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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翰展颜笑了，疏淡而诚挚的笑容让少年想起夏日时盛开的白色小花，纤细而热诚，不似青阳铁汉如野草般的粗旷。
     
      “彻辰，是贤者的意思吧？”
     
      微微一愣，少年脸红地低下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也没有人与他提过。
     
      第二次见到这名叫彻辰的少年，是在出征时候，大合萨按照惯例为军队祈祷盘鞑天神的庇佑，仪式结束时，便看到那矮小瘦弱的少年拿着代表信仰的匕首递给一个高大的将士，远远的就能看到少年仰着头，满脸通红地想说些什么，非常艰难地吐露着字句，舒翰猜测那可能是临行前惜别的话语。而那个将士……盔甲下的神情是如此的冷漠，看着少年的挣扎不发一语，眼中还带着丝丝嫌恶，像是在看一样多余的东西。舒翰觉得那眼神是那么熟悉……最后，那个将士没有将少年的话听完，也没有收下代表保佑平安的匕首，高大的身影毫不犹豫地随着军队远去，少年看着出征的队伍，在雪中驻立了很久。
     
      第三次再看见到，瘦弱的肩膀在一下一下的抽动，少年在刨雪，厚厚的积雪被剥开，深色而坚硬的泥土露了出来，小手冻得通红，上面还有斑斑驳驳的擦伤，舒翰慢慢走了过去，少年正在将那把对方没有收下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放在挖好的坑中……
     
      “彻辰……”舒翰轻轻地喊着。
     
      转过来的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鼻子和两腮冻得非常鲜艳，而原本清凉的眼睛此刻却被浓重的悲伤遮住了光彩。舒翰心里一怔。
     
      “……哥哥……”颤抖的，变调的声音从跪在地上的瘦小身体发出，然后呜咽便止不住地泛滥着。死了啊，别人将冰冷的尸体从战场上带回来，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了。为什么不带着匕首呢？带着匕首的话，盘鞑天神一定会保佑的啊……为什么……要死呢……彻辰将匕首埋好，甚至又将雪捧了回去，带走吧！这次要记得收好……
     
      小声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尖锐地嘶叫像要撕破这苍穹。忍不住自己地动作，舒翰蹲下身子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却突然被撞了个满怀，一阵晕眩，胸口一闷，被少年撞倒在雪地上，舒翰却抑制着不适，没有将单薄的身体推开，反而温柔的搂住少年的背，任少年将眼泪鼻涕流在自己的裘衣上。
     
      草原部族的惯例，谁将牺牲将士的尸体带回来，谁就能得到死者的全部家财，少年一无所有，也没有亲戚愿意收养一个身体瘦弱，说话又障碍的“多余分子”。舒翰在彻辰快要沦为无家可归的野儿时，收养了这个在别人看来一无是处的孩子。这件事情转眼传遍了青阳，尊贵睿智的大合萨收养了一个孤儿，并且要求他作自己的徒弟。大合萨的弟子，便很有可能是下一届大合萨的继承人，所以多少贵族子弟如果不善于体能竞技的，都会希望成为合萨的学生，而因为舒翰还年轻，也没有收徒的意向，所以这件事零零落落一直被搁着，没想到这次“麻雀变了凤凰”，毫无背景的孤儿成了合萨的大弟子，这足以让全部轰动，不过，大合萨的决定，也没人能加以干涉。
     
      “大……大合萨……人，人……死了……会……去……哪里？”那天大哭过后便发了烧，病好后，嗓子便奇异地哑了，声音听上去多少有点滑稽，彻辰却说得非常认真。
     
      摇摇头，舒翰道：“没有活人知道吧……人死了，可能就住进了心里吧，思念的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