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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一阵腥腻,挤出狭长的甬道,我想,这一世,便从此开始了吧。
       入目的是床帏蔓织,青烟缭绕,芙蓉帐暖,纸醉金迷,绫罗倚翠,不一而足——却不是青楼是哪里!回想当年流连芳草,片叶不沾,过遍千帆,不驻一港的过往,不禁莞尔——也好,既置我于世,何不一笑?
       转过这千般念头,却不过是一瞬的事。
       忽地被翻转过来——天旋地转,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眼前一黑,“哇——”的一声从我口中不自主泄出。
       只听一声暗哑轻轻地道:“绿……抱……咳咳……抱予我瞧瞧……”
       随声望去,那斜歪在床上的他,便是生我的父了吧。
       有些凌乱的长发随着汗液贴在他疲惫的面颊上,却有一种颓废脆弱的风情,我一时怔然。
       被唤作绿的少年抱递过去。
       床榻上的他用双臂环我,温润的目光细细扫过,如探究般的神情,奇了。
       我眯起眼睛,不再敢看他,毕竟怪力乱神之事,在这世恐是不待见的吧。
       我从何而来,我心中有数。可为何如此,连我自己尚且云里雾里。
       难道是眼神么,漏了我的心思,引了他探究般看我?
       倏地却听他“扑哧”一笑,我下意识皱眉。这……我这便是遭了调笑?
       却忘了自己只是襁褓中子,初生降世,哪里能有什么写在脸上的喜怒哀乐,更别说是皱眉了。
       如今的我,早已脱去旧囊,启了新天地。
       一指轻轻地按上我的眉头,微凉,听得一线幽幽飘过:“他当年,也是这般看我。明明动了心思,却戒心重的很,深怕别人瞧见他心中所想。”
       我大惊,睁眼,生我的父是这般厉害的角色?何等识人的眼光。还是我初来乍到,兴奋过头了么!也好……
       我目光移去,却见他眼神凝滞于远方,似哀戚,似凄绝。
       不知何时,那唤绿的少年已经退了出去。
       呵呵,不知是谁,让他怀上了我的……
       似乎感到我的瞬息的注目,他回视低望我,淡淡勾起一弯浅笑——霎那芳华。
       我终日眠且食,食且眠,恍惚间,已一月有余,知道了生父是这间“西园”的调 教师傅——若水公子。后来那些日子,园里的“公子”们凡是懂得尊师重教的,都结了队的来看我。脸被揪肿倒也没什么,只是看见若水身子尚虚,疲于应付,心中难免不忍。
       接下来的日子虽是我意料之外,却也非措手不及。若水调 教园里的孩子们从来不避我——淫声浪语,不绝于耳。可一闲下来却每每对着我大讲世俗风情,帝王将相。
       主父是谁;为何若水温雅如玉如大家之子,却身在此处;为何若水待我如此,似亲不亲,说疏不疏,总是一派淡雅的样子。
       诸事不得解,思忖多日而不见绪端,便罢了。
       若水如何待我,我只是安然受之。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大丈夫生于世,乃……”
       “若水师傅,您又在跟宝宝念经啊~就算是个绝顶聪明的,怕也听不懂罢”我正赏着若水的优美开阖的唇形,这绿公子怎么便闯了进来呢。
       话说我四岁了,若水却还没有给我起名字。
       既然新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以前的名字,我也不想整日惦念拿捏着作儿女状,便弃了。公子们都唤我“宝宝”,其实这唤作什么,自是我不甚在意的。
       “恩,”若水见绿进来,应了声:“这可惜我这孩儿天生是个痴儿,从不会言语。”绿跳脚道:“该死该死,我怎么专提这个呢。”
       若水垂下眸子,别开了脸,绿赶紧作势来哄我,抱着我又哭又笑,敢情我没痴,倒是他痴了。
       记得两年前的那日,若水抹着泪对来看我的众公子说:“这孩子,都两岁了,也不曾发声,竟有口疾。”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个郎中,说我嗓子是好的,只可惜是个痴儿。再看若水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我竟来了默契,便如此了。
       也许,从若水满溢着慈爱地看我那第一眼起,我就把他当成了我的亲人吧。而后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不厌其烦地唠叨世事,竟让我一时忘了身在襁褓诸多限制,每日竟惬意灵静。
       这些日子,算我目前为止,心最淡泊宁静且幸福着的时光。
       这天夜里,我正准备如常地褪去衣物爬上床就寝,若水却从后面蹲跪着,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轻地道:“跟着王叔下山,找一个地方过活,给自己起个名字罢。今后干番事业,千万别说是我的儿。”
       我心下微惊,从他的臂弯中挣扎着转过来,看进他的眼,只是满溢的慈爱,我缓缓地点头。
