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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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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坐吧!”
       拍了拍病床的一边,曾平凡抬头笑着对站在门口的人说道。
       “怎么……你还愿意看到我么……我以为——”
       苍白的脸勾出勉强的笑容,白乗涛缓缓地走到曾平凡身边。三个月不见,原来的纨绔子弟形象仿佛成了前世的一朵烟云似的渺茫,如今的白乗涛虽然依然身着名牌,但是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沧桑。
       “你……脸色很不好啊,看上去比我更像病人呢!”
       用手戳了戳自己被养的白白胖胖水蜜桃似的脸颊,曾平凡笑道。
       “呵呵,天天公检法三处跑,还要去监狱探监……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如此逍遥呢?”
       强打起精神,白乗涛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四海帮……全部结束了么?”
       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曾平凡心中竟然泛起一丝丝的伤感——明明这是S市的所有公民都乐于见到的结局不是么?一颗毒瘤被端了,而自己这个警察竟然还会怀念……怀念和那些江湖男儿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我……果然还是一个不合格的警察啊!就算得到了市长亲自颁发的奖章又如何呢?
       看着床边被干妈特意放在显眼出的银质奖章,曾平凡的嘴里泛起了一丝苦涩。
       “恩……四海帮的骨干全部被缉拿。四海集团改组,原来的股东都被调查了,估计之后要么就是被收购,要么就是收为国有吧……”白乗涛苦笑地坐到床边,“幸亏我之前在那里只是一个挂名的人物,明明身为帮主的儿子,居然没有被牵连到……”
       “白帮主……他还好么?”
       不知道自己想听到到底怎么样的答案,曾平凡踌躇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啊,其实……黑长老他……呵呵,估计这辈子是出不了狱了吧……这么多人命案子在身上呢……”
       眼神有些游离,白乗涛不知道是不是避重就轻,故意答非所问。
       “那么,你父亲呢……白老大怎么样?”
       咬了咬唇,曾平凡想起白乗涛的身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没关系的……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叫他一声父亲,总是可以的。”白乗涛笑的淡然,长长的睫毛低垂,在青白青白的脸上形成一片阴影。
       过了良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缓缓地说道:“这……这是我他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也算是……也算是他的遗物吧……”
       “遗物……你是说……”
       颤抖的手结果那发黄的老照片,曾平凡难以置信地看着白乗涛,无法接受那两个致命的字眼。
       “怎么会……不是还在调查中么?就算是……”
       声音一沉,曾平凡干涩地说道:“就算是死刑也……没有这么快啊……”
       “是前天的事了……前天晚上,他死在了看守所里,我……我一直守在他身边……”
       泪花渐渐地积聚起来,白乗涛慢慢地闭上了疲惫的双眼,“他走的很安详……他说,他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没有多少日子剩下了……所以,才会这么匆忙地回到S市,想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前,为我打点好一切。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你……呵呵,他说,是老天垂怜,才让他在死之前遇到了一个和‘云’这么像的人。”
       “我……是说我和那个‘云’很像么?”
       曾平凡不解地问道——云……不是女人么?
       “你看——看你手上的照片……”
       指了指相片,白乗涛苦涩地笑道,“他最后把照片交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呢!隔了将近半个世纪,竟然有两个这么相似的人出现在我父亲的身边……”
       低下头,曾平凡小心地观察着手中那薄薄的纸片。突然,他如同窗外那秋日里的落叶一样簌簌地颤抖了起来,一手捂着嘴,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照片上……是两个笑的灿烂的男孩。
       很低劣的照相技术,很低劣的纸片,但是那上头两个男孩却是如此地耀眼,即使过了五十多年,依然无法阻挡两人从内心散发的开心。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江南古旧的民宅,粉墙黛瓦边是一条小小的河道。两个男孩站在篱笆边,穿着五十年前的布衫,虽然黑白的照片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但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鲜艳上等的料子。
       一个高高大大,一脸英气的脑海将胳臂搭在瘦小男孩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而那个瘦小的男孩……曾平凡感到一阵的晕眩——要不是确定自己绝对不会穿着那种衣服,不曾到过乡下的话,他几乎要怀疑相片中那个笑的怯怯的男孩就是自己!
       “他……他就是那个‘云’?那个让白老大念念不忘的……情人?”
       抬头,曾平凡指着相片中的人问道。
       “他叫白云生……和我父……是隔壁邻居,他和白老大一样,是从五十年前从白家村一道出发,到S市来讨生活的同伴。这张照片,就是他们最后在家门口的最后留影。”指了指照片的背景,白乗涛说道:“这个地方……是不是看的很眼熟呢?”
