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九心兰-第五十三章--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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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摘星馆很热闹!一反往日门可罗雀的凄凉晚景,今天的摘星馆已是门庭若市。从一清早开了馆门之后,前来拜访兼“慰问”的人便是络绎不绝。只是奇怪的是,每位访客进门前总是一脸愤愤的恨不得立马杀人灭口的恶霸模样,却往往在不久之后便是一脸怪异的面面相觑、忘了初衷。更诡异的是,直到现在,却一直是进来的人多,而出去的人少。放眼望去,尽是黑鸦鸦的一片人头,以压倒性的优势轻易夺去了旭日东升的炫目光彩。
      人多,嘴自然就杂。从第一波访客进门起,嗡嗡议论之声便没再停过。所幸翔龙社成员平日皆严谨自律,“不说废话、只做实事”这一教条更是深入人心的铮铮铁律。所以虽然受惊不小、心绪起伏也过大了些,倒终不至于乱没形象的大吼大叫。严格来讲,翔成社众饱受刺激的成员们的纪律还是相当好滴--
      当然,凡事总归会有例外!尤其某位徒有“君子”美名的江湖少侠从来都是以破坏既定规矩为己任的,会偶尔给大家沾点麻烦、出点状况实在是太常有的事了,实在不该太过大惊小怪、啧啧称奇!所以,当门外第N度传来某位听起来受惊不小的受害者家属的宏亮嗓门之时,置身于摘星馆中的已平心静气的列位“前访客”不过只是相当超脱的相顾失笑,几乎异口同声的吐出这么一句:
      “天啊!又来了!?”--有时,不得不承认,隐少爷在某些方面,确实是相当有天赋的--如果……如果闯祸也算得上是一种天赋异禀的话!唉!只能说,隐少爷在“必要”之时,果然还是十分具有号召力的说!
      一干人似笑非笑的睨望着破门而入的壮实男子,心里开始为害人不浅的罪大恶极的某人哀悼--连大家公认的脾气最是火爆的赤枫都敢惹?!隐少爷真是有勇气!
      “隐、少、爷、在、哪、里?!”咬牙切齿!死命憋住在四肢百骸间狂飙的涛天怒焰,小枫之父赤枫阴沉着脸企图在芸芸众生之中寻找某集万千罪恶于一身的罪魁祸首。可惜屋内人虽多得令人惊诧,却迟迟不见某人身影。被怪异的目光打量得相当不好受的赤枫终于开口打破诡异的气氛。
      “咳……你终于来啦!还以为你不会来的说……”这句话绝对不足以采信!事实上大家之所以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八卦,为的就是等着看同是受害者家属的赤枫会有什么反应!管儿之父摸摸鼻子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神色间很是怪异。想笑,又不好意思;不笑,多少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以把一张算是英俊的脸挤成了一张豆腐皮--煞是辛苦!
      “什么意思?!”赤枫听了火气全开,索性先发顿飙再从长计议,“我当然要过来向隐少爷讨个公道!我家小枫虽然调皮却也不至于乱来,在这样的大冬天里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去投湖?!分明是舍隐他看小孩子好欺负才巧言相!他真道是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吗?也不想想、……呃,你们干么这么看着我?”飙到一半就喊停是很不人道的一项酷刑哎!可是不停又好像不行!怎么每个人都拿一幅越来越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似同情又似好笑外带了几分无奈与惺惺相惜……
      他发誓这辈子还没现在这么尴尬过!所以开始呐呐的不能成言。难道自己发错飙了吗?……不可能啊!内苑中除了舍隐这个大祸害在以外,又有谁还会有这么强劲的破坏能力?!
      重建了自信之后,他忽的转向本该是同病相怜的管儿之父寻求壮胆良药:“你家管儿不也是被舍隐陷害跳了湖的么?你不生气?不想飙火?不想揍人?……”
      啊!啊!啊!!!他真的要飙得冒烟了!本来以为将老弱妇幼安置在内苑会是万无一失的良策,虽然有舍隐这颗隐性不安因素潜伏着,却总以为应该不至于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可昨日却差点因其一手导演的孩童集体投湖事件而闹了个鸡犬升天!他们夫妻俩好不容易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让自家的宝贝儿子脱离高烧的威胁。今儿一早,气愤难平的他便再顾不上什么理智,气如斗牛的杀上府来企图讨个合理的说法!
