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天空-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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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伤口容易感染,头一个礼拜天天要去医院换药。简明一般是午后回曦园接了穆遥,换完药送他回家才又赶回公司。有次在车里看着他明显疲倦的神色,穆遥提出让简明另外找人送他,或让医生出诊,不过是换换药,没必要亲自这么两头跑,简明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拍男孩的头。穆遥便也没再提这话题,安心地靠上椅背。
      有时他会希望男人说些甜言蜜语,尽管他知道这绝对不可能。例如现在这种时候,像言情小说或者爱情电影,男主角应该不论交通要道还是崎岖小路,都来一个帅气的急刹车,在受惊路人或者被堵车辆的怒骂鸣笛声中,深情款款凝视他:“亲爱的,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腿上一点小伤。”
      穆遥转头看向面无表情开车的男人,突然爆笑起来,如果简明真的对他露出那种表情或者说出刚才的话,他怕自己第一个先被吓死,光荣地为吉尼斯世界记录添上一抹异色:因情话刺激,心跳骤停致命。
      简明听见穆遥怪笑,转头蹙眉看他:“傻样儿,又发什么神经?”之后继续开车。
      穆遥刚才还乐颠颠的美妙想象,被男人一句话涮个干净彻底,看着男人依旧平淡无波的侧脸,不由暗骂一句:不解风情的家伙。骂完自己先勾着嘴角乐起来,也许男人这种毫无修饰的态度,才是对他最深切的接纳吧。
      穆遥无声地笑着扭头看向窗外,爱情是显微镜下婀娜多姿的病毒,因为美丽,所以接近,因为接近,所以感染,于是自此需要一手维他命,一手抗生素地维持健康、增强体质。可是又有什么不好呢?会生病的肉体才是鲜活的,有希望的,能感受阳光雨露的滋养和风雨飘摇的冲刷。偶然的痛,或许也是一种美好。
      车到医院,简明照例是抱进抱出,穆遥在最初几天抗议无效之后,也对这种引人注目的行为开始安之若素,听着腿弯处男人手里的车钥匙叮当作响,和护士们见怪不怪的安然微笑,突然会感觉到一种平静悠远的幸福,仿佛已经被他这么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走过无数岁月,未来也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明天确实不用换药?”简明向医生再次确认。
      “对,但要小心别见水,不能用手抓,等结痂自动脱落就好了。”医生耐心地交代。
      “会留疤吗?”简明托起男孩的小腿,示意医生看比较大点的创口。
      穆遥脸红地悄悄拧男人的大腿,心想,这也好意思问。男人腿上吃痛,疑惑地扫他一眼,完全不顾他偷偷摸摸的动作,当着医生面逮住他那只作怪的手,穆遥立时闹个大红脸。
      “呃,结痂脱落以后的皮肤比较嫩,不要直接接触紫外线,没有色素沉淀的话,一般不会留疤。但一定不能抓,万一二次感染,就肯定有疤痕了。”医生笑着尽责地解释。
      “好的,谢谢。”穆遥鸵鸟状被满意的男人抱出来。
      车里冷气效果还没上来,一时有点闷热,穆遥打开窗子向外看,见路边绿化带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肩上扛着一捆竹竿支着的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被一层焦黄的糖壳裹着,阳光下亮汪汪、水灵灵的煞是勾人,嘴里立刻泛起酸甜的津液。
      “简……我想吃那个。”穆遥扯扯准备发动车子的简明。
      “哪个?”简明停下来问他。
      “路边那个……嗯……冰糖葫芦。”穆遥不好意思地看简明,虽然知道那东西都是小孩和女生吃的,但它外酥里嫩、酸甜怡人的口感,无疑对闷热天气之下的穆遥构成了莫大的诱惑。
      “……那个……不卫生吧?”简明啼笑皆非。
      “就一串,一串就好。”男孩眼睛晶亮,满脸期待。
      “……”男人显然有点郁闷。
      “快去!”穆遥推他:“等下她要走了。”
      简明无奈地在车里翻出一张十元散钞,开了车门走去草坪。穆遥笑眯眯地趴在车窗上等,不想一会儿之后,简明竟然满脸懊恼、空手而归。
      “糖葫芦呢?”
      “你有硬币吗?”
      “等等我找找。”穆遥继续翻。
      男人扶着车窗抱怨:“她刚好没散钱,非要我拿走十根,当人面丢垃圾桶又不好。”
      穆遥听说立刻停下动作,激动地直起身:“那就要十根呀,为什么要丢?!”
      “快点,再啰嗦一根都没有。”男人睃他一眼,语气恶劣。穆遥郁闷地埋头继续翻。
      五分钟之后穆遥终于盼来了他的美食,男人衣装笔挺捏着根糖葫芦的怪样却让他笑弯了腰,简明显然也颇觉难堪,无奈道:“你成心的吧?”
      “不是不是!”穆遥立刻否认,拼命憋住笑去咬竹棍上的红果子,咬了半天没咬下一颗,焦糖却糊得满脸都是,忍笑忍到几乎内伤。
      “小疯子!”简明睨他一眼,自己也笑起来,抽张纸巾给他擦脸:“待会儿再吃,别呛着。”
      穆遥好不容易心满意足地吃完手里的糖葫芦,包着一嘴山楂仔,不怀好意道:“简,我们来接吻吧。”
      男人脸上微微抽搐:“今天没发烧吧?”