       “恩……‘留云轩’就是按照当年白家的老宅的样子重新造的吧……真的好像……”
       曾平凡点头。
       白老大……还真是一个痴情的人啊!只是,这样的感情,在他们那个动荡却又保守的年代里,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吧……
       “白云生除了是白海涛的初恋情人,还是,是……我的亲生父亲!”
       一咬牙,白乗涛终于说出了最大的惊天秘密,“虽然……虽然他在我出身之前两年就已经过世了……”
       “喝!”
       曾平凡倒抽一口凉气,“怎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也知道——我是试管婴儿不是么?之前我还有一个失败的兄弟……就是七夫人的孩子啊……”白乗涛苦笑。
       “但……但也太……”
       曾平凡无法接受。
       那个“云”不但是白老大的情人,还是白乗涛的父亲?这算是什么关系?白乗涛和白海涛之间,又是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当年,我父亲带着白云生到了S市,和所有刚来这里的人一样,先从码头抗大包开始讨生活。后来,我父亲……不,呵呵……你看——我都不知道称他们哪一个为父亲好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白乗涛的眼中是深深的悲哀,“白老大……还是称他为白老大吧。”
       “白老大当年就加入了掌管码头漕运的‘斧头帮’,也就是我们‘四海帮’的前生。你之前住的老宅子,其实在五十年前,那里是斧头帮的总坛……后来,当然就变成拉往白老大的囊中之物了。”
       “恩……白老大他,他当年的故事,我们S市的人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吧……”
       曾平凡点头。
       “他有了钱,有了名,有了利,有了无数的女人……但是他并不开心……你知道的,他们那个时代,对于‘同性恋’这三个字的态度,和对毒蛇猛兽有什么区别?”白乗涛低头,喃喃道,“就算是现在……也比当年进步不了多少……”
       “那……那个云呢?他,他回应了白老大的感情么?他人呢?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抓起白乗涛的手,曾平凡急急问道。
       “如果……如果真的有回应的话,白老大就不会做出之后那些举动了吧……”
       苦涩地一笑,白乗涛说道:“白老大他……他这么一个敢爱敢恨,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物,面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竟然连一点点进一步的表示都不敢做出……白家村是一个很封闭的村子,白云生更是一个保守到极点的人!自从到了纸醉金迷的S市,哪个码头上的兄弟不是有了点小钱就去花天酒地,找女人的?就连白老大都不能免俗地去了几次相公堂子,偏偏就这个白云生,有了钱就寄回老家,几年下来连点体己钱都没有留下……呵呵,这样的人,叫白老大他从何下手?”
       “那……后来呢?”
       曾平凡问道。
       “后来……就这么慢慢地过了下去。当年斧头帮的罗罗夺了帮主的权,成立了四海帮。白云生也从一个抗大包的工人,变成了新任的堂主,管些收租的事情。再后来,大夫人进了门,死了;接着是二夫人进门,休了……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白老大抱着那些名字里带‘云’的女人,天天看着白云生在他的身边晃悠着……唯一庆幸的是,白云生不知为什么,尽然年过三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虽然白老大他嘴上催着,心里毕竟还有一丝安慰……”
       “那么白云生他为什么不结婚呢?难道——他也对白老大有意思么?”
       睁大眼,曾平凡问道。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白云生他自己知道吧……”白乗涛垂下眼睑,“那样的人,是不会把情啊爱啊放在嘴上的。也许,那两人明明彼此相爱,却只能闷在心中。说不定,当中的某一人能够冲破世俗的观念先开口一步,就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地步……生离死别,天各一方。好在——好在现在白老大也下去了,他们的故事,大概在黄泉之下会有一个了结吧……”
       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日景象,白乗涛感慨地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呵呵,如果时间倒退,会不会有重新的选择呢?”
       “白云生……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呢?他怎么……怎么又成了你的精 子提供者呢?”
       曾平凡还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
       “那时候……是七八年吧。那年,白老大娶了第六任太太,是个从美国回来的小姐。在他们那个时侯,这样的知识分子还是很稀少的。那个小姐新潮、时髦、烫着头发,穿高跟鞋……在四海帮里掀起了一阵的风波。就在他们结婚的晚宴后,白云生醉酒驾车发生车祸。被送到医院之后,撑了两天就撒手人寰了。两天之后……第六任的太太就被白老大给休了。呵呵……其实,这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是么?”