      哪曾想这里的气氛竟是如此诡异,害得出离愤怒的他一时间竟有点与现实脱轨的不协调感。开始觉得杀上门来之举似乎有欠考虑,始料未及的尴尬便悄然抬头。
      “……人就在里面……咳咳!你进去看看再说好了。”管儿父亲扯出一个复杂的笑,很狗腿的排开久久不愿离场的众闲人,让这位受惊过度的最终受害者家属得以顺利找到通往罪魁祸首所栖息的卧房之路。
      “搞什么鬼……?!”突然就有种惨遭设计的感觉,巍峨的怒焰被危机意识压平了一角,赤枫颇有点底气不足的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决定忽视心底深处的不安,硬着头皮破门而入--门扉开启,馥郁的兰香便扑面而来……
      “你完了……”守在门边的时小弟几乎就是以一种不太赞成外加几分同情的神色望着破门而入的某人,几乎可以预见的,他家少主的努力很快就会因为他的闯入而功亏一篑,然后接下去倒霉的大概就会轮到他自己,所以最后他还有气无力的接了一句写给自己的悼词--“所以……我也快要完了……”呜……为什么就他的命最苦?!
      “什么话……”听到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火爆如赤枫自是不可能会有好脸色!不过……是错觉吗?怎么觉得刚刚进门就被两束视线狠狠的钉了一下?赶忙抬头朝视线来源处一扫……没什么呀,自家少主正侧坐在床沿,很平静(??)的望了望自己啊!那个怀抱“大包袱”的绝色美人也不过只是冷冷的看了眼自己而已--是自己多心了吧……眼一扫,忽然就惊愕了一下:
      “啊?!魁首?!您怎么也在?……呃……原来夫人也在啊!”想不到小小卧房竟也是人才鼎盛,一眼便见到了应该不可能在这种时刻出现在这里的自家大头目,毫无准备的赤枫便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待到见到端庄娴雅的魁首夫人竟也安然在位之后,心中便是豁然明了--哦!怪不得噢!想来魁首大人应该是被魁首夫人给硬拖来的吧!可怜的舍不得反抗宝贝娇妻的魁首大人呀……
      “哦!又来了一个!”慵懒的斜躺在风殿下怀里,尉迟暮的表情是十二万分的幸灾乐祸,微笑的娃娃脸却让人觉得纯真而亲切。乌亮的发丝在风殿下手中款款拂动,那享受中揉带着几分类似天真的娇憨之态,往往令人轻易就忽略带他眼中偶尔会闪过的那么一丝阴霾。他是看似纯稚的毒药,可惜没几个人会有心提防。
      “今天果然热闹。”暮夕雅浅浅的扯出一个笑,手抱着暖炉不温不火的等待可能的后续发展。
      “呃……!你也来啦!坐,随便坐。”干笑笑,忍住抚额长叹的冲动,律大魁首很客气的请手下落座。突然间就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悲凉之感。早就知道舍隐这个惹祸精不可能太过安份,可再怎么样也不该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吧?!瞧瞧啊,才几天而已?他竟然有本事把素来平静的内苑给颠覆得一塌糊涂!该说他是天才好呢?还是说他动机不纯、全属故意而为的才妙呢?啊!头好痛!舍隐这小子肯定是生来克他的!
      半夜时分忽然传来急报,说什么内苑因舍隐一己之力而闹得兵荒马乱。匆忙间连正常的应急指令都没来得及下,就被兴奋莫名的妻子拽住赶在最短时间内夜闯了摘星馆。动机却只是因为某无聊至极的极品淑女一直耳闻这位因自保能力颇受质疑而不得不被放到内苑来严加守护的隐大少爷素来就有一项天下间无人能及的绝活--往往只有在出现重大事故之后才可能有幸得以一见……(默……)
      可以说某人是伺机良久,好不容易今天终于逮到这么个大好机会,按某女的话说:不趁此机会一饱眼福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于是连带的将他这个堂堂的魁首老大也给拖了过来!托她的福,到现在他终于了解到了,自家精密的情报网原来也不过尔尔,竟然仅仅只能将舍隐的“绝招”威力描摹出区区七八分而已!
     
     
     
      换言之,这位舍大少爷的独步天下的“病发症”要来得比传言中的伟大形象还要高大一些!
