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九心兰-第四十八章——心无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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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束消失了!在我终于决定爬出浴桶打算前去安慰加道歉时,才发现他根本没在隔壁那间专为他所设的房间中!平常无束都是睡在我的房里,所以他房间基本上是形同虚设。可是直到房间中冷清的空气迎面扑来之时,我才有种置身冰窟的深切感触。这样毫无人气的房间,连多待一秒钟都会觉得令人窒息,无束昨晚到底是怎么熬过的?
      越想心就越痛,我逃难似的冲出那间凄冷得如同冰窖的死寂房间,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整个“内苑”范围内四处乱窜,企图在苍茫白雪间找到无束的身影。可是——没有!怎么找都找不到,无束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连一点点的踪迹都没留下来!
      我沮丧、我无措、我心灰意冷、却不敢轻言放弃。拖着疲乏的身体,我步履蹒跚的在人为铲成的窄小雪道间亦步亦趋。身体其实已经撑到了极限,但我不敢停下来,就怕现在放弃了寻找,无束就会真的就此从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不见!他离开前那深沉的悲哀,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到现在,这种沉痛还一再的揪疼着我的心!
      这一刻,我强烈的希望无束会在我下一个转眼间从天而降、主动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我便会不顾一切的将他留下来向他道歉。只要能让他摆脱那因我而起的沉痛心情,我想,我会愿意为他做尽一切!
      只要……平常的那个无束能够回来……
      可是,无束现在究竟在哪儿呢?!第三次经过那株苍翠得令我莫名恼火的巨大松树之时,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备受谴责的良心而愤愤的踹着粗壮的树干借以发泄:“你出来吧!你为什么不出来?你出来好不好……”无束!我错啦,你出来好不好?我找你找得好累!
      我踹一下念一下,一下、两下、三下……树干发出空洞的“叩叩”之声,似是回应,却令我越听越不爽、越听越火大!搞什么啊!这么大颗树原来还是中空的吗?连树都要拿漂亮的外表来欺负人吗?哼!我踹、我踹、我狠命的踹!最好把我现在的焦躁全踹去了最好……
      “隐少爷,可以拜托你停止继续蹂躏这颗无辜松木的暴行吗??我这就出来、我出来了还不行吗?”一个年轻却无奈的声音伴着类似于机关启动的“轧轧”声倏的从我眼前的松木间传来,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苍白着脸从突然弹开的树干后转了出来。望向我的眼中有着震惊和钦佩,甚至还有一丝不知名的怯意。泛白的脸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苍白得近乎恐怖!
      我的意识从他突然出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打起了一个繁复的中国结,施加暴力的脚甚至还半悬浮在空中,就被这个从树中“长”出来的年轻男子给吓得动弹不得。怎么也料想不到如此高大的松树间竟然会藏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一个有着苍白面容满脸莫名惊骇的男人?!……那苍白的脸色、那若隐若现的尖尖的虎牙、那裹在墨黑外衣下的近乎鬼魅的颀长身段……
      我镇定的收回脚、站直、退后三步、气沉丹田,穷尽所有仅剩的体力、面色如土的仰天嘶吼:“吸、血、鬼、呀……!!!”
      “吸血鬼?”这是什么鬼?没听过,不懂!所以跳过!但是,重点是:“隐少爷是怎么知道我就藏身在此树之中的?”对我的歇斯底里的嗓音污染丝毫不以为意,年轻人比较在意的是应该算是十公隐秘的藏身之所竟会被人窥出究竟来的大事件!先且不论此人平常的实力如何,单就是被迫现身这件事就足以令他引以为耻、忌惮莫名的了!
