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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刺耳的摔门声。
     　　该死的！自己宝贵的时间不该浪费在愚蠢的事情上！昨天的实验做到哪里了？不对，昨天不是圣诞节吗？
     　　……哦，梅林！他居然和那个白痴一样把圣诞礼物给忘了！
     　　“碰！”刚迈出门槛，激烈地往外冲的动作却瞬间定格。
     　　怀里揣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斯内普几乎要把手中的车票捏碎。
     　　他要用什么借口去找他？就为了这个愚蠢透顶的礼物？！
     　　冷静一点，有可能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说不定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碰！”门又被重重关上。
     　　斯内普猛吸了几口地下室的空气，让机械故障而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
     　　可是，万一遇到危险呢？
     　　七年前火车上的意外引起了斯内普不愉快的回忆，尽管试图染指弥洛迪的人渣早就化为骨灰，可他回想起来当时失重下落的情景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该死的！
     　　斯内普命令自己坐下来，而不是像愤怒的狮子一样没头脑地乱撞，颓然地把脸上显而易见的焦躁表情埋进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来，此时面部已经恢复了以往僵硬的线条，只是多了一丝疲惫。
     　　
     　　一只符鸟突然出现在地下室，绕着斯内普盘旋了两圈落在他的手上，然后神奇地化作一封信件。
     　　这个法术斯内普曾听弥洛迪说过，功能和猫头鹰差不多，只是增强了信件和信息的安全保障，因为符鸟能鉴定收信人的能量波长，万一被别人截获就会在瞬间化为灰烬，即使用“恢复如初”的魔法也无济于事。
     　　很好用的魔法，斯内普暗自评价，只是这种赞赏不会透露给对方，因为他执着地认为保持谦逊的品质是教职人员必修的课程。
     　　展开信件，隽永挺拔的字体跃入视线：
     　　“亲爱的西弗，
     　　很抱歉不能和你共度圣诞节，我临时被师门琐事绊住，恐怕要三天之后才能回学校了，希望还赶得及在假期结束前处理最后一批材料……”
     　　斯内普的表情，从一开始收到他消息的喜悦，转为暴雨前乌云凝聚的阴沉，修长的手指骨节突出，让人错以为下一秒信纸就会化为碎片。
     　　“……黑魔王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意外，你尽可放心，我会让他安分地呆在西伯利亚，并杜绝他和巫师世界的任何联系……”
     　　既然事情办完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想在心爱的斯莱特林居室发出格兰芬多式的怒吼，斯内普竭力忍耐去看下面的内容。
     　　“如你所想，我迫切地希望能马上飞回你身边，一起享受美好的假日时光，可这愚蠢的、该死的、毫无存在价值的交流会把一切都毁掉了！”
     　　你那个愚蠢的脑袋也能分辨有无价值之间的区别？
     　　讽刺差点脱口而出，斯内普楞了楞，开始唾弃起自己的心态。
     　　哦，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难道你以为否定他的一切就能牢牢把他控制在身边，并彻底占有他吗？
     　　压抑住难堪的自我厌恶，斯内普继续往下看。
     　　“……西弗，请别生我的气好吗？当然，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对这几张信纸施以酷刑，但是别气坏了身体……其实，参加修真者的活动并非没有益处，说不定还能为你挑出补偿的圣诞礼物，所以请放宽心……”
     　　提到礼物，斯内普抚上胸口的衣袋，眼中有种黑色在沉淀。
     　　“如果实在觉得我不可原谅，不妨把福灵剂配方改良的计划提前，我知道每次只要一碰到坩锅你的表情就会是愉悦的，即使格兰芬多的小狮子们把药剂搞砸，你也只是扣了他们一分而已。或许这样能稍稍减少你对我的怒火，至少不会比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所感到的生气程度了……”
     　　该死的，你以为我会像愚蠢的楞头小子一样有多余的时间跟你置闲气？！
     　　斯内普嘴硬地否认着收到信之前的烦乱，可不安的心情似乎真的因为后面的署名而平复下来。
     　　
     　　“你的，
     　　M”
     　　
     　　手指抚过最后一个字母的流畅线条，斯内普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像是打了一场胜仗般，闭上眼靠在沙发上小憩。
     　　很好，我是存在于他心中的。
     　　刚松一口气，圣诞前卢修斯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西弗勒斯，可是作为斯莱特林的院长，你不会以为那种浅薄的为情人单方面奉献的热情会持续很久吧？即使他迷恋你，仰慕你，你要是还用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对待他，那么七年前的悲剧还会发生……