      嗯!回头得跟情报科的人好好谈谈了,看是不是要进行专业强化训练……呵呵!不知不觉间想得太过出神,连唇边扯出了一抹令人胆寒的狠厉微笑也没有察觉。坐于他身边的我们的端庄娴雅的魁首夫人很文雅的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注意力仍是集中在了正闹得不可开交的病榻前,不屑搭理脑筋短路的丈夫。
      赤枫胆战心惊的揣度着自家老大那抹意义深远的微笑究竟是在算计着谁?不知不觉间,冷汗就那么不受控制的下来了!……唔,魁首与夫人在场也就罢了,为什么最近在江湖中风头顶盛的这些后起之秀竟然都会集中在这里?!居然连素来不管闲事的表小姐也在?!还……随便坐?--这藏龙卧虎的小小卧房里个个都是当代实力非凡、背景雄厚的江湖名流,还有他随便坐的空间吗?赤枫发现自己连苦笑都快要挤不出来了!
      “你也是来找我算帐的吗?……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咩……呜呜呜--”沙哑的哭嗓,揉着无辜与自怜。本来还在与端到了眼前的墨黑药汁进行八年抗战,结果心理战还未打出个所以然来,竟然又听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从今天一大早开始,这种“热情”的招待就已经发生过N次了,几乎没有一次会有什么好事!不是有人上门来囔囔着要讨个说法,就是不小心迎来一些打算免费看表演的无聊人士,再不就是苦着脸给他送来刚熬好的药汁准备荼毒他的时小弟!
      迷蒙蒙的眼转向门口,望见赤枫壮实的身材,再看看他不似愤怒却也绝对称不上和颜悦色的陌生脸,危机意识过人的舍某人从一早就累积了的经验教训中了解到自己极有可能又将经历一次义正词严的指责,于是不安至极的直往后缩,待到确定了自己已经被靠坐在里侧的无束严严实实的抱在了怀里了,才可怜兮兮万加万分无辜的向受害者家属声明自己的清白。本来只是噙在眼眶的液体一时失了控制,顿时便如洪水般狂涌而下,怎么止都止不住!
      “呃……”想回答说是,可是那样委屈至极的望着自己的红红肿肿的兔儿眼竟然让他有点哽塞,吐不出半句狠话来。于是,噎得十分难受的瞠大了眼--他想,他这一趟还真是来错了!
      可是,通常他这种壮硕长相的男子在小孩子眼中实在算得上是有那么几分可怕,可是他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瞪大了眼呐呐无法成言的尴尬样子,在某些胆子忽然缩了水的人眼中,更算得上是万分的恐怖!
     
     
     
      --于是,某人又被成功的吓到了!
      “呜呜呜!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往下跳……55555,你们欺负人!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测之,你跟他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跟他讲……你快点跟他讲啦!”哭得有些哽咽的舍大少爷眼见对方誓不罢休似的狠狠的瞪着自己(??),当下心慌意外的转而向侧坐于床边的律大少主寻求支援!
      “好好好,我知道!乖,不要哭,我会跟他说清楚。”细声软语的安慰着,但杀向赤枫的眼光不可谓不严厉。虽然明知对方也是无辜,但律大少就是开始有了迁怒的欲望!望望稳稳端在手中却已开始降温的药碗……这是第几碗劝诱未成而即将被倒掉的药了?好像从第一波访客上门开始,这些药通常都脱离不了被倒掉的命运。
      他有着几分懊恼,如果--如果赤枫没在这一刻闯进来的话,说不定……说不定隐就已经乖乖的把药喝下去了吧?天知道他为此赔了多少个小心、说尽了多少好话,好不容易终于劝到隐有点松动,开始不再赖皮的想要躲掉喝完药的命运,偏偏半路杀出这么一尊大佛!于是,功亏一篑!
      “你不出去……是想着要揍我吗?……55555!你果然不相信我!无束救我!测之救我啦!我会被他打死的!55555……”眼见闯入者根本还没有出去,舍隐眼中的液体以决堤之势开始哗啦啦的大把大把的往外泼水,“为什么不相信我呀?!为什么要这样……”呜呜咽咽的同时还不忘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呃……没、没有的事!”赤枫开始干笑,一屋子的人全把他当成聚焦热点的感觉让他有点晕眩。怪了,明明是舍隐的错呀,为什么他这么一哭,自己反倒没了之前来时的那股气冲如牛的狠厉架势了?看到如此温柔的少主,他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是眼花了看错了!再看看这位应该算是恶贯满盈的舍大少爷似乎比自家儿子还要凄惨的样子……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打算放弃为小枫讨个说法的不智之举。
      可惜那人哭得正在兴头上,不但像个孩子似的竟然要自家少主来帮他擦眼泪,听到自己的求和声居然也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开始在少主与居无束越来越阴郁的眼神中觉得英雄气短!