      “唔?”自从我搬入内苑之后,翔龙社的所属皆以“隐少爷”来称呼我。不管这个称呼有什么别的意义,反正我听得久了也就勉强还算接受。可是现在却是被他问得差点被口水给哽住!老天,这什么问题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竟会藏在树里呀?不!更确切的说,我是根本就不知道这树里竟然还能藏人呀!眼看着这个有着标准吸血鬼外貌的青年并未在太阳的照射下变成空气蒸发于无形,这多少就能证明他其实还算是个“人”吧??我于是稍稍壮了下肚,文不对题的开口呢喃:“这树绿得好诡异……”
      刚刚就觉得这颗树好变态!虽说身为“岁寒三友”之一,它的确有权利绿得傲然、翠得突兀!可是!像眼前这株苍松,绿得未免有些太过妖异——放眼整个后苑,也就这一颗绿得特别张扬特别苍翠,怎么看怎么的无法顺了我的眼!
      “……原来是这树的问题……隐少爷果然非常人也,自从我们‘钢铁卫士’驻扎在内苑外围之日起,隐少爷还是第一个窥破我们这些暗桩的藏身之所,怪不得隐少爷适才会再三从我面前经过,原来是我早已泄露了身形,倒是让隐少爷见笑了。”他因惊吓而备感苍白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得正常,眼中残存的惧意统统转换成了钦佩。我于是从他由衷赞叹的眼神中读到一个结论:他在崇拜我!——虽然我愧不敢当,但他的确是因为我不小心窥破了他的藏身之所才对我如此景仰。
      晕死!这样居然也可以?!
      “唔……哪里哪里,你谬赞了啦……”眼见他对我的景仰之情尤如滔滔江水、颇有点决堤之险,我能据实以告来打破他心目中刚刚对我建起的伟大形象吗?不能吧?虽然我是受之有愧的,但破坏人家景仰的偶像形象毕竟不是我所擅长的,所以我只好勉强自己接受下来吧!没差,就当是日行一善吧!不是有哪位大师说过,人不可以失了信仰的吗?如今我在他心目中差不多也就被搁到这种崇高的地位上去了!嗯……
      “隐少爷唤我出来是有何事要吩咐吗?”他一脸侠义的发问,好像只要我开口,即使是肝脑涂地,他也会眼也不眨的应承下来!
      真是好人呀!他既然都这么表现了,我怎么好意思再和他客气呢?!于是我很干脆的直奔主题:“你可看见无束去了何处?”
      “居少侠吗?好像是往后山去了。”他摸着下巴回溯记忆中的相关内容。
      “后山?”我克制住嘴角的抽搐。这个名词太熟悉了!想当初——不久,就在一个多星期前,我们急于前来救援之时就是以后山为切入口,我当时还在成功到达悬崖之巅时华丽丽的晕倒过咧!能没有印象吗?可是……可是我在清醒后倒是真的一次也没有去过。因为听闻那里似乎正是翔龙社成员的习武之所,我这种程度的功夫人物,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基本属于被拒绝加入的范畴之内的啦。
      想不到,无束竟然会跑到那里去噢?!
      “……我陪隐少爷一起过去吧!”年轻人——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大名叫徐子墨——眼见我露出茫然的神色,略一沉吟,便自告奋勇的要求带路。
      我无可无不可,现在我已经升级成为他心目中的偶像级人物了哎,虽然颇有点瞎猫碰见死耗子的嫌疑,但这并不会影响整个事件的发展趋向,所以不必耿耿于怀!于是我聪明的选择保持沉默,直到来到唯一通向后山的入口之时,我才突然开始暗自庆幸有一位据说曾获得铁卫组织最高荣誉奖“铁卫之星”的伟大殊荣的现任内苑铁卫组小组长的徐壮士陪同前来!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吊桥,据说这就是内苑与后山相联系的唯一凭恃!瑟瑟发抖的木质桥身之下,是望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估计人一掉下去,连个回声都不可能会听得到!而单薄的桥身甚至在因两山交界而备加凛冽的寒风侵袭之下,频频发出濒临永决的呜咽哀鸣!很怀疑,如果我走在其上,它会不会因年久失修或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而从中断裂,然后让我相当潇洒的当一次空中飞人,成功坠入万丈深渊,从此与这个世界天人永隔、再无生还的希望……天啊!想想都恐怖!
