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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一声呻吟，塌上身体修长的红发式神张开了眼睛。
“……好……亮。”
他只是微微的一声呢喃，撑起了身体。疼痛却立刻覆上他的身体，他不禁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不行不行哟。红莲。”旁边的声音这么说着。扭头，正是晴明坐在旁边。
“……晴明？”奇怪的唤了一声，再环顾四周，是安倍宅里那熟悉的一处。
“天一正在生气……”少有的无可奈何的声音，晴明柔和的看着满身伤痕的红莲。“先躺下养伤吧……哎……奇怪呢……天一这么温柔的人。竟然也生起你的气来。”并无责怪，也无怒气，晴明只是那样淡淡的说着，眼神明亮。
“……我，怎么了？”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红莲隐隐开始觉得心口疼痛。“昌浩……昌浩在哪里？……”
“真的不记得了么。也不怪你。”晴明抚过他额前的金环。“果然是被控制了呢……”
“……我，被控制了！？”震惊的直立起身体，也不顾得那惧人的疼痛。刹那，脑海之中却突然闪过些许画面——
——
火光。火光。全是火。
是他自己的火焰？！这凄厉的……火色。
“‘——红莲！’
‘不要，不要。红莲！！……’
‘这次……就这一次……’
‘……就算……任何代价，我也不许你离开。’”
右手被紧扣的感觉，还有冰凉的，什么东西，溅落。
是……那时候，他的眼泪么？……
是他……真的是……昌浩……
“他在哪里！昌浩在哪里！！”是歇斯底里的嘶吼。是恐惧。
是的，那恐惧侵蚀他全身，比那疼痛更加让他颤抖！
昌浩……那，救赎他的少年。
在哪里！！！
“……红莲！冷静一点！”一把拉住起身欲走的红莲，晴明难得的放大了声音。
“放心吧。他的伤势虽然重了些，也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他在哪里。”是不舍弃的追问。
“红莲！”
“在哪里……”几乎哀求的神色。赤红的瞳孔黯淡。
无声的叹一口气，终于是不忍心看到这般的红莲。“在西边的宅子。天一正在照顾他。”
沉默。
下一刻，便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毅然决然的走出门去。
伤口仍然是疼痛。心底也有什么东西在狠狠的疼着。
冷风吹过樱花树下，他没有闻到醉人的芬芳。只是加紧踉跄的步履，走去。
只是想见他。昌浩
即使他人已经无法原谅他再次的背叛。即使他自己已然无法宽恕自己。甚至昌浩——也不再原谅他。
只是想见他。
风挟过醉人的香。宅子里的晴明默然的笑了。
是这样的吗，所谓天命的那种东西。
注定了这样的两人，必定历经磨难，才可以得到幸福。
西边屋子。橘色的灯光柔和的散落，与天际孤单的灰暗融成奇异的色泽。然而，门前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你若踏进房门一步，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说话的人青色长发，凌厉的眼神闪烁恨意，直逼门外的修长身影。
金色的眸子泛出悲伤的痕迹，红莲只是别过头去，几乎低声下气。
“青龙……让我见他，算我求你。”
“见他？”冷哼一声，他的言辞丝毫不客气：“把他伤成这样的可是你自己！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见他！”
房内。
天一伸出纤细的手指，抚住塌上少年滚烫的额头。
沉重的垂下眼帘，门外是青龙怒气冲冲的苛责声，和另一个微弱的支离破碎的言语。
……已经。够了。
她安静的坐着，再没有起身去阻止争吵。
青龙的耿耿于怀，从前，她是极力想改变的。
……可如今。