       若水,你要做什么,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会强问你,因为,你也没问过我,不过,相信你定自有计较吧。
       若水塞给我一个小包裹,在我额上一吻。
       我转身,
       抬步,
       走了。
       若水,我会记住你给我的照料,我会记住你给我的尊重,我会记住你为了让我脱离烟花之地所做的一切,我会记住你为我飞黄腾达铺的最初的一小小段路——我会记住你给我的爱。
       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没有资格跟你儿女情长,腆着脸说要为你解忧,陪你过难关,那也终是无病呻吟,半点真功夫没有。
       不用几年,待我飞黄腾达,定叫你大富大贵,完成未了之心愿。
       我跟着王叔出了楼,却见一队人马四面围来,王叔拍我:“快躲进草丛,别出来。”
       我依言而行。
       近了,其中一队武人将王叔围起,另外的却仍是围楼,井然有序
       “呦!这不是御君座下的王大人么,怎么也好上这一口?”为首的嗤笑道。
       王叔,在流汗。
       “御君座下叛贼,王福生,你还不快跪下!”为首的见王叔不应,忽地一声暴喝!这变脸,如此之快。
       王叔也不等那人的人来按,一咬牙,跪了。
       “老贼,你想跑,怎么不带你的主子。那个贱人若水呢,恩?”
       “放你娘的屁,十三公子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人叫的。”王叔闻言似乎要冲将起来。
       他们在说的,不会是……一排排的景象在我脑间穿过,
       一闪,是了。
       这四年我常常想,若水为何自己如此,又为何待我如此。
       前因后果似乎被穿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若水,你自己如此,是因为即使背了个“不忠”的名,也要躲躲藏藏把“御君”的孩子生下么。
       若水,你待我如此,是因为那“御君”那儿的一堆子人的宠也好辱也好冤也好怨也好,倾轧也好,情恋也好,你都不想贷与我。你一心要给我一个独立的,纯净的人生——是么。
       你不与我讲你,不与我讲那“御君”,却给我讲山川风物,帝王将相。你不要我装下那爱恨情仇,却要我胸怀天下。
       这份良苦用心,我若何还得!
       伏在深草里,那王叔的尸身也凉了会儿了。
       若水,就是最后,你也把你的老仆让给了我,让他给我做挡箭牌。
       这样看,就连自己,想必也被你算了进去。
       情何以堪!
       一眼回望去,偏楼里窜起的火焰已经烧红了天,这个“御君”还真是大排场,只是找一个逃走的男妾,便无辜害人许多性命!
       走罢!莫要辜负了若水的一番安排!
       走罢!远走高飞!干出一番事业,再来算账不迟!
       走罢!这身子,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走罢!难道能说,这丝毫不是若水所求么!那时没死明志,怕是为了肚里的孩儿,而今日……
       可是,走不动!
       脚却像黏在地上一般,对着那片冲天的火光。
       理智告诉我:快走啊!!你忘了若水是为了什么……
       我却从小包裹里拿了匕首,
       ——冲进了楼里。
       因为理智告诉我,进去会死,若水白白牺牲了这许多;
       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却在说,你今天若是走了,定是一辈子后悔,死不瞑目。
     
       凤凰涅槃
     
       笑话,我在此生活四载,难道偏要走那些个被把守了的阁道;两世的记忆,难道我还不会辟火事么!
       在主楼顶楼的厢房,火势尚未蔓延至此——我瞧见了若水,看样子四周似乎被屏退了人。至于是谁,自是那杀了王叔的首领了。
       我伏在门外,等着时机。
       “要杀就杀,还说甚……”若水的声,原来也可以冰冷如斯。
       “呵呵,若水公子,在下知道还有一位小公子,虽不知是不是君上的骨肉,却仍要带回去验的。”
       咦,这人的语气!安的,怕不仅仅是为“御君”尽忠的心罢。
       “不知是不是君上的骨肉?梁浩!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你当年用强不成,反和七公子同诬我,你说这是不是君上的骨肉!”我没有听错的话,若水竟是嘶吼出声了。
       若水风华绝代,下有所窥,也就罢了。那君上却是真真没长了眼!!怎值得若水日日惦记于他!
       “呵呵,这自然是君上的骨肉,可那时你生下他来,君上便要封你随君了。”姓梁的忽然笑的淫 荡:“你若是在这里依了我,我便放过他。”
       若水退后了一步,冷笑:“你以为你抓得到他么!”便要自尽。
       那姓梁的何等功夫,自是扑了上去截若水的匕首。
       好机会!
