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大战前的阴冷
夏季快要结束了，下过炎热季节的最后一场大雨，长期的蒙蒙细雨使得北方异常的凉爽，这种时候让干旱的土地得到了充分的湿润，但是在高墙要塞的西北角落里，萨德的眼神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虽然不远处的炮击声让人心惊肉跳，可是萨德很清楚，他必须按兵不动。
还没有到撕咬猎物的时候……
“呼……”湿冷的天气，使得兽人呼出的热气瞬间化作一团白雾。
沙漏显示着时间，云层压的很低，远处的高墙要塞隐没在崇山峻岭之间。如果帝国的伪装扯去，恐怕会让伯利亚人吓一大跳吧。萨德心中幻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旁的督察官冷眼扫视了他一眼，顿时轻快的气氛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外面的士兵们啃着肉干，这是他们的口粮，整个北方的牲畜，除了战马和耕牛，恐怕没有剩下多少，连老弱病残的野狗都被制作成了肉干，为的就是拿下高墙要塞。萨德他并不明白战略上的意义，没有文化的他只知道一个道理，站在围墙上朝别人射箭，总好过抗着盾牌去怕墙梯。
兽人理解的很透彻，要塞必须重新回到帝国手中，确切地讲，是联盟手中。
临近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南方两大政权，两位皇帝同时解散了原有的帝国国防军，总计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四十几万军人。这些原先的帝国军人，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解除了一切武装，然后一人两个金币的遣散费，将他们打发回家。
海德里希一世根本就不惧怕旧军人反叛，他恐怖的统治手段，早就让这些军人心生畏惧。或许他们面对敌人毫无犹豫就冲了上去，但是面对帝国的皇帝，尽管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但是海德里希的皇帝威严，还是让恪守职责的军人不敢造次。
有些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务农，也有一些军官准备带着自己的部下去北方碰碰运气，尽管马克伯爵的名声不怎么好，但是从这两年北方过来的商人来看，北方的生活似乎要好的多。
更何况，阿尔济军事学院刚刚成立，很多流亡的军官在那里获得了极好的待遇，也就让东南的军官们觉得自己或许还有一些奔头。
“还有半个小时。”萨德看了一眼沙漏，嘴唇激动的发白，有点儿哆嗦，长乱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一把尖刀，胡乱地割了起来。兽人最珍贵的头发，被他割了个干净，混乱的头发掉了一地，萨德重新将头盔戴在了头上。
“你……”督察官大人一脸的惊愕，兽人的头发对他们的信仰很重要。
“战斗的时候，长发影响视线。”萨德苦笑了一下，“算了，忍忍吧，我们输不起。”
说完，绿皮族的兽人将军离开了简易帐篷，一出门，门外的士兵们立刻站起来行礼。这些原本纪律糟糕的兽人混合军团，此时也变得成熟起来，就仿佛是一夜长大的孩子一般，他们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人的战争。
“伯爵保佑。”萨德轻声嘟囔。
一旁的士兵们同时肃穆，说道，“伯爵保佑。”
寒冷和饥饿，还有随时会飞来的流弹，非正常减员的战士并不少。这些人甚至有些是在佣兵界颇有名声的前辈，来这里，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但是现在，谁都明白一个道理。这里不是混饭吃的地方。
或者生，或者死。
“相信我，我会带着你们离开这里，同时带着胜利。”兽人族的獠牙看上去蜡黄丑陋，但是这一刻，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不管是矮人还是暗夜精灵，都觉得他们的将军是那样的可敬可信。
无言的敬礼，带着沧桑和浑厚的沉重，这并非是失败的前奏，而是对胜利的信念。
既然来了，又怎么能随意地离开呢？
“如果我们死了，那么只能说，我们只是一个走到这种地步的男人罢了。”
马克对萨德说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徘徊，当初绿皮族的兽人将军以为这个人类的伯爵大人是个莽夫，是个无耻的暴徒，但是事实上，有时候，他是智者。
