死，自己躲在后面享受，无论什么地方看来都是一样啊。”
士兵呢？士兵呢？五千名士兵呢？！！
指挥官惊慌失措的转头望去，但是草丛却遮挡了他的视线，只有那些偶尔发出的呻吟声已经说明了一切。杀喊声呢？兵器交击声呢？那可是五千名士兵啊！！！
“现在，告诉我。”
伊明的剑抵在了指挥官的喉头。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袭击我们。”
“……”
望着近在眼前的剑锋，指挥官没有说话，没有发抖，他只是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伊明，仿佛要把他的笑容印在脑子里似的，接着他居然自己主动向前一抬身体，任凭那锋利的剑身传透了自己的脖子，在接着软倒在地，在抽搐了几下之后，就这么死在了伊明的眼前。
“无所谓。”
对于这个男人的死，伊明并不感到意外，就算在以前的世界，死不开口同时拉手榴弹似乎和他们一起自暴的也不是少数了。于是他甚至连评价都懒的给，就这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到了马车的旁边。
此刻的山林又恢复了刚才的幽静，只有那些在草丛中散落的尸体以及汇聚成河流的鲜血依旧在提醒人们，刚刚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屠杀。
（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
面对梅亚莉的询问，伊明摇了摇头，这时候他转头四顾，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莱法尔身来。
“莱法尔，过来。”
“……有什么事？”
听到伊明召呼自己，莱法尔本能的想要抗拒，但是恐惧和前几天自己遭受的悲惨遭遇很快就浮上心头，这让莱法尔只能强忍着拒绝的冲动，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伊明的面前。
“打扫战场。”
伊明淡淡的说完，接着随便挥了挥手。但是这句话却是让莱法尔为止一愣。
“哎？打扫……”
“去看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家伙，有口气的全部补上一剑。”
“……这！！”
伊明不以为意的解释让莱法尔眉头一皱。
“这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这是命令。”
伊明活动着手指，看起来倒更象是威胁。而此刻冰鱼已经钻回车厢里，继续翻看自己身边的《大陆通史》去了。其余的人似乎也对此并不以为意的样子，只有莉塔有些惊讶和担心的注视着莱法尔，她本性善良，而且，伊明的这个命令，即便是莉塔也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夺取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敌人的生命！这是我们战士的耻辱！！”莱法尔义正词严的说着，接着望向了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露希雅，在她看来，这个新来的魔法师性格很温和，应该是最好说话的人了。
“露希雅大人，您也是这么想的吧，我们怎么能够夺去那些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人的生命？我们怎么能够向这些已经失去了攻击力的人下手？！他们已经够痛苦的了！！”
但是，出乎莱法尔的意料之外，露希雅此刻却微一摇头，严肃的注视着莱法尔。
“莱法尔小姐，我同意伊明先生的意见，你的理论只不过是一种伪善，根本无法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什……”
“难道不是吗？”
露希雅甚至没有让莱法尔多开口，而是就这样继续说道。
“你看看他们，他们已经身受重伤，死去只是时间问题，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把这些重伤者留在这里，任凭他们自然死去？这里血腥味这么重，我们离开之后，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野兽寻味而来，难道你愿意让他们成为野兽的饵食？”
“可是，我们可以将他们以俘虏的身份押走……”
“根据帝国法律规定，任何人胆敢擅自袭击评议会成员，杀无赦。”
在露希雅面前，莱法尔的借口苍白而且不值一提。
“即便你押走他们，但是最终他们的命运依旧是死亡，还是说，你想释放他们吗？我想你应该知道，擅自释放帝国战俘，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吧。到那个时候，身为你的契约者，莉塔小姐也会受到连带责任的惩罚。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这么做吧。而且，我希望你别忘记了，莱法尔小姐，这些人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要来杀死我们，而不是和我们喝茶的。”
“可是……”
“你去。”
伊明冷冷的再次打断了莱法尔的话。
“不然，我就让莉塔去做。”
“这……”
听到伊明的话，莉塔也吓的一瞬间脸色煞白。
“去，还是不去？”
“……”
在伊明的最后一次威胁下，莱法尔紧咬牙关，她注视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莉塔，最终做出了决定。
“可是……我不知道有哪些人活着啊？”
“很简单。”
伊明轻松的打了个响指。
“往每具尸体上来一剑，有反应的就再多给一剑就是了。”
“什么……！！！”
莱法尔只感觉一股热血上涌，她狠不得拔剑对着伊明砍过去。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去做。”
伊明才不介意她是否喜欢，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而莱法尔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无奈的拔剑向那些尸体走去。
（这样真的好吗？）
打着重新恢复成洋伞形状的符文武装，梅亚莉注视着莱法尔的背影问道。
“一个优秀的战士，必须学会杀人，而且适应杀人，要学会在战场上毫不留情才不会被干掉。”
伊明看也不看莱法尔的身影，冷冷的回答道。
“既然要成为莉塔的守护者，就必须要度过难关。”
（对女孩子应该温柔一些，这才是绅士所为。）
梅亚莉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接着微叹了口气，重新回到车厢中，外面弥漫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受不了了。
那个男人简直是个恶魔！！
