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风暴 第二十七章 注意脚下啊
“我们一年得来多少次伦敦啊？”坐在通往富勒姆主场克拉文农庄球场的大巴车上，唐恩看着外面的伦敦街景，随口问道。
“谁知道呢。”克里斯拉克也随口接道。
“最少六次。”唐说。
“有六支英超球队啊……伦敦可能是拥有顶级联赛球队最多的城市了。”唐恩将目光飘向远方。距离富勒姆主场越来越近，但是让他注视的地方并不是克拉文农庄球场，而是东北方。
那里现在望过去，灰蒙蒙的天际下看不到那庞大的蓝色身影，只有鳞次栉比的房屋。
唐恩眼睛望不到，心里却很清楚，那里是切尔西的主场斯坦福桥所在的方向。
偌大的伦敦中，有大大小小六家英超俱乐部。但是对于唐恩来说，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对手只有两家，一家是伦敦北部的阿森纳，另一家则是伦敦中部的切尔西。
从历史上来看，英格兰足球整体上呈现北强南弱的局面。北边的曼联、利物浦、埃弗顿、纽卡斯尔都是赫赫有名的老牌劲旅，参加英格兰顶级联赛的也是北方球队居多。要讨论这个问题，就要追溯到现代足球最初蓬勃发展时期——工业革命时代的背景了。
由于大多数重工业基地都集中在英格兰北方，而现代足球又是在工人阶层中才得到迅猛发展的，那里有丰厚的足球文化和积淀，所以走出如利物浦、曼联这样的世界豪强也就并不意外了。而英格兰南部，足球俱乐部最集中的地方就是伦敦了。这和伦敦是首都，人口汇聚有关系。
虽然富勒姆比切入西俱乐部成立的时间还要早，并且斯坦福桥球场最初兴建起来之后本来是要给富勒姆用的（因为斯坦福桥球场在富勒姆大区内），但是富勒姆拒绝了这个提议，于是催生出了如今的切尔西俱乐部。
在贝茨掌管切尔西之前，这两家俱乐部都默默无闻，没什么大名气。贝茨的到来，给切尔西俱乐部带来了第一次辉煌。之后，俄国富豪阿布拉莫维奇更是为球队带来了第二次辉煌时期。
这之后，富勒姆虽然也有大富翁法耶兹撑腰，却和切尔西逐渐拉开了距离。如今的切尔西是可以在欧洲足坛形成一股力量的准豪门。富勒姆呢？还只是一支普通的英超球队而已。
唐恩将目光投向斯坦福桥所在的方向，很好地说明了两队在他心中的地位——就算这场比赛的对手是富勒姆，唐恩心中想的仍然是切尔西。谁让两家俱乐部挨得如此之近呢？
当球队抵达克拉文农庄球场的时候，CCTV5设置小组已经准备就绪。他们获准在更衣室拍摄五分钟，虽然这五分钟他们只能拍到球员们更衣出去热身的画面。
唐被他们拉住进行简短的采访，具体事务只能由克里斯拉克负责了。
他在更衣室内大声提醒球员们抓紧时间出去热身。唐恩还没有来，他被更多的记者堵在了球场外面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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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连胜，只要他们在这场比赛拿下富勒姆，就能做到三连胜。曼联的比赛要明天才进行。如果这场比赛获胜，诺丁汉森林将暂时登上联赛积分榜的第一名。这对托尼·唐恩的球队来说，可是一个美妙的诱惑——自从带领球队重回英超之后，唐恩的球队还没有尝到当上联赛领头羊的滋味。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值得他们去努力争取。”
电视里面，专家在给观众们分析这场比赛。他不说大家还真不知道，原来诺丁汉森林一次联赛第一都没有当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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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唐恩终于摆脱了记者们的纠缠，回到更衣室的时候，球队热身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唐并不在，CCTV的记者们也不在。他们一起去了球场，拍摄球队热身的画面，和唐的工作。
刚才还放着喧嚣音乐的更衣室突然安静下来。唐恩一个人在这里慢慢踱步，转圈子。他脑子里面想的并不是这场比赛如何如何，而是球队的未来。
突然，一阵从球场方向传来的喧闹打破了他的沉思。他回头才发现更衣室的门被推开，球员们以及教练们纷纷走进来。
唐还在门口接受采访。这些中国记者真是见缝插针啊，想方设法地拍摄更衣室内部的情况。唐恩走过去将门关上。
