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里坐在空调房里喝饮料是何等享受的事情，但家宝要气死了，气的是自己，就气自己一时头脑发昏，念了句：这么闲，你教我学英文吧。结果好了，他终于明白佟尘为什么能当教授了，因为这妖精不只是个尖酸刻薄的家伙，而且还是有斯巴达情结的妖精。
这两天家宝被硬迫着背单词，他上学时期还没这么折腾过，这两天内学记的单词比以前学的还多。
“我快死了……”一把扔开教科书，家宝呻吟着叭在床上。
“哼，背完再死。”佟尘不客气地给家宝一掌。
“靠！你当我小学生啊？还打屁股！”家宝忿忿地搓着臀部，恨不得咬佟尘一口。这家伙真不留情，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肯定肿了。
“不要侮辱小学生。”佟尘嘲弄地哼了一声，捡起教科书往家宝眼前一塞：“背！”
“天啊……我这是自找罪受。”咕哝着，最后还是只好拿起来读，一个一个字母串在一起，但经过家宝的眼睛却又被拆分开来，怎么也不连贯。
佟尘悄悄观察家宝，看他背单词背得愁眉苦脸，连头发都抓下一大把了，不禁在心里觉得好笑。他也并非要家宝要家宝真的学会英语，反正他不认为这种脑容量能吸收多少，只是顺势逗逗他罢了。
陈家宝不够聪明，只要稍稍逗弄就会张牙舞爪，总学不乖。佟尘想着，站起来抄掉课本：“收拾一下，出院了。”
单词脱离视线，家宝简直就像久旱逢甘的植物，一下子有了生气，马上跳起来收拾。
看他乐得差点要哼上曲儿，佟尘忍不住要打击他的好心情：“到车上继续背。”
家宝听罢，手一抖，收拾的东西撒了一地，他回身狠狠地捉了佟尘的衣领：“我不要！”
“是你请求我教你的，我不接受半途而废。”
“哇啊！烦死了，妈的！你就是教一辈子我也学不会！”
家宝受不了地吼着，双手捉住佟尘的肩一阵狂摇，佟尘很合作地让他摇，一头长发随之动荡。等家宝激动过后，佟尘冷静地理顺长发，唇角始终是淡定的一平线，对比家宝显得有点狼狈了。
佟尘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要是吻我，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意见。”
佟尘算准了家宝要暴跳如雷的，谁知道家宝最近被这些字母折腾得精神衰弱，听到这么一个交换条件，马上跳起来挂在佟尘身上就是一记狼吻。
“这样可以了吧？我不用学了吧？”
……
“喂，你倒说句话！告诉你，我他妈的不会再看这背这种单词了，死也不背了！”
佟尘看着家宝又是握拳又是咬牙，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把握住那的颈背处：“我说你，最近是欲求不满了？”
“嘎？”
这么一句不搭辄的话让家宝蒙了：“什么满不满的！我说我不要学英语。”
“那你就让我没力气督促你吧……还有，你的吻不及格。”
无需多余言语，家宝想说也说不了，舌头都被妖精纠缠住了，还说什么。佟尘和他的吻是一个质的区别，每每都吻得他无力反抗，这一回结果也一样，他只有靠在病床上喘气的份，而妖精则安步当车，施施然地晃出门去办手续了。
“妈的，这妖精有四个肺吗？”家宝受不了地喃喃着，整个人躺平在床上。
佟尘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这模样，这就是传说中的耍赖了，佟尘知道他可以冷着脸让这人类赶快收拾，但他这一刻不想这么做，他只忠于自己的想法，所以他默默地收拾起来。
没错，他只是想收拾而已。
家宝盯着佟尘收拾，他最后也躺不住了，挺起身帮忙收拾。
拎着简便的行李，两人走出了医院，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游荡，阳光明媚带着丝丝暖意，驱散了从室内带出来的冷气。
“三次了。”家宝突然感慨。
“嗯？”
“第一次是我自己走出来的，第二次是给你凶巴巴地拖走的，还有是这次，感觉比之前的都好。”