       白乗涛无奈地摇了摇头,“白云生死后,白海涛就……根本就已经是走火入魔了。他想将白云生的尸体永久保存,当时国内没有那个条件,他硬是让白云生的尸体漂洋过海,送到了英国保存。刚到英国的第二天,世界上第一个人工受精的婴儿在英国诞生了……”
       “难道他……他竟然这么疯狂?”
       曾平凡难以置信地说道。
       “没错……他说,白云生死了,他自己也不会和女人生孩子,所以……起码要留下一条血脉,作为两人这十多年冤孽的见证。”白乗涛自嘲,“我就是一个冤孽的结果……呵呵……”
       “他……他用尸体的……和女人的……”
       一手捂嘴,曾平凡感到胃部一阵翻腾。
       “没错。七夫人就是这项高科技第一个牺牲品,第二个……就是我的母亲。”
       白乗涛双眼含泪,“白老大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为了留下白云生的血脉,他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如果我母亲没有顺利产下我的话,就会有九夫人,十夫人……甚至更多!他们两人的恩怨情仇自己无法解决,偏偏要让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为之伤心甚至送命。那位警花说的没错——白海涛,他真是一个混账透顶的男人,更是一个可怜之极的男人!”
       “那林菱……他自己就是同志,为什么要杀了林菱呢?没有道理啊?”
       曾平凡突然想起了林菱死时的惨状,不能理解白老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黑鹰……我舅舅下的手。”
       白乗涛摇了摇头,“白老大对这件事情真的不知情。本来,他只打算让黑鹰给林菱一个教训,然后放走就行了,毕竟林菱的身份尴尬,是未来的警察……但是,我舅舅他……他认为是林菱教坏我,勾引我。那个人,是最见不得兔儿爷,小倌之类的人的……所以……呵呵,林菱是被他手下的人折磨死的。只是,大家谁也没有想到,林菱的死,会牵扯会多年后的这么多恩怨吧……”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乗涛继续说,“你,我,萧衍……不,是林衍林警官,因为他而再一次牵扯在了一起。就像是上天注定的那样……也许这就是报应吧!那时候,林菱面对那些男人,那些酷刑,他没有办法反抗,所以……现在他用他的办法,让我们聚到了一起,彻底毁掉了那个夺走他生命和清白的罪恶之地……”
       “是啊……也许,这就是我们会相遇的原因吧……”
       疲惫地靠往身后的靠垫,曾平凡符合地点了点头,“冥冥之中,就有这么一双手,将六年前有关的那些人那些事重新串联在一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林菱他在天有灵的话,也可以安慰了……”
       “说了这么多,累了么?”
       起身,白乗涛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你才通过催眠恢复记忆没有多久,一下子和你说了这么多,一定承受不住吧……”
       “别把我当洋娃娃,我可是正牌的警察啊!”曾平凡扑哧笑了出来,“你要出国么?”
       “恩……等处理好一切,我就准备走了……S市——我想,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吧……”白乗涛笑着对曾平凡说道:“有机会的话,你也去国外散散心吧,我估计警队会给你们放大假的吧?”
       “恩……等我身子痊愈了,我想去美国走走……”曾平凡抬头,从被子中伸出手掌“先祝你一路顺风了……再见吧!”
       “恩……”
       缓缓地伸出手掌,白乗涛那有些冰凉的手握住曾平凡的手掌,轻轻地摇了两下,“希望我们再见面的那天,都已经抛开了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这句话也还给你哦!”
       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曾平凡笑道:“希望你在日本能找到……啊!!!你干嘛!”
       手臂猛地被白乗涛一拉,曾平凡整个人突然前倾。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嘴唇被一个湿润润冰冰凉的东西给贴上,一阵鸡皮疙瘩爬上了背部。
       “白乗涛,你疯啦!”
       用手背拼命地擦拭可怜的嘴唇,曾平凡抬起脚就往白乗涛身上踹去。
       “小白兔!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白乗涛笑着跳到了病房门口,朝气的暴跳如雷的曾平凡抛了一个飞吻,“要是有天林衍他真的不要你了——哥哥我是不介意和你重修旧好的啊!哈哈哈哈哈!”
       很久没有听到的爽朗中带着三分变态的和七分猥琐的笑声,曾平凡竟然有些怀念……
       “白痴……变态……”
       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曾平凡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喃喃道:“大家都走出来了……我也会走出来的……”
       S市机场
       S市机场绝对可以算是世界上最繁忙地方之一吧。永远不熄灭的灯光,永远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陌生的面孔,或是茫然,或是疲惫,或是麻木,或是兴奋的脸交织在一起,成为了最能够反应现代社会的浮世绘之一。上一次一起来的,是“曾平安”和“萧衍”,这次……
       “干妈,我只是出去旅游……你没有必要搞的我像是搬家了一样吧!”