     　　“请不要把我所说的当作是对你魅力的否定，在我看来你们是绝佳的一对。顺便一提，虽然适当的冷冻是调情所必须的，但你总要想想未来的不是吗？”
     　　未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资格去考虑。
     　　无论怎样，卢修斯的话对自己而言是个警钟，斯内普迷惘地站起。
     　　他要四处走一走，来理清思绪。
     　　可怜地下室的门遭了无妄之灾，被无情地开开合合数次之后，又被狠狠地关上。
     　　在兀自哀悼时运不济的门以及冷眼旁观的众画像背景中，翻滚而去的，是黑色长袍。
     　　
      60.存在感（下）
     　　
     　　当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斯内普发现自己已经踏上了前往西伯利亚的火车。
     　　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作为同事的关心，为避免无法及时回校影响正常工作所进行的慰问而已。
     　　哦，这种理由……连梅林不会相信！但作为递交给老蜜蜂的假条却是足够充分的了。
     　　好吧，他只想给他送去迟到的礼物，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干涉他的生活，那些愚蠢的麻烦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七年技术革新带来的新特快列车让旅程缩短了一半，否则斯内普不确定出来匆忙连半个加隆都没带的自己，会不会使用一些特殊手段搞一本魔法书籍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凭着模糊的记忆，斯内普找到了那家旅店，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发现没有可疑之处后，他才走了进去。对于彻底陌生的异国环境，选择一个相对而言比较熟悉的落脚处更符合安全的考虑。
     　　令斯内普惭愧的是，他对如何找到弥洛迪还没有半点计划——这和斯莱特林谋定而后动的优良品质实在相距太远。
     　　
     　　不敢疏忽大意，斯内普重新审视了旅馆里的环境，似乎没有和记忆中有多大出入，他甚至还能隐约记起自己用过那张桌子上的砂糖。
     　　可是，似乎太安静了一点，斯内普谨慎地握住魔杖，进门之前他分明看到了旅馆外的诸多麻瓜车辆，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该死的！难道连西伯利亚也有食死徒渗入了吗?
     　　背后涌上一股冷意。
     　　不，不会的，黑魔王的存在只有自己和弥洛迪两人知道，就算这里有食死徒的行迹也不会产生太大威胁。
     　　难道他因为能力而被盯上了吗?或者，这个所谓的交流会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斯内普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他勒令脑子飞快运转以摆脱那个结果的恐惧，突然，一股窥视的能量没有预兆地将他笼罩，斯内普顿时神经紧绷。
     　　虽然进来之前已经施了“铠甲护身”，但根本不能阻挠那股能量的侵入，斯内普双目微缩，往后退去，可就在他移动的瞬间那股能量消失无踪，眼前景色变得模糊，再度变清晰的时候，周围已经多了形形色色的人。
     　　其中，有身穿旅行体恤的麻瓜，也有风尘仆仆的巫师，他们就像被装入同一个盒子，却处在不同的空间内。
     　　空间魔法？
     　　可为什么自己能看见？斯内普惊疑不定。
     　　
     　　“这就是你自诩的贵族风尚？我不得不提醒你，喝咖啡消磨时光在社会主义里被批判为小资。”
     　　斯内普沿着声音望去，不期然见到了弥洛迪和一个清秀的男孩一起享用咖啡，而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脑子一热，他快步冲到毫无所觉的弥洛迪面前，想打断他们熟稔的碍眼的谈话。
     　　“你……”斯内普不得不噤声，因为他发现所以人，包括弥洛迪，都看不到自己。
     　　就像处在空间的缝隙中，漠然地看来往的旅客，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同样自己也不能干涉它的。
     　　冷眼旁观，是梅林的恩赐，还是诅咒？
     　　斯内普无暇他顾，因为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好好看看他。
     　　没有顾虑的，认真地看。
     　　只是一天的分离，就已经让自己焦躁地无法控制，斯内普不知道将来如果发生任何意外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自己会不会疯掉。
     　　他已经失去过莉莉了……不，那个总是对自己绽放出温暖笑容的女孩从来不属于自己，而只有弥洛迪，无论身心都是属于自己的。
     　　偏偏混蛋如自己还一次一次地把他推开，救世主，责任，魔药……几乎每一样都排在他的前面。
     　　你真是蠢透了！
     　　斯内普不自知抿紧唇。
     　　视线如有实质般一点一点在日益成熟的脸上描摹，斯内普很难想象出众的气质和容貌最初竟然是来自一只不起眼的老鼠。
     　　
     　　带着点点窃喜和害怕被发现偷听的罪恶感，斯内普看他挂上斯莱特林的假笑应对逐渐到场的宾客，一举一动都完美地演绎了贵族的风华气度，他在心里给自己学院加上十分。