      “呃……那个、子墨兄,这座吊桥似乎不怎么欢迎人行走其上的样子……如果我不知死活的在它身上践踏,它应该会马上断裂给我看看吧?”这桥怎么看怎么的邪门,难道我真的要从这上面走过去吗?
      “隐少爷的分析甚是精准。这座桥只能承受一个十岁以下孩童的重量,若是过了十岁,要想过了桥去后山习武,首先就必需练成高明的轻身术,才能毫发无伤的在这桥上来去自如。”徐子墨的回答很全面,让我从相当大的程度上了解了翔龙社所属的确异于常人的变态之处!连一座年久失修(天知道是不是资金不够才没想过要修桥铺路的!)的吊桥都能扯到功夫上面去!用这种方式训练自家人的轻身术吗?真……真是有创意啊!
      我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期期艾艾的开口:“那个……子墨兄……我其实从没学过轻功……”所以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请你带我过桥吧!我直觉的认定无束正等在桥的另一端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等待着我的道歉与解释,所以请一定帮我抓紧时间可以吗?!
      “我知道,我正是为此而来。”他略一微笑,一手拉住我的胳膊,如大鹏展翅、直向对岸飞去。我很硬气的没吭半声,尤其是从半空中看到那深不可测的桥下风光时!
      “到了,隐少爷!”
      “多谢!……子墨兄,你的身手真是不错!”似乎颇有相关经验似的,难不成他之前常常从事这类保驾护航的工作吗?我一面虔诚的道谢,一面又给他不小心的乱想了开去。
      “哪里,隐少爷过奖了……顺着这条小径,便能到达练功场,子墨先告退了。”徐子墨毕恭毕敬的向我一揖,然后再度施展轻功朝对面飞去。
      真是好人呀!我摇头晃脑的嘅叹着,朝他所指点的明路走去。
      后山其实相当原始,若非有子墨指明,我想要找到所谓的练功场,恐怕还要颇费一些周折。蜿蜒的小路尽头,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极为宽敞的空地,四周是高高的崇山,将足足有四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练功场围在了其中,形成了一个不算小的谷地。练功场正中央,是一块高起的平滑巨石,大概是专供教授武世的武师所用。而此刻,我遍寻不着的无束大美人,正静静的背对着我坐在那里。
      完美而修长的背影,透着无言的沉重。阳光渗入,照在他乌亮的长发之上,一时间,竟是流光涌动,美不胜收,惊艳的刹那,却又透出一股浓重的凄美。他是无束呢!被我伤了心,却只能静静的一人独坐于此,孤单的舔拭伤口……凄冷的、寂寥的,面对的永远是无言的冰冷……这一刻,我恨我自己!
      缓步上前,我坐到他的身边,他不为所动,沉默的将视线定在手中的一幅画卷之上,只留给我精致的冰艳侧脸。我好奇他手中的画到底是什么内容,却没敢忘记此刻无束正在和我闹自闭,所以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凑过去看个仔细,只敢一瞟一瞟的瞄个一两分,颇有点隔靴止痒的难耐。
      “那个……无束,你不冷吗?”我侧了脸,只依稀看到画中有着隽秀的群山,很明亮的构图,但不是很真切。所以干脆转移了目标,开口打破宁谧的空气。
      “……”无束没转头看我,甚至只是一贯的沉默。我于是几乎以为他是打算就此与我划清界限、从此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之时,他才幽幽开口:“……不冷。”
      哦!谢谢老天,无束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可是!接下来该说什么咧?我再度犯难,谁知无束竟自动接了下去:“此前,我追随师父隐居的雷谷,比这里要冷得多。”
      哎?是这样吗?怪不得他穿得这么单薄也从不说冷,原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呀!我甚至开始怀疑,无束这么冰冷的性情,该不会正好是被周围冰冷的世界给同化出来的结果吧?!