       曾平凡看着几乎就要堆成小山的大包小包,无奈地向马队长投去了求助的眼光,“带这么多东西要托运的啦!要出很多钱呢!而且带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好玩啊!少带点好不好——五个包包,起码减少两个!哦不,一个也好啊!没有必要连榨菜方便面还有……雪菜肉丝茶叶蛋?!!!不要!绝对不带!”
       “凡凡啊!美国那种番邦的地方,你一定是吃不惯也住不惯的,干妈也是为你好啊!你要是在那里有什么头疼脑热闹肚子,你又不会说他们英文该怎么办呢?”
       牛晓晓女人坚决地驳回了儿子要求减少行李的要求,“带着些东西啊,起码不会饿死——听干妈的话!”
       “是啊是啊!听你妈的话!”
       马队长这个妻管严很没有立场地跟着说道,“好了……快点进去吧!不是上飞机前要检查这个检查那个么?要是误了时间人家飞机又不会等你!快点进去吧!”
       “知道啦……我走了……”
       无力地点了点头,曾平凡托着重重的,连成一串的行李往安检口走去。
       “我的天……累死我了……”
       好不容易登上飞机,曾平凡同学就像是刚刚搬了一次家似的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刚才还被细心的空中小姐以为是哮喘病发作,差点被人家从飞机上面请下去。
       “位子在哪里呢……恩……左边还是右边……”
       拿着登机牌走在狭窄的走廊上,曾平凡左左右右地晃动着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协调性太差的缘故,招牌性的鹌鹑腿再一次出现,两只麻花似绞在一起的双腿一个不稳,直挺挺地朝着坐在他眼前的乘客身上倒去。
       “啊!!!”
       在全机舱人员的惊呼声中,曾平凡的腰被一只大掌托起,有惊无险地站稳。
       “呵呵,我就说了,你这样的小傻瓜没有我可怎么办啊?”
       戏谑地笑声从头顶上想起,曾平凡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男人。
       “萧……萧……不可能!怎么可能……”
       干涩的嗓子发出了粉笔尖儿滑过黑板一样让人心惊的声音,曾平凡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伸手捏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呵呵,请叫我林警督,曾平凡警司!”
       萧衍……或者可以说是林衍,朝曾平凡挑了挑眉毛,将他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
       “我……我……”
       曾平凡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是西装笔挺地男人,慌乱地问道:“你,你不是去美国出任务了么?”
       “是啊!我是要去美国,不过——是和你一起去哦!不好意思了曾警司——你的假期被临时取消了!我们的下一个任务……恩……等下了飞机我会仔仔细细地告诉你的……”
       “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坐这架飞机……啊!!”
       一手指着林衍,曾平凡大叫:“我干爹出卖我!”
       “没错——我的岳父岳母大人啊……已经把你完完全全地托付给我了哦……”
       侧过身子,林衍在曾平凡的耳边轻轻吹气,“你知道我在这几个月里,向你的咆哮马干爹和牛晓晓干妈签订了多少‘丧权辱国’的条约才得到他们的同意么?等我们到了美国啊……”
       看看飞机已经起飞,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萧衍一口咬上曾平凡的耳垂,“我会在床 上好好地问你把这笔债给讨回来的!”
       “你!”
       捂着火辣辣的耳朵,曾平凡羞的满脸通红——这给身为警察的“林衍”,竟然比黑社会大佬的萧衍更加可恶!!
       “平凡……”
       揽过曾平凡的肩膀,本来还带着几分调笑以为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林衍慎重的语调,“对不起……我是卧底……”
       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先从他的口中说出,曾平凡先是一愣。
       “没关系……”
       眼角有泪花闪烁,曾平凡一把抱住了林衍的肩膀,将头埋在了这个久违了的怀抱中,“因为——我也是卧底!”