       我从姓梁的背后猛窜上去,用匕首直筒他后心。
       “砰”的一声。
       我整个飞出去,后脑撞在门槛上。
       一片血色模糊中,我看见姓梁的一步步走来,而若水,睁着一副不相信的眼。
       真背,谁他娘的知道姓梁的穿了护心甲!!
       我快昏了,这身体真不中用,明明我平时给自己定的最累最苦的训练计划。
       血流的我满眼,我尽力睁眼去看一片血色中的若水那清亮的黑眸——再见了,若水,你的情,我只好欠下了。
       闭眼的那一霎那,我只听到一缕柔媚之极的声音说:“浩,你不要我么。”便陷入了黑暗。
       ——————————————————————————————————————
       醒转!醒转!你要昏到什么时候!一个声音敲打着我,内心渐渐明澈起来……
       入耳的竟是……
       我睁开眼——就在不远处,若水在那姓梁的身下——承欢。
       没有抵抗,没有挣扎,只有——迎合?
       若水!!你!
       你这岂不是坐实了么!
       你当年可是为了守护心中的什么逃出来的!
       你你你!!!
       你如此,
       就为了救我的性命?
       那姓梁的背对着我——若水,就连这角度,你也为我选的如此之好。
       我默默地去捡掉落的匕首,若水你,希望我趁机走了罢。可我若是要走,当初就不会回来。
       我从身后默默地看着姓梁的在若水身体里抽 插,握着匕首的手指嵌进肉里。
       天知道我多想扑上去把那人撕碎!食其肉!寝其皮!
       可,我却在等待!我已经输不起这条若水换来的命!
       就在姓梁的攀上顶峰的那一瞬,我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脖子。
       把双目圆睁的死尸从若水身上剥下,甩开,扑上若水。
       “宝宝……”若水轻轻地唤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扫过若水腿间红红白白的惨状,抬头望他,一片模糊。
       “宝宝别哭,”
       我死命地用短短的双臂想环着若水。
       若水将头埋在我的颈项间,轻轻地道:“不怪你……”
       我哭得更凶了。心中好像有一块大石,压着,压着,我喘不过气!毁灭!!我要毁灭这一切!!我要……“宝宝……”若水在我耳边轻喃。
       “宝宝……”若水抹出一抹浅笑,“你还没叫过我呢。”
       我心疼地抚上他的脸,我开口:
       “爹爹。”
       “好孩子……”
       不错!!
       爹爹!
       我两世为人!只有若水,配让我喊一声爹爹!
       从今以后,我不是别人,我不是孤魂野鬼,我是若水的儿子!今后无论谁给我贴上不同的标签,帝王将相也好,如来佛祖也好,我终究在根上,是若水的儿子!
       “爹爹,我们快走!”我挣出怀抱,想拉起他。见他不动,我急道:“快走!!我保护你!!”哈哈,曾几何时,我堂堂……算了,也说出这种没用没谱的话。
       爹爹轻轻地拉着我的手,温柔地望进我的眼:“孰强孰弱,谁保护谁,不看武”他指了指我的匕首——“而看心”他抚上我心脏的位置。
       爹爹的手停在那里,眼睛却不动了——唇上一片污紫……原来!!原来!!!原来你用唇把毒过给了姓梁的,我杀不杀他,他都是死!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保护我!原来你从头到尾,你都在用你那颗坚强的心,羸弱的身子,在保护我!!
       心里被抽空了,却又被装满了。我看着爹爹去时兀自挂在嘴边的笑意——那是满足欣慰的笑。依你看,我是没了危险了么。你是保住了曾今爱恋的明证么,还是心底的那份温情?
       爹爹,我,记下了。
       在窜上的火光中,在斑驳的猩红中,我任泪水淌落。爹爹,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不仅是肉 体的,更是灵魂的。
       一阵劲风带开厢门,一武人身着黑衣迈进,扫一眼屋子:
       “梁总管的侍卫呢。”
       “是梁大人屏退的小的门。”门口倏地跪了一人,身子好像在颤。
       “那你们,便给梁总管陪葬罢。”
       说罢黑衣人走来,抱起了我。
     
       守身如玉
     
       入目的是大气恢弘的殿宇,庄严肃穆,
       “君上宣铁卫乔山进殿~”悠长的声音回荡着。
       这已是几日后了,车程颠簸辗转的几日后。
       车途上不是无法觅得空处逃跑,只是,既然那个甚么“御”甚么的都找上门来,我也得给点面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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