“伙计们，赢下这场比赛，我们就可以当老大了。”他转身对刚刚落座的球员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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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我们的主场，别给外面那些人在这里撒野的机会！”同唐恩一样，富勒姆的主教练是一个年轻人——三十六岁的克里斯·科尔曼（Chris Coleman），只不过他的名气没有唐恩大。
既然同样是年轻人。自然不愿意服输咯。赛前不管博彩公司还是媒体大众，一致看好诺丁汉森林在客场全取三分，完全忽略了主队富勒姆的感受。科尔曼不想证明他们是正确的。这场比赛他并没有抱着一定要赢的想法，而是怀着“绝对不能让诺丁汉森林赢”的信念。他将这种信念灌输给了球员们，富勒姆上下都希望在这场比赛给唐恩制造一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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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球员出场，双方教练组们也都来到各自的位置就位。
“托尼，我有些担心。”唐屁股刚刚落座，就扭头对唐恩说道。心里面有一个想法一直很想说，可惜刚才一直没有机会。
“嗯？”
“赛前富勒姆主教练说会给我们制造很大的麻烦……”
唐恩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任何一个面对我们的主教练都会这么说，就连我也会这么对我们的对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鼓舞士气的漂亮话谁都会说。”
“可，富勒姆上了五个后卫。”
“让他们守。”
见唐恩并不担心什么，唐也不再说话了。他也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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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开始之后，富勒姆果然在自己的主场摆出了死守的架势。这场比赛，科尔曼排出了451的阵容，从比赛开始第一分钟起，就回收半场防守。
任凭诺丁汉森林如何在外面控球，他们就是不出来。
宁肯在自己主场只拿一分，也决不冒险出击让对方打反击。现在全英格兰都知道诺丁汉森林的反击速度有多快了，一个疏忽可能就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科尔曼告诉他的队员们，宁肯看着得分机会被浪费，也决不能冲上去丢了防守。
在这样的战术指导思想下，上半场比赛打得沉闷之极。诺丁汉森林面对铁板一块的富勒姆，也没什么好办法。除了范德法特的几脚远射之外，森林队找不到更合适的破门办法。范尼斯特鲁伊和伊斯特伍德都被人盯死。禁区里面全是人，堂堂中锋范尼斯特鲁伊竟然需要被迫拉到边路来接球。
伊斯特伍德就更别说了，受伤之后他就不是靠身体和对方硬碰硬的前锋了，到后来他也渐渐拉出禁区尝试远射了。
整个上半场，诺丁汉森林收获了十一脚射门。其中有八脚是远射，范德法特三脚，伊斯特伍德四脚，乔治·伍德一脚。十一脚射门中七脚在门框范围内。但是无一进球。富勒姆众志成城的防守确实给森林队带来了一些麻烦。
而对于富勒姆方面来说，零失球也并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的。为此他们付出了四张黄牌的代价。只不过他们的犯规人员比较分散，并没有集中在后卫队员身上，从前锋到后卫都有人吃牌。这显然也是科尔曼主教练专门吩咐过的，为了这场比赛最后的结果，他可谓用心良苦啊。
“上半场结束了！在富勒姆疯狂的逼抢和死守下。诺丁汉森林并没有获得什么好机会。他们的快速反击在富勒姆的防守下并没有施展的空间，科尔曼的战术非常成功，他遏制了森林队的进攻！”
“相信托尼·唐恩买入范尼斯特鲁伊绝对不是为了卖球衣，而是为了弥补上赛季森林队不擅长阵地战的弱点。但是这场比赛范尼斯特鲁伊的状态并不好，到目前为止一脚射门都没有。”
解说员说得一点都不错，这场比赛范尼斯特鲁伊的状态不好，唐恩也看出来了。
但他还是打算在下半场继续给范尼斯特鲁伊机会。
中场休息的时候，唐恩调整了球队的阵容。
在左边路完全被限制了的里贝里被彼得罗夫换下，伊斯特伍德后撤出禁区。
