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阳克爱上杨康-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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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西域,转眼便见黄沙万里,屏原敝野,头顶烈日悬空,炽得人眼生疼。
        欧阳锋手中马鞭猛抽座下坐骑,马蹄翻飞如电,在沙地上留了一行浅浅的印子,漠里的风一吹,了无痕迹。
        西域的种种,与江南的秀丽截然不同。
        “叔叔,侄儿未曾求过你什么……”
        “娘死的时候,叔叔曾对她说过,侄儿想要什么,叔叔你都会给我……侄儿就只想要他而已……”
        明明是对方在恳求,可欧阳锋觉得,给逼到角落的人是自己。
        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宠大的,他有多少心思多少能耐,自己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是未曾求过自己什么,只因为那孩子想要的东西,自己这做叔叔的,早就准备好了一手捧了上去。
        何尝需要他开口求。
        再后来,这孩子想要的,无须自己这叔叔插手,他自己便能得到。
        费尽心思耍尽手段。
        他西毒欧阳锋行事向来乖张恣意,也不喜将世俗礼法看在眼中。这孩子自小随了他性子,当狠则狠应谋既谋,看入眼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费尽心思得到手。
        他向来得意这孩子的个性手段,可如今,却隐隐有些慨叹。若这孩子不是这般个性这般凌厉,今日的自己断不会为难到如斯田地。
        仅仅是想要并没什么,这孩子要的,他这做叔叔的都愿意给,给得心甘情愿。
        可这次不行!
        这孩子对那金国小子的心思,放得太多,不自觉便已收不回……
        他在一旁看得清楚,也看得心惊。
        情之一字,最是毁人。
        忽想起多年以前,他大哥抱着他大嫂,他牵着那孩子的手。他大嫂直直看着他,平日里极秀丽的一双眼毫无神采,只顾痴痴地笑。笑中又带了几分凄凉,那种哀戚随她如秋日残花般的笑颜烙在他眼里,一路烫进心底,如刀刻斧凿般再也抹不去。
        她凄凄笑着,拉了那孩子的手,道:“孩子,这世上最可叹的事情,莫过于有些东西,想要,却偏偏得不到。”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是知道的,她的心思他从来都懂。
        少年烂漫一心相系,他素来精明,那样的情思他怎会不懂。只可惜,当初的他在心中将天下武学装得更多更重。
        春红未褪情思犹存,三月三白驼山的漫天嫣红里,她一袭大红嫁衣做了他嫂子。
        数碗烈酒穿肠而过,喜堂内红烛融融,他打堂外踉跄而过,满目灼烧人的红中,才猛然觉醒自己失了什么。
        向来冷硬的心终露了一丝缝隙,他搂了身边孩子稚嫩的肩,“这孩子想要什么,做叔叔的我都会给他。”
        而后,荒岛上岩洞中,这孩子脸色发白形容憔悴,但却一脸坚定望着他,开口道:“叔叔,我只想要他而已……”
        “不行!”
        自己几乎是反射性地拒绝。
        这孩子是他欧阳锋惟一的血脉,理应得尽天下最好的东西,他怎能眼见这孩子为个不值得的人缚手一生。
        可那孩子眸中微光一闪,略垂了眼,便将他娘死时的种种道了出来。
        这个孩子是精明的,精明到犀利的。
        自己从未对他说过上一代的种种纠葛,也不敢与他说起。叔叔便是叔叔,哪怕这孩子一生只唤他做叔叔,但至少是敬重他的。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想错了。
        这个孩子脸上的神色是诚挚的,可他是他一手带大的宠大的,他眼中闪过的东西他绝看不错。
        这孩子早清楚自己的身世,清楚上一代的情怨纠葛。而他,也知道自己这叔叔的死穴在什么地方。
        现在,竟然为了那金国小子,硬触他一生的痛处。
        最终还是敌不过那孩子,搁在心尖上疼了半生的人,他卯足了心思同自己要的东西,最后还是拒不过。
        离了荒岛,那孩子要留在江南,自己心中有气,又记着《九阴真经》,便独身回西域了。
        “叔叔,等你气消了,侄儿再带他回白驼山。”
        其实不只是生气而已。
        欧阳家的人,情字入了骨血,便要赔上一生。
        他舍不得那孩子。
        漠里的风夹了黄沙贴着面颊刮过,一骑孤身而行,头顶烈日一路西去化了夕阳,路旁沽酒的酒肆店旗招招。
        下马入店,唤店小二上了烈酒,也不用碗,以坛就口将一坛烈酒浇下。
        再上!
        一坛接一坛,夕阳的昏黄褪去,月色如银洒了满地。
        记忆深处某个巧笑言兮的女子,望着他痴痴笑了半晌。他伸出手去,那女子陡然失了踪影,远处一点红灼得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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