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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红日照大江 一八二、单于战火起河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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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与之虽然面露惊色,却不象魏了翁那般失态。
       魏了翁是书生,崔与之却曾经是一方节帅,他督蜀时,没少与金人交战,对于军事之道,也颇有一番心得。
       他入朝也有二月,对于胡人情形,通过种种情报渠道有所了解。金国在十余年前还能将大宋的开禧北伐击败,可在胡人面前便只有损兵折将失地输款,胡人展现出的战力让他也极是震惊。
       “陛下有先见之明,若非以流求军置于淮北徐州,凭着两淮禁军与忠义军……”他思忖许久之后,苦笑着道:“只怕难阻其锋,只能靠长江天险了。”
       无可否认,在大宋朝臣心中,以三千人先后两次大败金国的流求军,算是数一数二的强军了。只不过流求护卫队这个名字叫起来拗口,而且还不好听,故此私下之中,官员们把这支与天子、贵妃关系非同寻常的部队称为“流求军”或“近卫军”。
       渐渐的这个称呼也成了护卫队在大宋军队序列中的正式称呼,而“护卫队”之名则在其内部使用。
       “陛下,只靠着近卫军……终究是险了些,臣以为,当增援近卫军。前些时日为编练新军,陛下自京畿调了禁军,不妨便以此禁军,乘船北上,以为增援。”
       岳珂为兵部侍郎,他大声说道,赵与莒微微一笑,岳珂说的只常理。他并不是个好地兵部侍郎,但要借助岳飞的声望,故此用之耳。
       “京辅重地,不可动之。”崔与之摇头道:“如今尚不知蒙胡兵马多少,不可妄动,着真德秀调两淮强兵,彭义斌集京东忠义军。合兵于淮河南岸,中流击之。方为万全之策。”
       赵与莒命人拿来地图,指着图上的淮河,然后向北直至河北:“如此说来,京东之地……”
       如果用崔与之的战略,京东之地只能放弃。崔与之如此决断,自有他的道理,忠义军的战斗力。在战斗顺利时是极强的,但若有僵持或者下风,则往往一啸而散,加之又分散于京东各地,胡人骑兵迅速,很容易为敌各个击破。真德秀地两淮虽是强军,但方经楚州兵乱,士气并不振作。据险而守尚可,主动出击则不成。流求军乃当今大宋有数的强军,兵容肃整,器甲鲜明,但是人数不多,先后两次增兵。徐州地流求军人数也不过是五千人。故此,若是蒙胡真大举南下,保守淮河实是不得已之举。
       赵与莒却不这样想,保守淮河,不过能御敌罢了,而且如此行事,必然导致他寄予厚望的京东发展中断。
       “朕觉得可以在此处与胡蒙打一仗。”他用手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目光炯炯地道:“一昧保守淮河,朕只怕京东淮北之地便不再为我所有,以朕想来。胡人不善舟楫。又自李全处知道我水军犀利,必然会避开海岸。而是选择这条道路南下。朕料想胡人此次南下目的有二,一是劫掠大宋以资给养,二是夺取徐州以为攻金之基。”
       “故此,徐州为此战之关键,令忠义军让出道路,保守京东东路,放蒙胡南下,咱们就在此,借河湖之利,与蒙胡决战于野!”
       赵与莒以为,大宋目前强于蒙胡的有一,一是水军,二是火炮,退守之举,虽然能发挥这二者的长处,但蒙胡岂无人哉,如何肯轻易上当。况且李全投蒙胡,必得铁木真之用,若是铁木真利用李全收京东人心,便与大宋隔着淮河对峙,则敌长我削,实非持久之道。况且不战便弃京东之地,必使民心惶恐,自己长久以来建起的声名,恐怕也要毁于一旦了。
       必须在淮河之北与敌接战,而且须得一战胜之,只有这样才能将损失减到最低。若有不济,再退过淮河,在徐州城下与敌交战不迟。
