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了撮秦殇熟睡的脸庞,孩子般的嫩滑。
我轻笑,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
秦殇睡得死沈,凭我的气力要将他拖回去是绝无可能的。
现今唯二的办法,也只有等待了。
等待有人想起我们这两个失踪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街上的小贩早已收起摊位回家,只留下零星的几家客栈亮着灯。
店内鼎沸的人声消失已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我等的人还没来……
或者他不会来……
可是我仍在等待……
等待有人会笑着对我说,说要带我回家……
风吹过虚掩的店门,木制的门摇摇晃晃,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现在门口。
我凝神望去,不是清池……
来人走近桌子,看了眼熟睡的秦殇,笑然,一把把他扛在肩头,弯下腰笑着对我,是回声吗?
我点了点头,淡然地喝着酒。
煊玥让我接你回家。
我抬头看着他,清池呢?
他促狭地眯起眼,暧昧地说道,他不方便。
为什么?我皱起了眉。
我以为你知道才来喝酒。他如此说道。
走在离他一臂之外的地方,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味,带着一点点引诱的麝香,很熟悉。
我皱眉,离他更远。
他不以为然,只是轻笑,肩上的秦殇,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
绕过村庄,记得要穿过那片迷宫一样的竹林。
煊玥很喜欢竹子呢?男人在林中自言自语道,对着我的眼笑着自言自语。
男人带着我曲曲绕绕走了好些时辰。
当走出竹林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这并不是回去的路,这条路的尽头是悬崖。
我转头看他,手中天蚕丝绕在腕间。
男人放下秦殇的时候,就算是如此波动,秦殇仍是酣睡的样子。
我早该料到,他在扛秦殇的时候就已经点了他的睡穴。
回声?你真的如同煊玥所讲,很漂亮。可惜……
男人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一丝可惜之情。
我不语,手腕向外轻轻一翻,丝线准确地绕上他的手腕,正好扣在脉搏处。
冬天的晚上,晚风很冷,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
男人看了眼手中的丝线,天蚕丝?
他笑了下,不错,放风筝不错。
煊玥很宝贝你。碰都不碰你一下。男人眯起了眼,带着审视的眼睛看着我。也对,对于他而言,碰了你算是侮辱。不过,他可能不知道他的宝贝早就不干净了。
清池知道。我不屑看他。
知道什么?他不就知道他杀了你的师傅而已。不过对于庭下的少年是谁,他可不知道?怎么样呢,小回声,那夜的滋味很销魂吧?邪恶的笑容慢慢地浮上男人的脸。
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重重地咬了下嘴唇。
煊玥为了这件事可是和我闹了很久的别扭啊!
我抬起头看他,什么意思?
你嘴里的清池,其实应该是我的煊玥。我帮他杀了他的大伯夺走四玄宫,而他答应成为我的人。你说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可恶!我狠狠抽动丝线,丝线勒进男人的腕子,鲜红的血顺在手腕往下流。
男人不怒反笑,举起手,伸出舌头一舔,嘴边一抹鲜红,的确很漂亮啊,可惜漂亮得有些碍眼了。
我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身子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很轻,很轻,轻得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直被风刮到崖边,刮落悬崖……
突然想起那熟悉的香味,我曾经闻到过,在清池的身上,在清池夜不归宿的第二天早晨,那股淡淡的麝香……
视线被吹起的长发迷了眼,微红的天空还留着夕阳的余味。
曾经听师傅说过,有一种动物叫作貘,有一种貘叫作食梦貘。
传说食梦貘是一种能为人类吃掉恶梦,留下美梦的传说生物。
如果这是我的噩梦,那么食梦的貘现在在哪里?
我闭起眼,不再做梦……
凤凰台上忆吹箫 上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