      “你不气我了吗?”他低下头看着画,问题却是针对我而来。
      “……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啊?无束竟然抢我台词?!这话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问吧?明明是我才该是那个困扰着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的那个人,怎么无束竟会以为我在气着他咧?他,是不是不小心搞错了因果关系呀?还是在玩什么角色代入?
      “是吗?……隐,什么是爱?”他终于转过头来望着我,清冽澄澈的眸,不知怎么的,竟给我无法自己的沉溺在了其中——这双眼,真的好美!
      “……”什么是爱?世人有千百样种,对爱的诠释也是不尽相同。要不然怎么会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千古绝唱咧!要我回答,我也描述不出个所以然来!
      “师父曾说……雷谷本是炙热无比的,可是他取走了热火根源移植到了别处,雷谷才从此永远只有冬之一季、再不曾有过春秋。”他缓缓道来,不再如平素那般冷凝沉肃、惜言如金,却似坠入了回忆,望着我的眸中,有着迷茫的追溯之意。
      “师父说,为了心爱之人,即使毁去了一方天地,他也从不曾后悔。但为了赎罪,他愿意毕生都自囚于雷谷之中,一年只出谷一次、终生不改其志。”
      “……”我不知该是为他师父的深情感动还是为他的伟大情操大叹三声。世上竟真有这种事吗?为了一块所谓的被毁损了的谷地,竟会有人不惜自囚一世,如果是刑囚,未免也太超过了!当真有这个必要吗?要我用标准小人的心态来揣摩,八成是因为感情受伤才会不得不找个弃世的借口遗世独立的吧?没办法,我是小人,我承认!
      “无束手中拿的是什么,我能看吗?”我依稀看到画中似乎有着满山满谷的花海,苍翠的兰草间,一丛一丛的开满了红艳欲滴的绝丽红花——凄美的,有种泣血般的殷然,醒目却诡异。恍惚间,竟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飘乎血气。我怔愣,越来越觉得这幅画未免太过妖异了一些!
      无束很大方的将画转送到我手中。
      这绝对是一张精致的人物画,画以群山为衬、芳草为凭,画中之人侧坐于满地娇娆的红艳花丛中,长愈足踝的丝缎般长发如丝似锦,柔柔款款的竟铺了满身满地!赤裸的雪白足踝在黑发间若隐若现,玉雕似的十足精巧,一串缀了点点晶灿珠玉的足链更加为画中丽人的完美加了分!
      风正起,撩起长发漫天飘洒,簇锦般铺了满地的红艳花朵,艳美中带着说不出的妖异,衬得画中人越发的矜贵与神秘。侧了半边的绝色丽容似幻似真,隐隐竟透着如兰似麝的矜贵雅致。如果画中人是兰,那么就定是一株名符其实的空谷幽兰!那般出尘、那般清雅,那般万种风情……一段兰香竟也若有似无的透纸而出。不,那不是兰香,而是酷似于兰的神秘气韵——如果是真人,那我必须得承认,从没有哪个人,能有如此人这般适合“兰”这个词了吧!搁在人世间,这真正的是一个天香国色、绝绝对对的一只高档尤物呀!
      只是……越看就越觉得奇怪,怎么觉得画中之人似曾相识咧?
      “无束……我是不是见过她?”我左思右想,越来越肯定我一定见过画中之人。可是……没理由会忘了她是谁呀!这般绝色之容,我要是见过了,绝对不可能会忘了才对!她是谁?无束的真命天女吗?
      “他像你。”无束很肯定的给出答案。言外之意,就是我觉得似曾相识的原因在于每天揽镜自照时我必然能从镜中瞧到的那一个人……
      “开……开玩笑!怎么可能!我哪有可能美成这幅德行?!”画中人根本像仙女下凡了好不好?真要有人比得上,大概也就只有无束一人了!我要是有这种“仙气”……刚刚也不会差点就过不来了嘛!
