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熊猫去穿越-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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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就不如不跳,唾面自干。
        
        白梅的刑堂很阴暗,四面高墙,天顶有一线惨淡光线透入。下分数小间,每间关着三到五人不等,石室冰凉,纵是暮春,里面的人冻得嘴唇乌黑。我经过时有浑身是血辨不出脸型的人扒在铁栏上呻吟:“七公子,七公子……救救我们……”
        凄凉绝伦。
        都是白梅的铁血男儿,敌人刀面前绝不低头,竟然被自己人彻底摧毁精神。
        “这些人,都是七公子你安插的间谍。他们都是你害的。”分刀在我身后轻轻带过。
        我不禁驻足,背后却抵着一把刀。
        “烦劳快点走。”他说。
        
        我被带进一间巨大石室。
        只在室中亮起一个火盆,四壁都隐没的黑暗之中,每一个脚步回音重重。
        一把孤零零的椅子摆在火盆前,分刀坐上去,火光明灭中他看着我笑得轻佻。
        “上刑。”
        走进石室那瞬间左膝一阵痉挛。地上有一片为完全干的血迹,如冰雪红梅一样刺眼,想必那是雨雨留下的。她的灵魂在我体内躁动不安。
        那一夜我求饶了。
        白梅的膑刑与其他帮派不一样,更为严酷。他不直接刮除膝盖骨,用在盐水里浸泡过的尖刀把两个膝盖骨在原处切碎,用人不可忍受的缓慢与疼痛。受刑的人双腿算是废了,而残留在体内的骨片会一辈子疼痛,让他铭记这次的耻辱。
        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疼痛,深入骨髓。
        初到这里时被桓昌雅拷问过,那时有人皮套子护着,多少苦楚还能忍受过去。
        我听见自己本能的哀号。
        血自双膝往下淌,在地上绘成成一幅诡异画面,如同地狱花朵一朵一朵在这冰冷的石室盛开。那是我跪在地上躲避利刃,流血的膝盖映出的痕迹。我的血与雨雨陈旧的血迹叠加,深深浅浅,形同地狱。
        我爬过,哭过,求饶过,尊严扫地。
        分刀用手扳过我的脸说:“我很早就等着你这一天。你看看你,现在满地乱爬,浑身是血,我早就想试试用刀划过你这种美人的身体是什么感觉……我还要让你更加尊严扫地,你想想刚才你跪地求饶的样子。”
        然后他喊:“掌灯!”
        顿时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石室,天顶上的天光隐去了。
        本来是阴影笼罩的墙壁显现出来。我看到了雨雨。
        公子小白悲伤的看着我。
        灰色的衣裳上血迹斑斑,在鞭刑下几乎成了布条,雪白的身子大部分暴露出来,鞭痕密布,嘴里塞着东西,手脚被铁索缚在石壁上,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只能悲伤的看着我。
        整个哭泣,乞怜,叫喊的行刑过程,都被一览无余。
        
        我们被一起丢进一间阴冷的石室,地板上连可以当床的稻草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惨?”我听到自己苦笑的问,连抱一起大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是更惨。我从桓昌雅那里逃出来,打算去冰雪白梅宫找你,直接被苏锦紫带到这里来了。说什么‘报仇’,‘换魂’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雨雨苦笑的回答。
        我长叹一口气。
        我们蜷缩在石室冰凉的角落里。我因为受了膑刑四肢着地爬过去的,雨雨因为身上伤实在太多站不起来,也是爬过去的。我们像两只取暖的小狗挤在没有温度的墙角。
        我们相互说了分开以后的事情,各自苦笑。
        “原来我们前世竟有这样的孽债。我是要弑父报仇,你是要叛党报仇。可苦了雯雯,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为了寻求自己教派失落的白狐裘被卷进来了。”雨雨低声说。
        然后她有恨恨的说:“不过要不是她触动那个什么破狐裘的诅咒,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前世今生转换着档子事情了!”
        “你还记得我们三个一起去逛街的时候么,我们总是找不出一个统一的时间,要不我要看小说,要不你要玩游戏,要不雯雯要学习。如果现在我们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一起穿着好看的衣服去逛街,吃好吃的糖葫芦,拍大头贴,让我用什么换都可以。”
        “你恨苏锦紫吗?”雨雨问我。
        我认真想了想,摇头,问:“你恨桓昌雅吗?”
        雨雨认真想了想,摇头。
        新年之前,我们还在小寺上香,然后就到了这个世界。昨天我还在春天的马背上赶路,现在就留在阴冷的石室,面对浑身是伤的雨雨。这就像伸手去抓一束早晨窗户里射入的光线,没有现实感。仿佛我们相互偎依睡去,一觉醒来,就回来原来的世界,我依然可以奔跑,我们依然欢笑。这可能是课堂上的一场小梦,老师还执着教鞭敲桌子;可能是暮春的午睡,穿上衣服还要匆匆忙忙赶往图书馆;可能一念之间的幻想,佛说:刹那为无限。
        我们又如何能恨虚无?
        
        雨雨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企图用那一点微小的温暖为我疗伤。她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
        “你知道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公子小白。闭上眼睛,他的记忆总是纷至沓来。”昏睡前那刻,喃喃的说。
        
        隐约闻到梅花干净清幽的味道。已经暮春了,不合时节的味道,宛如一场梦。
        梦中被人温柔的抱起,有温暖的手指划过我血迹结痂的脸。
        怎见浮生不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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