       “官家既已决断,那事不宜迟,须得速速往前线发放粮饷恩赏,各处援军也应整装待发。”崔与之很干脆地接受了赵与莒的判断,他自认对流求军地战力估算,并不如赵与莒准确,故此赵与莒既是以为可与蒙胡野战,那便与蒙胡进行一场野战。
       “朕会用加急发出密旨,但愿……还为时不晚。”赵与莒苦笑道。
       他不认为蒙胡会给他从容准备的时间,很有可能,在石抹广彦南来的同时,蒙胡已经调动好了大军,跟着便是一泄而下了。
       正如他所料,当日下午,来自京东的加急军报便抵达临安,蒙胡以史天泽、李全为正副先锋,起兵十五万,已经出了燕云,直指京东。彭义斌部在大名与之接战,不利而退,守马颊河再战,又不利溃散。这份军报发出之时,蒙胡前锋已突至阳谷,阳谷县小城低,又乏钱粮,根本不可守。
       军报一至,满朝俱惊。
       军报送到临安之前,徐州的李邺便得了消息,这种突发情形,对于他来说却算不得意料之外,因为在流求养成的习惯,他们都有“突发情况预案”,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便做了金国、胡人打来将如何处置的准备。
       首先便是收拢百姓,不仅仅是徐州下辖各地的百姓,他将凡是他能触得到地地方百姓统统半强制地带过黄河,送至南岸后方。来自流求的还乡屯垦团早就到了徐州各地,他们构成了徐州底层农场的核心,故此这种迁移得到他们的鼎力相助,很多情况下都是信使一到,他们便立刻运作起来。虽然其中难以避免会出现使用武力的现象,但总算在五天之内,黄河北岸几乎再也看不到人烟。
       蒙胡惯于裹挟平民百姓为前驱的。将平民撤走,可以让蒙胡无所掳,无所用。
       再就是与彭义斌、真德秀联络,通报自己应对之策。流求之制,最忌各自为战互不相助,与彭义斌、真德秀联络,也可以借助他们。特别是彭义斌目前正在第一线与蒙胡对敌,收集蒙胡地军情。
       之三便是在徐州、淮北进行动员。虽然驻于徐州的流求护卫队只有五千人。但去看九月以来,先后有万余流求人来徐州淮北,或屯田或开矿,他们在流求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其中至少有一半可以立刻作为辅兵使用——虽然是辅兵,论及战斗力来,也胜过忠义军精锐了。
       大宋炎黄元年三月二十五日。来自临安的快使带来了天子密旨,着李邺督军过河,择地与蒙胡会战。
       而此时,徐州城已经完全成了一座军事化的城市,城防全部由动员而来的辅兵接管,五千精锐会集于军营之中,无一人擅离。炮兵近卫队将城头重炮与野战轻炮都抹拭得干净透亮,城中仓库里屯满了军备所用的粮草物资。
       李邺眯着眼睛。挺直胸膛站在队列边上,王钰为胡人所杀地消息已经传了下去,这些护卫队的基层军官中,不少都是王钰地学生,为师复仇,几乎是不须要鼓动。
       “李汉藩。此去多加保重。”
       刘全抓着李邺地胳膊用力摇了摇,然后笑道:“别地东西丢了没事,那活儿可莫被胡人弄去了,你家中新媳妇还等你呢!”
       两个月前,李邺成了亲,娶的是徐州本地一位姑娘,这也算是为稳定徐州人心之举。不过李邺对这位姑娘还是极体贴地,自郁樟山庄出来的义学少年,便是三妻四妾的,也不会视女人为物品。
       “老东西。方有财那厮如何了?”李邺嘿嘿笑了笑。面上倒瞧不出多少紧张,而是问起方有财来。因为徐州水患地缘故。方有财被天子派了过来,可是还没干几天便遇上这回事情。以李邺对方有财的了解,他此刻定然是想撒腿逃走,有多远去多远的。
       “那老贼大模大样地在河堤上行着,他说区区胡虏算什么,大炮一响尽是肉汤。还说让你别忘了给他带些胡人的小玩意儿,也算是酬谢他远来辛苦……”刘全噗的一笑,摇了摇头道:“那厮身边跟着船,只要有事,随时便可上船。”
       李邺听得哈哈大笑,方有财怕被困在徐州城中,故此才会如此,可他还是死鸭子嘴硬。
       “此次我去,争取将蒙胡的那个铁什么汗的活儿带给老方,让他泡酒补一补。”李邺骂了一声,神情肃然道:“王钰之仇,必报不可!”