     　　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听他和德思礼家的麻瓜小孩的对话——他对莉莉姐姐一家还是有些印象的，没想到那个被自己施了“一忘皆空”咒语的麻瓜居然是猛弥洛迪的同门。
     　　哼！“史前冰山”？“蛇”？
     　　哦，感谢梅林！这可比“油腻腻的老蝙蝠”的称谓好听多了。
     　　不过……婚礼么……
     　　斯内普恍惚了一下，抚上胸口，感受到难得加快的心跳。
     　　可是，遭到命运诅咒的自己，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吗？
     　　母亲是这样，莉莉也是这样……和自己有任何牵扯的人都会不幸地死去，
     　　如果他发现冷静自制博学的外表下所隐藏的作呕的欲望和腐败的灵魂，还会和靠近自己吗？
     　　喉咙干涩着，如鲠在喉。
     　　他没想到的是，难以启齿的话语，居然被黑魔王首先说了出来。
     　　
     　　『你真的不介意？他的双手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麻瓜的、巫师的，无论是老人、孕妇还是婴儿，只要我下令，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这么冷血残忍的老男人你也看得上？哦，我忽然想起来，从前下面曾送给他特别的‘礼物’，碧绿的眼睛，红色的头发……哼哼，你真该看看他注视着那个男孩时惊喜厌恶又疯狂的表情。』
     　　此时，他万分憎恨听懂动物话语的能力，心被揪紧了，每呼吸一次他都能感到痉挛般的疼痛。
     　　无从辩驳，斯内普近乎绝望地看着他沉默。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吧，他对哈利的特别，圣诞节那天晚上其实我就躲在哈利的怀里，专属斯内普的那股味道即使他施了隐身咒也欺骗不了我的鼻子！我倒很好奇他在那面反映心底最深欲望的‘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是谁。』
     　　“够了！该死的！”
     　　明知道无法传递过去，可斯内普还是嘶吼出声，如被生生撕开旧时伤口的野兽，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被翻出鲜红的血肉，眼底剧痛而悲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黑魔王会关心自己的奴隶。”
     　　
     　　身体剧烈一颤，黑眼如被夜幕笼罩，半点光芒全无，一片死寂。
     　　不想听！不能听！可脑海里却始终回响着他用美好的唇吐出带着轻蔑讽刺语气的 “奴隶”两个字。
     　　名为自尊的塔，崩塌了……
     　　『觉得有趣罢了，你不也为了这个理由才对他献殷勤的吗？他只能是你漫长生命中的消遣……』
     　　斯内普逃一般地离开，好像抽掉了全身的力气，靠在隐蔽的角落里喘息。
     　　“哼哈哈哈——”干涩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在炎热焦躁的空气里散开，带着漠然的冷意。
     　　太可笑了。
     　　可笑到现在几乎要忍不住大笑不止。
     　　斯内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悲惨笑容。
     　　事到如今才后知后觉。
     　　当一再试图隐瞒的真相暴露在阳光下，他才发现自己承受不起失去他的代价。
     　　哦，他不会失去他的，因为他已经选择放弃修真的一切搅入巫师的浑水之中，可他的牺牲只会让自己更加承受而已。
     　　够了！不可以让他知道自己如此悲哀的心情。
     　　你现在应该马上回去，装作不知情，然后在他的温情中苟延残喘。
     　　你还在期待什么呢？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去占有他无限的时间？
     　　
     　　收拾着尊严的碎片，斯内普挑起无比森冷的笑容：“观察了这么久，组织好评论的语言了吗？”
     　　“我只是诧异魔药教授怎么会出现在西伯利亚而已。”
     　　“哼！救世主男孩的表兄，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新任掌门？”斯内普浑身充满着恶意，如果不是忌惮东方的法术，他早就把对方的记忆消除了。
     　　“你都听到了？”达力惊愕地问，然后了然。
     　　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让斯内普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在他再次喷洒毒液之前，达力抢先说道：“我对你如何窃听我们谈话的原因和方法都不感兴趣，也懒得管。既然客人已经到了门口，我总不能把你往外推。再说，就算你想走的话现在也没有回英国的火车了，你总得找个地方过夜吧？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开个麻瓜的房间。”
     　　权衡利弊之后，斯内普点了点头。
     　　“进旅馆的时候，不要使用任何力量，包括防御魔法。我们从后门进比较安全，不容易被人看见。”达力走到一个偏僻的侧门，示意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