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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猫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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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上朝日堂的卷土重来》
     
       【趣说猫和女人】
     
       回到现实。
     
       与一位同样爱猫如命的男性朋友闲聊,说起猫和女人的异同来,觉得颇有意思,闲记几笔,与读者分享。
     
       猫和女人都爱化妆——猫作为女性般的存在,几乎一有空闲就梳理皮毛或洗脸;女人呢,早上起来不对着镜子弄上一个小时是不会出门的。女人很多时候都急躁不安,但在化妆这件事上,却和猫一样有耐心。
     
       猫和女人都爱撒娇。如果一个大男人嗲声嗲气地说话,肯定会惹得周围人掉一地鸡皮疙瘩吧?可见,撒娇是猫和女人的特权。而且,猫和女人一旦犯了错,不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你,就是不屑一顾地傲然走开,如此刁蛮任性,使男性束手无策。
     
       猫和女人都喜欢以顺滑光亮的皮毛来显示自己的高贵。那些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就是明证。(妻好像是个例外,她从不穿带动物皮毛的衣服,除了羽绒服。)
     
       小灰每次睡醒,都会身子一拱,打个大大的哈欠;而阿扬睡觉时则能把身子直接挂在凳腿间的横木上。女人在这方面也很在行,看那些练瑜伽的女人就知道了。我有时甚至怀疑,女人和猫都是没有骨骼的生物。
     
       猫和女人都喜欢偷窥别人的秘密。所以,每次看到妻抱着猫窃窃私语,我就不由得警觉起来。
     
       猫和女人都爱睡懒觉,不过猫比女人幸福,因为它们不用早起做便当,也不用忙碌家务,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必也有例外的。前两天一位朋友跟妻抱怨,她那十五岁的女儿睡起觉来比猫还沉,日上三竿了,拉都拉不起来。
     
       猫和女人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共同点,那就是没有方向感。也许有人反驳,猫的方向感好着哩,村上的缎通,记得不?还不是经常跑回原来的家去!这么说倒也确实如此。那就加上一个限定词吧:我家的猫和女人都没有方向感。别看经常外出的阿扬和索玛每天都能顺利回来,它们走丢的次数并不比小灰少。阿扬离家最长的一次是四十二天,当我们全家快要放弃寻找时,附近的一个小伙子带来话说好像在哪条巷子里见过一只枯叶色的猫,肥嘟嘟的,就是有点脏。后来证明,那就是阿扬,已经比一个多月前瘦了很多。妻毕竟是个大活人,走丢还不至于,迷路却是常有的。有人说,偶尔犯迷糊的女人更迷人,那么同样也可以说,偶尔犯迷糊的猫更可爱。
     
       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文学中,没有哪一样动物像猫这样接近女人。然而,不同之处也是不少的。
     
       大多数女人都很注重身材,吃东西挑三拣四的;猫却没这么多讲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该胖就胖。
     
       女人睡觉的时候,如果被打搅,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有时动作稍大些,吵到了熟睡的妻,我都不免胆战心惊一阵。猫却完全不会和你计较,顶多懒洋洋地看你一眼,好像在说“烦人”!
     
       女人遇到突发状况,总是大呼小叫的,而猫却要镇定许多。
     
       女人见到老鼠就跳脚,猫见到老鼠则两眼放光;女人讨厌虫子,猫却喜欢捉虫子。
     
       所以我很费解,女人和猫为什么还是那么合得来?
     
       末了,朋友总结说:“能抱着猫和女人睡觉,如论如何都是一种幸福吧。”
     
       【小而切实的幸福感】
     
       算起来,阿扬是我们家第六代猫,索玛和小灰是第七代猫。
     
       三只猫虽然性格迥异,但其乐融融,偶尔打个小架,非但没有影响母女仨的感情,还能增进了相互间的了解。
     
       妻买菜回来。小灰原本正在打盹儿,突然变得清醒了,动作也敏捷起来,“嗖”地跑到妻的脚下,不停地蹭妻的脚。索玛瞪着大眼睛,机警地蹲在橱柜上,似乎蓄势待发。阿扬低吟一声,继续呼呼大睡。妻看着小灰和索玛的样子,感到为难,看来一场抢食大战不可避免。
     
       小灰为了食物会变得异常勇猛,它不仅抢阿扬和索玛的食物,有时还抢我的食物。一天早上,我把三明治放桌上,转身进厨房去拿热好的牛奶。小灰二话不说,趁机咬了一口火腿,见我出来,面无惧色,一副挑衅的样子。
     