       “我料想过些时日,流求还会拨援军来。”刘全点头道:“这徐州你只管放心。”
       蒙胡破阳谷之后挥师东进,先后攻克东阿、泰安,接着转向南。此时彭义斌也接到朝廷旨意,要他退保鲁东,彭义斌先后大战三场,尽数溃败,也失了战心,得知流求军已经过河,便让开曲阜,退往沂州,同时自各处收缩兵力,准备渡河。
       炎黄元年四月二日,滕州南沙河。
       田解虎神气活现地骑在马上,看着自己身后这一群士兵,嘿嘿地笑了两声。
       自从打下徐州之后,他与所部便划归李邺管辖,他们战斗力不成,溃败却是极厉害,金国反攻徐州时,最初李邺以他们为野战先锋,甫一接战便全军大溃,这让李邺极是失望,背地里对他们的评价“除却逃跑别无是处”。不过他们至少是不错地劳动力,这小半年来徐州的基建工程,还真离不得他们。
       “能吃能干活”,这是刘全对这些人的评价。
       想起这两个评价,田解虎又嘿嘿笑了声。
       虽然被贬了,但他不得不服气,这小半年来他是眼见着流求护卫队操练的,人家受那个苦,自然有这般战力,自己这伙子……
       不过今日也算是物尽其用。
       “武权,你这厮给俺机灵些,莫出了岔子!”他正思忖着,见着走在排头的那个大汉脚步放慢,看模样似乎想停下来,立刻大喊道。
       “放心放心,又不是去拼生死。”被唤为武权的大汉身材极是雄壮,闻言有些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俺又……”
       话尚未完,他猛地扭头回去,挥手示意众人停下,然后伏在地上侧耳倾听。
       他能成为排头兵,自然是有所长,莫看他长着这么一个大个子,却是出了名地胆小如鼠,每上战阵,总是最先发现敌情,第一个开始逃跑。
       “有……有大队骑兵,来的绝不是忠义军!”他跳将起来,大声对田解虎道。
       田解虎看了看四周,然后嘿嘿笑道:“正好,老子也不想前走了,各位兄弟,刀箭无眼,将硬事的东西都扔了,背后背的锅盖弄好来,没准便能救你一命!”
       “还有,绑腿系紧了,衣袖口也扎住,找好方向,只待我一声喊!”那武权有些懒懒地喊道。
       他逃跑都逃惯了,也总结出一套如何逃得最快的经验来。
       只是片刻,一小队骑兵便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武权发了声喊,把自己的长矛扔了,掉头便跑。其余士兵有样学样,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他们都是自十万红袄军选出来的善于逃跑者,这一逃将起来,当真是花样百出。有缩身便往草丛中穿的,有手脚并用四肢齐上连滚带爬者,虽然他们的本意是来引诱小股蒙胡侦骑,但这逃跑的模样,却比真地还要象。
       田解虎装模作样呼喝了两声,见那队胡人侦骑冲了过来,他调转马头便也跑开了。仅耽搁了这片刻功夫,便见着自己地部下逃出老远,田解虎颇觉羞愧。
       那胡人侦骑留下一个,其余开始自两翼散开,因为只有田解虎一人骑着马的缘故,胡人也不焦急,发出怪笑之声,有人已经绰弓在手,远远地便向田解虎射来一箭。
       胡人骑射精准,只是双方相距太远,这一箭虽然中了田解虎地后背,却被他扛在背上的木头锅盖所挡,未能穿过田解虎的纸甲。但田解虎觉得背后一痛后,便循势往马背上一趴,大叫着催马快跑起来。
       他们跑了有三百余步,不是顺来路逃跑,而是侧向西南方。胡人侦骑这些时日见惯了丢盔弃甲的忠义军,故此并不怀疑,不慌不忙地靠过来,眼见着就要追个首尾相衔,然后之间,便听得一声尖锐的哨子响。
       哨音一响起,跑在他们面前的众人齐齐栽倒,便是骑在马上的田解虎,也是翻身自马上扑下。然后便是机弩声响,自两侧草丛之中,射出数十只弩矢,胡人侦骑首领“啊”一声怒喝,但还未曾拨转马头,便被弩矢穿透了心口。
       留在最后的胡人侦骑毫不犹豫,掉转马头便狂奔而回。
       (注:解释一下剧情吧,关于蒙胡南侵之事,我个人觉得这是金手指发展到现在的必然,蝴蝶效应越来越大,因为南宋夺了徐州、淮北,这是中原的东大门,而李全的提前投蒙胡,蒙胡与南宋流求的贸易发展,都会改变蒙胡原先先灭夏再灭金的战略。首先从地理上讲,金能在蒙胡连续侵扰下支撑,靠的是潼关与黄河,蒙胡若是能夺下徐州,黄河天险被破,金国腹地大开,又是广阔的平原地带,极适合蒙胡骑兵抄掠。其次李全投蒙意味着他们有熟悉淮北、江东情形的向导,利用李全在忠义军中的声望,甚至还可以招降纳叛。再次蒙胡此时还未正式建国,支撑他们战斗的东西,主要还是掠夺,而畏兀儿商人的贪婪又可以推动他们将掠夺目光转向比金国更为富庶的大宋,这几年的贸易往来,畏兀儿商人对宋国的富庶显然是垂涎三尺的。其实如果按照原先的历史,抢在铁木真死前由宋人击毙之也是可以的,我查过大量资料,铁木真病亡之处,离宋国大散关只有百里之遥,以精锐敢死之士,乘铁木真病危之机突袭,凭借科技上的优势,未必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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