“岩石家的洛克啊，你是多么的幸运。”萨德感慨地看着头顶阴霾的云层，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战神保佑我会胜利，与我同在。”
默念神明的尊号，萨德开始了例行的巡查军营，士兵们都用尊敬的目光看着这位将军，他们或许在几天前还会带着埋怨和不屑的眼神，但是现在，谁都知道，大家在一条船上，而且是一条风雨飘摇的船，如果船员不相信船长，那么只能大家一起葬身鱼腹。
有人能够走到这里，是因为理想；有人能够走到这里，是因为生活；有人能够走到这里，是因为无奈。但是无论怎样，在这里，大家都只有一个名词：士兵。
没有退却！没有懦弱……
这是哪里？
战场！
这是何时？
战斗！
我们是谁？
战士！
已经拖延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战斗攻势让萨德的军团变得有些疲惫，这种无端的消耗，会让人变得无力起来。但是今天，一切都会解决，战斗会打响，绝对会打响！
高墙要塞的魔法师再也无力维持防御结界，在强大的魔晶石炮的轰击之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魔法师倒下，狂战士占领的东部的攻击高地，如今的高墙要塞东南两面，重兵来袭，兵临城下。
而在兄弟会策划的一系列舆论心理攻势，让伯利亚的士兵对国内的消息越发的期待，家人的生活怎么样了？儿子女儿过的好吗？妻子还在忙碌吗？马克利用他可以利用的一切手段，让联盟的军队打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划时代作战方式。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督察官冷冷地说道。
这位虎族的强大战士，背上的那柄战刀锋利之极，传言只要他的刀出鞘，必然有人要死，不是敌人，就是自己。
刀锋一族啊……
阿尔济，天空中来往的飞龙骑士多不胜数，还有更多的龙鹰骑士和狮鹫骑士，设立在参谋部外的传送阵已经再次魔力枯竭，那些小型的绝密文件正是通过传送阵在传送。如果不是BT受伤需要两大领主的力量，恐怕当时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哪里像现在，要如此之麻烦。
“混蛋！我要的是位置位置位置——要我再说一百遍吗？！！我要的是第二军团的位置，准确位置——”萨乌丁·里德在那里咆哮，卡特剑圣将一份份报告签署自己的名字。至于国防大臣吉米·怀特，现在已经累的躺在沙发上小憩，他已经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萨乌丁的大声咆哮甚至没有吵醒他。
“报告，拉斐尔的狂战士军团已经发动进攻了，我们的军队是否现在发起对要塞的强攻？”联络官将两份报告放在卡特的桌前，又向萨乌丁敬礼说道。
红猪蓬乱的头发上满是灰尘，肮脏的衣服似乎很久没有洗，原本没有胡子的肥猪此刻也是胡子拉碴，他深刻地明白，这一仗是奠定参谋部地位的一仗，如果打的不够漂亮，那么联盟在帝国内的地位，将长久不能翻身。
“等候命令！让该死的魔法师干净多准备几个传送阵！该是让空军发挥效果的时候啦——”盘踞在阿尔济的空军两个大队已经等候命令，而要塞的正面，红鬼格里高利拉下面罩，对了对时间，沙漏梭罗梭罗的声音让人精神亢奋。
“时间快要到了。”格里高利在军营中对着几个将军说道，而在另外一个军营中，青鬼鲁鲁同样对着他的将军们如此说道。
要塞内的十几万伯利亚士兵显然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这不是天气的压抑，而是实实在在的大雨欲来风满楼。这种大战前夕的气势，让要塞内的伯利亚士兵变得人心惶惶。
他们担忧家乡的亲人，可是眼前还有不知道数量的帝国军队，甚至东方的狂战士也参与了战争。
他们觉得此刻是世界末日。
“我们会名垂青史。”青鬼鲁鲁捏着拳头，狠狠地砸在松木的圆桌上，双目圆睁，低吼道，“一定！”
魔晶石炮报废了很多，炮弹也早就告罄，老旧和新造的投石车被推了上来，排成了极为壮观的阵列，魔法师们要保护投石车不被破坏，强大的重步兵间隔在投石车方队之间，那些长枪战士的方阵防御两翼的来敌。骑兵则是埋伏在军队的两翼，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空旷的要塞跟前，一片平静，除了风沙走石，那种兵临城下的压抑沉重，体现的淋漓尽致。
“冰原大陆上的勇士，战神的子民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到了——”