      “呃……我还是先出去好了……”要命!他怎么说哭就哭?看他哭得那么委屈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已经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呢!……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呀!他委屈?难道自己就不委屈了吗?他是来欺负人的哎!结果现在反倒是他被欺负了……莫名其妙的就被对方说哭就哭的狠辣绝招给欺负了去!555,他也很无辜啦!
      摸摸鼻子,赤枫很明智的选择退出门外,却无意间接收到聚集在外面的一干同事的了然外加可惜的目光:“唉……果然,你也败下阵来了……”于是,大厅里暴出一片唏嘘!
      赤枫于是豁然了解到--眼前这票人大概也是这么败北的,同病相怜的心态便油然而升!
      镜头回转:兰香袅绕的卧室中--
      “好了,不哭了,乖啊!他已经走了。”抹干净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汹涌泪水,律测之再度把药放到他面前,温言劝诱:“来,快把药喝了,然后我把他们都赶走,让你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劝隐喝药的过程总是会状况频频,他有些无力。
      “……我不!”危机一除,本性就又复发了。仗着现在还有无束撑腰,舍隐很干脆的刷的将头扭开去避开任何可能接触到药碗的机会,睁着可怜兮兮的兔儿眼,撅了唇继续耍赖:“我不要喝!--苦!”
      “隐……要听话!不喝药你会更难受……这药已经不苦了,我有加蜜糖进去哦……所以不会苦了,乖乖喝光它,好不好?”抹了一把脸,测之的气色不可谓不差!前天晚上从棋室出来没多久便被父亲唤了去跪列祖列宗,非但不被允许擅离一步,更是连三餐、饮水都不被送达。
      本以为自己至少在要那黑屋子里跪到人事不醒才有可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哪知不过才区区一天多一点点的时间而已,竟传来了隐落水外加孩童集体投湖的震憾消息!事出突然,内苑于一夕之间闹了个鸡犬不宁,他也顾不上再理会父亲的惩办,连整理仪容都不曾的,就飞也似的冲到了内苑!
      显然他出现得还是有点迟了,那时,始作俑者已然陷入昏迷之中,心力交萃的大少主实在也顾不上为那些刺目而暧昧的红痕争风吃醋,只赶紧写了药方让时小弟速速熬药去(时小弟黑着一张脸:8公平!为啥米这种跑腿滴工作都让我来干捏?--呜!为什么每次都是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位自作孽不可活的肇事者被无束救了之后,尚有一位责任心超强兼宅心仁厚的绝剑公子留下善后。否则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那点微薄的内力修为,迟早死于非命!用表小姐的话来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歹事,也就只有舍隐才能做得理直气壮外加理所当然,令人啼笑皆非偏又无从泄愤,这倒多少也算得上是一项天赋异禀!
      “我不要喝……就算加了蜜糖,药还是药,我不喝啦。好嘛好嘛……我不喝,不要喝嘛!”伸出两只手挂在律大少的脖子上软软的撒娇,舍隐现在纯粹为了反抗而反抗。喝药早就喝到怕了,不久前才提起的勇气也早就跑光光。现在不耍赖,更待何时?
      “坐好,别乱动。”强硬的将那双手捉回来,一直沉默的无束用暖乎乎的外套将不够安份的舍隐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确定他再无挣扎的余地,这才浅浅舒缓了冰冷的脸色,牢牢的将他抱在怀里安置。
      “……”测之望望像个扭股似的隐,再看了看打定主义不轻易松手的无束--无言。手一招,已经相当
     
     
     
      有自觉的时小弟自动自发的垂下眸走过来接走已经冷却的药,然后在某人欢喜而感激的眼光中无声无息的退场。临出门前再坏心眼的投给自以为自家少主已经退让的某人一个别有所指的笑:请别笑的这么开心,难道你忘了?每次我端了药出去,不久之后,不还是会端着另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的吗?想逃避?三个字:不可能!
