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断剑（下）
两个黑忽忽的东西从半空之中向珠古仁波和苏旬飞来。
此时珠古仁波正跟踪追击，已经迫近到了黑衣蒙面人附近，就在此时，那枚黑忽忽的暗器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
珠古仁波见那暗器只是一枚黑丸，大约鸡蛋大小，便浑不在意，伸开如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向那黑丸抓去。右手的金刚伏魔杵照常向黑衣蒙面人预定落下的地方击打过去。
倏忽之间，那枚黑丸已经被珠古仁波抓住，但就在这时，黑衣蒙面人的杀手锏显示出它真正的威力来。
“嘭！”一声巨响，珠古仁波惨叫着后退，整个左臂已经被炸断，鲜血直流，他的整个左半身一片焦黑，到处都是碎布条和血丝。
“霹雳子！”苏旬一声惊叫，慌忙后退，他的打狗棒只差一线便要击中向他射来的黑丸“霹雳子”。
苏旬一边后退，一边暗道侥幸，这“霹雳子”乃是江南霹雳堂的独门火器，威力极大，如果不是射向珠古仁波的那一枚首先爆炸，使他生出警觉，这一次就要在这绝毒的暗器之下吃了大亏。
那第二枚“霹雳子”没有受到阻碍，笔直地飞了出去，直撞到峭壁之上，只听一声巨响过后，碎石漫天飞扬，峭壁之上被炸出一个深洞。在碎石激飞之中，正在运功疗伤的三个喇嘛和苏护儿，被弄了个灰头土脸，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被激飞的碎石擦伤。
珠古仁波真也强悍，身受如此重伤，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仅仅只后退了两步，他便已经止住退势，暴叫一声，向前猛扑，手中的金刚伏魔杵忽然脱手飞出，如电闪一般向黑衣蒙面人激射而去。
黑衣蒙面人射出两枚“霹雳子”，心中大定，在他想来，两枚“霹雳子”即使不能杀死强敌，但只要能将他们逼退或重伤，他就可以从容地拿着神剑逃逸了。
但有一点，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有料到珠古仁波竟然如此凶悍，身受重伤，仍能抢前攻敌。面对激射而来的金刚伏魔杵，黑衣蒙面人一下子惊在那里。此时的他刚刚落下地来，正是旧力已消，新力未生之时。面对危境，身经百战的黑衣蒙面人也仅只来得及将左手提起护在胸前，硬接来杵。
那金刚伏魔杵带着一股劲风，带着珠古仁波全身的功力，重重地击在黑衣蒙面人的左臂之上。
“呯”一声巨响，伴随着微不可察的“咔嚓”声，黑衣蒙面人闷哼一声，知道胸骨已经断了两根，左臂之伤更是痛彻心肺。
黑衣蒙面人大怒，双目怒睁，右手一伸，一下子抓出一把“霹雳子”来，一式“天女散花”向前猛掷。然后再也不看结果如何，猛转身，强忍着全身的伤痛，向密林之中纵去。
其中一枚“霹雳子”正击中珠古仁波前胸，一声巨响过后，珠古仁波整个被炸了起来，四肢鲜血洒满大地。
最少有三枚“霹雳子”直接炸到了峭壁之上，一片爆炸声中，整个峭壁中向前探出的山体一阵摇晃，然后在爆炸声中轰然坍塌下来，大块大块的巨石呼啸着坠落下来，顷刻之间，整个峭壁前的空地堆满了巨石，再也不复先前的模样。
有几枚“霹雳子”被弹飞到了密林之中，连番爆响之后，密林之中有火光窜起。片刻间，火势弥漫开来，引起了森林大火，火势猛不可挡，产生的大量烟尘直冲天际，遮天蔽日。
黑衣蒙面人此时已经走得远了，他绝没有想到，他暴怒之中掷出的“霹雳子”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后果。
整个黄山九曲谷都被毁在了这一场大火之中，以后几十年之内，整个九曲谷再也看不到以前那密林遍布的胜景了。
※※※
巨响之声，惊天动地，即使身处于密室之中的方天也被震动了。
当石门关闭，密室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即使以方天的“夜眼”在这没有一丝光线的地方，也失去了作用。
方天用手摸索着整个石壁，希望可以找到什么机关。一圈过后，他又转回了石门所在的位置，在石室之中并没有什么机关按钮一类的东西。
刚才石门关闭的时候，他看到了石门的厚度足有四尺以上。面对如此厚度的石壁，即使是以神剑的能力，恐怕也不会轻易劈开吧？
方天又想起了那把神剑，那把甫一出鞘，就迷住了所有人的心神的神剑……
他猛一摇头，甩开了头脑之中的遐想，将精力又集中到脱困上面来。
