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翻滚吧！孩子

     
     
     
     　　你是一个不到三十周的早产儿，出生时只有三十一公分，九百一十克。这个体重，比二十几周的胎儿都轻。你出生时，医生担心过你所有的器官：早产儿的视网膜问题、脑部重度出血问题，甚至还怀疑过你会有一半的身体不听使唤。当时我也和大出血及败血症感染等挣扎，我们度过很困难的一段时间。妈妈向来独立而坚强，你在加护病房挣扎的那两个月，我都是以泪洗面。
     
     　　但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放弃。我们都克服了。这是奇迹。我每一天都为你祷告，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祷告。我们的愿望何等卑微啊，只要我们都活着，有什么问题没关系。我不怕。
     
     　　中途放弃，投降，始终不是我的人生选项。在我还没证明自己可以尽全力之前，我从不打退堂鼓。你一路变好，所以我相信，你的血液里也有同样不屈不挠的精神。
     
     　　你慢慢成长
     
     　　从出生的状况来说，我们在起跑点本来就输了。你也比其他孩子瘦小一点。我不担心，因为人是成长的。我想到自己以前读书时，刚进去学校，通常都比别人差，但是，我总可以慢慢地赶上进度。
     
     　　有次，一位贵妇来上我的广播节目，提到当初她生出女儿，发现女儿没头发、没眉毛，就伤心得哭了三天，不肯看女儿一眼……我真不想跟她说话——人在福中不知福，饱汉不知饿汉饥啊。当一个人的人生中缺少困难，他就会变得比别人更歇斯底里，把小山丘当成喜马拉雅山。
     
     　　我们的奋斗很困难，所以你的每一分成长，都让我喜悦，也使我不像很多父母一样，对孩子有过多的要求。我深信孩子需要的，绝对不是揠苗助长，是等待，与陪伴。等待他发展出自己的样子；陪伴，使他有安全感，深信他是被爱的。
     
     　　只要你笑
     
     　　我不太听“大多数人的意见”，因为我也不期待你长大成为与大家一模一样的一只羊。我选择我觉得对的。
     
     　　因为我们从头就输了，所以我不训练你的智力。我觉得那些从小叫小孩囫圃吞枣背《三字经》和《唐诗三百首》的妈妈好好笑。因为我常发现，如果一个孩子对文学不感兴趣，他的文学造诣也会永远停在幼年被强迫背诵的五言绝句上而已。我从中学开始才发现我好喜欢唐诗和宋词，没有人强迫我背过哪一首。主动与被动，带来的成长永远不一样。
     
     　　我带你上过一些课程，你最喜欢的是体操课。你上了体操课，没多久就可以用最标准的动作翻跟斗，你吊单杠的样子，在我看来好像一个小小奥运选手。你一马当先地跑在所有小朋友前面，而且，总是很认真地看老师们怎么做。我为你深深感到骄傲。
     
     　　什么感觉统合课程，都比不上体操所需要的肢体协调吧。假日时，我们就在宜兰的马场骑马，去游泳池游泳。我笑说，这孩子好适合念体育系啊。如果你真的想要念体育系，我也一定拍手赞成。
     
     　　六岁以前，我要训练你的体力。
     
     　　我对体育选手是心存敬意的。他们必须很有意志力，必须不断地考验自己。不管上一场比赛输得有多惨，或赢得有多漂亮，那些都是过去式了，他们只能专注于眼前这一刻、这一瞬间。他们是活在当下的一群人。
     
     　　每个妈妈对孩子的要求和看法，或多或少来自于自己的不安。希望孩子弥补自己以前不足的地方。你爸爸说，对于你的口才发展和智力发展，我没有那么恐慌，是因为我自己从未吃亏在说话和成绩上。
     
     　　他也分析过我让你去学体操，是为了弥补我自己的不足，因为我从小是个体育白痴，稍微喜欢运动是长大的事。他分析的也没错。我看到你在体操课上一马当先；心里满兴奋的，其实，我也是个“不能免俗”的妈妈，心里也在呐喊“孩子，我要你比我强”！别担心，我会尽力把我的贪念藏好，不会把我的愿望变成你的压力。
     
     　　不久后你要去上学，我为你选的是离家最近，最晚上课的幼稚园。我不喜欢在幼稚园时就有功课。台湾小孩近视率全世界第一，就是因为我们有太多的家庭作业吧。小孩从小被迫读书，读到最后都怕书。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老师很伤脑筋地来跟我说，你的成绩赶不上进度，我会有什么反应？我一定会说，那个没关系，不要逼她，如果她没有影响到别人，我都可以接受。
     
     　　翻滚吧，孩子。我喜欢看到你翻完一个跟斗，自己得意洋洋的那个样子。你笑的时候，我每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