      “唉……暮,你确定这个人真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舍公子?”看着某人自以为耍赖成功的傻傻笑脸,风殿下开始有点嘴角抽筋。总觉得舍公子的耍宝水平越来越登峰造极了,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再留在这里憋笑憋到内伤。
      “哼!天下间最无聊的白痴,除了他,还有谁?!”尉迟暮毫不客气的冷笑。随即很是坏心的向律大少提供方式,“大少主,隐儿比较喜欢人家‘喂’他喝--你真不考虑一下看看?”
      “不、必!……”想到当初用过的方法,律大少的脸有些发烫。也许那个“偏方”多少会有点效果,但只要一想到他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娘亲大人也在场,他就觉得很危险!这个方法……这个方法还是等人都散了之后再适时采用吧!
      “哼!你不愿意啊?没关系,我来帮你也行!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哄他喝下去的!”迟暮少年笑得十分的阴狠,丝毫不在意律大少主投过来的淡淡不悦。
      风殿下对他的恶劣态度仅只是略显无奈的笑笑,摇摇头纵容的叹息:“暮,你变得愤世嫉俗了。”自从昨天他气乎乎的从舍公子房里出来之后,似乎一直都很是不开心。他明知道症结所在,却也无可奈何。
      “哼!隐儿这种人,越对他好他反而越是放肆,早该给他点颜色看看才是!”懒得再摆出虚无的假笑,迟暮少年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恶劣。不过,抚弄在发间的手掌很是温暖,令他眼中的阴霾悄然退去了不少。他轻轻的晃了晃头,感受发根被他的大掌摩挲的温厚感触,享受的眯起了眼。
      风殿下无声的回以浅笑,他的暮,果然是依赖着他的……呵呵!如此,他等得久一些,又有何委屈之有?!
      “隐,你让我怎么办?……”不想理会那对有情人,测之有着一丝无奈的疲累。才短短多久没留在他身边守护而已呵,他竟有本事将自己搞成这般狼狈!明明孱弱的身体已经吃不消这样的打击,却偏偏又爱任性的不肯吃药!说好了不放手,却开始后悔将他带到了父亲面前。他知道父亲必然不会接受隐,却又始终摸不清他的真正意图。他疲了,乏了,不想再费力去猜,却开始下定了决心:再不要离开隐了,不了!就算父亲反对,也不再接受摆布了。
      大不了……大不了就离开翔龙社吧!如果要和隐分离,那么他独留在此,也不会再有意义!
      一直站在床尾沉默的腾知礼闻言,脸色泛出苍白,喃喃的自语:“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来找小师叔,舍公子不会有事……”
      无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无言。早知道隐是约束不住了,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很难豁达的做到不迁怒……然而,他迁怒的对象不是腾小帅哥,而是律大魁首!如果不是他,隐在内苑的日子不会如此难过!冷凝的眼扫向端坐着的律大魁首身上,久久。
      “少主,药来了。”扬眉吐气啊!手中稳稳端着又热过一遍的药走近床边,看到某人瞠大了眼倍受打击的样子,一口恶气消散于九霄云外。虽然他是不敢明正言顺的欺负人啦,但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一番,那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瞪着又被坚定的送到了唇边的墨汁,舍隐的表情相当精彩!小心翼翼地退后退后再退后,努力与如隐随行的药碗拉出那么一点距离,他扭着向身后安静抱着自己的无束求救:“无束,你帮我喝!”
     
     
     
      可怜兮兮而又脆弱万分的样子,的确很容易打动人心!
      无束于是从律大少主手中接过药碗,在舍隐万分期待的眼神之下,将药碗牢牢的抵在他的唇边,空灵而清冷的嗓缓缓响起:“--把它喝完。”
      “我不我不!你们怎么都欺负我……我不要喝!我不喝!唔……”不好,竟然在开口反抗的这瞬间被无束硬是灌了一口……呕!好苦!打死都不要再开口说话了!他死命的抿住唇,说什么也不再开口。坚决坚决的不合作,眼泪倒是流得越加汹涌。
      无束与测之相看一眼,无声叹息:又失败了!
      “我来!”看够了一天的好戏,心知再继续下去,她端庄雅致的外表大概就真的要撑不住了!忍笑了半天的律妈妈终于决定挺身而出,接下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对付小孩子嘛,当妈妈的人向来经验丰富!就不信自己不能成功!
