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困境
小路上。
赵延将抗在身上的几杆步枪换了一个肩膀，然后对刘云说道：“营长，你说小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现在是怎么想的？”
刘云想了想说道：“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呗！只是，这次咱们的伤亡也不小，死伤五十多个人，这一下就去掉了游击队的四分之一的战斗力。心痛啊！”突然，刘云又想起一件事情，一溜小跑到李信的身边，说道：“李副营长，我跟你商量一个事情。”
李信今天收缴了不少财物，心情也比较好，笑着说道：“你说吧！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做到。”
刘云搓了搓手，说道：“是这样的，我想给战死的战士家属发抚恤金，而且每年村里都有补助，你认为怎么样？”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命如同草根般卑贱，但是刘云来自现代，价值观和这个时代的人截然不同。虽然李信肯定会强烈的反对，但刘云希望不要太强烈。
果然，李信就像被蜂尾蜇到了一样，几乎跳了起来，“什么？那得要多少钱？绝对不行！”
刘云真诚地对李信说道：“大哥！你拍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烈士们都是妈生爹养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想过他们的亲人的感受吗？”
听到这个话，李信不说话了。
刘云又趁机说道：“他们为了抗日连命都丢了，我们连一些钱财都舍不得吗？”
李信看了着身边担架上战死战士的遗体，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就按照你说得办！不过，具体操作由我来决定，我也没有办法，游击队太穷了。”
刘云低着脑袋，的确！游击队太穷了。
现在“根据地”人口不过两千余，但是游击队员却达到了两百人。也就是说，十个农民要养一个战士！如果换成现代的中国，十个农民还是可以养得起一个“吃白饭”的，但是这里的土地贫瘠，战乱引起大量人口逃亡，青壮年相对缺乏，治下的农民朋友们还要拖家带口。以现在的条件，十个农民养一个战士很困难！
而且以刘云的目光来看，管辖下的群众，普遍存在营养不良的现象。
刘云看了看天上，天色渐渐的阴沉了下来，风儿呼呼的刮起来了。
没有钱就等于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等于没有游击队，没有游击队还要我回干什么？
刘云狠狠地将一块石头踢到一边去了，不行！绝对不行！老子要当大英雄！
石头“滴溜溜”地滚到了一旁后，刘云又鬼使神差地将其捡起。
赵延奇怪地问道：“营长，你这是干什么呢？”
刘云猛然间清醒，看了看手中的石头，笑着说道：“我太想钱了，结果把这块石头当成金元宝了。”说完，将黄色的石头丢掉，然后又是一脸沉思的走路。
看来以后必须要做生意了，那个孙双泉不是可以养得活三、四百多人吗？他可以养得活，老子就可以养得活！可是做什么生意呢？
刘云看了看黑漆漆的手，到了这个时代后，就没有用肥皂洗手了，嗯！有办法了，就做肥皂生意，顺便还可以制造化学甘油炸药。
可恨小鬼子们只需要开足马力，就可以印刷伪币！TMD！老子却要辛辛苦苦的“开公司”！NND！不狠狠抢这些鬼子，就对不住良心！
如果抚恤金更丰厚一点，村民们肯定会更加积极的参军，但是现在即使是马上做生意，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今天的这几十个烈士，就需要一笔巨款。
李信这个老小子肯定不会给烈属更多的抚恤金，唉！那么我就给他们荣誉吧！现代中国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等鬼子的“扫荡”过去了，高级干部一律上门慰问烈属。
……
一旁，赵延对刘云说道：“营长，那些国军很难相处……”眼角看到汪直后，后面的话又不好说了。
刘云“哦”了一声，“你是说晋军士兵用枪抵着我，蛮不讲理的事情吧？！”
赵延点了点，“是的，我以前在晋军部队的时候，老兵和当官的就经常打人。”
刘云笑着说道：“当官的打骂士兵，在哪个朝代都有，小日本的军队够得上纪律严明的了吧？可是他们更加不得了，军官打骂士兵或者老兵打骂新兵更加凶恶。”看着赵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刘云接着说道：“他们不过是装备比我们精良、军官比国军军官不怕死、战术更加灵活，除此以外，他们和我们完全一样。”