强壮的大战士拉斐尔挥舞着手中的战斧，他赤膊着上身，肌肉块块隆起，他穿着简易的皮甲，两根腰带交叉在胸前。偷窥上的红色帽缨随风涌动，一排排的狂战士举起手中盾牌和武器。
“为了狂战士最伟大的朋友——马克伯爵！战斗——”
青筋爆出，血脉贲张，一声怒吼，数万战神的子民呼吼起来，“万岁——”
“战斗——”
一片耀眼的红色在低矮的山谷中涌动，前方阵列的伯利亚军人心惊胆战，他们人多势众，多达五万人，可是，对面冲过来的狂战士气势汹汹。他们不再是装备低劣的山中猎户，而是真正的战士！
“没有怜悯！”
前锋冲过了双方原先的中线。
“没有后退！”
三支前锋大队已经举起了盾牌防御弓箭。
“没有怯懦！”
扑扑扑的声音不绝于耳，伯利亚人的弓箭宛如不要钱一般射了过来，但是厚重的圆盾将弓箭一一挡住。偶尔有一两箭射中狂战士的肩头，飚射一道鲜血，但是战士立刻将弓箭折断，然后咬牙冲锋。
浓密的胡须，厚重的盾牌，锋利的武器，还有有去无回的眼神。
杀气腾腾而来！
“没有俘虏——”
最前方的士兵终于交手，锋线上的伯利亚步兵被狂战士瞬间砍成两半，血肉模糊，一瞬间就是人头飞扬。脚下满是泥泞。鲜血混合着雨水，肉渣混合着烂泥，脚步不稳，此刻你争我夺。
数倍于狂战士的伯利亚人根本无法发挥他们的骑兵力量，泥泞的道路，让骑兵冲锋不起来。
“向战神致敬——”
拉斐尔扛着战斧冲锋，他的步子越来越快，他的吼声越来越大，接着，他浑身血红，仿佛烈焰燃烧一般，他狂化了。
“战神保佑——”
伴随着狂战士军团的怒吼声，厮杀完全是混乱不堪的血肉横飞，这里没有战术，没有策略，没有计谋。只有……勇气和信念。
“进攻——”
红鬼格里高利手中的湛蓝巨剑向前一引，数百投石车共同齐发，打磨圆润的圆形石弹被浇上了火油，一旁的火系法师在不停地念着咒语，为石弹附魔加持。
嘭嘭嘭！
巨响声不绝于耳，震撼的焰火莫过于此。
军人的荣誉，来自战场。
伯利亚人如果继续坚守下去，绝对会被关卡外的帝国军队耗死，伯利亚的统帅不得不出兵迎战，他必须在帝国军队进行攻坚战之前，消耗对方一定的实力。
尽管他清楚地明白，只有坚守才能消灭更多的远东帝国军队，可是，伯利亚人的魔法师已经精辟力尽，他们无力再维持庞大的防御结界。
双方的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在战鼓的鼓点之中前进。风笛声，小号声，激励着战士无畏向前。
“伟大的王国万岁——”伯利亚的军官高吼口号，阵列的步兵方阵隆隆向前，弓箭，投枪，在泥泞的战场上，没人觉得这个时候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帝国——”
“帝国——”
当红鬼格里高利首先喊出帝国二字的时候，整个西北远征军的吼声冲天响起。
魔法师们念动咒语，一个又一个火球冰锥在双方军队的头顶上飞来飞去，但是各自的牧师们同样在净化着这些天空中飞行的火球冰锥。在这些魔法伤害士兵之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法师们的交手首先在天空中展开，伴随着龙鹰骑士们的闪电奔袭，一道道弓箭从高墙要塞上射出，龙鹰骑士们摇摇摆摆地避开了弓箭，飞到弓箭无法击中的高空，盘旋了一周，再度发起进攻。
强大的中阶法术开始爆射而起，那些火焰风暴肆意着天空，一道道火龙像是焰火一般瑰丽，龙鹰骑士被逼退了。在要塞的低空展开战斗，让空军无法发挥优势。
格里高利和鲁鲁摇了摇头，这是让人遗憾的事情，伯利亚人对高墙要塞的经营，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那些水系魔法师开始借助良好的气候优势，在这种阴雨天气，充沛的水元素让他们随意调动魔力元素组合成强大的战场工具。一个又一个超巨型的冰块形成砸向伯利亚步兵方阵。
双方的步兵还没有开始冲锋，那些巨大的冰块将要砸向对方的时候，对方同样也是一个巨型冰块撞在了冰块之上。
嘭的一声，周围的碎片带起一阵寒意。落入低洼的水坑之中，溅起无数水花。
“发射！”
弓箭手们依然在那里瞄准着敌人，只是不同于伯利亚人的普通弓箭手，联盟的魔弓手已经初具规模，那些带着冰系法术的弓箭，一箭射出，立刻将对方的盔甲冰冻成了一片冰霜，冷的伯利亚士兵瑟瑟发抖。
不过伯利亚人显然知道对方的伎俩，牧师们吟唱着圣歌，一道道魔力传来，融化了盔甲上的冰霜，战士们再度恢复活力。
“我们得干掉他们的牧师。”鲁鲁担忧地看着格里高利，手下的几个将军迫不及待地要出战，他们都是兽人部落中英勇善战的勇士，都是部落的最好战士。
“正有此意。”
格里高利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