      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掀开,律妈妈夺过无束手中的碗,然后深吸口气,绽出宁静优雅、令人叹为观止的倾城微笑:“来,隐儿,把药喝了,乖。”好柔好柔的声音!她可以发誓--对自己的丈夫都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哦!更别说她那个自小独立惯了的儿子了!一点都不可爱,让她一点为人母的骄傲感都没有!怨念!幸好现在有个隐儿来弥补这样的遗憾,喔呵呵呵呵……
      不小心给他笑得太过得意,她浑然不觉某可怜人正因为她别有深意的阴险笑脸吓得脸色发白,眼眶再度开始积水……
      “来~~喝下去吧,喝啦~~~,乖!喝嘛~~~!喝完了就好了哦……”继续给他劝诱下去,看隐儿眼红红的,一定是在感动于她的温柔啦!不用说,她就是知道!虽然之前她很爱拿一些泻药来小小娱乐他一下,但出发点从来都是好的嘛!看隐儿的反应就知道他喜欢她这个长辈嘛!这一次,她屈尊降贵前来劝药,那还不让重感情的隐儿感动得半死啊!
      于是某人便全然沉浸在自我美好的幻想以及完美的自恋之中,对自己与引诱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标准形象一点自觉都没有!当然,她是古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典故。可是舍隐不可能不知道呀!所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惊恐,眼眶里液态水越积越多……
      终于在律妈妈温柔优雅的用小勺子舀起第一口药汁之时,他虚弱的从喉咙口逼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我、不、喝,就、不、喝……”气死你我也不喝!--妈咪呀……我好害怕!啊啊啊……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可怕的女人?为什么她也用这种标准女巫的样子来威胁我喝药??我不要啦!
      “你……”哎?怎么还不妥协?难道自己方法用错了?(伊人:嗯!是滴!具体要问令郎,什么才是可行的妙方……8过,伊人可以很厚道的告诉你:他不会告诉你的,即使你是他‘亲爱的’妈妈!)
      “够了,不要闹,喝!”该看的戏也看过了,该做的事也做完了,觉得再留下去群龙无首的前沿大概就要乱套了,律大魁首终于端着标准的庄严肃穆的脸孔宣布游戏到此结束--舍隐这臭小子,啊!竟然连他的宝贝娇妻的面子也不给?嗯?!实在有必要给他看看他庄严的面具了!毕竟老婆大人的面子比较重要,为人夫的自然该在必要时帮妻子一把……
      可惜,他不该忘了,眼前这个被裹成一团蛹状的臭小子,已然不再是昨天之前那个宠辱不惊的舍公子了!所以,他也失算了!不但失败了,后果还相当的严重哦!
      他话声才落,就只见舍隐猛的抽一口气抬头望向他,下一秒,原本已经汹涌在眼底的液态水马上夺眶而出,伴随着“哇--”的一声凄厉长号,舍某人当场溃堤,一发而不可收。涛涛眼泪势如奔流,悉数涌入抵在唇边的药碗之中,不多时,已将一碗漆黑的药汁稀释到棕黑色,几乎满溢出来。
      这下,他不用担心还会有人强硬要他喝这碗加了料了药了!当然,某无辜的跑腿小弟时翼的脸色再度爬满黑灰--他又要再跑一趟了!歹势!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555555555555!我要回家!……”一直以来的不安与孤单,在律老爸根本不能算是指责或愤怒的一句话的攻击之下,悉数扩张。生病之后的极端脆弱,让舍隐当场发作。再不是可怜兮兮的哭着寻求别人的保护,也不再睁着泪眼诱哄出你极力隐藏于心底的温柔。这一次,他挣开无束的手,转身,将自己整个人都埋于被中,闷声痛哭!
      这一反常的举止,当场吓到了整屋子的人,之前的笑意还凝在脸上,只是却开始僵硬。
      “隐,不要哭,别哭!……”几乎是心痛的将隐连人带被的拥入怀里,测之一叠声的安抚着怀里痛哭失声的小人儿。温柔的低语有些破碎,心疼隐的付出,也为自己的失职而觉得自厌!早就在心里答应过隐的,要他快乐,要他不再寂寞。可是终究无法给予他他想要的温暖,即使是他的母亲也办不到。隐心中的结,他触得到,却怎么也打不开。
      “隐,不要哭……”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露出隐痛哭的容颜。除了心痛,除了求他不要哭之外,他竟是一筹莫展!一切错都缘于自己吧,明知自己的父亲是如何严厉的一个领导者,却还是不小心爱上了。这种禁忌,对于父亲,竟真的是如此不可接受吗?