      恰巧途经一个灯口,穆遥挨过去:“来吗?”
      男人低笑一声:“盛情难却。”随即俯下头来。
      穆遥奸计得逞,诡笑着将嘴里的山楂核送过去马上后撤,却发现后颈早被男人扣住,舌头也被吸得紧紧的拔不出来,于是那一团山楂核带着两人的津液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男孩嘴里,绿灯一亮,男人谑笑:“味道不错。”车子复又跑起来。
      “你!”穆遥气急败坏地拿纸巾吐掉山楂核:“太过分了。”
      “小样儿,想跟我使坏。”简明睨他一眼:“仗着生病我治不了你是吧?”
      那个“治”字明显加重的语调,让穆遥立刻安分下来,双颊一寸寸开始发烧,低低骂了句:“流氓。”
      简明低笑:“过两天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流氓。”穆遥彻底噤声。
      这几天冲凉都是简明帮忙,自从那次客厅事件之后,一被简明抱进浴室,立刻就会心跳加速,待得男人粘上沐浴液的手抹上身,下面早已经剑拔弩张。穆遥很苦恼,想过无数办法保持矜持,可自己的小兄弟完全自作主张不买他的帐。简明对此倒是喜闻乐见,于是穆遥往往是神清气爽被抱进去浑身瘫软地被抱出来。
      昨晚尤其可恨,穆遥好心提醒简明:“现在我自己小心点可以洗了,你衣服都弄湿了多难受。”
      “对啊,”简明恍然大悟:“我不应该穿衣服的,怎么没想到呢。”
      “滚!!!”穆遥骂道。
      “你说什么?”简明的手滑到男孩腰上。
      “你……”男孩压抑着愤怒。
      “嗯?”手继续下滑。
      “呃……”男孩开始发抖。
      “什么?大声点儿。”简明坏笑着低下头。
      “我……你……啊……唔……”酣畅甜美的一串颤音,被男人全部吞进喉间。
      半晌之后,男人低哑的声音:“宝贝儿……你真滑……”男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晕头转向地在男人的手心里沉浮。
      穆遥恍惚觉得自己就像秋日旷野里成熟得过分的浆果,阳光下饱满晶莹,男人轻轻一碰,就要流出汁水。
      这几天伤口脱痂,腿上奇痒,那痒似乎是从心里挠出去,穆遥难受得脚趾弓起来直搓地板,伤处抠不得,周围的皮肤被他抓出一道道红痕,简明恰巧公事稍闲下来,回家看到穆遥惨不忍睹的小腿,索性在家休息看着他。那条腿便基本在男人手里没挪过地方,稍带薄茧的大手一直缓慢揉捏帮他止痒。
      穆遥的腿笔直秀美,脚趾纤柔圆润,跗高得几乎跟小腿没有过渡,皮肤白皙细滑。有时并不太痒,简明也爱握在手里把玩。穆遥不由腹诽,之前问医生留不留疤原来并不是担心他,而是男人为了自己看着赏心悦目。
      于是阿姨也跟着神经过敏,烧菜生怕手一抖放多了油盐酱料,要被简明驳回重做。穆遥捱了将近两星期寡淡汤菜,连附近那间AFK都几乎被他想像成美食天堂。恰巧这天YY说来看他,穆遥连忙央着他帮他带双奥尔良烤翅。
      “你养病养成饥民了?”YY诧异道。
      穆遥不好说简明不让他吃,籍口自己突然想吃那个,哪知那头猪竟然买了个全家桶,于是那桶鸡还没来到客厅,就被阿姨妥帖地护送进厨房垃圾袋,穆遥欲哭无泪,唯有闻鸡兴叹。
      YY初次来曦园,简明随便陪聊几句就回了书房,两个男孩乐得自在,YY看着他的腿说:“他前妻这么沉的醋也找你吃啊?”
      穆遥笑笑没吱声。YY又说:“陆森的老婆更奇怪,见了我跟见鬼似的,眼睛都不敢看过来,这女人简直就是妇德标兵啊。”
      穆遥听他提起陆森,心里嘎嘣一下,突然想起离开S城时穆鹞依叫他联系陆森,自己竟然忘到九霄云外,再没心情跟YY闲扯,问道:“YY,陆森平时有没提起过我妈?”
      “没有啊?”YY诧异道:“提你妈干嘛?怎么了?”
      “这次回家我妈说要见陆森,我还以为他们过去认识。”穆遥疑惑道,究竟穆鹞依找陆森为了什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我帮你问问陆森吗?”YY问道。
      “嗯,不用了,我再想想。”对于穆鹞依这个要求,穆遥总觉得隐隐不安,也许是刻意不愿想起,所以才耽误了那么久。
      “一般人找陆森帮忙,不是为了寻仇,就是为了避祸,你妈妈有这些需要吗?”YY问道。
      穆遥心里漏掉一拍,他也想过这个可能,但S城那个小地方根本藏不住大事,值得穆鹞依这么做的话,她没必要瞒,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摈除掉这一点,穆遥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仿佛为了加深他的不安,简明在里面叫他:“小遥,来接电话。”
      “哦,来了。”穆遥想起昨天手机调成震频,回房间拿过来一看,是穆鹞依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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