里贝里因为这两年在英超风光惯了，大家也都将他彻底研究透彻。这场比赛就给唐恩敲响了警钟，里贝里在边路的作用越来越有限，他得考虑另外的出路……
彼得罗夫虽然同样是边路球员，特点比里贝里还简单，但是他胜在“面生”，英超各队都还不了解他，对他缺乏研究。换上他或许会有奇兵之效。
伊斯特伍德拉出禁区是为了发挥他的远射和后插上能力。伊斯特伍德在禁区弧顶的带的远射还是很有威胁的。面对对方重兵布防的禁区，定位球和远射是解决办法。
说到定位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贝尔并没有跟来，唐让那些替补球员们统统在球场上进行热身。
希望下半场可以派上用场……
唐恩在更衣室里面紧张的安排着下半场的球队战术，完全没有上半场开始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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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5拍摄小组没有拿到中场休息进更衣室拍摄的许可，他们只能继续等待在场边，互相交流着对这个上半场的看法。
对于这个局面他们有些尴尬，因为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比赛会打得如此辛苦。诺丁汉森林半天打不开局面，他们期待的高潮时刻也迟迟不来。
“喂，Happy end不会变成Bad end吧？”有人问道。
“谁知道呢？”组里的头，这次节目的制作人耸耸肩，“这个也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你看，我让你们提前准备好两套方案的作用就出来了吧？不管他们打成什么样，我们节目都可以顺利制作完成。”
“话是这么说……张头儿，谁不希望自己人的球队赢球呢？这说起来，没想到诺丁汉森林和中国的关系这么近。一个中国球员，一个中国助理教练，主教练还是狂热喜欢中国文化的中国通。”
“是呀，就算几年之后他们突然访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咱们可一定要请他们去台里录制一期特别节目！”
“别尽想美事了。当初皇马那档子破事你们都忘了？诺丁汉森林的主教练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他性格乖张，谁知道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听见头头这么说，大家都不提这事情了。皇马爽约他们的事情就是一年前，印象可深着呢。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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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群人讨论的时候，双方球员再次出场，下半场马上开始。
双方易边再战，场面上和上半场没什么区别。富勒姆依然死守禁区，坚决不出去。不管诺丁汉森林的球迷们怎么用嘘声和辱骂挑衅他们，就是如缩头乌龟一样。
托尼·唐恩再也不能像上半场那样安坐教练席，他早就站在场边，密切的关注着场中形势变化。
看着脸色有些焦急的唐恩，电视解说员突然笑了起来：“富勒姆的表现让我想到了一个赛季前的诺丁汉森林，那个时候，唐恩的球队也是这样让对手们束手无措的。真没想到，诺丁汉森林也会被对手如此对付。托尼·唐恩教练，你也有这么一天啊……”
彼得罗夫上去之后倒是闪光了几下，无奈范尼斯特鲁伊这场比赛的状态确实太糟糕，都没有抓住。在全场比赛第七十分钟的时候，唐恩终于决定不再继续等待范尼斯特鲁伊状态回归了，他用尼克拉斯·本特纳换下了荷兰射手。本特纳的头球比范尼斯特鲁伊还要强，身体更强壮，唐恩希望他在对方门前可以破门得分。
本特纳上场之后，富勒姆回收得更厉害了，彼得罗夫和阿什利·杨都没什么机会。禁区里面挤满了富勒姆的球员，随便一脚远射都会被挡出来。看那些富勒姆的球员，完全不像是在踢一场比赛，倒是在用身体去堵枪眼。
第八十分钟，比分依然0：0。唐恩的倔脾气上来了。他知道富勒姆想要在主场拿一分，但对方越是这么想，唐恩就越不想让他们如愿以偿。你们想平？平局当胜利？我偏要赢你们！让你们一分变零分！
最后时刻，他用极擅定位球的加雷斯·贝尔换下了雷顿·巴恩斯。反正富勒姆疯狂地犯规，森林队不缺前场定位球。只是前几次主罚球员范德法特都没有踢好，不是射高了，就是被人墙直接挡住了。