      “他与你至少有七分神似。”无束不为所动。
      “不对,无束。我是男的,她是女的,我和她,不像!”怎么可能会像呢?看看她那浑然天成的清雅神韵、那如出谷幽兰的绝佳气质、那般柔美款摆的三千青丝……怎么看怎么都是绝代美女一个嘛!让我再从头话一遍都不可能有画中人这般浑然天成的仙气,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好不好!
      “不……他便是我师父钦慕之人。”无束言简意赅的纠正,令我哑口无言了!
      的确,前些天才挖来的江湖传闻中,的确有提到极夜星魂前辈正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被放逐天际的……所以说,画中的这个尤物……其实、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吗?!——老天爷!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无束,画中人是谁?他去了哪儿?”忽然就想问问这个据说与我有那么几分酷似的尤物——虽然我实在不敢承认——的确切去向,我总觉得有种大难即将临头的感觉。这个人究竟是谁?这般神韵、这样的气质……
      “不知。每年,师父出谷就只为了见他一面,而我从不曾相随。”
      是了,听说极夜星魂的恋爱之路并不顺,一生郁郁,连心爱之人也不能相厮相守……
      “你刚刚一直在看着画……莫非你也喜欢画中之人吗?”虽然有些卑鄙,但我还是抱着这最后一丝希望,我期待无束对我的特别来自于对这画中人的移情作用。那么适才他一直望着画中人沉思的举止就有了确切的解答了……
      “不……适才,你没来时,我只是希望他是你,这样我才能问:你是否还在气着我……”无束的回答……相当肯定的否认答案,令我实在不知该松口气好还是大叹一声为妙!
      “……”张大了嘴,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于是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我好像从未见无束将此画带在身边过哦……”小心翼翼的收起画,我压下心头泛起的怪异感觉,试图轻松的进行闲话家常。
      “我一直放在身边,只是你没注意。”他回答,直视着我的眼中有着流光涌动,仿佛在暗暗指责我从未曾对他多做一分留意的薄情寡义。
      一句话又将我堵住了!真是自找死路呀我!——汗颜的别开视线,没错!之前我的确是从未仔细注意过无束的行囊……那是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曾料想过我会和无束走上这么危险的一点的好不好啦?!
      “隐,究竟什么才叫真心相恋?师父对画中人如此,你对测之如此,但什么才叫真心?”他问,很认真、很虔诚的想要从我这儿找到答案。他的迷惑与不解,令我实在很难给出定论。说了,无束就能全盘了解吗?
      “师父曾说,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性命之时,说明他对那个人有情有爱。”得不到我的答案,他于是引用恩师的教导。不过明显的只懂其表,不解其意。
      “基本上,这也算是爱情的一种表现啦。”我点头以示同意,虽然以命易命不见得是我所十分欣赏的爱情表达方式,但谁知道到时我会不会也会这么做咧?!要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有时真的很奇妙!
      “是吗?可是我娘并不爱我爹,甚至是怕他的,怕到不惜自残!因为他总是强迫她、伤害她,可最终,我娘还是为我爹送了命……”
      这是第一次,无束提到他的父母,怎么?难道无束并非一无所有的孤儿吗?听起来,这似乎也是个问题家庭……
      “我娘……是我爹一母同胞的亲妹……在我七岁那年,她就在我的面前,惨死在我爹的剑下——因为我爹要成为白道大侠,他不能容许家丑外扬。”
      我的天!这……这是乱伦!……好吧,这没什么!爱情来了,又有谁管得了这些?但如果有一方是被迫的呢?还、还是近亲相奸哎……这么说来,无束其实是近亲结婚相奸之下的私生子吗?——怎么可能?!亲兄妹竟然能生出这么正常(虽然冷得有些彻底)、这么绝美——竟然没有近亲结婚通常会有的所谓的怪胎、死胎现在出现,也没有变成所谓的白痴儿童,更没有所谓的缺胳膊断腿、打娘胎就带出一身杂七杂八的破毛病来?!无束真没搞错他爹娘的真实身份吗?