      “尉迟暮……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要回家,我想家!”转望向迟暮少年的脸,是悲哀而绝望。他、要、回、家!
      “……抱歉,你回不去。”愣了,为他而开始有了淡淡的哀伤,却只能给出否定的答案。尉迟暮说完,拉着风殿下起身离开,不再回头。
      “我真的想家了……我想我老爸了,也想老妈,还有我弟妹……我已经、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了……”脸开始有些麻麻的,呼吸极度不畅,却还是哭着收不住。
      “如果你想走,我陪你一起离开。”无束拿衣袖为他擦眼泪,冷冷的眼望着测之,等他放手。
      “如果要走,就一起走。”想开了,也就不再有什么。既然盘龙岭不再适合隐,他也可以舍弃。所以,无束,不用想独自带了隐离开。测之晶灿的眸回望他,眼中是释然的超脱。
      ……可恶!她忍不下去了!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居然在自己面前大咧咧的说要私奔?!岂有此理?!啊!她终于也要发飙啦……提起拳头就打算下手,却于半道转了方向,那猛猛的一拳就此喂上了自家夫婿的胸口。
      “啊?”怎么挨揍的是他?律大魁首眼前一片黑暗!宝贝娇妻竟然为了一个区区外人而向他出拳?天啊!天理何在?!
      “都是你!都是你!干嘛死死板着张棺材脸?偏偏还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拿这种死人语气吓他……现在好了吧?把人家吓哭了!你上哪儿赔一个家给他?嗯?!”河东狮吼绝非浪得虚名,不是不吼,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她一飙起来可是十头牛都别想拉得住的!
      “我又没有骂过他……”小声的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他只不过是严肃惯了而已啊,再说了,他所有的宠爱都用在了自己的老婆身上了,挤不出半分的柔软分给舍隐而已--这样也有罪?
      “你从来不给隐儿好脸色看,难道这还不够吗?人家当然会以为你讨厌他,才会觉得自己与我们格格不入,难道这不怪你吗?……我掏心掏肺的好好待他,拿他当亲儿子疼着(伊人:你的疼爱方法……唉!很少有人看得满意的啦!),也远远及不上你冷冷的一眼给出的杀伤力!你还说你无辜?!你还说不是你的错?!”很好,现在飙得正高!你反驳?可以,狠狠的批驳回去!哼!
      “……我哪知道他这么不堪一击?……如果他现在就受不住我的冷面孔,那未来面对江湖上形形色色的蜚短流长,他岂不是早就要崩溃的去自杀?!”他也有他的理由啊!凭什么就因为他冷冷的言行而臆断他就很讨厌他、不够疼爱他?!
      “看什么看?!”接收到儿子质疑的目光,律大魁首恼羞成怒--不舍得对妻子吼,对儿子就可以完全不必怜惜的悉数吼出来!哼!他也是有脾气的人!
      “爹的意思……是您……不反对我和隐在一起?”律测之问得小心翼翼,一边哄着哭到打嗝的隐。再不提要回去之类的话题,隐开始变得平静。不过看他哭得如此狼狈,想来应该没有听到父亲的失言。但是,无束回望过来的清冽眼神让他了解到,他,刚刚并没有幻听!
      “哼!你都敢扬言要和这臭小子私奔了,我反对有个屁用啊!”继续恼羞成怒,严肃的脸孔开始端不住,多少还是对现在这种尴尬的突发状况有点心虚,自觉形象大毁的律大魁首一把抱住娇妻破门而出。完蛋了!为了舍隐这个臭小子,他严肃的庄严的伟大的英明的光明形象啊……蒙尘了!
      “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隐?……隐??”感动的红了眼,原来父亲的冷漠只是考验而已吗?垂下眼想对隐说明这则天大的好消息,可是……某人哭得累了,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很好!好极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隐睡着了!不再哭着要回家,不再脆弱得令人纠心,也不必再……撑着九分迷离抗拒吃药了!
      再没有见过比隐还要怕吃药的人了吧?!隐……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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