赵延连连点头，说道：“就是、就是，今天我发现日本人被击退以后，他们一样怕死。”
刘云摸了摸脑门，接着说道：“话题扯远了，你说的那些国军，有一个国军军官很好说话，要不他也不会派人跟着我们了，还有一个军官阴阳怪气的，让人很讨厌！”
刘云觉得，国军中人也有挺好说话的呀！难道是以前的教育在误导我？
※※※
游击队一连跑了几个山头，直到不再担心鬼子的大部队来袭了，才解除警戒。
战士们大呼小叫的躺倒在地上，炊事班的战士们开始了烧水煮饭，几个战士开始处理那些受伤死亡的战马。一些战士将战死烈士的遗体下葬了，刘云则带着包括班长在内的各级干部祭奠。
汪直躺在草地上面，眯着眼睛看着刘云不停的给战死将士鞠躬敬礼，然后又给大大小小的干部训话。
“哧！”汪直笑了起来，这个人还真特别，就像范叔叔一样，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又和那个余之远吵架？想起那个秃瓢，唉！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人！
不久，牺牲战士的下葬仪式完毕，炊事班的人开始高声叫道：“开饭了！开饭了！……”
战士们听到这句话感到无比的幸福，纷纷取出木碗跑过去。几个战士甚至还偷偷取出了缴获的日军94甲水壶，用瓷瓶装随身携带的黄酒很容易碎，现在省事多了。
至于被俘虏的特务们，不但获得了医治，还得到了食物，这让特务们松了一口气。当然，所有特务不得交头接耳。
一个战士给汪直送来了一碗饭，上面有不少肉片。
汪直端起碗正准备吃饭，却发现刘云向着自己走过来。
刘云首先微笑着打招呼，“小同志，你还可以适应吧？”
“小同志？长官，我可不小了，二十三了。”汪直笑着纠正道：“如果不是战乱，我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哪里还轮到现在东奔西跑的？”
“呵呵！”刘云笑了起来，“跟着我们可要准备吃苦呀！看你一双细皮嫩肉的手，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不过你放心吧！游击队会好好的照顾好你。”
汪直皱了皱眉头，这么快就给人下结论不好，正色对刘云说道：“我虽然出身豪家士族，但是我的父亲从小就对我非常严格。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父亲只给我缴纳了学费，生活费全部都要靠我自己赚取，还真没有当过什么‘少爷’！”
哦！刘云被汪直一顿抢白，尴尬的笑着说道：“原来我们的父亲都是一样的，我的父亲对我也是特别严厉，我小时候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的父亲叫什么？是这里的人吗？”
汪直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都是同病相怜，我的父亲就是汪志毅。”
“什么？”刘云张大了嘴巴，惊奇的问道：“你就是汪志毅的儿子？”
“是呀！怎么了？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落魄公子？”汪直自嘲的说道。
“没有！绝对没有这种事情，你可以给我说说国军情况吗？嗯！要毫无保留地说。”
“呵呵！那些事情说来话长，不知道长官要听什么部分呢？”
“你随便说，说到哪里我就听到哪里，还有，你不要叫我做长官了，还是叫我做同志吧！”
“怎么说呢？晋绥国军的补给非常困难，几场仗打下来，虽然取得了一些补给，但是实力却越来越弱小。现在国军的队伍里既有铁了心抗日的，也有三心二意的。有些官兵开始想方设法逃跑，上次有个班长带着两个士兵要逃回家种田，结果被抓住枪毙了。”汪直看着刘云的眼睛，沉重的说道：“这股国军的前景不妙，很可能会覆灭。唉！……”
刘云笑了一下，大胆的问道：“那么你呢？你认为中国会不会灭亡？”
这个问题是中国人的禁区！在日本侵华伊始的短暂时间内，中国就丢失了半壁河山。不甘心做亡国奴的中国人，充满无助和愤怒！就好像被无赖欺负了，却无力反抗一样。
汪直放下饭碗站起来了，用手指着南方的大山，表情严肃地说道：“在南方，中国的军队依然还在顽强抵抗，友好国家还在不断地援助我们。就算是我们无力反击，国民政府在拼死抵抗之下，应该还是可以保住半壁河山，然后我们再花上几十年的时间聚养生息，等待时机成熟，一举北伐光复我大好河山！”