贝尔上场之后，球队的定位球主罚权自动移交给了他。小小年纪的贝尔并不怯场，他已经有多次在最后关头靠任意球拯救球队的纪录了。唐恩希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诺丁汉森林很快获得了一次距离对方球门二十五米的前场定位球。
“加雷斯·贝尔站在球前。距离比赛结束只有八分钟。他助跑。起脚——啊！！”
在克拉文农庄球场巨大的嘘声中，贝尔这脚漂亮的左脚弧线球却撞在了衡量和门柱交界处。而在足球飞向球门的这个过程中，富勒姆的门将根本没动——他已经完全举手投降了。
“太追求角度了！”
唐恩差一点就兴奋得心脏骤停了。如果这球进了，死守了八十多分钟的富勒姆就完蛋了。他最乐意看的局面将随之出现：那个卑鄙的科尔曼会像只泄气的皮球，比赛结束之后他则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过去，故作风度地握着对方的手，假惺惺地安慰道：“联赛还有三十五轮，请继续加油，科尔曼先生！”
可如今……他憧憬的现实并没有出现。
“该死！”他低声咒骂道。并非在咒骂贝尔，小猴子已经踢得够好了，他是在咒骂这糟糕的运气。
这么精准的任意球都没有进……要知道，当足球出脚之后，富勒姆的球迷们只能用绝望的嘘声来企图阻止这个球。
“托尼，客场一分也不错……”唐再次出声提醒。
正在懊恼得抓头发的唐恩抬起头来，看了看隔壁的科尔曼，然后对唐摇头道：“不，我们还能够赢。我们一定可以赢。富勒姆是强弩之末，你没看到他们体能已经耗尽了吗？只要再施加一点压力，再放上一根稻草……一根，他们就他妈的完蛋了！”说完，他顾不上让唐再作解释，起身走到场边，示意全队压上，争取在最后时刻破门得分。
就连佩佩都冲上去参与进攻了。诺丁汉森林的后场大片大片的空白地带。他们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所有森林队的球员都认为富勒姆最后能够守住这一分就要感谢上帝了，怎么还可能有余力反攻？
不可能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在第四官员刚刚举起伤停补时三分钟的牌子时，富勒姆后场断球，突然大脚开向前场，他们的右边前卫，从托特纳姆热刺租借而来的韦恩·劳特里奇（Wayne Routledge）接球之后一路狂奔，这位靠速度见长的球员将森林队的回防球员远远甩开，然后单刀面对出击的范德萨，聪明地选择了吊射！
“韦恩·劳特里奇——GOOOOOOOOAL！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死守了九十分钟的富勒姆竟然取得了领先！这很有可能将是决定本场比赛最终结果的进球！听听克拉文农庄球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在解说员的高声叫喊和主队球迷的狂呼声中，唐恩出人意料地没有暴跳如雷，而是转身慢慢走回教练席，接着坐下来，重重吐了口气。
“我们被摆了一道，唐。那个混蛋科尔曼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一分。而是三分……真该死！”
唐知道唐恩这么说的意思。那个克劳里奇是下半场最后时刻才被科尔曼换上来的，本来不是前锋却被当作前锋用，等的就是森林队焦躁不安大举压上的时刻打反击。
这本来是托尼·唐恩最惯用的伎俩，没想到这次他自己栽在了这一招上面。
当诺丁汉森林被越来越多的人看作是强队的时候，身为主教练的托尼·唐恩也拥有“强队教练”的风范，眼光高了、远了，却反而看不到眼前的路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强队？怎么样才算真正拥有了强者心态？对于年轻的托尼·唐恩来说，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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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d end。”站在标有“CCTV”标志的摄影机旁边的男人看着坐在教练席上和唐低声说话的唐恩，“真是出人意料的结果。英格兰媒体有句话说得很对——这是一个不会如你所愿的教练。”
“喂，张头儿……”
“嗯？”
“我们究竟是来拍唐的啊，还是托尼·唐恩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