      还是,曾经听到过的那个谬论其实竟是真的吗?我记得上大学时,有一次曾听一个教授吹过这么一句:“大凡近亲结婚所产下的小孩,若非天生的废物,就必然是个艳寇群芳的绝对尤物!”当时只道是放P,唏里哗啦的斥笑一通,谁也没当真。哪知……这竟是真的?可是……无束被破了相的脸……
      忽然冷汗狂飙,如果他的父亲当真丧心病狂的连亲妹也敢奸污,又可以因为功名利实禄而不惜亲手杀了她的话,那亲眼目睹那么残忍一幕的无束,焉有被放过一命的幸运?他脸上的伤……他那临近心口处差点致命的痕……其实,也是他父亲的杰作吗?!
      “无束,你脸上的伤……”我突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问,喉头被气哽住了,只觉得心好痛!
      他抬手抚着颊上的伤痕,依旧平静无波的给出证实:“是我爹划下的,胸口的那一剑也是……他要杀我,因为他说我长大了会妖媚惑众,所以他要大义灭亲。可是我没死成,被恰巧出谷的师父捡回雷谷救了回来。”
      我的心瞬间拧得发疼,几乎……连起码的呼吸都无法接继……完蛋了!我好想哭!无怪乎他说他讨厌强迫别人,无怪乎他如此冷心冷情,只怕任是谁都不可能在亲眼目睹了亲娘死在亲爹之手而自己又惨遭生父灭口之后还能天真得起来的!他的平静,他的无波无绪,要融合了多少的绝望才能堆砌而成今日的他?
      默默的,我挨过去,伸手捧住他绝美的脸。心底汩汩流动的液体是什么?我想那也许是泪,为无束而流的泪吧?他冰冷、他无情、他从不外露情绪,那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可是我会怜他、惜他!为他痛为他苦!心痛他的身世、怜惜他的性情。他哭不出来吗??那么,我为他流泪,可以吗?
      他的脸被我的双手捧着微微向上仰着,纤长的颈流露出完美的弧度,可是他并不自知。冰冷晶璨的眸中,有着一抹单纯的疑惑。他也许根本猜不透我究竟打算做什么,突然就觉得他冷得好可爱!我于是特意绽开坏坏的笑,眼眶中虽还积了不小心溢出的泪,却是真正开心的将唇压下,轻轻的、虔诚的,我吻上他的额、他的眼睑、他颊侧的痕,最后吻住他的唇,轻轻的吻去他的困惑……
      无束,你不会知道,我其实有多么的为你庆幸!虽然你的出生未必是受欢迎的,但他并未成了不伦之下的痴儿,也没有残破的身体来用一世痛苦自己的不幸!虽然你的父亲简直与禽兽无异,但幸好,你还是活了下来!所以,请不要再为过去伤怀,你现在有我!我可以为你笑、为你哭,你的情绪就由我来承担,从此心后,我来代替你的师父,怜你、惜你、再不伤你!
      ……
      “对了,无束,你爹是谁?”差点昏了头,这个问题可是相当关键的,不问清楚不行!敢伤到无束?一个字:杀!
      “……如果我没记错,他现在应该叫‘塞孟尝君’任湛吧……”无束似乎还在为我突如其来的吻而困惑不已,所以慢了好半晌才以不确定的口吻吐出他生父的大名。
      很好!我阴森森的露出白牙,笑得春山为之失色!武林四大势力之一的代表人物、白道中的白道、人人赞赏的大豪侠、当初率先改弦易帜投靠了新联盟的塞孟尝君任湛是吧?敢伤到我的无束?哼!哼!!哼!!!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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