刘云坐在地上，听到汪直的奇怪言论，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居然说什么“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如果真的等几十年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看见刘云并不重视自己的分析，汪直指着刘云的鼻子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刘云看见汪直真的愤怒了，停下笑声，顺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能将全部的希望压在南方国民政府的身上呢？我们在敌占区活动也是抗战，如果我们打好了，将鬼子打疼了，南方政府的抗战也会轻松一些，人总是要靠自己的嘛！”
汪直发完脾气后，正在为自己的鲁莽后悔，看见刘云不但不生气，还给自己分析道理，看来这个白面无须的游击队长官有容人之能，想了想，问道：“你的话虽然不错，可是中央军和东北军刚刚开过来的时候有四百多人，现在却只有一半的人了，你说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刘云立刻自然而然的、很熟练地回答道：“这很好办，首先停止到处流窜作战，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后，立刻发动群众，全民皆兵！期间，绝对不能和鬼子硬拼，只能专门找那些战斗力低下的伪军下手，并坚决打击叛徒和汉奸头子，将运动战和攻坚战结合起来。待力量慢慢拉扯壮大后，再伺机与与鬼子决战！”
汪直眼睛一亮，说道：“原来如此！”又叹息道：“我们的队伍总是到处乱窜，逮住什么就是什么！没有粮食的时候，随便找一个地主扑过去抢粮食，没有人当兵了，直接到村子里面拉壮丁。可就算是这样，在鬼子的严密封锁下，国军的队伍还是越来越小。”
刘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国军的处境，同时，心里又在为他们悲哀！
就算这股国军能一直坚持下去，但是，到了四十年代初，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的时候，随着冈村宁次执掌华北军政，他们的前途实在是渺茫。
突然，刘云又想到一件事情，问道：“战前，你们的当面之敌足足有两个小队，而你们只有两百多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吃掉他们！下令和鬼子作战的糊涂指挥官是谁？”
汪直一屁股又坐下来了，好没生气地说道：“还不就是那个余之远，你看见过的，就是那个秃瓢，屁的本事没有，就知道瞎指挥，偏偏还不准别人反对。”
刘云看见他们之间起了“内杠”，笑着转移了一个话题，问道：“他们怎么把你派过来了？你的父亲呢？开始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汪直有一点做贼心虚，瞟了瞟刘云，又赶紧挪开了目光。
其实，汪直此次进驻游击队，是别有目的的！但是，还没有摸透游击队长官的人品，先保密再说吧！
汪直看到刘云还在望着自己，只好胡诌道：“不是说过了吗？！我是这里的活地图，国军躲藏在什么地方，也只有我知道，至于我的父亲，他现在很好。”
“呵呵！”刘云笑了起来，“好！你慢慢吃饭，吃完饭后，你来找我，我有事情安排你做。到时候，你将会像我们的干部一样繁忙。”
对于汪直的不自然反应，刘云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穿而已！
一个炊事班的战士高声喊道：“营长，过来吃饭。”
刘云笑着跑过去，“今天的‘盒饭’是什么菜，上次的菜太淡盐了。”
汪直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新鲜名词“盒饭”，不也就是一个大木碗装了一碗饭吗？只不过上面覆盖了一些大白菜叶子，而自己的这碗饭上面不但有白菜叶子，还有大量的肉片。
汪直又看看四周的战士，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不过肉片很少。只有远处的伤兵们，才可以和自己一样。
汪直将一块肉片挟到嘴巴里面，真好吃，好久没有吃肉了，嘴巴都要淡出味来了，看来游击队将自己的待遇提高到了伤兵“级别”。吞下一块肉片，嗯！以后不能享受这种特殊待遇了。
对于吃饭的问题，刘云一直都是和战士们在一个锅里吃饭，其他干部们也一样，除了少数几个干部偷偷摸摸的到炊事班偷吃以外，表面上基本保持着官兵一致。
对于偷吃的干部，刘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享受一下干部的“特权”，只要不是当面撞见就可以了。
另外刘云还专门制定了病号的加餐菜，这个决定得到了全体战士们的欢迎，就连一贯小气的李信也没有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