望见眼前伤痕累累的少年，她已开始怀疑自己的立场。
……或许。或许青龙才是对的。
或许……只有滕蛇离开，晴明，昌浩，还有所有安倍氏族的子孙，才可以不再受到伤害。
……已经，够了。她疲惫的想。这些纠葛的情愫。
……可是。昌浩。这个晴明的继承人。
为什么，为什么宁可牺牲掉自己，也要保全滕蛇。
他简直——不要命了。
……
混乱的思绪突然被微弱的轻咳打断。天一慌忙转过头去，发现塌上少年微微张开的眼睛。
“……醒了！”惊喜的呼出声音，“昌浩少爷！”
“……红莲……”
这是第一声，冲出口的呼唤。
“红莲……”像蚀心的咒，生生不息的念了一遍又一遍。
“红莲！不要走！！”
声。嘶。力。竭。
屋内的声音倏的震住了门口争执的两人。
只是那一刹那的愣住，下一秒，便不顾一切的打掉青龙横在门前的手，冲了进去——
“昌浩！！”
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天一一跳。回过神来，眼前刚刚勉强坐起来的昌浩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红莲紧紧抱在怀里。
“……昌浩……”
这真的是滕蛇的声音么……
居然。有沙哑的哭腔……
天一迟疑的向门口的青龙望去，青色的高大人影已经气恼的别过头去，不做理会。
“红莲……？”像刚刚清醒似的，少年喃喃的念，遂露出欢喜的笑，伸手环住他宽阔的背。“真好，红莲，你终于回来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闭紧了双眼，红莲收紧了喉咙。
“诶？”
松开怀里的人，双手扳住少年削瘦的肩膀：“为什么，牺牲掉自己‘见鬼’的力量。”
“……什么……？”勉强的笑，有些心虚的看着眼前的人。少年伸手想扶平他脸上的伤痛：“你在说什么呢……红莲……？”
伸出的手被紧紧的抓住，那双金铜色的眼睛深邃不见底岸。
“青龙都告诉我了。”语气平缓，藏着刻骨的悔与恨：“……为了换取我的继续存在，是你牺牲了‘见鬼’的能力……对吧……”
“……对不起。”沮丧的垂下头，昌浩轻声说。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值得……昌浩……”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面前的少年说。“像我这样……只会背叛的式神……不如，让我消失算了……”
“……不要。”
“不要不要！……”脸色变的突然苍白，昌浩几乎冲口而出。
“红莲对我……是不可替代的……”唇边泛起温馨的笑容，“只要红莲在我身边，就已经够了……真的。”
“……可是”
“呐，呐。”打断红莲的话语，昌浩扬起稚气未脱的脸庞：“你……永远都欠我的情哦。我们说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
像不满足似的，喃喃又补充了一句。
“……不要……再走了。”
疼惜的抹掉少年眼角的眼泪，紧紧拢起的眉头默默的舒缓。像许下郑重的诺言，一字一字。
“好。我不走。”
永远……都要留在你身边的。
昌浩……
这一次。
你的确……
又拯救了我。
可……
风暖暖的吹过。西边宅子散落柔和的橘色灯光。
天一微微叹息。
是吧……终究是不能脱离这纠葛的情仇。
红莲。红莲。
究竟是人欠了你。还是你负了人……
究竟要怎么做，你才可以安生。
看着眼前红莲伤痕遍布的身体，触目惊心。大大小小的红色痕迹纵横罗列，连看到的人都觉得疼痛起来。
“滕蛇……”
红发的人扭过头来。随即又愧疚的垂下头去。
“对不起……天一。我知道……你会恨我吧……”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天一美丽的脸上浮过一丝微笑。
“伤口……给我处理一下。”
“……天一？”
“再怎么难过，伤口总是要治疗的。”摆出护士的架势，温和的说着。
“谢谢。”
“啊，啊，昌浩少爷！你也要乖乖的躺好才是！”
“……天一|||”
