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瓢-第二部分鬼雨/梨花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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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雨中,杜元潮、邱子东都在很诡秘地走动着,去了一趟朱小楼家,去了一趟小七子家……
      最后,杜元潮去了一趟废弃的仓房。
      仓房里住了一对卖唱的父女。他们是路过油麻地,没想到雨将他们困在了这儿。油麻地的人自然想听唱,但,都想白听。父女俩岂肯白唱,就住到仓房里,蒙头睡觉去了。
      杜元潮掏出五元钱,请父女俩晚饭后到村子中央的祠堂里唱几个曲子。那父女俩自然很高兴,对杜元潮说:“我们一定用力唱。”
      杜元潮让小七子站在巷口,大喊了几声:“今晚上,到祠堂听唱!”
      这个消息很令人振奋,一个个奔走相告。
      吃了晚饭,雨小了些,人们就三三两两往祠堂走,不时地听见人说:“走,听唱去!”
      与以往的雨天不一样,今晚上的油麻地人不是一吃了饭就熄了灯往床上爬,而是纷纷去了祠堂。
      当杜元潮看到满满一祠堂人时,心里很高兴。今晚上不能让油麻地人睡觉。油麻地人睡觉死沉,性子又木,夜里房子倒了都不一定肯起床。今晚上,必须有成千上百醒着的油麻地人。油麻地的历史需要他们今晚醒着。
      但也有不少人未到祠堂里听唱,比如朱小楼、小七子等。
      这父女俩唱得很不错,又很卖力。女孩儿声音尖而亮,亮而纯,纯而甜。拉胡琴的父亲声音厚而沙,沙而沉,沉而有力。唱得木讷的油麻地人一个个很兴奋,两眼发亮,眼珠儿也变得灵活起来,黑暗里,像无数的猫聚在一起。
      杜元潮与邱子东站在最后面的黑暗里。
      这谭月月家住在镇子西头,与镇里人家相隔了一段路,显得很僻静。
      当祠堂里父女俩已唱了两三曲,一个个已渐入佳境时,李长望的身影在通往谭月月家的小路口犹疑不定地出现了。他在路口站了站,沿着菜园中间的小路大步走向谭月月家的门口。
      这女人似乎早在门口屏声听着外面的脚步走,当李长望刚刚走到门口时,门便慢慢地开了一条缝。李长望再次向四周观望了一下,闪进门里。
      门关上后不久,灯便灭了。
      一直埋伏在草丛里的朱小楼拍了拍与他一般潮湿的小七子,急急地往祠堂去了。
      这女人似乎等得很焦渴了,一熄了灯,就带着一股浓烈的雪花膏味,一头扑在李长望宽阔的怀里,并用小小的拳头不住地击打他的胸膛,然后,就用双手揪住李长望的衣襟,一个劲地摇晃着他,就像拴在树上的一头急了的牛摇晃着大树。嘴里不住地说:“你个杀千刀的,死哪里去啦?死哪里去啦?莫不是又勾搭上另外的女人了?你这到处吃腥的馋猫!你倒说呀?你倒说呀?你是在往死里折磨人呢!……”说着说着,这个微微发抖的蜂体燕腰的女人,顺着李长望僵直的身体滑溜下去。她跪在地上,双手抱着李长望的双腿,将脸埋在他的两腿间。
      李长望动也不动。
      驾轻就熟,刹那间,李长望的裤子犹如晾在绳子上———绳子突然断了,裤子便飘落在地上。
      它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李长望忧心忡忡地说:“我总觉得今天晚上好像有什么事似的。”
      “一天的雨,能有什么事呀?”
      “正是因为一天的雨。”
      几道闪电,随即滚动过雷声,雨下大了。
      “多好的天气!”女人说。
      又是一声令人热血沸腾的雷鸣。
      李长望将谭月月滚烫的脸一下拢过来……
      朱小楼找到了杜元潮与邱子东,三个人在黑暗里叽咕了一阵之后,朱小楼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村西头林子里出事了!”说罢,向门外急速跑去。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许多人回过头来问,朱小楼却早跑远了。
      邱子东大声说:“出事了!”
      杜元潮也随即说道:“出……出事了!”
      两个人一起跑出门外。
      屋里人见罢,没有一个再问“出什么事”,都争先恐后地往门外挤,跟在他二人身后,冒着大雨往前跑。一会儿工夫,他二人身后便跟了一支长长的队伍。这队伍如一条流水甚急的河流,汹涌地向前奔流着。
      雷声雨声掩盖着人声与脚步声。
      大汗淋漓犹从水出的一对男女,竟在人差不多已经全部集聚在门前菜园里时,还毫不觉察。
      朱小楼忽然大声叫道:“是时候了!”
      随即,处于黑暗中的十几个男人同声呼应:“是时候了!”
      强壮的男人们一跃而起,从四面八方扑向谭月月的家门。
      因下雨而倍感无聊的油麻地兴奋了,人声如潮。
      李长望大吃一惊,慌忙中,连一根裤带也未抓着,赤身裸体,一头从后窗撞了出去。
      门哗啦被撞开了,五六支亮霍霍的手电,一起照向了谭月月的床。不见李长望的踪影,只见谭月月胡乱地裹了一条床单,蜷缩在墙角里。她低着头,纷乱的头发如水草一般垂挂下来,遮住了面孔。无数的手电光像无数的舌头,在她身上舔来舔去,很急促,很贪婪的样子。无奈谭月月用床单死死裹住湿漉漉的身体,不留一丝缝隙。手电光只好对着谭月月的脑袋照着。汗珠在她的发丛中闪烁着。
      手电光便将兴趣转向了对李长望的搜索上。
      早有人将李长望乱丢一地的衣服与皮带抓在手中,说着:“看他能往哪儿跑!”
      手电光照到了被撞开了的后窗。朱小楼发一声喊:“追!”随即,屋里的人丢下了谭月月,转身往外跑。黑暗里,有几个男人望着墙角里的那个女人,又心颤悠悠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而去追赶捉拿李长望的滚滚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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