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5页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犹记宗庙宅间的一路,青龙纹锦铺地;御城万人空巷,不断飞下的祈福的青龙纹带如风吹落花般,引了百姓争抢。
       犹记那时的欣喜,那时的无奈。
       终究,还是放不下,却又只能放下;两世为人,只能我多担待些罢。
       那次出征回城的第一夜,果然是急了些,不知吓到他没有。
       那日清早,一睁眼,对上一张淡雅的睡颜。昨夜的云翻雨覆一下子回放出来,又涌上些许欣喜之情。
       那时晨光一点一点爬进来,给黎明的暗淡开了一派皎洁玉辉,慢慢地亮堂了。
       目光不由得细细地描摹着他素颜的轮廓。竟像重开了心扉一样,心下有什么东西,和前一日不同了。
       不道伤怀是不可能的,一下子失了神,便有些往死胡同里钻了些。加了他的离意,心底藏的些许恐惧泛了上来,如此便没择了手段,只想留了他在身边。
       如今,真得了,回看过去,方知我逼他甚迫,可这一逼一从之间,却也……不乏真情罢……
       前一日那番云雨,还历历在目,泠泠于心;他对我未必是无情,只是如今,隔着家族,生分些,也是难免。他为侍人我为君上,我自该多担待些,更何况,他吃的苦还少么,我又凭了什么去要求他。
       我两世为人,按说去过了地方走过的路,比他的多了去了。我视域里的世界,我眼中的天下,自也不是他看的世界,他观的天下;前一日,我却限了自己的胸襟畅怀,用他的心局,来限了我的世界,一味钻进了死胡同里,又给自己平添了许多烦恼。
       一眠而起,方才恍然。
       倒是我,失了风度。
       再世为人,本就没什么执念,不像初世一般立地生根,营营汲汲。本想一辈子看看朝阳日落也就罢了,淡然惬意,不枉了老天安排我再走一遭。却不想初来乍到便承了人的情,入了心了,刚有了归属,却给人劈头夺了去。本超然漂浮于世,却被一把拉进这世的漩涡。
       那时只是悔,只是恨——连自己在意的,重要的,都没法好好的守了。输了这一茬,又哪里咽得下气,如此便没顾了手段,没顾了脸面,一味地只想了了心愿。
       如今,主了御城,执念已去。
       归我保护的,我护好了,也就是了。
       如此,我就这样守着心斋,也很好。
       不过心斋是心斋,庄家是庄家,我自不会混到一处去。该做的,仍是慢慢地做了。如今,已无大碍。
       蛮族由来扰了两次,给亮剑撵了回去。
       御城留了亮剑石先守了,宅子留了心斋打理。我带了阿城,往皇城走了。
       “君上。”
       阿城从驾马的侧室打了帘,我正身着青龙紫纹色的朝服,斜倚着车内的丝滑帛锦,挑窗侧看白雪。
       阿城滞了滞,开口道:“君上,皇城来迎的队伍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
       果然,不一会儿车鸾晃晃地停了,阿城进来打了帘,见间一位身形颀长的武将已经单膝跪在了雪地中。
       “末将童宪,拜见御君,望御君恕迎驾来迟。”
       我心下一惊,难道这就是传闻里的天朝第一将,独龙童宪?!我忙道:“雪深冰重,童将军还请快起。”
       却见那童宪闻言,道一声:“谢御君。”便躬身行礼而起,竟是一派恭敬,半分越礼都没有。待到缓缓地抬起脸,果然半边给一条黑带缠了,只留左眼,眉目间尽是沉稳。
       按说……我尚且还是少君,又不比他是天子身旁的红人;他如此相待,心稳若斯,倒不愧一代大将的沉心气静。只是……天子派他来迎我,不只是何等用意。
       我笑道;“童将军免礼。本座有幸,天朝第一将亲率天子军前来护迎。童将军一路奔走劳顿,不如上来小憩一下如何。”
       那童宪闻言,愣了一下,作礼道:“御君谬赞。天朝第一将什么的,只是军里武人之间的昏话罢了。御君年少英豪,破冀城,天下闻。末将有幸,被委以迎御君入皇城的重任。护迎之事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我笑着颔了首,他又作礼,帘子便放了下来,垂在那里晃荡。又一摇,车鸾便又开始向前行了。
       冀城之役,有些内里的利益之争,如今八家的诸侯进京朝贺,最多也就个面子上的多寡,我自不会去争了;此次一回也算可以舒心畅意些。
       天子建在,继位之事还遥遥无期呢。再者虽天子继位时事需天下那九家的诸侯的朝贺,承认,结党之事在所难免;可只要不是最后那一关,面上总得做个风平浪静的样子出来不是?天子还在旁边冷冷地瞧呢,怎么好大张旗鼓地闹将开来。
       摇着摇着,便上了皇城的官道了。一上官道,车行渐稳。马蹄人靴也在青石板的路上得得作响,嗒嗒有声。
       听说……皇城官道宏伟,人所不能妄思。
       我起挑帘来看……
       呆了呆,再看。
       仍是皑皑万顷,茫茫大地,萧萧车马,可这横过去的一眼,竟没能望到边——青石板大道两侧的边。
       据说这大道只是宽十五丈的。难道一片茫茫天接雪,我才有了些错觉么。
       车下的大道直直前通,竟像是接了天。
       我坐的御君鸾驾车行正中,仪仗里,给御君鸾周围四方都空了出来,表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意。
       只有从我这个角度,能独享这片开阔。
       御君鸾威仪华美,檐高斗辇;各抱画栋雕栏,盘盘囷囷,按说里里外外是极宽阔的,可却没占了这青石板大道的多少,两旁留出长长的空旷来。