听着家宝细数出院经历，佟尘睐了他一眼：“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进医院？再笨也该懂得保护自己。拿手去挡刀，被下属袭击，还有淋雨？”
“还不是你害的。”家宝不爽地啐了一记：“挡刀是因为在街上等你，袭击也因为你鼓励我当经理导致的，还是淋雨……是因为烨文叫我离开你！”
或许家宝说这个是无心的，至少佟尘没从那脸上看到任何厌恶，但每听一个理由，他的心脏就传来了种压迫感，沉淀淀的，挥之不去。
没听见佟尘刻薄的反驳，家宝瞄了他一眼，肩膀撞了撞他的：“喂，只是开玩笑。”
“嗯。”佟尘淡淡地应了一声。
“啧！我说你，怎么这样小气？又自恋又小气，谁受得了你。”
自恋？小气？只有这些吗？
佟尘勾唇一笑，行李往家宝手上塞去：“还有没风度。”
“靠！真不要脸了……”
“还好，起码有人会在街头等我到深夜，有人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改变决定，有人会因为舍不得我而淋了半天的雨。”
家宝咋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无耻，就说这只妖精，尽钻空子。但偏偏佟尘说的又是事实，他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一张脸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臊，总之就是涨红了，这抹红一直漫延到耳底去了。
“上车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停车场，佟尘把行李扔到后座，按着家宝的头把他塞进副驾驶座：“别撞到脑袋。”
家宝直觉捂住了不久前撞伤的地方，头压底钻进去了。
回家前他们还要到另一个地方，家宝约了烨文。
一路上家宝心情有点复杂，他约华文见面其实是抱着一种壮士断臂的冒险心态，这么多年来他虽说是独立生活，但陈家阴影无处不在，他不知道爷爷打的是什么主意，只知道自己是宁死也不要当什么老大的。他们的关系就这么拖拉下来，今天就仗着佟尘的存在，家宝决定来个了结。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高级中餐馆，但家宝始终以为这种餐馆多吸引外国旅客，华而不实，周边的小餐馆菜色比起这家是踏实多了。
进了预订的包厢，烨文还没来，他们先坐下来喝茶。佟尘也不喜欢这里，皱眉瞪着周边装饰，突然张嘴来了句：“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伦不类。”
家宝知道佟尘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朝代的肯定有待过，或许这里某幅字画什么的碍了他的眼，但自己又不是什么文人雅士，要他解释仿佛有点白痴，说不定又让他刻薄进去了，所以连忙埋头喝茶，也不敢哼声。
佟尘尖锐的目光把这房间批判了一番，不甚耐烦地敲着桌子。
“喝点茶吧。”家宝看着他难受，给他倒了杯茶。
佟尘的眼神瞄了一眼那杯茶，接过来喝了，没给予评论。
终于在佟尘的耐心耗尽前，烨文来了。不同于以往的单身一人，他身边跟了一群“兄弟”。为此家宝皱紧了眉，拍了拍佟尘的手，但那家伙从别人进来前就挂上一脸虚伪的假笑，假得让家宝心里直发毛。
“对不起，我来晚了。宝、佟先生，等了很久吧？”烨文笑容可掬地落坐。
佟尘没说话，家宝瞄了他一眼。
“佟先生有什么意见？”烨文注意到家宝的目光，笑问佟尘。
佟尘脸上倒回以微笑，怎么看怎么亲切，语气也很谦逊的吐了一个词：“病句。”
“啊？”烨文眨眨眼，老半天没反应过来，分析了一下，大概是说自己刚刚的招呼，是病句？
佟尘突然举杯凑到家宝唇边，原本被佟尘一个词砸愣了的家宝顺从地喝了口茶，佟尘满意地收回手，对烨文扯开温和的微笑：“不懂？回去问你的中文老师。”
家宝发誓自己有看到烨文的笑脸出现裂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已经十足的钦佩佟尘了，他还是第一回看见烨文这笑脸虎动摇呢。