他知道苏护儿他们一定在外面想办法以尽快弄开这个石门。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丝被打开的迹象，他就明白了，控制石门开关的机关恐怕已经被损坏了。
“也许真的只能靠那把神剑了吧？”方天心中暗想，机关损坏，在别无良策之下，用神剑硬生生地劈开石门的确是最好的最直接的选择了。
方天又想到了那把神剑……如果自己能够持有这样一把神剑，那么一定能够凭此斩妖除魔，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吧？……
良久，他忽然醒来，不由暗怪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净是胡思乱想呢？
但猛然间，方天便找到了他如此胡思乱想的原因。
整个石室是密封的，里面的空气已经不多了。
方天感觉到了呼吸已经有些艰难，头脑也有些晕晕的，心中一惊。他不知道苏护儿他们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打开这道石门，将他救出去。如今的他只能选择自救了。
方天用掌拍了拍了石门的位置，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彻底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当下盘膝坐下，运起龟息大法，缓缓地停顿了自己的呼吸。
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惊醒了他。
他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仍然是无边的黑暗，倏忽之间，他记起了自身的处境。
密室之中也被震落了一些石块，幸好并没有砸到方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方天站起身来，缓缓地走了一圈。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苏护儿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打开这道石门，也一定跟这个变故有关。
方天暗中长叹，一边暗叹自己的倒霉，一边振奋起精神。他知道，想要出困，只能靠他自己了。
在漆黑的石室之中，他独自摸索着，一直苦无良策。
忽然之间，一道灵光闪过。
“现在的呼吸怎么这么顺畅了？啊，是风，一定有风进入了这个密室。”
方天忽然想通要领，心中振奋不已。他慢慢直起身，闭上眼睛，仔细感觉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微风。
最终，他找到了，却是在那道石门的右下角地面之处。
方天仔细感觉了一下，的确没错，一股微风正是在这个地方传出来的。
方天忽然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大骂自己笨蛋。
自古以来，布置机关消息都是需要动力的。小的机关可以用弹簧、绷索等等作为动力来推动；但像这道石门这样巨大的装置，用这些小玩意显然不行。通常像这样的机关都要靠一些自然力来推动，而最常见的自然力就是水力。
原本方天也是精通机关之学的，但他被困于石室之中，一则心情难免焦躁，二则石室之中稀薄的空气也影响了他的思维，以至于一直没有想到这点。如果不是那场爆炸震动了密室的结构，以致有微风泄出，恐怕方天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石室了。
这也许是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方天一旦想通，立刻就明白了。这道石门一定是靠水力来推动的，所以在这个石门下方一定有着一整套的动力机关的设置在里面。
甚至方天能推断出这下面一定有一条地下河，当年的鲁老前辈正是利用了这地下河的水力才成功地制造出这样巨大的石门装置。
利用地下河，一定能够脱身！方天一下子就想到了脱身之策。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拍击着地面，岩石坚硬得很，徒手显然很难将之挖通。他一皱眉头，立刻就想到那把断剑。
他不禁苦笑了，这样一把断剑，竟然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凭着感觉，他成功地找到了那把断剑，重新走回所在挖掘的地方，用手指挟有着剑尖的部分向地上挖去。这把剑的质量虽然不够好，但在他内力的灌注之下，却也坚逾精钢，用来挖掘岩石，倒也合用。