       渐行了,周遭天子军的军靴声越来越齐。
       前面有天子军开路,八列并排的马车,跑在青石板的宽阔大道上,得得作响,后面跟着长长的天子军队列,一齐踏步前行,尽是威武雄壮。
       再细看路下的青石板,却只是轻轻地在面上沾上了一层薄冰。看来这积雪竟是刚扫了个干净,从一百里外,到一百里处的皇城,十五仗宽的大道,给扫了个干净。
       心下叹然……
       这可是靠着人力,一块块从山里挖出来,一块一块削好了,一块一块垒起来的。不知耗时多久,人力几何……
       钢筋水泥混凝土的集约化铺陈还残留在记忆里,不由嗟叹这份心智毅力……
       放了帘子,我也不做这乡下人进京城的讶然嘴脸了。
       我怎么觉得刚才护在侧前的一位天子军的校尉射了道目光来呢,我这番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的样子,别是被人嘲笑了去吧。
       笑就笑呗,我也不缺这一两个人笑我,只是如今我身为御城之主,别让御城给连带笑了去便好。
       如此一路,便到了皇城了。
       一顿一停,有人打了帘子,阿城进来,扶我出去了。
       一出车鸾,便是照眼白光,雪色苍茫。
       定神,迎接我的是高耸的皇城城垣,和嵌在高耸城垣上的漆色扣钉城门,如俯视般,临着御君的车鸾仪仗。
       我仰头望去,却见那城垣如遮天蔽日,斜挡群山般耸立在眼前,不能直视。
       给阿城扶着,踏上匍匐在地的人梯,缓步而下。地上是一条长长的锦帛,通向城门。
       落地置足之处,是宽有丈余的锦帛铺地,在两侧兵甲尽身的威武两列的拥簇护卫中,长长的一直通到尽头的那城门的弯拱下。
       气势逼然,不愧皇家。
       我正衣抬步而前,身着青龙纹金丝的绣边朝服,戴金翎官冠,齐发拢后于两肩,正步而前。两侧兵甲尽跪。
       近了,一身着淡紫华服的金瞳男子从拱门迎接的仪仗里出列而来,走到我身前笑道:“御君可是来了。”
       我细看他的服色,一怔,一个翻身下拜,却给他半路扶了起来。我忙躬身道:“御城御守玉参见颜亲王。”
       据说这天子胞弟,曾在蛮族做过质子;天子登位时才身归天朝;权势尚不及皇子。我上位时收到的皇城信件,便是由他执笔了,也算打过照面。
       我抬眼,见颜亲王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只是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忙进身跟上,落半步。
       颜亲王转头看我,微笑道:“御君。”
       我忙跟上一步回言道:“颜亲王请讲。”
       却见颜亲王脸上神色淡淡的,半晌不语。
       两人就这样穿过了城垣,
       里面一片开阔,一片繁盛,一片融融,一片笑语嘈嘈。
       较之外面的肃杀,竟开了两个天地、
       而其繁盛实……非御城可比。
       一眼望去,却见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瓦缝参差,直栏横槛。
       条条道路,四正方圆,廊腰檐牙,各抱地势。
       街灯盏盏,如明星荧荧。
       雷霆乍惊,车马相倾。辘辘远听,不知其踪。
       改制虽了下去,但真要有皇城如此,少则……十载。
       却忽然闻言“御君这是……”,抬眼见颜亲王一脸好笑地看我。
       我笑道:“皇城若此繁盛,果是天子脚下,气象非凡。玄黄天地间,天子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大化天下,吉兆每现,真可谓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颜亲王怔了怔。
       我续道:“如今矩步瞻眺,俯仰皇城廊庙,方知孤陋寡闻,愚蒙不已。这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皆乃天命。真乃帝王之象。”
       不想颜亲王闻言竟叹了口气,揉揉眉心,竟显出一丝疲态来。
       半晌,开口道:“御君……就不怕装久了真成了这么个样子么。”
       他……在说什么。
       我恭谦望他。
       却见颜亲王淡淡一笑,转道:“本王送御君去驿馆吧。”
       城内已经准备好了车列。
       我换乘了皇城备下的马车,向驿馆走了。
       一切就绪,不再话下。
       倒是……这天下奇人真多,隆君一个也就罢了,竟又多出来个我摸不准的。
       难道是我变傻了。
       话说这驿站是专为诸侯朝贺修建的。大气威严,就伫立在皇宫之侧。
       阿城刚才来报了些御城传来的事物,也没什么要紧的。
       案,厅,堂,床竟都是御城里君上一般的规格。倒不知皇城平日里维护这些三年一用的驿馆,花费几何。
       今日,睡意似乎来得特别早。
       我便吩咐了沐浴,往床上躺了。
       几乎沾床便入了梦。
       一片温暖。
       一片安详。
       软软的,心斋抱起来果然……
       猛然间意识到不对,一身冷汗渗出,撑开眼。
       居然!给人下了药罢;怎么有人近身都无知无觉。
       黑暗中,伸手揉捏到身侧的柔软。心下抽一口气,怎么,要伺候我这御城君上,还玩这种手腕?!