       妻说,这都是我纵容的。我虽不愿承认,却也不敢否认。想到平日里不受欢迎的小灰在抢食的时候如此可爱,我不忍责备,只好把火腿全部给它。小灰吃饱喝足,美美地撒个娇,跑去继续睡大觉,等待下一场抢食大战。
     
       邻居家的顶酱来串门,和索玛正在窗台上挠玻璃玩。顶酱脖子两边的赘肉已经没有了,看来减肥效果还不错。妻甚至想向它的主人讨教减肥方法,给阿扬也减一减,被我拦住了。
     
       玻璃窗里边,阿扬正站在翻开的书本上,右爪玩着鼠标——这是它的爱好之一。它每次读书,都会有些心得体会要记下来,要么用我放在桌上的钢笔,要么就用电脑,可惜都是猫语。
     
       索玛最近对盆栽很感兴趣,已经成功毁坏三盆花了。有时刨完土,直接钻进妻的怀里或被子里,胆识果真不凡。除了蹂躏花花草草,索玛还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前两天不知从哪儿叼出一条旧围裙。
     
       小家伙还特别喜欢听水流的声音。马桶那“哗啦啦”的冲水声给它带来无限惊喜。有时趴在马桶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从眼前消失,还会挠我的腿想要再看一次。所以如果到处找不到它,它十有八九是在厕所。
     
       每次淋浴,我都要先确认一下索玛是否在浴室,因为它曾经悄悄躲进浴室,却被莲蓬头喷出的水吓得大叫乱蹿,而它的大叫和乱蹿又把我吓得不轻。
     
       猫的喜好虽然怪,相处久了,怪也有怪的可爱。
     
       夏日的傍晚,小灰趴在墙边睡觉,表情一贯的忧郁;阿扬躲在凳子下的阴影处乘凉,两只前脚挂在凳脚之间的横杠上;索玛不知在花盆里找什么,刨一会儿土就停下来仔细看一看,然后继续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似乎成了我们家最习以为常的情景。
     
       安静得不带任何杂念。
     
       远处列车轰隆,开往繁华的尘世。
     
       我的心底却回响着“夏日结束时的海鸣般的隆隆声”。
     
       三口之家,加上三只猫。
     
       借用村上君的话——小而切实的幸福感。
     
       【灵猫溜溜】
     
       我们家最初养的母猫叫溜溜。
     
       这是我们家第一代猫的故事。
     
       溜溜就像《一千零一夜》中的神灵一样,可以从地面“腾云”而起。它没有戴项圈,毛很整齐,看起来也不像饥饿难耐,原先应该是附近的家猫吧。
     
       三十六年前的某个夏夜——真是非常久远了,妻在黑暗中看到那双发光的绿眼睛,于是就抱起它带回了我们在野方的家。
     
       在深夜的巷子里,它被一对男女抱起,它的眼中闪烁着绿宝石的色彩,似乎在说:“好呀,快把我带回家吧,正好在现在的家待腻了。”
     
       妻对猫的喜爱,几乎无人能及,而我在捡回溜溜之前,和猫也没有什么交集。
     
       如果没有和一个无比爱猫的人结婚,没有在深夜的巷子里遇到溜溜,恐怕我一生都与猫无缘。
     
       再后来,我又在偶然之间喜欢上了村上春树,从此与村上猫结下了不解之缘。
     
       人生就是由各种偶然组成的。
     
       溜溜是只有着绿色眼睛的虎猫,自它之后,家里所养的猫都有着美丽的绿色瞳孔。
     
       溜溜是只很不让人省心的猫。
     
       它喜欢撕咬榻榻米上的垫子;喜欢把桌上的杯子碰倒,看茶水满桌流;它甚至直接跳进鱼缸里抓金鱼,弄得我和妻哭笑不得。
     
       溜溜见到陌生人,第一反应是跳到电视机后面,等确定来者不是坏人,它就大摇大摆地出来,有时还淘气地蹭客人的裤脚。
     
       有段时间,溜溜胃口不好。当时我们居住的地方附近还没有宠物诊所。妻很着急,整天整夜地陪着它,安抚它。溜溜却一天比一天衰弱。
     
       我和妻带着它跑了几十里地去看医生。打针的时候,它没有挣扎,呢喃了一下,样子无比凄楚,看得我们无比心酸。无论平日里给主人添了多少麻烦,病中的猫唯一能依赖的也只有主人呀!
     