     
     番外之只是当时……
       他看着他又穿上了白色的西服,西装笔挺地挽着同样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斡旋在宾客之间。一样的香衣云鬓,一样地觥筹交错,不同的,只有身边新娘的人选。
       这是第几次了呢……
       他抬起头,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一丝苦涩的笑意惆怅地浮现在嘴角,将手中的香槟放在露台边的栏杆上,白云生一手扶上了微微有些作痛的胸口——原来,不管经历多少次,它还是会痛啊……
       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习惯了的啊……
       看着他娶进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女人,看着他又送走那些不同的女人。白海涛做了几次的新郎,他白云生就做了几次的伴郎。
       每一次看着他挽着女人在大大的,红的刺眼的“囍”字前许下一生的诺言,他都必须强颜欢笑地为他挡下一杯杯起哄的劝酒。
       每一次看着他送走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他都必须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安慰着再一次走出婚姻坟墓的好友……
       白海涛,你是上天派来专门考验我的人么?
       考验我的忍耐度,考验我心脏的强韧度,看看我……看看我哪天终于忍不住离开你?还是……看看我什么时候才会吐出那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爱恋……
       不……
       这样肮脏的情感……叫我如何说得出口?
       那样的感情,对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来说,不虞就是一场侮辱!如果真的说出了口,说不定连在他身边做一个“老友”的资格都不存在了!
       举起酒杯,饮下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杯香槟。白云生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地往大厅走去。
       “点啊!点啊!”
       大厅里,一群人正围着点烟敬酒的新人忙的不亦乐乎。以黑鹰为首的一帮兄弟们,正在和新娘子开着玩笑,一次次地让新娘用火柴为宾客点烟,又一次次恶作剧般地在烟头即将碰到火花的那一刻用嘴吹灭。
       “哎呀!人家不玩了啦!”
       被连续耍弄了几回的新娘,在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后,终于忍不住娇嗔起来,涂着胭脂的红扑扑脸蛋香艳诱人,嘟着红艳艳的唇朝一帮干笑的新郎撒娇道,“你的这些兄弟都不是好人!人家在国外都不兴这一套了啦!”
       “哎呀!新娘子虽然你是从美帝国主义国家来的,但是现在嫁给我们中国人啦!就要守我们这边的规矩是不是啊?”
       黑鹰摘下嘴里叼着的香艳,起哄地说道。
       “是啊!是啊!”
       众人嬉笑不已,气的新娘子只好干跺脚。
       “哎呀——云生你终于出现啦!快来快来,新人官儿们给我们来敬酒点烟啦,你怎么才出现呢?”
       眼尖的黑鹰看到了远远站着的白云生,立马跳了起来,将他连拉带拽地拖到了桌子边,按下。
       “新娘子——这位白云生兄弟可是你新郎官的拜把子兄弟,从小就是一个村子里一起长大,后来又来S市一起闯天下的兄弟!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小叔子呢!来来来,他的烟你是一定要敬的!”
       说着,黑鹰从桌上的香烟盒子中抽出一根烟,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白云生的嘴里。
       “知道啦!不过你们不准再捉弄人家哦!”
       新娘子羞涩地笑了笑,带着白色手套的纤纤玉手,又从血红色的火柴盒里抽出一根全新的柴火。
       “呲啦!”一声,跳动着的橘色火苗升起。看着那随风摇摆着的火焰,白云生突然感到一丝恍惚,脑中的某一根弦仿佛被扯断了。
       “呼!”
       “呼!”
       就在火焰正要点燃烟头的刹那,数十张臭烘烘的男人嘴一起凑上来,将火焰吹灭。
       “讨厌啦你们!”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新娘子再一次大叫起来。
       “喂喂……不要太过分啊!你们把我的脸当做什么啊——煤炉啊?有你们这么吹的么!”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白云生笑着用手抹了把脸,“随便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不要让新娘子难做人啊——他们,他们等着去洞房呢,谁有空把时间浪费在给我们点烟上面啊?”
       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心痛袭来,白云生一下子皱起眉头。
       “云,你没事吧?”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兄弟们哄闹的白海涛,看到了一脸惨白的白云生,不禁担心地问道。
       “没事……天气热,有点晕而已……”
       摇了摇头,白云生无所谓地笑道。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作弄新娘子了,这次大家都不许捣乱啊!新娘子,你只要给我们云生敬完烟酒,我们的兄弟就一并可以免去了!我怕——我们再闹下去啊,明天老大要给我们收骨头啦!”
       黑鹰虽然喜欢抬杠,但也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可不想将来被老大责怪。
       “好……”
       新娘子羞的一脸绯红,再一次抽出了火柴。
       这一次,果然没有人在故意吹火柴,高高燃起的火焰顺利地将白云生嘴里叼着的香烟点燃。
       “(火焰)炀不炀啊?炀不炀啊?”