在方天的努力挖掘之下，渐渐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逐渐向下倾斜，那股风力也越来越大，整个密室之中充满了一股清新之气，还微微带着一股水气。他的精神越发振奋，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下面的确有着一条地下河！
就在方天大感脱困有望的时候，手中一震，断剑再次被震断。
随着进度的深入，越往下挖便越是困难，而他如此使用断剑原本就极耗内力。而在此关键时刻，一时分心，再加上内力一时不济之下，断剑再次断成几截。
方天一阵苦笑，看来上苍真的是要折磨他了。苦笑过后，他只好拿起那有着剑柄一端的断剑，暗道：“难道要我用这样的断剑去挖洞吗？”
他一振手腕，内力灌注剑身，就要向下挖去。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闪过，漆黑的石室之中立放光明，方天一惊。注目看去，不由呆了。
是那柄断剑！
这柄断剑原本只有两寸许的剑身，此时却突然爆发出两尺多长的剑芒，闪动着青白之光，吞吐闪烁不定。
方天一惊，抖手放开了断剑，光明立刻熄去，周围又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方天略微镇静了一下心神，又重新拾起了那把断剑，用手仔细抚摸着剑身，仍然没有开锋，但异样的给人一种光滑的感觉。
他试探着运出一股内力，忽然一道剑芒逼出剑身，仍然是青白色的光芒。逐渐地，内力一点点增加上去，剑芒越来越长，直至维持到两尺多长，此时的方天已经输入了最大的内力。
方天看着这把神奇的断剑，心中一阵迷乱。
他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内息，用手挥舞着那柄断剑，带着一溜剑芒，在石室之中挥舞着。
方天惊喜不已，他感觉到整个断剑与他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舞动起来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他随手将断剑向大洞中刺去，剑芒过处，岩石立成齑粉，竟然容易之极。
方天心中大喜过望，手腕连抖，岩石纷纷破碎，忽然手中一轻，却是已经挖通。
碎石粉末纷纷坠落下去，一片烟尘之中，在断剑的光芒之下，一个宽广的地下溶洞呈现在方天的眼前。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地下果然有着一条地下河。
※※※
当方天终于从阴暗的地下河中顺着河水来到地上之时，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遮天蔽日的烟尘。
方天心中一惊，连忙运动蒸干了身上的湿衣，便向附近的一个山头奔去。
这个山头也是九曲谷的一处山脊，他向下看去，立刻怔住了，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山谷之中火光冲天，森林大火正以燎原之势向外蔓延，看其火势，显然已非人力所能扑灭。
他黯然长叹，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弥漫着烟尘，却也看不出最近是否有阴雨的天气，如果不来一场骤雨，恐怕很难扑灭这场大火。
“苏前辈他们怎么样了？以他们的武功应该没事吧？”方天按下心中隐隐的不安，转身向外奔去，如果再迟一些时候，这里也会遭到池鱼之殃。
也不知奔出了多远，方天站住身形，远远地仍然可以看到九曲谷的火光，但晴朗的天空却明亮得多了，这里并没有太多的烟尘。
方天从怀中取出了那柄断剑，仔细观察。
这柄剑仍如第一眼看到它那一幅毫不起眼的模样，同样布满着锈迹，但用手去摸，却是一幅光滑的样子。
方天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斑斑锈迹竟然似乎是剑的天然纹理，看起来像锈，其实也许根本就不是。
那断剑的断口也异常平整，根本就不像震断的样子。略一皱眉，方天便想到了原因，原来这柄剑的本来面目就是断剑的样子，先人为了惑人耳目才在断剑之上另套了一截剑尖。
方天挥舞着断剑，一溜剑芒迸出，在阳光之下也清晰可见。出乎意料之外的，得到了这样一把神奇的断剑，满心喜悦之情充斥着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