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决意
深黑色的房间里，除了电脑屏幕反射出微微的光芒之外，就只有何若智那两只毫无人类情感，如同水晶般冷酷的眼珠，放射出冰冷的射线。
艾尔法2号行星，好像是宇宙边陲的一块小石子一样，既不处于什么战略要津，也没有令人垂涎三尺的丰富资源，更没有发达的工业体系。
据说这颗行星上生活着数种相当奇特的动植物，吸引了很多生物界的学者前去探索研究。
何若智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将网络上能够找到的所有关于深红星系的信息，全都浏览了一遍。但是这片星系实在太过偏僻，能够找到的资料非常之少。
何若智慢慢地思索着。
金属鳄鱼阿布顽皮的爬上了他的肩膀，一下子跳到了电脑桌前面，用笨拙粗壮的爪子熟练地敲击着键盘。
屏幕前立刻跳出了一些火辣动情的网页。
什么春色无边，炙热蜜桃，寂寞OL……
“该死的臭阿布，你在干什么！”
何若智郁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召唤出来的这头金属鳄鱼，居然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大淫棍！
每天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阿布就会偷偷上网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原本何若智还非常高兴，因为能够上网就表明这头骷髅兵的智慧程度相当高，拥有自己的自主意识。
而多浏览一些网页，也能更加增进对这世界的了解，对将来的战斗大有帮助。
没想到这家伙浏览的却全都是色情网页！
阿布顽皮地爬上了何若智的肩膀，嘶嘶地吐出舌头，在主人的脸上一舔一舔。
“真拿你没办法！”何若智叹了口气。
由巨大的废旧机械引发的怨念，不过能够支撑阿布这样一条小小的鳄鱼而已，归根结底是因为其中蕴藏的能量实在太少了。
因为那些不过是民用机械而已。
如果是军用机械的话，何若智相信一定蕴藏着更多的怨念，能够从中召唤出更加强大的机械骷髅战士。
但是，通过平常方式是无法接触到军用机械的，只有参加军队这样一种方法，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更何况是在深红星系那样偏僻的地方，即使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很轻易地掩盖。
强尼这次，可算为自己办了件好事。
不过，何若智还是觉得强尼是个危险因素，一旦自己去到宇宙尽头的深红星系服役，那时候万一强尼想对自己的亲人不利，自己就毫无办法了。
“好吧，阿布……”何若智伸了个拦腰，眼中的杀机一闪即灭，“但愿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了。”
正在思考中的何若智忽然一呆。
只见阿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一条丝布状的东西，旁边还绣着滚边，戴在头上耀武扬威。
何若智好奇地拿下来一看，却……却是一条女孩子用的抹胸！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小妹嘟嘟囔囔地跑了进来：“哥哥不好了，我们家好像出了内衣大盗，我有好多内衣都不见了哦！”
小妹忽然停住了，她看了看何若智手中的抹胸，又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不堪入目的画面……
“哥哥——”
何若智大汗！
*****
这是一个阳光十分灿烂的早晨，何若智“舒舒服服”地坐在太阳底下，手里捧着一碗由大鱼大肉组成的功夫粥，耳边则不时传来乔安唠唠叨叨的魔音贯脑。
——听说何若智很快就要到边陲行星去当兵，乔安急得一大早就把何若智拎到了自家的武道场，一边用例行的肉粥培养他的“男子汉体魄”，一边用各种最卑劣的词汇咒骂那个该死的强尼。
“这个可恶的二世祖，败家子，臭混蛋！他知不知道这样会玩出人命来的啊！深红星域，那是什么狗屁地方嘛，该死的！政府都有好几十年没有在地球上征召过半个士兵了，明摆着是强尼那个混球陷害你！”
何若智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本来白天他的精神就不好，更何况还是在这么猛烈的太阳底下，旁边又有那么多人高马大的武术爱好者的早练，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现在何若智有些理解，为什么电影里的吸血鬼都要睡棺材，坦白讲，棺材里又软又静又黑，睡起来真的还蛮舒服的。
唔，等到了深红星域，一定要给自己做一副棺材睡！何若智心想。
忽然，他被人揪住了耳朵。
“喂喂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睡，过两天你就快睡在军用棺材里了，大笨蛋！”乔安大声咆哮道。
何若智一副冷静的样子，他点点头说：“我知道。”
乔安快发疯了：“你知道个屁！你知不知道当兵是怎么回事啊！连我家武道馆里最小的师弟都打不过，你会被那些星际人整死的！”
星际人，指的是在地球以外的殖民星上出生的人类，因为当年选取了最优秀的人种实施宇宙开拓计划，所以这些人的基因普遍比地球人更加优良。
再加上宇宙辐射的效应，以及高超的基因科技和生化技术改造，宇宙人的身体素质远远超出地球人。
这也是军队很少征召地球人为士兵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掌握超武斗术的高手，那么非但不是战斗力，反而是整个队伍的包袱。
对于包袱，可想而知军中的同僚会如何对付了。
何若智叹了口气：“征兵令已经下达了，如果不服从的话，会被投入监狱的。”
“进监狱也比去送死好！”
“呃，可是进了监狱，还是会以流放犯的身份，押解到边陲行星去服刑啊。”
“这……”
乔安死死咬着嘴唇，明显没有了半点主意。
“要不……”何若智吞吞吐吐地说，“要不我去找那个强尼求求情？说不定他一时心软，会放过我的。”
“这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愿你去干这样丢脸的事！”乔安冷然道，“那个强尼是个心理变态的，他不会这样简单就放过你，说不定会大大羞辱你一番，最后还是免不了去异星送死的下场！不过你放心，若智，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绝对不会让强尼那个臭虫有下手伤害你家人的机会！”