       溜溜病好后,似乎习惯了妻的怀抱,不再让我抱它。实在想它想得紧了,我就用它最爱吃的鱼干作为诱饵。大病一场,它好像比原先更机灵了,从来没有上当过。
     
       【观海的挪亚】
     
       从野方搬到横滨以后,溜溜有了第一个孩子挪亚——一只黑猫。
     
       挪亚的皮毛黑得发亮,和它那绿色的瞳孔相得益彰,美得无与伦比,简直就像会呼吸的活宝石。它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和人类打交道了。妻说,挪亚曾在附近的小丘上和一个男孩儿一起眺望大海。
     
       挪亚美得简直不像这个世界的生灵。
     
       可是一个冬天,它感冒了。妻买了猫用感冒药。然而吃完药,挪亚口吐白沫,身体痉挛,死在妻的怀中。
     
       妻哭着说:“不该把暖炉烧这么热的,让它变得这么脆弱……”
     
       我们把挪亚埋葬在那个能看见大海的山丘上,那是它最喜欢的感冒接连夺走了好几只猫的生命。溜溜的其他孩子——挪亚的兄妹乔和妮妮也去世了。
     
       乔和妮妮所生的孩子也都一个个因感冒死去了,只剩下圆圆。圆圆和妻很亲近,妻亲自给它喂抗生物质,总算保住了它的小命。
     
       从富冈搬到东横沿线的纲岛时,第一代猫溜溜已经完全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妻在夜路中捡起它的那个夜晚,像梦一样突然,而它的消失也是草草收场。
     
       我不太喜欢我们在纲岛的家。北向的房间挨着悬崖,终日不见阳光。圆圆却在这里生了不少小猫。
     
       莫卡送给了妻的姐姐。
     
       毛毛送给了住在土浦的妹妹。
     
       宫佐“有点呆傻”——这是妻子的评价——块头倒是挺大。
     
       …………
     
       如果一一写下去,恐怕会像《圣经》中的《民数记》一样长。但和《圣经》不同,这是从母亲到女儿的继承,是母权型故事。
     
       猫的故事,本来就属于女人。
     
       圆圆的孩子都是难产,多是逆生子。快要生产的时候,它抓着妻的衣角。妻陪了它整整一夜。
     
       格瑞也是逆生子,尾巴先出来。
     
       妻看到圆圆的样子,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忍不住去帮忙,不小心弄掉了小猫的尾巴。于是,格瑞一直都拖着它那卷曲的短尾巴,蜷成一团在我的椅子上睡觉。如果轻轻拉它的胡须,它会不耐烦地打个哈欠继续睡;如果挠它的胳肢窝,它的后腿就会凭空抓起来,并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它像它的祖母妮妮,身材矮小,但生性倔强。
     
       圆圆大概是因为生小猫受够了苦,生完之后便对孩子们不闻不问。格瑞便负责照顾小猫们。有人看到我们这个爱猫之家,也会把小猫送过来。格瑞连同那些捡回来的小猫一并哺乳。
     
       可是,圆圆的孩子们——那些由格瑞照顾的小猫,一只只都不见了。
     
       宫佐交了坏朋友,离家出走了。
     
       黑猫莫克也不知何时失踪了。
     
       最后,圆圆得了肿瘤去世了,只剩下格瑞。
     
       而格瑞已经做了绝育手术,所以我们家的灵猫溜溜的血统至此就断绝了。
     
       【钉钉子的声音】
     
       格瑞于一九九四年十月二十日去世。它活了十七年零四个月。
     
       一般的猫能活十五六年,有的家猫能活到二十来岁。人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正是青春年华,而猫到了十七八岁,则已经是相当高寿了。
     
       所以,如果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格瑞应该是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了,但它没有一条皱纹。我经常逗趣地说:“没准皮毛下面已经长满皱纹了。”
     
       格瑞一直都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甚至越来越年轻。它的瞳孔,正是二十六年前的夜路上曾祖母的眼睛里那绿色的光芒。
     
       那年夏天,酷热,格瑞到最后只能饮水。
     
       猫临近死期时都会离开家,但格瑞没有。
     
       某天夜里,我正伏案写作,妻过来叫我:“格瑞快不行了。”
     
       格瑞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四肢绊在一起,倒在了地上。它没有表现得很痛苦,死之前还一度蹒跚地向妻走去。
     
       妻的眼泪落在它身上。
     
       格瑞张开嘴,吐了最后一口气,然后身体迅速就变冷了。
     
       “格瑞,谢谢你为我们带来的一切。”妻啜泣着说道。
     
       我们决定将它葬在庭院里。我在巴掌大的庭院里挖了个坑。妻为它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木棺材。
     
       钉钉子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
     
       后来我想,幸亏没有火葬。
     
       这只陪伴了我们十七载的猫的足迹与气息,随着钉子的“叮叮”声,散落在家中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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