       幸而睡在我身旁的人没什么恶意,看来……侍寝而已;否则,只怕我项上之首……
       我翻身下床点了灯,看着火苗一点一点窜燃了起来。
       我回眼望向床上,只见床上的人随着烛光动了动,身上覆着一层薄丝,里面不着寸缕,正撑着手起来,他揉了揉一双斜斜地吊着的凤眼,漏出一双金瞳,哑声道:“你干嘛忽然点灯啊……”
       我的喉头上下动了一下。
     
       不想一夜春风
     
       我的喉头上下动了一下。
       摇曳的烛光拉出两人的影子,摇曳地在房间里兀自静谧着,昏黄的忽明忽暗里,更添一丝风情。
       黑夜的黯淡爬满了房间,日里的雕栏画栋隐成一片朦胧的暗色,只剩一簇橙黄的蒙亮,开出些黑暗中的光华。
       小腹窜上来一股火,却比平常猛烈了许多。
       药性,竟就这样上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走到雕龙镂纹的案台旁,拿起上面摆着的玄武龟伏吐烟的香炉,推了窗子,甩出去。
       “呵呵哈……御君发现啦。”
       我回头冷眼望他,却见他斜歪在床沿上,凤眼中的金瞳闪着光华,伸手拢了拢搭在身上的轻纱,笑嘻嘻地看我。
       自然发现了,还能有什么。
       我强自按压着,给自己在旁边远远地拉了张椅子,一个旋身,坐了。
       “四殿下,您深夜到访,意欲何为?”我皱眉问道。
       有些事,当时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没了个应景,我难道是个被下面牵着走的主?
       也不知能玩出什么花样。不过既然今后要合作,望他也别玩得太离谱。
       却见他撑起麦色的身躯来,歪靠在床上,闻言笑得扬了头,弯了嘴角,凤眼一挑,道:“我这是做什么,御君当真不知道么?”
       看来,为御君,倒是成了抢手货了。也是呢,历史上,几位诸侯联合着作了勤王之师,如此来推上皇位的皇子也不是没有。
       可那是上朝乱世的事,如今虽贵族日靡,却也是盛世;当今天子,也不是昏君。要我助一臂之力尚可,可要我调了御城军帮着夺位,天下那八家先就一齐把我给灭了。
       如此,最多是天子透了意时,我表明表明态度,支持下。
       交易而已,也不至于把自己都卖了吧。
       “殿下请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开口道,声音有点哑。
       心下不禁皱眉。
       却见四皇子坐在御君雕龙的大床上,颤颤地笑了,道:“御君好无情啊,当年御城的一番缠绵,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怎么御君这么快就把人给忘了?”
       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非要我讲清楚了?
       我开口道:“收起你那套吧,装得不累么。本座既然答应过助你,便不会食言,定然说到做到。殿下有什么吩咐,开口就是。本座不堪殿下如此。至于御城之事,便请殿下只当被狗咬了,可好?”
       我这可是挑开了说了。
       今天来,无非验货,看我这御君到底用途多少,价值几何。既然这驿馆的用度都给控了,竟换了香炉,还进了身来,想必这皇城里,经营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能帮什么忙,成本报酬,我又不是傻子,自会好好的算了,只需把利害讲清楚些,我自是赴汤蹈火地做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文心雕龙
论衡全译
宇宙奇趣(宇宙连环画)
世相物语
危险的玩具大战
揽菊天下
老鹿王哈克
SA校草:丫头,站住!
墨子白话今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