何若智笑了：“这就好，谢谢你，乔安。”
“强尼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
一个粗糙的声音插了进来，乔安回头一看，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大汉穿着深黑色的练功服走了进来，口中嚼着一根油条，手里还捏着一份报纸。
“爸爸！”乔安叫了一声。
“乔伯伯好。”何若智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
“坐下吧。”天龙武馆的主人，乔天盛漫不经心地说。
他并不喜欢何若智这个青年，并不是因为他武技低微，连武馆里最小的弟子都打不过，而是因为他性格懦弱，根本缺乏和人动刀动枪的勇气。
出生武道世家的乔天盛，并不愿意女人的意中人，会是这样一个懦夫。
“爸爸——”乔安焦急地说，“若智要去当兵了，去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边陲行星呢，这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在哪里？还不就是在我们这个宇宙中间么！”乔天盛三口两口嚼完了油条，又唏哩呼噜喝了一大碗肉粥，含糊地说，“年轻人多出去走动走动是好事。我向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在斯巴达星域当佣兵，和那些该死的海盗干仗，嘿嘿，好两次差点被干掉。被干掉就被干掉，有什么了不起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一辈子窝在地球上有什么前途？”
“爸爸——”乔安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狠狠瞪了邋遢的武馆主人一样。
乔天盛打着饱嗝，把脸盆大的碗递了过去：“再来一碗。”
“你——猪啊！”
何若智老老实实地说：“乔伯伯，你说我现在去和强尼同学说说清楚，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呢？因为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怎么招惹强尼同学，大家之间不过是场误会而已。”
乔天盛眼中的鄙夷更深，鼻子里哼了一声，将报纸一把拍在桌上：“不好意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昨天晚上贝纳通科技公司总裁的别墅内，发生了一场奇怪的大爆炸，总裁安德森身受重伤，他唯一的儿子强尼被炸得四分五裂，当场身亡。”
“什么！”
乔安跳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天盛一边挖着鼻孔一边说：“事情发生在昨天凌晨两点钟，从表面上看来是一场瓦斯泄露最后引发的意外爆炸事件，但是根据警方看来，这很有可能是一场谋杀。”
“谋杀？”何若智捧着饭碗，不动了。
“嗯，虽然凶手非常狡猾，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连监控录像上也没有半点痕迹，可是警方相信这并不是意外。”
“为什么？”
“贝纳通科技公司是以电子机械设计制造为专长的，总裁安德森的住宅更是有着重重严密的防护，可以说是拥有智慧的住宅。以别墅内的瓦斯管道网络而言，一共设置有三道严密的防护，分别从机械和电子等各方面予以监控，一旦情况不对就会立刻引发警报。而每个房间里也都装有空气检测探头，一旦房屋内的瓦斯含量超标，也会立刻采取措施。”
“但是从现场情况来看，一直等到瓦斯弥漫了整个别墅，都没有人反应过来，甚至连安德森和强尼等别墅内的人员都没有醒来，根据判断很有可能是罪犯先将某种麻醉气体装置安装在空气调节器内，令人员先麻醉，随后再灌入瓦斯。”
“罪犯手法老道，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对各种机械非常熟悉。严密的警报系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层透明的窗户纸，而平常的瓦斯管道和电线网络，也可以随意变成杀人于无形的工具。”
“现在警方已经对这名未知的罪犯展开了严密搜索，不过因为爆炸本来就是延迟了数个小时之后发生的，所以很难确定现在罪犯还躲在什么地方。”
乔天盛又喝完了一碗粥，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高手，作案的人绝对是个高手，就像我们武术界的高手一样，一击必中，杀人无形！”
“爸！”乔安娇斥道，“你还不快帮若智想想办法啊！”
“好，要不老子现在就打断这小鬼的狗腿，就说是练武时不小心受伤的，这样行不行？”乔天盛捏紧拳头，格格作响。
“你——”乔安哭笑不得。
“算了……”何若智略显忧郁地说道，“现在强尼都已经死了，我最后的一线希望都没有了，只能乖乖去军队报到。”
乔安的眼眶红了，忍不住留下两道清泪，她啜泣着说：“若智，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我会的。”何若智淡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安一眼，“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乔安。”
“好了好了！”乔天盛粗声粗气地说，“臭小子不要说老子不帮你，我这儿有两个电话，都是一直在星际佣兵团里干的老兄弟，深红星域那一带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如果你将来调到了别的地方，倒是可以找找这些人看。小安，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别再用这种眼神盯着你老子，嘿嘿，老子知道你心疼这小子，你……”
乔安羞得满脸通红，一把捂住了父亲的嘴。
何若智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全都投射在报纸上，在早报的头版头条，强尼家的别墅正在熊熊大火中燃烧。
而他的心神，早就飞往苍茫的宇宙，那些多姿多彩的世界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