       众人笑着说出几千年来吴地的风俗——生火的“炀”字通生养的“养”字,火柴的火越“炀”,就说明将来生养的孩子越多,这也是为什么新娘子在敬烟时,大家要不断去吹灭火柴的原因。只有新娘子主动说出“(火)要炀”——也就是“我要养”之后,大家才会放过她。
       “我养!我养啦!”
       在美国留洋多年的新娘子哪里禁得起这帮混世魔王的起哄,低下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偷偷看着只会站在一旁干笑的新郎。
       “好!我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缓缓地站起身,白云生摘下嘴里的香烟,从桌子上随便找了一个空酒杯,满满地倒上一杯红酒。
       “白大哥!希望你这次可以一尝夙愿,让我们嫂夫人早日为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样……白老爹九泉之下,也会为我们白家有后而高兴的!”
       不敢看那个照理说应该是喜气洋洋的男人,白云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云生好样的啊!”
       黑鹰带着众人一起鼓掌叫好。
       “你们继续喝吧……”
       一手撑着椅背,白云生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我……我有一些晕了,要去阳台上吹吹风……”
       说着,一个趔趄,就直直地往地上冲去。
       “云生,你真的没事么?”
       一手扶住眼看就要跌倒的白云生,白海涛担心地皱起了英气的眉毛,“要不要我扶你回房休息?”
       “没事……我都说了,今天天气又闷又热,我有点透不过气。加上今天又是你的好日子,可能多喝了几杯吧……我醒醒酒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拉起白海涛的手,白云生笑着回头指了指依然被众人围在当中的新娘子,“你今天要管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美娇娘,快去吧!快去吧!”
       说着,不管身后男人的反应,笔直地往门外冲去。
       “白海涛……白海涛……”
       一亮白色的小跑车沿着黑夜的公路行驶着,司机正是好不容易从四海帮的主宅脱身的白云生。
       “白海涛,你这个骗子,负心汉,玩弄女人的败类!败类!”
       一脚踏上油门,白色的车子就像一只离弦的箭矢般冲了出去。
       “你明明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答应我爹的!我爹临死前你说过的啊!”
       秀气的脸庞上布满了泪水,白云生泣不成声,“为什么要一个又一个地娶那些女人!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的心?我爱你啊!我只是爱你,就必须承受这永无止尽地折磨吗!白海涛——你这个王八蛋!王八蛋!”
       “轰!”
       随着一声剧烈的碰撞声音,白色小跑车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同时,一副破布似的躯体被远远地弹出,滚落在了公路边。
       “白海涛……你这个王八蛋……我累了,我白云生,没有力气陪你玩儿了……”
       闭上眼,浓到黏稠的液体从脑门处流下,一颗破碎的心永远地停止了跳动。
       “好啦!我们回去啦!老大你就好好享受吧!”
       将洞房闹了一个彻底,黑鹰这才依依不舍地招呼着兄弟们离开了被糟蹋的七零八落的新房。
       “你们早就好滚了!
       被这帮趁火打劫的小子整到不行,白海涛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快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升起,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啪!”
       就在众人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房间中央的水晶吊灯发出了一记刺耳的爆裂声,吊灯里的一盏灯泡炸裂,玻璃撒了一地。
       “搞什么啊……太邪门了吧……”
       刚刚还站在吊灯下的黑鹰咽了咽口水,大难不死地抹了抹后脑勺,“不会……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我呸!今儿是大哥大喜的日子,会出什么事情!”
       站在黑鹰身边的兄弟不悦地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快走吧,耽误大哥洞房,你看——连老天都给你警告啦!”
       “是啊是啊!是我乌鸦嘴!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黑鹰忙不迭地朝自己扇了两个耳光,“我们走!我们这就走!大哥大嫂你们早点休息!”
       听到他们这么一说,累了一天新娘子这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娇羞地看着丈夫,将小手搭到了他宽厚的大掌上。
       “大哥!不好了!大哥!出大事啦!”
       众人这才走出房门,房门眼看都要关上了,突然,从楼下奔上来一个莽莽撞撞的小弟,慌乱失色地大叫道。
       “嚷个屁啊!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
       黑鹰骂道。
       “大哥,不好了!!白云生,云生大哥他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到医院去啦!!”
       “啪!”
       刚刚抚上男人大掌的小手猛地地拍开,茫然的新娘不知所措地看着刚才还和他情意绵绵的丈夫猛地变了脸色,向门外冲去。
       她不知道——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也是她离婚前的最后一天。
       他也不知道,今晚——他彻底地失去了他。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俺说了,不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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