莱法尔一面无奈的给那些尸体上补剑，一面在内心咒骂着伊明。但是不关怎么说，剑插入尸体时，那种让人恶心和反胃的感觉，让莱法尔相当不适应，她甚至逼迫自己一口气捅下去，接着迅速抽出来，仿佛那不是尸体，而是烫手的铁块一样。她就这样打扫着战场，同时将那些还在呻吟，但是已经活不了多久的士兵一一杀死。那些士兵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甚至有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的目光，希望她能够留自己一命。而面对这些人，莱法尔终于犹豫了。
她毕竟只是个低级战士。
她不知道战争是什么。
但是她知道，这些人不应该死在自己手上，他们想要活下去，他们不想死。
于是莱法尔开始偷起懒来。
那些向自己伸出手希望得到援助的人，莱法尔只是装模作样的刺在他身边地上，接着背对伊明，对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些战士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看不懂莱法尔的手势？于是当莱法尔的剑刺过来时，他们都强忍着不再发声，仿佛已经被干掉了一样。
莱法尔就这样“打扫”着战场，接着，她看见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大，此刻正躺在灌木丛中呻吟着，他的大腿被活生生的炸烂，露出了里面的白骨，而在这样的巨痛面前，他居然还只是紧咬牙关，不肯张嘴。但是当他看到手持长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莱法尔时，年轻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颤抖着，向莱法尔伸出了手。
“求求……你……放过我……”
年轻人喘了口气，巨痛似乎已经侵蚀了他的身体，但是他依然用坚强的意志在坚持着。
“我……我还不能死，我的故乡……还有心爱的人在等我，我答应过她……会回去结婚的……求求你，放过我……”
莱法尔紧紧咬了下嘴唇，最终，她长吸了口气，对年轻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一剑插在他面前的土壤中。
接着，莱法尔拔出剑，转身离开。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靠在车厢边的伊明微挑了下眉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愚蠢。”
再一次站到伊明的面前时，莱法尔几乎累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报告大人，我已经清扫完毕了。”
她尽量保持着平静，对伊明报告道。
“你确定？”
伊明的笑容很温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莱法尔看了之后，居然有一种颤栗的感觉。但是她还是挺直身体，努力咬牙强忍着点了点头。
“很好。”
伊明耸耸肩膀，然后转向了站在旁边的露希雅，贝尔萝加以及约米拉。
“帮个忙好吗？三位。”
“是，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放火。”
面对露希雅的询问，伊明轻描淡写的说道。
“把这些尸体烧掉，这么多尸体留在这里，搞不好会发生瘟疫的，麻烦你们把这些全烧了吧。”
“当然没问题。”
约米拉点了点头，虽然她们分属不同的魔法派系，但是如果仅仅只是点火这种低级魔法的话，她们也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三人便立刻转身向旁边的草原，开始各自咏唱起不同的咒文。而就在这时，莱法尔忽然尖叫着向她们冲了过去。
“不！！你们不能……呜啊！！”
伊明一把抓住了莱法尔，接着将她反按在地面上。
“为什么不能？”
他表情冰冷，语气严肃。
“我叫你去打扫战场，你不是把那些人都杀掉了吗？”
“我……我……”
莱法尔浑身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而此刻，火苗已经开始在草地上燃烧，翻滚，一瞬间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但是三人的咏唱并没有停止，这种非自然的火焰一旦蔓延开来是非常麻烦的，所以她们必须控制，以防止真的变成森林大火，到那个时候就真的很麻烦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布满了道路两边的草原和树林，伴随着燃烧，无法抑制的惨叫声再次响起，那些因为莱法尔手下留情而没有死去的人，此刻正在经受着火焰无情的煎熬。一个个火人从草丛中跳出，就好像跳上了岸的鱼一般挣扎，他们拼命的翻滚，惨叫———然后死去。
“不……不……不……！！！”
莱法尔拼命挣扎着，大叫着，她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流了下来。她干了什么？她干了什么？！她还以为自己能够救到那些人，但是最后呢？这些人的死亡反而更加凄惨！！她究竟做了什么？！！
冰鱼依旧翻阅着自己手中的书，似乎对外面的惨叫和火焰充耳不闻。梅亚莉抚摸着再次爬在她的怀中睡觉的艾妮，没有任何表示。莉塔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为这一切的惨烈而感到惊恐。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烈火中，惨叫声渐渐变小了许多，伊明的声音依旧近在耳边。
“这些人的死全部都是你的错。”
听着伊明的说话，莱法尔缓缓的抬起头来，而此刻，咏唱声彻底平息，肆虐的火苗也完全消失。
在漆黑的地面上，仅仅只有那些奇形怪状的残骸留在那里。
没有任何东西剩下。
“这是战争。”
伊明放开了莱法尔，任凭她瘫在地面上。
“不是过家家，你要记好了，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伪善，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我……”
莱法尔眼神迷离，她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都是她的错吗？因为她没有干脆的杀掉那些战士，所以才让他们在烈火中煎熬？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仅仅只是想救他们啊！
“借口永远是高尚的，但是制造的结果却不一定。”
伊明一把抓起莱法尔的衣领，将她从地面上提起，强迫她注视着自己。
“记住，你是一名战士，一名守护者，你的任务是守护和杀戮，而不是放任危险在你和你的契约者旁边盘旋，残忍有时候是一种解脱，多余的善良同样也可以造成无法挽回的痛苦。我不会再告诉你第二遍，自己去想……如果你自问无法做到，那么，你可以选择离开。我尊重莉塔的意志，但是我无法容忍，一个连觉悟都做不了的小鬼头待在她的身边，把她拖向死亡的深渊。害死敌人，永远比害死同伴要好的多。”
莱法尔注视着伊明，良久之后，她才象是放弃了一般，虚弱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