“呵，真抱歉了，上学时没学好。”烨文耍了一记太极，带回了正题：“宝，你找我有什么要说？”
家宝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自己摆在桌面的手，想像自己如果把手放到桌下，不知道佟尘那家伙会不会捉紧他。
“我不去美国了。”
“为什么？”烨文不疾不徐地问。
“烨文，我不想离开佟尘。”
一句话，家宝说得缓慢而且清晰，这室内的人听罢，静下来了，连“兄弟”们的呼吸声都仿佛放轻了很多。
“宝，不要任性。”烨文笑咪咪地劝了一句。
“我知道你会告诉陈爷，你就跟他说我不会继续陈家，之后我会给他寄一份法律文件，是关于放弃陈家所有继承权的，包括他的黑道事业。”
这一句话家宝已经组织了很久，这两天在医院里神游的时候多是重复着这句话，这下说出来了，心情特别的舒爽，松了口气。
“就这样，你告诉他，如果他只当是我爷爷，我还会去探望他，再多的就没有了。”
烨文终于收起了笑容，皱眉盯着家宝：“如果我说不可能呢？”
“我有我的坚持。”
家宝太坚定了，烨文知道不可能说服家宝了，他脸色一沉，挥了挥手。身后的“兄弟”们会意地围了过来。
家宝愣了愣，他想不到烨文会出手，过去他不是都支持自己反抗陈家的吗？
如果今天他是独自来面见烨文的，那么他接下来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事，但他今天带了佟尘。妖精的身手不是盖的，三扒两拨，人就倒了一地。
烨文显然也想不到外形秀美的佟尘竟然有这般身手，喝了一声：“都进来。”
一下子房间里又来了人，地上的也爬起来了。佟尘不能随意伤害人类，他下手并不重。
家宝跟佟尘一起退到角落，他透过人墙问烨文：“为什么！”
烨文拍了拍额：“你只要跟黄妮到国外去生个孩子就好了。”
“我不会去的！”
“你必须要去！”
这一应一答间，烨文的耐性也没了，下令捉人。
“住手。”佟尘的笑容隐去，眼睑微垂，漆黑的眼珠透过浓密的睫毛瞪着烨文，气势异常的凌厉。
烨文被这一瞪，眉头皱得死紧，他感觉佟尘不容易对付，但心想他也只是一个人，气势再强悍也难以一敌众，所以没把他的喝令放在心上，直接上去抢人了。
佟尘眯了眯眼，手下不急不忙地应战，眼前的人打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眼看无法击败佟尘，有人从旁边伸手捉家宝，家宝连甩带踢挣开了，又上来一个。
“你们自找的。”佟尘恼了，一拳砸倒了扯家宝的人。
一瞬间，纵横交错的线绳把这房子里的人绞住了，不明就里的人只懂挣扎，谁知道这些绳子越是挣扎绷得越紧，有人被绞着脖子，脸上一片紫酱色。
突然的异动吓着了所有人，包括家宝。
佟尘就挡在家宝身前，室内无风，但他的长发却徐徐而动。家宝看着他带着怒意的脸，心里一股寒气乏起。他连忙扯住佟尘的手：“你发什么疯，你忘记了自己不能杀人？”
佟尘仿佛听不见家宝的话，不为所动。家宝急了，让佟尘这样下去肯定出事，想起那些打得佟尘返回原型的雷电，心中悚然。他猛扯着佟尘的手：“妈的！你听不懂人话啦？冷静点！你不要杀人，你要是被雷回蜘蛛形我就一脚踩死你，省心！”
佟尘听罢，猛地回头狠狠地扯了家宝的脸一把：“陈家宝，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
“妈的，是你先不把我放眼里。”家宝搓着被揪痛的脸，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
佟尘看了眼被掐得痛红的脸颊，伸手搓了搓：“以后说话先经过大脑。”
家宝翻了记白眼：“你先把人放了，佟大仙！”
佟尘随手一挥，这些人又倒了一地，密密麻麻的，连地毯的颜色都见不着了，而且这一回再也爬不起来了。他揽着家宝的腰，睐了烨文一眼。
“不要再打扰我们。”
抛下这么一句，他们俩消失在众人眼前。恐惧像病毒一样传播开，有人尖叫起来，房间内一片混乱，只有烨文捂着被勒出瘀痕的脖子喘着气，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