“身体是可以这样开玩笑的吗？？少爷！”
“就是，晴明的孙子！”
“不要叫我孙子！”
喊出这句话，似乎已经没有平日的激动，身体晃了晃，就倒下去睡着了。
“……滕蛇。”
一边为睡着的少年悉心塞好被子，红莲抬起头来。
“……什么？”
“先回去休息吧。你的伤，还是要多静养……昌浩少爷也是一样的。我会好好照看他。”天一温和的说。
“谢谢。”
暗淡的说出这两个字，红莲起身向外走去。
“……滕蛇。”
终于是忍不住唤住他，台阶上的身影顿了一顿。
“如果少爷不希望你歉疚……就不要总是背负什么背叛的‘罪’……”
像是很努力才说出这样的话似的，天一垂着眼眸。“毕竟……不该怪罪你的。”
“……谢谢。”
极轻极轻的划过唇边，红色的身影转头离去。
天边的星辰孤冷。
而那红发金眸的人。独自坐在房顶上。望着西边宅子散落的灯光。
一宿不眠。
Part Two
清晨时分。
燃了一夜的烛火被“呵”的温柔吹灭。天一伸出纤长的手指，仔细的将笼龛扶正。低头抚上塌上熟睡少年的额头，眉头轻锁，随即便露出欣喜的微笑。
烧已经退了呢。看来已无大碍。
捋平衣袖，便站起身来。转身便瞥见了玄关处的一个身影。
“……朱雀？”疑惑的唤了他的名字。
“一夜没睡？！”背剑的人眉头紧扣，脸色阴郁。
“朱雀……”
“真是受不了。”像咒怨似的念，眼睛却紧紧扣去面前疲惫的女子：“你以为只有别人才需要注意身体吗？！”
“……||||朱……朱雀……||||”满脸黑线。
“真是的！需要这样吗！？”声音加大了力道。
“朱雀！请轻声一点！”极力的压低了声音，面色焦急：“昌浩少爷还没有醒……”然而话位说完就被打断了。
“难道每次出事都要你来善后吗！？”
“朱雀！”
急迫的申辩，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少年双眼微微张开，露出初醒的神色。
“滕蛇那家伙，倒像没事人似的自己跑了！什么嘛，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还出走！想一走了之吗！？可恶的家伙！”
“……什么？滕蛇……？”天一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脸庞现出惊异。
什么？
出走了？……滕蛇……
舍弃了神将的职位？
“晴明没有告诉你么？是凌晨的时候，青龙他们……”
“不会的！”
一声叫嚷，惊的朱雀和天一猛然转头。
“！昌浩少爷！”急迫的呼唤出口。难道……刚才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
“红莲不会离开我，”却像是没有听见天一的喊声，少年自顾自的说着，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调：“明明……说好的……要做我的眼睛，说不会走的……”
“昌浩少爷……”
无视周围的声音。少年抓起衣服披在身上，随意的将过肩的长发束起，便起身欲走。眩晕感却猛的来袭，逼的他狠狠的仄歪了几步。
“昌浩！”一把扶住他，朱雀的眉头锁的更加深邃。“你的身体变成这样，还想上哪里去！？”
“我要去找红莲。”仰起头来直视高他半截的朱雀，少年的脸惨白的像纸，神色却坚定不移。
“找。到哪里去找？何况晴明已经……”
“那是爷爷的事！”大声的打断朱雀的话，眼泪已经汹涌。“我知道爷爷会找到他。但是那是爷爷的事……”
凶狠的抹了一把眼睛，重重的力道在眼角留下一片嫣红。“爷爷找回来的，是滕蛇的红莲……但是，我的伙伴，我的魔君，只有我可以找回来！”
“昌浩……”
坚决的阻止变的软弱。朱雀阴沉的脸终于有了片刻的复苏。却趁着这轻柔的空挡，少年用力甩开了朱雀紧抓的手，跑出了玄关。
“……算了。随他去吧。”朱雀无可奈何的嘀咕。这个小子倔强起来真和晴明有的一拼。难道这也是选他做继承人的原因之一？一想到这里，不禁起了一身汗。
晴明那个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